儒家文化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传播研究

王灵玲　刘乐

关键词：儒家文化;远东地区;《论语》译介;传播策略

中图分类号：G1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2）01 — 0129 — 03

儒家文化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生存发展的力量之源，是我国人民的重要精神支柱。多年来，我国在儒家文化对外传播工作上积极采取“走出去”的原则，取得了较好的发展成果。作为同中国接壤的最大国家，俄罗斯与儒家文化有着一定的渊源，特别是俄罗斯远东地区，不论在地缘方面还是历史因素上都是接受儒家文化传播的前沿阵地，儒家文化在此地具有得天独厚的传播优势。

近年来，中俄两国的合作往来日益密切，文化交流不断深入。尤其是在俄罗斯远东地区，悠久的历史和便捷的交通都为儒家文化传播提供良好基础，是实现远东地区儒家文化传播的重要保障。

1861年俄国宣布实行《俄国人与外国人在阿穆尔州和滨海区定居條件》的法则，许多中国人前往俄罗斯远东地区务工并暂居。《北京条约》签署时期，在乌苏里有 2000—3000 名中国人，包括猎人、淘金者、采参人和逃犯等，到了20世纪，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华侨在20-25万人之间。〔1〕

中国同俄罗斯于1996年宣布结为面向二十一世纪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俄罗斯颁布了《俄罗斯出入境法》，中俄两国的人员往来日益密切。20世纪末，中国正处于劳动力过剩时期，许多青年劳动力选择前往俄罗斯寻找新的出路。该时期中国移民多以务工移民和留学移民的身份来到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海参崴、乌苏里斯克、布拉戈维申斯克等城市，该地区对儒家文化的接受度随着中国文化的传播逐渐提高。

2013年俄罗斯响应习近平主席提出建设“一带一路”的倡议，率先加入了亚投行，并多次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公开发表讲话，为中俄文化相互交流增添新动力。2019年6月中俄两国的300余位专家学者及科技工作者参加了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举行的“2019中国-俄罗斯科技创新日”开幕式，围绕中俄高新技术对接与合作术等领域进行探讨交流。2022年2月，俄罗斯总统普京出席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国家主席习近平同普京举行会晤。双方相关各部门和各企业签署了多部相关文件。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我国同俄罗斯的合作交流层面逐渐拓宽，程度逐渐加深，进一步奠定了远东地区儒家文化发展的传播基础。

中俄两国自古就有积极的往来关系，4300多公里的漫长边境线既划分出了陆地接壤的边境城市，构成隔海相望的要塞。俄罗斯远东地区同中国黑龙江省和吉林省毗邻，交通地理位置为儒家文化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传播与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黑龙江省同俄罗斯远东地区主要有9个相互往来的口岸，其中波格拉尼奇内同中国绥芬河接壤，两地民众有悠久的往来历史。1987年，绥芬河市与波格拉尼奇签订《关于中国绥芬河市与苏联波格拉尼奇内区开展以货易货与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书》，自此两地分别成为双方国家的重要经济、文化交流要塞。

黑河市和布拉戈维申斯克隔江相望，是中俄边境线上货物运输能力较强口岸。为进一步丰富两地的经济文化交流，拓宽立体交通网，2016年-2019年两国投入建设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界河公路大桥。2020年1月，俄罗斯阿穆尔州州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布拉戈维申斯克与黑河已从单纯的贸易关系进入要求进行边境地区对接的全新合作关系。

除通商口岸在两国往来中起到了积极作用外，中东铁路作为最早开发的跨国交通方式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中东铁路是沙俄政府在清朝末期修建的一条跨国铁路，将远东地区同我国东北各大城市紧密相连，促成了更加全面的中俄经济往来和文化交流。

随着中东铁路的建成，越来越多的俄国人来到中国东北部定居，形成俄侨移民。这些俄罗斯侨民大多为铁路建设者或者宗教工作者，在中国生活期间深受中华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的影响。在俄罗斯侨民文学作品中就经常出现同儒家文化相关的内容，如别列列申在《迷途的勇士》中塑造的父亲和祖父的形象就体现了儒家思想中“父慈子孝”的思想。中东铁路的开通为儒家文化在俄罗斯以及远东地区的传播开拓了更广阔的空间和更便捷的渠道，加速了《论语》等经典儒家著作在俄的译介。

