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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马克思价值形式理论的金融化分析

2022-06-01陈享光朱仁泽

理论探讨 2022年3期
关键词:产业资本金融资本资本家

◎陈享光,朱仁泽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100872

金融资本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金融资本作为资本的特殊形态,与产业资本相互交织,并服务于产业资本。近年来,货币资金越发趋向金融资产以及其他虚拟资产,极大地刺激了虚拟资本市场的发展并使虚拟资本不断积累,与此同时,实体经济却受到严重冲击,特别是出现了“脱实向虚”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指出,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的天职。金融要把为实体经济服务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全面提升服务效率和水平,把更多金融资源配置到经济社会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和实体经济多样化的金融需求。准确刻画金融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一般运动形式与金融资本“脱实向虚”的一般运动形式,是保障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先决条件。本文基于马克思关于价值形式的论述,对“金融化”运动机制的本质特征加以研究,并基于理论角度就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进行展望。

一、金融化及再思考

金融化是国外学者概括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领域发生的新变化而提出的一个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动态的概念。目前,学界从多方面对金融化展开讨论。一种典型的观点认为金融化是企业投资模式的转变。对于非金融企业而言,资产主要分为金融资产与实体资产[1],金融化是指企业增加其金融资产的配置[2]。从流动性与变现能力考量,货币、货币资本的流动性最强,其次是商品资本、生息资本和虚拟资本,生产资本的流动性最差,因为资本一旦被束缚在生产过程之中,由于资产专用性等因素,几乎排除了流动性的可能,出售金融资产便是企业补充流动性、缓解融资约束的一种重要途径。此种观点认为非金融企业进行金融化的原因有两点:为防止外生冲击导致企业资金链断裂,企业持有的金融资产可以发挥“蓄水池”功能;从资本增殖角度,企业增加金融投资的目的在于获取高额回报率。另一种典型的观点把金融化定义为一种收益分配模式,认为在这种模式中,利润主要是通过金融渠道而非贸易和商品生产生成[3]。比如,克里普纳认为,当企业的利润主要通过金融渠道而非贸易和商品的生产生成时,便产生了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3]。本质上,通过金融渠道产生的利润只是金融投资的自然结果,因此金融化的分析核心仍然在于投资行为的分析。另有学者从宏观的视角对金融化现象加以刻画。约翰·福斯特认为,金融化是指经济重心从生产向金融的长期转变。戈拉德·A·爱泼斯坦将金融化理解为金融动机、金融市场、金融行为者和金融机构在国内国际经济中的地位不断上升[4]。菲利普斯将金融化看成是以资本市场为基础的金融体系对以银行为基础的金融体系日益增长的支配作用,或者使用大量新金融工具的金融交易的爆炸性增长。

虽然学界对金融化研究视角各有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与金融化相对应的往往伴随着实体经济的“脱实向虚”。金融化生成了金融领域的资本自我循环、自我膨胀的机制,弱化了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联系。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现有研究常常将非金融企业在金融领域的投资与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相挂钩,进而形成一种错觉:金融活动便意味着金融化。从历史而言,布罗代尔向我们指出,企业的金融投资与企业金融化不可一概而论。布罗代尔认为,以往的大商人从不专门经营某一种具体的行业,他们同时或先后兼营贸易、银行、金融、交易所投机,也就是说商业、工业、银行等多业并举。这种情况在13世纪的佛罗伦萨,在17世纪的阿姆斯特丹以及18世纪前的伦敦都曾出现过[5]。进入工业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积累的组织形式由简单的企业制向股份制公司转型的背后皆有金融资本的身影,并且金融资本推动了竞争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跃升以及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即便在当代,将一切金融活动泛化为金融化不仅在逻辑上是不严密的,更会在实践上造成人们的思想障碍,不利于金融业的健康发展[6]。

厘清金融投资与金融化区别的关键,在于刻画金融资本投资的运动形式与金融资本金融化的运动形式。对此,马克思关于价值形式的论述既为我们厘清金融投资与金融化的边界提供了理论指导,也为我们客观认识金融资本的运动形式提供了重要参考。

