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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作品《盲女》音乐分析与情感内涵

2022-06-06郭鸿瑜

心声歌刊 2022年3期
关键词:织体乐段乐句

郭鸿瑜

王连三是我国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教育家,大提琴教育和大提琴演奏中国化的奠基人。《盲女》是王连三创作的一首极具民族风格的大提琴作品。他将我国文学艺术中“抑、扬、顿、挫”的表现手法巧妙地运用到该曲的创作中,把民族音乐与西方音乐结合起来,推出这样一部大提琴民族化的佳作。《盲女》是组曲《风雨童年》的第三首,该组曲的另外三首为《卖报童》《擦皮鞋的孩子》《童工行列》。

一、曲式结构分析

这首作品是王连三先生结合生活中亲眼见闻而创作的,它描写了一个小女孩因伤导致失明的故事。

图1-1

如图1-1 所示,《盲女》的曲式结构为再现单三部曲式,主要包含引子、间奏、尾声以及A、B、A’三个乐段。引子包含6 个小节,A 段总共21 个小节(4 +4 +4 +9),结构比较规整,为方整型乐段。这个乐段是一个复乐段,由四句(或两个大乐句)构成。结束在a 羽音的a 句与结束在e 角音的b 句形成开放乐段,a(17-20)、c 句形成收拢乐段。对比乐段B 段,包含d、e、连接、f、g、连接。4 +4 +(4)+4 +7 +(5)这个乐段亦为方整型乐段,使用了新的材料,首次出现小附点节奏型以及切分节奏。连接4 小节,材料上使用了B 段d 中的素材,起过渡作用。f、g 两节句继续使用d 句的织体素材,前小附点加两个八分音符节奏进行发展。连接9 小节(6 +3)采用主题句与前面连接的素材,多次转调,为再现调性回归做准备。再现乐段23 小节,a、b、a 三句为完全再现,c’句则是变化重复,调性结束在C 宫。最后是10(4 +6)小节,有补充性质的尾声。

二、音乐分析

1.引子、A 段音乐分析

作品引子4/4 拍,Lamento 悲叹的,由小字一组e 音纯五度向下大跳到小字组a 音,力度由f 到p,犹如人的叹息声,反复一次,且第二次有一个装饰音,仿佛听到抽泣声。第二小节力度改为mf,旋律比前面更加平缓,到第三小节力度变为更弱的p。三个小节力度一步步减弱,音高上也是由高往低,无处不体现悲凉无奈之情。随后为钢琴的两小节间奏,先后奏出羽和弦,特别是右手音区较高的羽和弦的琶音配合低音,制造出安静且空灵的气氛,间奏结束进入陈述性的A 段,2/4 拍,Lento,如图1-3。作曲家在A 段第一大乐句上,巧妙地运用了我国文学中的“起承转合”,使音乐听上去抑扬顿挫。在这一段中,钢琴一直保持与间奏的织体结构,和弦上都为宫和弦与徵和弦的正格进行,并保持中弱的力度。17-29 为A 段的第二个大乐句,前半句反复第一乐句的前半段,但是力度变得更弱,音乐情绪更加低沉。其中21 小节和22小节采用橄榄型的力度,短短两个小节情绪有起有落;从23 小节起音乐不再完全重复前一句的内容,而是由a 音从拍拍开始以三音组形式上行,然后到26 小节又落下,最后结束在d 音。这一个大乐句力度变化特别快,表现出音乐情绪很不稳定。而钢琴从这一乐句开始也由前一句的一拍一音变为织体更复杂些的大切分节奏,然后21 小节则改为更密集、更厚重的两个八分音符节奏;而从23 小节起织体变得更加厚实,和声上这一句也开始出现重属和弦增加和声色彩,同织体一起增加音乐的动力性,音乐情绪更加激动。整个A 段音乐,无论力度、结构、织体还是和声都在为表达音乐的情感服务,推动音乐情感的发展。