《论语》在俄罗斯已有近300年的传播历史，有近20位的专家学者对该部著作进行翻译，并将研究内容从文化研究转移到思想研究上来。随着对儒家经典文化不断的深入挖掘，除了最开始的译介研究外，中俄为进一步推进儒学发展在远东地区建立了多个孔子学院，并致力将儒家思想融入社会发展生活之中。

俄国正式开启对《论语》的研究始于十八世纪初，来自俄国的东正教传教士罗索欣指导其学生雅科夫·沃尔科夫首次对《论语》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翻译尝试，虽然最后并没有出版，但是自此增进了俄国对儒学经典的研究热潮。

虽然后来有很多学者致力于《论语》的翻译工作，但大多并未出版，瓦·巴·瓦西里耶夫 （В.П.Васильев， 1818—1900） 1868年编写的《中国文选》中收录了其《论语》译本，该译本在当时在俄国获得了很大影响力。波·斯·波波夫 （П.С.Попов， 1842—1913）出版于二十世纪初的《论语·孔子及其弟子的格言》是俄罗斯儒学研究史上首部系统的《论语》译文，为俄国民众对儒家经典带来更加全面的理解。

汉学研究在苏联时期遭到阻碍，《论语》的译介工作发展迟缓。符·阿·克里夫佐夫 （В.А.Кривцов， 1921—1985） 参与了《古代中国哲学》 中《论语》部分的翻译工作。瓦·米·阿列克谢耶夫 （В.М.Алексеев， 1881—1951） 于1921年对《论语》前三章进行了翻译，虽然翻译的内容不多，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采用了更加新颖的翻译方法，翻译内容更贴合原意。

俄罗斯时期的《论语》翻译版本较多，翻译内容更加准确，并出现了相关的研究著作。列·谢·贝列罗莫夫 （Л.С.Переломов， 1928—2018）被称为“莫斯科的孔夫子”，潜心于《论语》的译介与研究。1998年出版《孔夫子与<论语>》，该著作不仅仅为读者提供了较为准确的译文，还为后人留下了较为全面的注释，“可称得上目前俄罗斯学术界最完善、最系统的译本， 是俄罗斯国内汉学研究的典范。”〔2〕2000年，卢基扬诺夫（А.И.Лукьянов，1930—2019）在翻译的音韵等方面进行了改良，发表了《论语》译著。

近几年，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汉学研究成果丰厚，相继出版了多部《论语》的相关研究著作和中俄对照本儒学经典。2017年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在莫斯科出版俄语版《中庸·论语·三字经》，译者是远东研究所研究员阿布拉缅科。2018年由俄罗斯莫斯科玛斯卡出版社出版发行俄语版《列夫·托尔斯泰视野中的孔子和老子》。

孔子学院作为我国在海外文化形象的主要代表，在国际社会文化交流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截至到2022年2月，全球共开设548个孔子学院和1193个孔子课堂，俄罗斯有17所，其中3所开设在远东地区。

远东联邦大学孔子学院位于远东地区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是中国黑龙江大学同俄罗斯远东联邦大学于2006年携手共创的首家俄罗斯孔子学院。作为孔子学院在俄罗斯的“落脚点”，双方在课程设计和教学方法上都做出了许多尝试，在学院内设有专门的图书馆供俄罗斯学生借阅中国书籍，极大满足了学生对中国文化的了解需求。除了日常对汉语的学习之外，还积极通过各种课外活动拓展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书法、二胡以及剪纸等内容深受孔子学院同学们的喜爱。

布拉戈维申斯克国立师范大学孔子学院坐落在中国黑河市隔江相望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成立于2007年。该地区是中俄往来交通要塞，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见到中国人和汉字，学生拥有较为良好的语言环境，在学习书本知识之余还可以勤加练习，因此学习成果较好。该孔子学院不断更新课程，国际商务汉语、旅游汉语等课程满足了日常生活中的汉语需求。2010年2月，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国立师范大学孔子学院与该市老年大学合作组建了“汉语及中国文化学习中心”，主要向55-75岁的学员教授汉语，遵循了儒家思想中“有教无类”的原则。为满足该地区小朋友学习汉语的热情，于2016年开设了4个儿童零起点汉语班。

