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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现实的个人”出场路径探析

2022-06-07胡天乐

学理论·下 2022年3期

摘 要:“现实的个人”是“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一历史的基点是在超越费尔巴哈哲学的过程中获得的。费尔巴哈从“感性直观”出发,克服思辨哲学的抽象性,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重新认识“人”;但是“感性直观”仍然具有“非辩证”“非实践”“非历史”的局限性。马克思从“对象性活动”原则出发来理解人及其对象世界,最终为揭开历史之谜找到答案。

关键词:现实的个人;感性直观;对象性活动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2)03-0015-04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146。把“现实的个人”看作是研究历史的前提,足以表明“人”在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演进中的重要作用,但问题是什么是“现实的个人”?它是如何被提出并被特别重视的?对于上述问题的解答,有助于我们从“现实的个人”出发来更好地理解历史。

一、感性直观——费尔巴哈对思辨哲学的批判

黑格尔去世以后,他所创建的哲学体系迅速解体,而这一体系走向解体的直接原因,在于黑格尔的后继者对于哲学与宗教看法产生了分歧。在围绕着宗教神学产生的一系列争论中,费尔巴哈猛烈地抨击了宗教的虚假性,并且批判了思辨哲学,并主张以“感性直观”的思维方式来考察世界。

(一)“感性直观”揭开宗教神学的神秘面纱

黑格尔哲学体系瓦解之后,青年黑格尔派中的鲍威尔和施特劳斯从各自立场出发都对宗教问题进行了批判,但是他们的批判都没有对宗教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其真正目的是借对基督教的批判来试图变革现实的普鲁士国家。而费尔巴哈则称“我的主要对象是基督教,是宗教——它是人之直接对象、直接本质。对我来说,博学和哲学,只是用来发掘人里面蕴藏的手段而已”[2]21。费尔巴哈指出“宗教神学”与“人本学”之间的区别,前者是在宗教的前提下讨论宗教,是对宗教合理性的无条件接受,在此基础上他们反思宗教对人们的束缚;费尔巴哈所强调的人本学则对宗教的合理性提出质疑,思考宗教背后的东西,他认为宗教并非是上帝的作品,宗教的诞生是“人”的产物,上帝只是套上了思辨外衣的人的本质,上帝之所以看起来遥不可及,只不过是宗教异化的结果。作为宗教异化结果的宗教神学将“上帝”推上了神坛,也掩盖了宗教背后的真相——“人”。

费尔巴哈指出,宗教之所以能够反过来成为人的束缚,是因为宗教本身不是神秘的东西,而是人本质的对象化,反过来成为统治人的主体,也就是宗教与人的关系产生了异化。这个异化过程包含了三个阶段:人的本质;人的本质的对象化;这种对象化成为异化。在费尔巴哈看来,人的本质是通过对象来予以确证的,即只有通过对象才能证明人自身的存在的事实,若无对象,也就没有了“主体的人”,那么人的现实性就无从谈起。对象作为主体的客体,是对主体现实性的证明,不存在着没有客体的主体。于是费尔巴哈便指出,“上帝”这个“绝对主体”的绝对性是不成立的,上帝没有对象,因而其现实性无从谈起。“绝对主体”只能是不存在。那么,客体除了作为主体存在的依据之外,还与主体有着怎样的关系?费尔巴哈指出:对象无外乎就是主体的本质,这种本质是通过对象以及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关系体现出来的。主体的本质不是一开始就随着主体自身存在的,而是通过主体与其对象之间的关系中得来的。在主体与其对象的关系中,主体通过对象获得了自身存在的现实证明,也在对象性的关系中显示了主体的本质。通过上述内容,费尔巴哈对宗教的剖析得到了完整的说明,人把上帝作为自己的对象,在这种对象性的关系下,人的本质便通过上帝得以表现出来。在对象性的关系中,宗教的秘密得以揭示出来:在人对象化的过程中,人的本质被外化到他的对象那里,人通过对象来获得自身现实性的证明。于是宗教的真理被揭示出来,站在上帝背后的其实是人本身。