二、基于价值形式的金融投资分析

金融化是与价值运动、资本运动相背离的经济现象,脱离价值范畴、资本范畴就难以正确把握金融化的实质和意义,进而无法从理论方面有效甄别金融资本服务实体经济抑或“脱实向虚”。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章分析“价值形式或交换价值”的理论视角,是我们刻画金融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一般运动形式与金融资本“脱实向虚”的一般运动形式较为适当的理论工具。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分析了两种不同的价值形式,简单的价值形式W—G—W与资本的价值形式G—W—G′。乍一看好像这一切是“斤斤于一些琐事”,“但是应该记住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的警告,这个警告固然是对价值形式说的”[7]149,因为马克思认为这种“‘琐细的事情’,将阐明作为资本出发点的简单商品流通和资本本身之间的相同和差异”[7]150。在W—G—W与G—W—G′两种价值流通形式中,它们的流通的目的与流通形式完全不同。在简单的商品交换形式W—G—W中,货币G只是交易过程的手段,商品交换的目的来自对对方使用价值的需要。商品交换不过是人们的个别劳动作为相同的社会劳动来发生关系,从而使由分工和私有制导致的孤立个人产生了相互依赖的社会联系,这种社会联系就表现在价值的独立形式(或交换价值)上。因为货币是社会财富的一般代表,商品只有转化为货币,私人的劳动才具有社会的性质,个人也才由此能占有他人的劳动或产品。如果在一个经济的社会形态中占优势的是产品的使用价值,当生产者用他最初的商品交换了他所需要的那种使用价值,除非产生新一轮的物质需要,否则他就没有理由再进行任何交换了。因此,在占有使用价值作为交换的动力驱动下,商品与货币之间的矛盾中起主要作用的方面是使用价值,并且在W—G—W中货币发挥着交易媒介的职能,分别置于W—G—W左右两端的W将作为消费品而退出流动领域,进而它们的使用价值与它们的价值会一道消失。因此,“就简单流通本身来考察……就只有货币是保存下来的要素来说,简单流通只能称为货币流通”[8]217。因此,在使用价值作为交换的动力驱动下,在W—G—W中商品交换的特征更多是互补性而非竞争性的,货币流通更多地表现为物物交换的面纱,然而,“货币作为万物的结晶,在货币上……一般财富作为精练的概括而同财富在商品世界中的扩散和分散相对立”[8]172。“占有货币使我同财富(社会财富)发生的关系,就同哲人之石使我同科学发生关系完全一样”[8]174。进而,“货币不仅是致富欲望的一个对象,而且是致富欲望的唯一对象”[8]174。简单的价值形式便逐渐从属于资本的价值形式G—W—G′。

在G—W—G′流通中,货币成为交换的目的,先期预付货币只是为了后期能够实现货币增殖回流;相比之下,使用价值则成为占有更大量的货币的中间媒介。相比于简单的价值形式W—G—W,除了流通目的、流通手段的不同以外,资本的价值形式G—W—G′还表现为流通结果的差异。在资本的价值形式G—W—G′中,价值实体交替地表现为货币形态、商品形态、货币形态,并且在G—W过程与W—G′过程以后,价值量不仅得以保存,而且取得了增殖。不过,马克思所构想的资本的价值形式G—W—G′的运动特征可能被错误解释为阿瑞基的观点,即单纯的货币量的增殖。阿瑞基指出:“在马克思关于资本的一般公式(M-C-M′)里……如果一个机构的钱被有计划地和持续地赋予‘生殖力’,不管在任何特定时间里恰好作为手段的那些特定商品和活动属于什么性质,那么这个机构就是资本主义的。”[9]马克思认为,生出货币的货币……资本的最初解释者重商主义者就是这样来描绘资本的,但是正由于货币是交换价值达到资本的规定的最初形式,因而资本的最初表现形式被混同为资本本身,或者被看作资本的唯一适当形式,然而,“积累货币……但它本身还不是积累资本”[8]187。因此,在资本的价值形式G—W—G′中,单纯的货币的增殖、积累并不构成马克思所构想的资本增殖的全貌。从价值形式G—W出发,资本的价值形式G—W—G′体现为货币G与使用价值W两个方面的共同增殖,并且在流通过程中交替地表现为货币G与使用价值W。单纯的货币G的积累或者单纯的使用价值W的积累都不属于资本的价值形式。通过对比简单商品的价值形式与资本的价值形式,可以发现,前者存在于生活消费领域,而后者只存在于生产消费领域。由于资本需要在流通过程才能实现价值的保值增值,因此,在资本的价值形式G—W—G′中货币处于运动状态是其题中应有之义。当有部分货币退出资本的价值形式G—W—G′时,为了维持原有规模的资本运动,便产生了融资的需求。此外,在G—W—G′规则支配的经济社会中,商品交换的特征更多体现为强制的、异己的竞争性,这种竞争性要求G—W—G′实现快速周转以期获取更大量的货币数额。从资本的价值形式G—W—G′可知,随着资本循环次数的增加,对货币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为了保障产业资本中必要的货币量,同样产生了产业资本对金融资本的需求。