阿穆尔国立人文师范大学孔子学院位于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阿穆尔河畔共青城，2010年由哈尔滨师范大学和阿穆尔国立人文师范大学合作建立。该学院将工作重点集中在对汉语教学法的研究上，2012年成立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汉语教师培训中心”。在教学研究之余，阿穆尔国立人文师范大学孔子学院还十分注重学生的兴趣培养，曾举办阿穆尔国立人文师范大学孔子学院举办“我与中国瑞兽的文化邂逅”活动，该设立中华文化展厅，旨在展现中华文化的深厚魅力，增加学生对中国文化的探索欲望。

俄罗斯各地区在汉语教学方面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因材施教”的思想，依据学生不同的学习要求选择教材。俄罗斯各地区孔子学院除了日常开办汉语课堂、中华文化课外活动之外，积极开展教材培训活动，督促孔子学院汉语教师选择符合学生学习要求的教材，针对不同学生的学习目标更新教学课件。早在2010年莫斯科大学孔子学院就开办了《汉语教材和中国文化图书展》，2012年阿穆尔国立人文大学孔子学院举办教材培训活动，2021年3月新西伯利亚国立技术大学孔子学院开展教学经验分享会。除此之外，2020年伊尔库茨克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为适应线上课程，开办在线烹饪大师课和健身气功课。

儒家思想始终是我国社会发展中的重要精神力量之一，儒家关于“仁”的学说不仅仅符合中国的发展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着顺应时代潮流的能力。“仁者爱人，有理者敬人。”〔3〕阐述了儒家思想中的交际原则，强调仁人要爱护别人，有礼貌的人要尊敬他人，方能构建和谐社会。按照儒家思想“仁”的学说来进行交往，对当今构建和谐国际环境、形成区域化合作具有很强的借鉴价值。

近年来，俄罗斯同许多国家积极进行往来合作，在交往中积极践行“仁”的交际原则。2014年普京明确表示支持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该战略讲求务实合作，旨在通过一个开放合作的平台促进区域内国家互利共赢、和平发展。2017年中俄积极开展海上通道合作，提出构建“冰上丝绸之路”的新构想。将中国东北经济振兴同远东地区协同发展是一种双赢的博弈，也是中俄合作迈向新阶段的体现，是儒家“仁者爱人”相处原则的集中表达。

近年来，中俄文化不断交流已取得了十足的成果，但儒家文化在俄罗斯及远东地区的发展还十分受限，其中包括儒家经典作品的译介问题和儒学思想的推广方式问题。

俄罗斯是对汉语学习需求量较大的国家，目前就俄罗斯的孔子学院数量上来看比较充足，但俄罗斯地域辽阔，东西跨度大，单个孔子学院的辐射能力较弱。在莫斯科以及圣彼得堡一带的孔子學院教师数量充足，但在远东地区仅有三所孔子学院，教师配备也较少。中俄双方在合作设立孔子学院时应依照地区情况进行师资力量储备，积极开展汉语教师培训活动。除此之外，目前孔子学院在课程设置和文化传播方面比较局限于汉语教育和民俗传播，对儒家经典文化的侧重点较弱。为了推进俄罗斯远东地区儒家文化经典的传播，应适当增加儒家经典诵读课程，举办孔子等儒学代表人物思想讲座。

现阶段，俄罗斯远东地区在儒家文化思想传播上遇到最大的阻碍是文化典籍的翻译问题。俄罗斯现存论语译本10余版，但其内容、结构并没有很好的贴合原文，因为中俄文化差异问题，有很多儒家经典内容无法通过俄语准确表达，也有些儒家文化著作迟迟未能翻译成俄语。为更好推进儒家文化在俄罗斯的译介传播，可以依托各地孔子学院专门展开《论语》《孟子》等作品的翻译工作，培养专门儒家文化以及历史文化典籍的翻译人才。中国东北地区许多高校同俄罗斯远东地区高校建立了友好合作关系，友好院校可以定期通过线上方式积极开展儒家思想学习经验的交流，增强儒家文化在远东地区的影响力。