图1-3

2.对比乐段B 段音乐分析

经过前一段最后一拍类似小连接的一连串音阶做渐强进行到B 句的最高音,素材上首次出现的前小附点加两个八分音符节奏,并且力度为f,让音乐进入到一个小高潮;经过d 句的宣泄后,音乐结束在d 商上,而后e 句同样使用d 句的节奏素材进行发展,音乐下行,力度也做渐弱;经过短暂的情感宣泄,停在G 音上,结束,形成收拢性乐段,音乐恢复到平静。钢琴部分,织体上依然保持与上一段一致,和声上还是以C 宫系统的和声为主,偶尔出现重属和弦;接着是大提琴拨弦的一个四小节连接,且均为顿音,力度为p,钢琴也同样是力度非常弱的顿音,节奏简单,制造出平静的氛围。尔后,随着41 小节钢琴力度渐强g、f、e、d 八度的级进下行,将音乐推向高潮的f 句。42 小节开始力度变为f,而且大提琴为双音的演奏,音乐情绪在这个段落达到最高点。这里需要提到46 小节出现了一点前面连接的素材,后面两次出现和弦,g 句开始为一个加了重音记号的和弦,力度为sf 突强,调性上也转为D 徵调,进入G 宫系统。钢琴在前面乐段多次出现重属和弦,并结束在d 商上,这也是在为这里的转调做准备。钢琴在这一段保持着f 的力度,织体为八分音符,并且出现全曲第一次带附点的四个十六节奏型,强调这里为全曲的高潮点。53-54 小节跟前面拨弦那一句一样,我把它看成是一个连接,在这里调性经过几次转变:先是#f角调式(D宫系统,光看升降号则为G宫),然后是钢琴的#2-x4-#6-#1。本来是#G 调的属七和弦,由于民族五声调式偏音的原因,可以采用原调上下属调号记谱,所以这里由于不会出现#1 这个偏音,其实是#D 宫(bE 宫)。与前面大提琴两小节的D 宫为半音调转调关系。56-57 小节再次转入G 宫调,力度上也有很大区别,连接前两节为p 弱,在经过钢琴的突强大小七和弦后,大提琴改为mf 做渐弱处理,随后钢琴sf 上做渐弱调性回到a 和声小调的属和弦,为再现做准备。同时可以发现整个B 段在材料上比较统一,如首次出现的前小附点节奏加两个八分音符节奏全曲只在B 段使用,并且每句都是由它发展开来,从而加深与前段的对比。

3.A‘段、尾声的音乐分析

再现乐段A’的结构与A 段相同,为复乐段,由四句(两个大乐句)构成。A、b 句(第一大乐句)是完全再现,只是钢琴的织体稍有变化,直接用A 段a(17-20)句的大切分节奏。A’段的a 句采用复调的方式,陈述性的旋律移高八度放在了钢琴的右手,大提琴则做长音吟唱。C 句做变化再现,73-76 为完全反复,从77 小节开始变化并出现全曲最高音,力度做渐强,随后79 小节又弱下来,音乐情绪不断地起伏。随后用全曲第二个小切分以三音组向上进行到C 宫结束,调性为清乐宫调。84-93(4 +6)为作品的尾声,有补充的性质。其中84-87 小节旋律由c、b、a、g 下行,但是并不是直接下行,而是c 先向d 级进后再三度小跳到偏音b,最后停在G 徵音;88-92 小节则是两次高八度泛音的G 音,借以表达对于现实的无力与无奈;最后,93 小节以大提琴的拨弦使全曲结束在C 宫音。

三、音乐情感内涵

只有了解作曲家的创作背景,对作品进行详细解析后,演奏者方可对音乐有一个宏观而又细致的理解。不过,光做这些功课尚无法把作品演奏好,还必须将自身的人生阅历以及感悟揉合进去,也就是要用自己的审美能力去感受作品的情感内涵。人们都说作曲家的创作是一度创作,而演奏者的演奏是二度创作,这是很有道理的。每个人的人生阅历和感悟不同,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和理解也不可能相同: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小说如此,欣赏音乐作品也一样,而且演奏者还必须将自己的感性认识与乐谱中的理性内容结合起来,然后才能在演奏中精准地表达出来。当然,演奏者必须尊重作品,只能在原谱的基础上挖掘创新。通过查阅相关资料了解到作曲家所处时代以及盲女的故事,我们的脑海中大致会浮现出一个画面或一种情景,然后随着音乐内容、结合自己的情感体验将情景发展下去,这样才能更好地表达音乐。

