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建设的基本框架
2022-06-09梁兴连
关键词: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2)01 — 0121 — 04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并且提出打造“中华文化新媒体传播工程”。自2017年意见印发以来,工程建设取得显著成绩,中华文化资源普查、中华文化电视传播、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中华经典诵读、中华老字号保护发展等一系列重点项目启动实施。已有研究普遍认为,“互联网+”能够充分赋能传统文化育人空间,但是,“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还没有建立起完整的治理体系。而且,“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面临优秀传统文化的“未中心化”、文化传播媒体的“新中心化”、大众文化生存方式的“去中心化”的生态失衡。〔1〕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命脉,讲好中国故事,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文化,要求维护“互联网+文化”的秩序和中心,建设体系完备的“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具有紧要现实意义。
我国已经全面进入“互联网+”时代。“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是大众、以移动互联网为核心的新媒体、优秀传统文化及其互动生成的人类文化社会教育系统。
我国有着丰富的优秀传统文化资源,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有发达的“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一方面,文化的形态呈现多种多样,很多优秀传统文化与互联网新思维、新媒体尚未建立适切的融合方式,大都没有实现“+互联网”,更未进入“互联网+”。另一方面,西方文化乘“互联网+”之势而入,在市场逻辑的助推下,新媒体与大众乐享其中,线上线下相互迎合,如热闹的圣诞节与情人节、流行的日式与韩式文化元素等。随着5G、AI时代的来临,技术已经全面赋权用户,文化符号的传播媒体更依赖于具有高度用户黏度的新媒体,大众的文化生存更倾向于选择数字化方式,技术已经成为文化在世的一种方式。随着新媒体与大众的具身融合趋势,在新媒体与大众日常互动的语境中,优秀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可谓此消彼长,传统文化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传统文化滋养默化一个民族及其个体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器物形态和制度运作,是一个民族的至高存在形式和“活着”的标志,是一个国家的社会结构稳固的底层力量。长此以往,传统文化不出场即出局,“互联网+文化”空间就会逐渐消解价值、迷失精神,直至改弦易辙,大众的文化身份难以薪火相传,深刻影响国家文化软实力。
上述分析表明,“互联网+”已带来深度全球化,外慕西方文化与内丢传统文化等暗流涌动,这就会让历史虚无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等思想有机可乘,从而国家文化安全将会面临更多和更加隐蔽的现代性问题。对此,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播和教育普及,仍然需要依靠“互联网+”。简言之,“互联网+”既是问题,也是答案。正如普适计算之父马克·韦泽所言,“最高深的技术是那些令人无法察觉的技术,这些技术不停地把它们编织进日常生活,直到你无从发现为止。”“互联网+”就是这样的技术,大众与互联网相互编织,已经浑然一体。“互联网+”的方法论是内容为王、渠道优先、用户黏性、大数据智慧等互联网思维,为建设传统文化育人空间的新中心和新秩序提供了有力的脚手架。当然,“互联网+”并非万能,“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建设离不开新兴的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
在互联网时代,我国建设了很多优秀传统文化网站或资源库,但它们往往是信息孤岛,存在内容单一、更新缓慢、呈现方式单调、受众偏少与技术手段落后等弊端,生命周期一般不长,这是“最初一公里”问题。“互联网+”与“+互联网”存在本质区别,互联网已经从传统文化的传播媒体跃迁为生产要素和创新动力。此时,如果不与互联网融合创新,传统文化就会成为“互联网+文化”海洋世界的文化孤岛。因此,“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不仅是前端建站或建库,更是末端全面、深度打造传统文化产品与服务,建立基于地方性知识的线上话语体系,掌控“互联网+文化”的风口与浪尖。文化传播的重要支撑, 不外是掌控傳播技术和选择传播内容。〔2〕当前,有内容,有技术,关键就是如何进行融合创新的问题。“云服务”是把分布在不同物理网络、时空节点的资源、活动和技术建成在逻辑上一体化的应用形态,提供了优秀传统文化数字典藏与传播的新理念。
“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完备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体系。首先,要汇聚中华民族的经典传统文化,如传统的琴棋书画、节日、文学、戏剧、建筑、武术、饮食和服饰等。其次,要包罗少数民族的特色传统文化,如苗族的服饰、壮族的山歌等,都要进行保护性数字化记录、传承性网络化传播以及创新性技术表达与转化。再次,要展现与时俱进的红色文化,红色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创新,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融通发展,能够永葆中华文化继续走好民族之路、精深之路和创新之路。