(二)“感性直观”超越思辨哲学的抽象逻辑

在对宗教的本质进行了批判以后,费尔巴哈将其重点转向了黑格尔,其整个体系就是思辨哲学发展到顶峰的结果。因此,要想使人们真正摆脱神学的控制,就要对黑格尔的思辨哲学的抽象逻辑进行根本的脱离。

费尔巴哈认为,黑格尔的思辨哲学不仅颠倒了思维和存在的关系,并在唯心主义的基础上把世界看作是自我意识外化的结果。费尔巴哈揭示了黑格尔通过思辨的方法实现了对现实的遮蔽。他指出黑格尔的思辨哲学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对立。黑格尔从抽象的概念中引出具体的概念、从无限的东西中引出有限的东西。费尔巴哈直言黑格尔的错误在于将现实与观念倒置了,因此抽象出来的实体是值得怀疑的。

费尔巴哈进一步指出:“自我意识”只是“感性的人”的一个属性,它并不是人本身。黑格尔抽象地理解人的意识,使“自我意识”与人分离并且创造出整个世界,但是作为这个世界主体的“自我意识”本身却是没有任何具体内容的。当抛弃了思辨抽象的“自我意识”,以“感性直观”的方法认识世界时,他看到的就不是黑格尔以自我意识为主体外化出来的世界,而是真正现实的世界。

“感性直观”不仅是一种认识外部世界的思维方式,也是其超越思辨哲学从而构建起新哲学的理论依据。“感性直观”强调了客观世界的第一性,并突出强调了感觉对于认识的重要作用。人和自然是客观世界的一部分,没有客观世界为前提,人和自我意识都无从谈起。在思辨哲学家们眼中,自我意识面前的客观世界并没有优先性,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只不过是自我意识自身的发展。费尔巴哈指出,没有了感觉器官对于客观世界的反映,人們的认识就无从谈起。想要获得关于世界的认识,只能通过感性直观的方式。“感性直观”开辟了以“现实的人”为研究对象的新道路。费尔巴哈的哲学始终是围绕着“现实的人”展开的。他从“现实的人”出发击碎了宗教的合理性根基,进而指出思辨哲学抽象地谈论人所导致的人的现实性被遮蔽的后果,在此基础上,他着重探讨了人与外部世界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从“现实的人”出发,费尔巴哈采用感性直观方法,围绕着人的本质等一系列重要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索,这一系列探索对其后的包括马克思在内的探索者们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三)“感性直观”探索现实的人的具体内涵

在对宗教的批判中,费尔巴哈说明了宗教的世俗基础来自于尘世的人类,这一基础就是活生生的人。通过感性直观的方法,费尔巴哈初步阐述了“现实的人”具体理论内涵。首先,“现实性”是“人”的根本属性。这种“现实性”不是抽象中的存在,而是现实,它不需要用抽象的思维去获得、去把握。相反,这种“现实性”就是一种现实存在,是人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是感觉器官能够感知的一种现实存在。那些在思维当中抽象出来得到的事物,也就是思想中的“实体”“上帝”,是没有“现实性”的,因为它们是主观的,无法得到别人确证。就像上帝只存在于人们的思想中一样,因此上帝没有“现实性”。现实的人则是有血有肉的人,需要吃、喝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人是生活在自然界中的,是我们可以得到确证的现实。人不是一种抽象的、非现实的存在,不是意识的产物,“现实性”就是人的根本属性。

其次,“现实的人”还是“类”存在物。作为一种对人的本质的概括,费尔巴哈阐述过“类”的不同层次的内涵。第一种意义是把人看作一“类”物种,“类”是人与其他物种之间的本质的区别;第二种意义是在范围意义上使用的,“类”是作为一部分个体的集合,这部分个体依据某种共同的特征被归为同一类;第三种意义是作为“种”的概念的集合,即在“类”概念的范围下,又划分出不同的“种”概念;第四种意义是把上帝作为人的一种“类”概念,即从“人”的普遍意义中抽出人所共有的特征,把它作为“上帝”的内涵,并且把上帝这个“类”概念实体化。费尔巴哈的“类”概念主要是用于概括人的共同的特征或者是属性,从“现实的人”身上概括出共同的特点,费尔巴哈认为这种“类”的概念虽然是抽象出来的,但是却代表着现实的人身上的真正的特征,这种“类”概念本身具有现实的内容。因此,费尔巴哈认为,就“类”本身所蕴含的内容来说,“现实的人”是一种“类”存在物。