马克思对于金融投资的研究主要着眼于生息资本对产业资本的投资。生息资本的运动形式是G—G—W—G′—G′(马克思隐含假设产业资本家没有自有资本,而生息资本家不组织生产活动)(1)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马克思借用G—G—W—G′—G′的运动形式分析生息资本,但该形式同样也可以扩展至股权类金融资本的分析。详见吴大琨,张帆.金融资本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0.。其中G的第一次换位G—G表示生息资本家将货币资本的使用权暂时让渡给产业资本家;G的第二次支出G—W代表产业资本家将货币资本转化为生产资本来生产剩余价值;产业资本家将生产的商品进行出售并实现货币量的增殖,这是货币资本的第一重回流W—G′;产业资本家将其从生息资本家借来的货币资本G以及一定的利息返还生息资本家则构成货币资本的第二重回流G′—G′。在生息资本的运动形式G—G—W—G′—G′中,不难发现货币的第一重支出G—G与货币的第二重回流G′—G′仅仅拓展了G—W—G′中的货币流通的链条。

三、基于价值形式的金融化分析

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并没有对金融化和金融资本的直接论述[10],但是马克思对于价值形式的研究,为我们理解金融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一般运动形式与金融资本“脱实向虚”的一般运动形式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思想洞见和理论启示。

“金融化与其说是一种金融现象,不如说是一种与货币化、货币资本化和资本虚拟化相联系的经济现象”[11]。货币化是金融化的先决条件。在马克思对价值表现形式的分析中,比如从1件上衣=2盎司金的价值形式中我们可以发现:首先,黄金取得垄断性的交换权力并固定地充当一般等价物,商品使用价值与价值的矛盾转化为上衣(使用价值)与黄金(价值的独立表现形式)之间的对立;其次,在1件上衣=2盎司金的价值形式中,左端(相对价值形式)的上衣与右端(等价形式)的金都是具体的物质承担者,就此而言,货币形式与简单的或偶然的价值形式、总和或扩大的价值形式、一般的价值形式是相同的,即价值实体分别落在价值形式的两极——相对价值形式与等价形式的位置上。我们把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分析的这种价值实体同时并存于相对价值形式与等价形式的交换形式称为完备的价值形式。无论处于相对价值形式,抑或是处于等价形式的物,其自身都凝结着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进而都可以视为相等价值量的物之间的交换。

正如马克思所述,一种物可以不是价值、可以没有凝结一般人类劳动,但是却可以取得价格,比如人的良心。伴随着“商品”范畴的扩大化,越来越多的对象性被划为商品范畴,货币的购买范围也不断增加,这就产生了货币化的现象。我们将这种价值形式称为货币化的价值形式。在货币化的价值形式中,我们不难发现,在价值形式的一极是货币G;另一极则是有价格却无价值的对象性,我们在此用F表示具有使用价值但是自身却没有劳动凝结其中的虚拟商品,比如处女地、原始森林、有价证券等等。正如马克思在论述货币与商品的对立时指出的,在简单的商品经济中,商品与货币的对立还未完全展示出来,而在资本主义经济中,它们的矛盾便加剧了。在简单的商品经济中,货币化的价值形式可能还缺少现实土壤,而在资本主义经济中,价值形式和价值运动的独立性不断强化,推动了货币化的价值形式的发展。