此外，我国开设俄语专业的高校应注重设置中华文化相关课程，通过此课程的开设可加深学生对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化精神的认识，提高学生综合素质和俄语表达能力，树立学生向 俄语国家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意识，服务于《中国文化走出去》国家战略。〔4〕儒家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内容，在该门课程中应当占据一定的比重，以利于增强我国俄语学生在未来跨国文化交际中的交际能力。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手段不断完善，全球进入信息化时代，许多保守、陈旧的文化传播方式失去了曾经较好的传播能力。俄罗斯远东地区除了通过传统教学手段以及组织课外活动方式来起到儒家文化传播的目的之外，很少有新型文化传播方式参与其中，因此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强。拓宽儒学传播途径首要的方式就是将儒学文化同新媒体相结合，可以通过制作短视频合集并定期更新的方式解读儒家文化知识，吸引儒学文化爱好者;在俄罗斯社交软件上注册账户，坚持更新儒家文化相关资讯，在获得一定数量的粉丝群体后建立网络儒学文化讨论组，增进对儒学文化的热情。

除此之外，建立“儒学文化数据库”也是新时代儒学传播途径的一项选择，传统的纸质资源在流通过程中会受到资金和人力等因素的限制，通过数据库中的海量文学可以随时随地寻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典籍内容，更有效的提高了儒家文化传播效率。建立“儒学文化体验中心”也是一项符合时代潮流的文化传播途径，文化体验中心可以举办“孔子思想讲座”、以儒家经典为背景编排话剧以及开展儒家经典诵读活动，使俄罗斯儒学爱好者近距离感受儒家文化魅力，将儒家文化作为一种新型文化体验吸引俄罗斯年轻群体的学习热情。

儒家文化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传播离不开国家政策的支持，中俄双方共同致力于儒家文化典籍的译介研究是历史文化交流的延续也是未来合作发展的需要。

2010年，为提升中国文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推动中外学术交流与对话，增强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我国设立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俄文是最初的五个中华学术外译项目资助文版之一。该项目资助能力较大，对科研人员外语水平及翻译能力要求较高，有效提升了儒家经典文学著作的外译质量和传播效果。

我国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为了推进沿线国家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传播中国故事以及实行中华文化“走出去”，实施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重大翻译项目——“丝路书香工程”。同以往的文化典籍翻译工程不同，“丝路书香工程”的翻译工作不仅在国内展开，也同时在国外开展相应文化活动。汉语教材推广、国际合作出版和出版本土化项目所涉内容全面，集中在教材、大众读物、学术著作3大类。〔5〕

以国家为活动主体的文化传播可以更加规范、有效推动文化典籍在俄罗斯的译介与传播。2018年9月，浙江大学出版社“中国主题图书俄罗斯合作编辑室”成立仪式在浙江隆重举办，这是中俄双方推进文化典籍外译活动又一重大举措。

儒家文化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译介与传播顺应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战略发展潮流，在未来的儒家文化交流中应保持儒学思想的真实性和完整性，采强力求通过儒学在远东地区的传播进一步加深中俄两国的友谊，推动远东地区同黑龙江地区的全方位合作，促进中国文化外译事业发展，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和国际竞争力。

〔参 考 文 献〕

〔1〕〔俄〕A·拉林.俄罗斯华侨历史概述〔J〕.阎国栋，译.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5，（6）：1.

〔2〕Юркевич А. Рецензии. Конфуцианское

《Четверокнижие》（《Сышу》）〔J〕.ПроблемыДаль

него Востока，2005，（06）：180-183.

〔3〕萬丽华，蓝旭译注.孟子〔M〕.北京：中华书局，2016：187.

〔4〕李磊荣.专业俄语课程体系中的中国文化教学〔J〕.中国俄语教学，2014，33（03）：79-83.

〔5〕王珺.出版业助力“一带一路”文化传播的作用与启示——以丝路书香工程为例〔J〕.出版广角，2019，（21）：6-9.〔责任编辑：杨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