再次,“现实的人”是对象性的存在物。费尔巴哈通过分析人的异化的产生过程,揭示了人是如何在对象化的过程中丧失自身的,在费尔巴哈看来,精神的或是意识性的存在,是摆在人们面前的假象,真正的人是对象性的存在,通过对象,人才能够存在,若没有了对象,人本身也就不存在了。而且人的本质不仅需要通过对象来得到实现,还需要通过对象的本质来表现出人的本质,人与对象的关系,其实就是人作为对象性的存在物同其自身的关系,这种关系其实就是人与自身本质之间的关系。在费尔巴哈的宗教批判中,上帝不是人们命运的主宰,相反,人是怎样的上帝便是怎样的,人的思考就是上帝的思考。

二、脱离现实——费尔巴哈哲学的局限性

通过揭示思辨哲学抽象性,费尔巴哈肯定了人的现实性,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但是这种感性直观的方法把人看作是“孤立的”“静止的”,而非“联系的”“发展的”,也就无法看到“现实的个人”是通过实践与现实世界联系起来的。

(一)强调感性直观,看不到辩证关系

费尔巴哈不喜欢抽象的方法,因此在批判黑格尔的体系的时候,对黑格尔哲学中表现出来的辩证的思维也不感兴趣。这就造成了他无法对现实的人做出辩证性的理解,因此也就看不到人在社会和历史发展中的辩证过程,这也导致他一旦涉足历史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滑向了自我意识的深渊,即“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歷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时,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1]158。

辩证思维与感性直观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方法。黑格尔在对世界的认识中发现了世界的辩证性,看到了事物发展的过程。在辩证法看来,事物的发展不仅具有现实性、客观性,也是一个不断否定的辩证过程。费尔巴哈对思辨哲学的神秘主义不屑一顾。他提倡要用“感觉”来把握现实事物,只有这样才能发现真理。但是,单纯依靠感性直观的方法去考察对象,至多只能看到事物在一定时间下的感性存在的客观事实,而无法看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展现出来的本质和规律。费尔巴哈所能看到的至多是在人的现实存在前提下总结出人与动物之间不同的特征,而不能看到现实的人通过实践改造世界的能动性,因而也不能对历史发展提出正确的认识。

(二)强调人的客观存在性,看不到人的主观能动性

费尔巴哈看不到人是从事实际的生产实践活动的。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费尔巴哈感性直观的缺陷,费尔巴哈“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1]133。在费尔巴哈看来,人之为人只在于人们共同享有同样的直观的特征,他不理解作为人的存在方式,人的活动是人最本质的特性。不进行生产活动,人们就无法生存。他用直观的方式去考察人以及人的历史,人只能被看作是一种客观的、静止的存在,这一点比思辨哲学家们向前走了一步。

费尔巴哈抽象地把人看作是与人相关的一切事物的主体,而看不到人与其对象的实践关系。他反对宗教神学和思辨哲学把思想、观念、精神当作一切的主体来看待,提出要把现实的人看作主体,恢复人的主体地位,他把人看作是宗教背后的真相,指出上帝的背后站着的是人。但是他所认为的人的主体地位仍然带有抽象性的缺陷,因为费尔巴哈除了空洞地说明了人的主体地位之外,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他看不到在人的现实存在基础之上,人为了生存所从事的物质生产活动、物质交往活动、精神生产活动和思维活动。因此,除了通过“感性直观”确证人的存在之外,更重要的是看到他们实际进行的实践活动。人们在为自身的生存以及发展过程中所进行的活动以及在这种活动中结成的各种关系,真正成就了人本身。

(三)强调人的自然属性,看不到人的社会历史性

对于费尔巴哈而言,只有感性直观把握到的东西,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人的自我意识不过是现实的人的意识。他不满足于抽象地谈论人,而是强调从现实的人出发来认识人与世界的关系,相比黑格尔来说,费尔巴哈无疑是又向前进了一步,但是他过分强调了人的自然属性,他仅仅看到了人作为类存在物所具有的共同性,而人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形成的历史,是感性直观无法把握到的。