“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需要分层分类建设。首先,建好优秀传统文化中央云与地方云,中央云为主体,地方云为补充,作为公共数字文化服务统一入口,如“国家公共文化云”“重庆群众文化云”等。其次,建好优秀传统文化领域云与特色云,如饮食领域的《舌尖上的中国》、汉语特色的《汉字五千年》等。再次,既要立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大众用户呈上一份丰盛可口的可点文化菜单,为学校提供一份优质可用的文化教育资源,又要面向“一带一路”精准分享中国经典,向全世界人民贡献一部富有特色和诚意的可淘文化宝单,驱动优秀传统文化走进大众、走进学校与走出国门。
“互联网+”技术体系为优秀传统文化提供了丰富的形态表征的脚手架。首先,构建优秀传统文化的数字可视化与网络多媒化表征。通过数字媒体形式,能够很好地再现传统文化,激活传统文化从线下到线上发展的生命力。优秀传统文化数字产品不能限于文本和图像等基本形态,应当建立用户思维,考虑大众需要,充分发挥音视频与动画技术优势,如《花木兰》《功夫熊猫》(好莱坞制作)等产品,音视频与动画更能让人产生视听愉悦感,从而吸引受众。特别是微视频,具有目标精准化与内容微量化,传播力极强。其次,构建优秀传统文化的智能交互化与远程体感化表征。利用远程实景、交互点播、互动直播、人工智能、VR/AR/MR、体感技术、全息技术等现代信息技术优势,实时、动态、立体和全景再现与刻画传统文化原貌,切实提升传统文化数字产品的沉浸感。应准确把握受众的求知心理、求实心理、求乐心理和求异心理,〔3〕构建丰富的形态表征,呈现文化视听盛宴。一是要求创作标志性产品,如《国家宝藏》《如果国宝会说话》等节目,二是要求打造现象级活动,挖掘“互联网+”时代传统文化的场景化、仪式化生存形态,如《中国诗词大会》《中国汉字听写大会》等节目,充分展现优秀传统文化审美、崇德的独特魅力,以点带面有效“圈粉”。随着5G、AI时代的到来,优秀传统文化数字产品与服务开发势必成为朝阳产业。
当前,大众其实并不知道有哪些优秀传统文化数字资源可以使用,也不清楚从哪里获取,这就需要打通“最后一公里”。以《中华经典资源库》为例,截至2020年上半年,在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上运营数年的网站,其IP访问量只有四十万个,在腾讯应用宝上线一年半的官方APP,其下载量不足四百次,这就很难发挥资源库预期的教育价值。传统文化目前所面临的各种困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传播手段和力度不到位,而非传统文化自身因素所致。〔4〕类似《中华经典资源库》的处境揭示这样一种现象,传统文化的既有传播边界固化,如果不把优质传统文化数字资源主动推送到用户智能端,大众就不了解、不获取且不利用这些项目,也就达不到以优秀传统文化育人的社会效益。搭建以传播知识为导向的公益性新媒体平台,使传统文化由“失联”到“在线”、由“无声”到“有声”、由“失声”到“发声”,是当务之急。〔5〕扭转这一困境恰恰是“互联网+”技术体系的优势所在。“互联网+”的方法论是互联网思维,核心是用户思维。由于“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的终点是大众,这就需要树立用户思维,要把优秀传统文化数字资源及时推送到用户智能端,解决传统文化资源泛在可用与简单好用等问题。
微应用是近年来数据与信息内容服务技术的重要发展趋势,主要是把一个大型、综合、一体的文化应用程序和服务扁平化拆分为数个、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小型、专业、独立的文化应用程序和服务。微应用简化了应用程序和服务,聚焦单一的文化功能,即查即用,可以避免程序臃肿与加载缓慢、信息复杂与难以查找、服务综合与缺乏专业等系列实践问题,用户体验更好。采用微应用,这就要求建设一系列优秀传统文化的小程序、轻应用和H5微网站,如《秦腔》《唐诗宋词》《国学》等文化APP。令人遗憾的是,目前优秀传统文化微应用数量极少,而且大多是由文化爱好者个人或者文化产品与服务公司主导开发,文化管理部门缺位,传统文化微应用发展现状远远不能满足大众日益增长的数字化传统文化生活的需求。
文化生活即文化教育。首先,在推送渠道上,应当借力新媒体的用户黏度。面向个人、集体和社区以及公共场所,针对电视、电脑、平板、手机与电子广告牌等各类互联网智能端,常态化推送优秀传统文化中央云和微应用资源,变传统文化博物馆、文化站与活动室等定点、定时投放为全网络与全场景泛在投放。如利用百度搜索引擎的首页广告、腾讯聊天软件的系统消息、今日头条新闻的动态资讯或各大电信运营厂商的手机短信等,实现嵌入式推送与智能端直达。其次,在推送内容上,可以因地、因时、因人、因事推送一点优秀传统文化资源。如一段文字、一张图片、一首歌曲、一段视频、一个动画、一个富媒体网页或一个二维码链接等,确保大众与优秀传统文化保持基本的互动机会,突破“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的“最后一公里”瓶颈。如《舌尖上的中国》《经典咏流传》等文化类节目、栏目,通过新颖的视听语言、创新的解读方法、易于传播的年轻化表达,成功广泛“圈粉”。〔6〕当然,在推送传统文化时应当把握好度,認真研究推送时间、空间、内容和频次,不能过多消费公共资源。公共文化服务映射的是文化自主能力,文化理性揭示它不可能是纯粹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的,而是时刻需要凝聚力和向心力建设,因此推送传统文化有其合理性。“互联网+文化”仍处于窗口期,积极抢占该制高点,每天推送一点优秀传统文化产品与服务,有利于突破“最后一公里”。
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容“云”是供给侧,大众用户的智能“端”是需求侧,“云”“端”互通互联才能形成传播回路。这就需要构建全网融合的文化传播“网”,不仅要求充分开发现有网络资源,更要紧紧抓住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契机。