下面,笔者从本作品中找些例子来阐发上述观点。

1.力度上

如图3-1,《盲女》中的开头引子:

图3-1

整首作品最强力度f,最弱为p,分别是f-p-mf-p。第一小节这种力度加揉弦,与民族器乐的二胡非常相似,短短的两拍时值要将全曲从最强到最弱的力度变化做出来,而mf 承接前面的f,内心情绪逐渐低落,最后第3小节p,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发自内心的唉声叹气——面对残酷现实,无可奈何之情无以言表,唯有叹息。还有后面A 段c 句,如图3-2 出现显著而又层次鲜明的力度变化,是音乐细腻情感的重要表现。

图3-2

2.结构上(情景布置)

如图1-1,引子-间奏-A 段-B 段-A’段-间奏-尾声的布局,引子是主体内容的凝练,如一场话剧的旁白,它可以是剧中主角发出的,也可以是局外人交代的。一开头就将音乐的悲惨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接下来A 段剧情开始,这是主角盲女自己在向人们诉说,缓缓道来;B 段进行发展,对音乐情绪进行尽情宣泄,而后又进入连接,如图3-3,在经历d、e 句的宣泄后逐渐回归平静。安排这样四小节的连接,犹如内心独白,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欲扬先抑,接着进入乐曲的最高潮乐句。

图3-3

3.织体上

从引子开始一直到B 段结束,能清楚地看出织体厚度的安排对于音乐注入情感的重要性,这一点主要体现在钢琴上;当然在本作品中,大提琴声部也同样有很明显的体现,如全曲双音段落,作为音乐的最高潮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4.与民族性融合上

为了表现中国民族乐曲独有的韵味,在演奏中会有如倚音、滑音、二胡式的揉弦。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我国民族音乐来说,装饰音可以称之为灵魂般的存在。如图3-1 中第三拍的前短依音,加上二胡式的揉弦,犹如人们在悲伤中的抽泣声。

图3-4

又如3-4 中圈出的滑音演奏,将江南柔和圆润的音乐风格体现出来了,也将乐曲的凄惨情绪表现出来了。试想,如果去掉装饰音,音乐的情绪感染力是否将大打折扣?装饰音是深深地烙刻在我们民族血液中的文化符号。还有就是抑扬顿挫手法的运用,如图1-3。抑扬顿挫是我们在写作或者讲话间想要达到的一种效果,用它来更好地表现你的思想、情感与韵味。比如“抑扬”并非单纯的音量大小,而是内在情感起伏在声音上的表现,是声音的力度、量度收放综合的体现。至于“顿挫”,在徐大春著《乐府传声》有这样一段话:“唱曲之妙,全在顿挫,必一唱而形神毕出,隔垣听之,其人之装束形容,颜色气象,及举止瞻顾,宛然如见,方是曲之尽境。此其诀全在顿挫。顿挫得款,则其中之神理自出。”顿挫主要是指歌唱中的连和断,一般是一句一断,但为了强调语气,分清主次,突出表情,常常在句段中主要词语和逻辑重音字上,或一些起烘托作用的衬词上,灵活地运用顿挫手法,使“喜悦之处,一顿挫而和乐出;伤感之处,一顿挫而悲恨生;风月之场,一顿挫而艳情出;威武之人,一顿挫而英气出。”作曲家在作品中用音符、用大提琴将这一手法表现得淋漓尽致,犹如盲女在街头路边向人们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

《盲女》是王连三大提琴民族化的代表作之一。它巧妙地融合中西方音乐元素,用音乐将一位盲女的悲惨遭遇淋漓尽致地记录和表现出来,如泣如诉,感人肺腑,对旧社会丑恶现实做出了深刻批判,表达了作曲家对那个时代低层人民悲惨人生的深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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