费尔巴哈看不到人的活动,因而不了解他面前的世界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只有从实践出发、从一定的生产方式出发来考察人,我们才能发现,生产的过程也就是交往的过程,二者相互影响,不断发展,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历史才不断生成。对于人的活动,费尔巴哈是不了解的,或者说他无法正确地认识人的活动,便无法理解历史:“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1]158

缺少了历史的眼光,费尔巴哈无法科学地认识人类社会,科学揭示历史发展规律也就无从谈起。费尔巴哈想要做到的是把人从思辨哲学的抽象王国里拯救出来,的确他也做到了这一点。但费尔巴哈仍旧在理论的范围内讨论人的解放问题,因为他无法对人和人类社会做出科学的认识,他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面前束手无策,面对社会现实问题,费尔巴哈只能诉诸理论,而看不到变革现实的条件与道路。由此可见,在讨论人的时候,费尔巴哈只是停留在理论领域而不能对人的现实的历史发展提出更多的见解。尽管如此,费尔巴哈的人本学理论仍有其理论意义,他对黑格尔哲学体系发起的冲击,尽管仍然陷入了形而上学,但足以启发后来者,在他的基础上,马克思科学地把握了现实的个人的实践特征,找到了揭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正确道路。

三、“对象性活动”——“现实的个人”的出场

费尔巴哈哲学是马克思思想发展中的一个显明的思想之锚,随着马克思对现实理解不断深入,费尔巴哈的哲学缺陷也不断显露出来,在对德国思辨哲学的批判性考察中,马克思明确了现实的个人的存在本质,并第一次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将现实的个人看作是“历史的第一个前提”。

(一)费尔巴哈没有突破形而上学的思维范式

费尔巴哈的人本学思想在当时影响了许多青年黑格尔派的成员,同样在马克思早期思想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在他提出用感性直观的方式来考察现实的人之后,其思想发展就停滞不前了,然后便迅速地退回到了形而上学的体系之内了。费尔巴哈向形而上学体系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却没能突破形而上学,他的理论发展的最终结局引发了我们的思考:费尔巴哈的失误在哪里?面对这样一个问题,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的批判给了我们答案,它没能突破形而上学的思维范式。

自柏拉图以来,西方哲学就形成了一种试图超越现存世界,进而追求一种具有终极性、一元化的本体的哲学传统,并试图用思辨的逻辑形式将这种终极本体表现出来。到了费尔巴哈这里,他主张用感性直观的方法来考察人,并提出了人的“类本质”,这个类本质是人与自然界的统一,一种实体性的统一。的确,费尔巴哈所说的类本质是感性的,但是这种本质是一种实体性的本质,它与自然界的统一也是一种实体性的统一,是能够被感性所直观到的。于是,人的本质不仅没有能够被正确认识,反而在感性直观中成为一种实体性的存在。实际上,人类世界并不以人与自然界的统一为基础,这种实体性的统一实际上是西方形而上学传统所抽象设定出来的统一,对于费尔巴哈的这种抽象出来的统一,马克思指出他“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活动”,最终其现实的人也只能是没有生命力的抽象概念,并向着形而上学不断倒退。马克思在费尔巴哈的基础之上提出了“对象性活动”原则,这一原则不仅仅超越了费尔巴哈,并且也代表了马克思对近代形而上学思维范式的颠覆与超越,并揭示了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

(二)对象性活动对费尔巴哈哲学的超越

费尔巴哈试图用“现实的人”来构建起他的哲学体系,并用感性直观的方法来击穿黑格尔的思辨哲学体系,但是这种方法并不能正确理解人的本质,以至于费尔巴哈关于现实的人的认识只停留在抽象的类的层面。马克思在费尔巴哈哲学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原则性的内容,从而克服了形而上学的缺陷,实现了具有革命意义的哲学变革。