文化形态复杂多样,许多文化难以通过数字形态原汁原味呈现,这是优秀传统文化对“互联网+”反应迟缓的重要原因之一。这就需要充分发挥信息技术网络的数据业务优势。首先,要在已经实现电信网、有线电视网与计算机网三网融合的地区,以移动互联网为核心,实现“三网融合+传统文化”公共服务,满足大众日益增长的多屏幕、跨平台和全网络接入优秀传统文化资源的灵活需求。其次,要以融合智能电网与建成物联网为契机,布局“五网融合+传统文化”,助推区域公共文化物联网服务体系建设。再次,要以发展5G、6G网络为机遇,提前布局“5G+传统文化”、甚至“6G+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大力发展远程实景、交互点播与互动直播等文化传播技术,尤其需要结合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兴技术,从而创新“云”“端”文化产品、服务的内容与形式。
2018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即“新基建”的概念。从最初的 5G 网络、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到目前的数据中心、充电桩、换电站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新基建”是对已有技术网络的换挡升级与提质增效。“新基建”是为居民生活和社会生产提供公共服务的服务系统,是为保证国家或地区社会经济活动正常进行的公共物质工程设施。“新基建”具有传统文化传播的巨大优势,主要表现在5G网络技术保障大容量与高速度传播通道,人工智能技术提供个性化与自适应传播方法,工业互联网与物联网技术支撑传统文化全面进入生产与生活领域,数据中心可以沉淀文化治理智慧,充电桩与换电站则提供传统文化与社会经济的新型接口。总之,“新基建”是否完善,是国家或地区社会经济活动是否可以长期持续稳定发展的重要基础,也是未来传统文化能否与整个社会经济活动融合的重要基础,“新基建+传统文化”理应成为传统文化传播的重要动向。
“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建设的基本预期是大众、新媒体与传统文化的有序大链接和大数据有效沉淀。大众通过智能“端”、传播“网”与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云”大规模和长时期动态交互,必然会沉淀出用户行为大数据,这些大数据背后深藏丰富的信息和知识,提供了传统文化数字演化及其治理的新智慧。我们可能无法去评估充斥时代的海量数据是否“文化”或者是否有益于“文化建设”,但正是这些数据构成我们文化建设的服务对象和言说语境。〔7〕让用户行为大数据开口说话,能够帮助传统文化事业和产业精准地做出预判和实施干预,为优秀传统文化的大众传播、教育传承与经济开发生成治理大智慧。
(一)挖掘传统文化大众传播的智慧
利用用户行为大数据可以言说大众的传统文化消费需求,为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供依据。一方面,可以从宏观上统计大众偏好哪些文化内容主题、呈现形态和获取渠道,解析大众消费传统文化的时间、空间和群体等基本特征,以便及时调整传统文化数字资源的建设和传播方向,为建设优秀传统文化傳承与弘扬主阵地提供了依据。另一方面,可以在微观上研判特定用户的文化偏好,通过用户智能端个性化、自适应推送优秀传统文化数字产品与服务,培养用户对优秀传统文化中央云和微应用的黏性。
目前,各级各类学校的传统文化教育施行不容乐观。学校普遍开设优秀传统文化课程,但总体来说,活动零散,缺乏系统性,呈现出偶发性、片面性的特点,课程质量整体偏低。〔8〕利用用户行为大数据能够测量青少年群体对传统文化的态度、意向和行为。青少年群体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可靠接班人与合格建设者的生力军,文化育人的关键对象就是这一群体。通过行为大数据分析青少年群体的“互联网+传统文化”接受度,从而提供经典传统文化、特色民族文化和红色文化走进校园、实施课程与教学改革的有力证据,增强青少年群体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
利用用户行为大数据可以分析中央云和微应用等优秀传统文化数字产品、服务与数字经济、实体经济之间的相关关系。随着我国经济结构的转型与升级,文化经济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数字文化经济与实体文化经济。通过传统文化在经济领域转化的大数据,如文化旅游出行数据和文化制品营销数据等,可以挖掘优秀传统文化数字治理与区域实体经济转型、数字经济开发以及文化遗产数字保护的相关关系,提供优秀传统文化向区域特色文化经济转化的决策依据。
总之,构建“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旨在教化国民,传承集体记忆,保护中华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源头”,开发国家在国际上影响力、竞争力和号召力的“活水”,提高“形于中”而“发于外”的国家文化软实力。通过构建基于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云”、传播“网”、用户“端”与智慧“数”的“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可以实现文化内容、渠道、用户和数据的闭环治理,培育大众、新媒体与传统文化在日常生活中对话的新常态。其实,文化传播技术并不是什么魔法,文化管理制度才是真正的魔术师。构建“互联网+传统文化”育人空间“云”“网”“端”“数”治理体系,并非只是传统文化的数智化演化策略,而是希望从虚拟空间把传统文化推送出去、把大众吸引回来,尤其是希望把大众吸引回到传统文化的实践场域。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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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