按照“对象性活动”的原则,马克思把人看作是这种对象性活动的主体,并指出“对象性的存在物”就是人本身。对象性活动的原则不仅确认了现实世界的对象性的关系,而且还进一步丰富了这种关系的历史性和能动性的因素,并揭示了现实的个人的内涵。首先,对象性活动原则从人的活动出发来认识人本身。作为对象性活动的主体,人是社会关系中的个人,是社会化的人。马克思指出“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1]151這也就是说现实的个人不是想象中的人,他们进行物质生产活动,结成一定的生产关系,创造出社会生产力,而上述活动正是形成一定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的基础。其次,对象性活动原则从历史的角度来认识对象。费尔巴哈对对象的认识只停留于表面而不能深入本质。他眼前的对象,实际上是人们在活动中活动的产物:“大家知道,樱桃树和几乎所有的果树一样,只是在几个世纪以前由于商业才移植到我们这个地区。”[1]155马克思在对对象的理解中包含着能动性的原则,为理解现实生活奠定了基础。

马克思通过对象性活动克服了费尔巴哈对象性关系的局限,把现实的个人理解为在自己对象性活动中确证自身本质力量的现实主体、理解为历史活动的起点,并把对象理解为人的感性活动的产物,从而实现了对现实的个人、现实的对象以及现实的历史的正确把握。

(三)对象性活动揭示“现实的个人”的存在本质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提出的对象性活动的原则,开辟了对现实的个人的理解的新视域,它超越了自西方哲学史上笛卡尔以来的形而上学的意识内在性,在对象性活动的基础上理解人的存在,从而正确地认识了现实的个人,它不仅正确地把握了人的活动的能动性和历史性,同时也为理解人在现实的私有制的生产关系下对象性活动的异化以及消灭这种异化奠定了理论基础。

首先,对象性活动明确了人的对象性的存在。费尔巴哈在揭示上帝的秘密时提出,人的本质是通过对象来确认的。马克思赞同费尔巴哈从感性出发来认识人的本质,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非存在物”,即作为现实的主体,人是通过对象来确证自身的现实性的。作为“站在大地上呼出和呼入自然力”的人,是现实存在物的同时,也是对象性的存在物。

其次,对象性活动原则明确了人能动性的存在。对象性活动原则除了确证人是一种对象性的存在物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在人的活动中来理解和认识人本身的。费尔巴哈认为人不同于动物,人有情感、意志和爱,而正是这些使得人与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别。而在马克思看来,仅仅用意识是不能够说明人与对象世界之间的关系,也无法揭示出人的存在本质,在费尔巴哈用情感和爱来说明人的类本质的地方,马克思则是强调了人的真正类本质——劳动。在《手稿》中,马克思指出黑格尔看到了人的劳动的作用。虽然黑格尔是在自我意识的唯心主义的前提下来讨论人的存在的,但是马克思仍然十分认同黑格尔对劳动在人的生成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的阐述,而劳动正是对象性活动的生动体现,可见,从对象性的活动来理解和认识人,马克思实现了对费尔巴哈对人的本质的抽象概括的超越,把人这一对象性的存在物真正理解为能动的历史的存在物,从而为理解人和社会、历史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最后,对象性活动原则也在实践的基础上揭示了人的社会性和历史性。在对象性活动中,人自身的能动性存在得到了确证的同时,这种活动也将现实的个人与其外在世界联系起来,人的对象性活动的内容、人们物质产品的生产与交换,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了重要的联系;人的对象性活动同时也是持续性的活动,并随着经验的积累而不断进步,因此这种对象性活动同时具有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只有在历史和社会中理解人、理解人的对象性活动,我们才能正确地把握现实的个人存在的历史性和社会性。

马克思对象性活动原则的提出,克服了费尔巴哈仅仅从客观存在出发来认识人及其外部世界的缺陷,同时克服了黑格尔对人的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形式表达。在对象性活动的基础上,马克思从现实出发,从社會、历史出发来理解人及其对象世界。人作为对象性活动的主体,是理解历史的钥匙。从实践出发来理解现实的个人,是马克思解开历史发展之谜的关键,也是我们把握历史发展规律的核心所在。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收稿日期:2021-10-2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项目“马克思人类解放的新时代意蕴”(19FKSB052)

作者简介:胡天乐,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