接下来,我们以货币化的价值形式再审视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关系。为论述方便,我们仍然以生息资本为例。在货币化的价值形式中,生息资本的运动形式表现为G—F—G—W—G′—F—G′。第一阶段G—F表示生息资本家将其货币贷放予产业资本家以后,并从产业资本家取得代表资本与收益索取权的信用凭证F,第一阶段G—F完成后,生息资本便作为资本索取权以有价证券或者其他证书、凭证的形式F存在(2)在创造出金融产品F的同时,也创造了单纯的金融索取权以及交易投机活动,即资本运动的虚拟化。;第二阶段F—G表示产业资本家通过开具信用凭证F取得的债权性融资;第三阶段G—W—G′表示产业资本的循环,并实现了货币资本的增殖;第四阶段G′—F表示产业资本家通过还本付息赎回先前开具的信用凭证F;第五阶段F—G′表示生息资本家利用信用凭证回笼其预付生息资本以及利息。F表示的是具有价格、使用价值(此处的使用价值仅仅表示信用凭证经济剩余的索取权)但不凝结人类劳动的虚拟商品,因此,虚拟商品F不表示为F′。在真实经济活动中,从第一阶段G—F到第六阶段F—G′,生息资本的回流既受到预先借贷合约期限的制约,也受到产业资本经营状态的影响,尤其是当投资人将资金贷放于投资期限较长的项目标的,这便意味着生息资本家的货币资金受到长时期占用。对于生息资本家而言,在第一阶段G—F到第五阶段F—G′期间,除了持有产业资本家开具的信用凭证F以外,他并不持有任何东西,为了确保资金安全,生息资本家会想方设法转移其债权。比如,生息资本家将这些贷款中符合一定条件的贷款集中起来组成一个资产池,以它定期产生的现金流支撑发行新的有价证券,并实现资金的回笼F—G′。当资产池组建完成,对于生息资本家而言,第一阶段G—F完成以后,生息资本不仅具有“空转”的倾向,也具备了“空转”的现实条件。此时生息资本家不必等到产业资本循环完毕才能回收资金,他可以在第一阶段G—F后迅速地实现资金的回笼F—G′,即实现货币化意义下的资本“增殖”的价值形式G—F—G′。我们将其称为金融化的价值形式。在金融化的价值形式中,货币G没有进入生产领域实现商品W、货币G两方面的增殖,因此,金融化的膨胀只代表着货币G的积累、信用关系的转移和拉长以及代表索取权凭证F的积累。相比于资本的价值形式G—W—G′,金融化的价值形式G—F—G′则是货币自我循环、自我膨胀的机制,它削弱了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联系。透过金融化的价值形式G—F—G′,我们不难理解,推动金融化不断膨胀需要两个基本条件:首先,需要不断创造只具有价格而不具有价值的交易对象F;其次,外源性资金源源不断地涌入才可维持金融化的膨胀。在现实经济活动中,金融资本的投资行为与投机行为往往相互渗透,当金融资产经历多次打包重组,它背后反映的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联系也越发不可追寻,以致我们难以判断购买金融资产的行为是基于金融投资的运行机制还是金融化的运行机制。金融化的发展,不仅会导致金融化资本的扩展,而且金融化发展也会造成现实资本积累与货币资本、虚拟资本积累的更大程度的分离,扩大资本积累过程中的断层和矛盾造成金融体系的内在不稳定性[12]。

四、资本脱实向虚的逻辑过程

在产业资本主导时期,金融资本积累主要表现为投资的价值形式;当产业资本式微,金融资本便逐渐转向金融化的价值形式。我们在前文主要探讨了金融投资的一般价值形式与金融化的一般价值形式的区别,接下来我们将在现实的宏观经济背景中分析金融投资的价值形式转向金融化价值形式的逻辑过程。

以中央银行为领导、以商业银行为主体、多种金融机构并存的分工协作的银行体系既是当前各国金融系统的主要表现形式,也是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格局的主要体现形式。在此系统下,由中央银行供给货币,然后经由商业银行流入产业资本。一国的货币环流如图1,箭头表示货币流动。此处,我们不考虑开放经济的情形。图1划分为两个部分:货币当局与商业银行体系作为金融资本的供给方;资本I、资本II、工人I、工人II作为金融资本的需求方。

图1 货币传导机制

图1中渠道表示货币当局与商业银行体系之间的货币流动。比如,通过降低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货币当局向商业银行体系提供货币;或者通过提高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货币当局实现货币回笼。

为简化起见,我们将实体经济抽象为产业资本,并将其分为两大部类:生产生产资料的部类I与生产生活资料的部类II。部类I与部类II皆由人格化的资本与雇佣工人构成。商品资本、生产资本与货币资本在空间上的并存与时间上的继起是产业资本现实的周转充分必要条件,因此在任意时点社会都需要生产消费与生活消费。我们假设,只有资本方才会购买生产资料组织生产,而所有人(资本方与雇佣工人)都需要购买生活资料维持日常生活。生产消费意味着向第I部类资本方的货币支付,生活消费意味着向第II部类资本方的货币支付。箭头方向表示货币的流动方向。⑤和⑥表示资本向工人购买劳动力时的货币预付,是资本由货币形态转为劳动力形态的过程;①和②表示工人向第II部类资本方购买生活资料的货币支付,对于工人而言是简单的商品流通,对于资本II而言则是资本由商品形态向货币形态的复归,①是预付资本⑥的价值回收,②来自资本I预付的货币资本⑤;⑦和④表示资本方维持其劳动力再生产的货币流通,包括生活必需品与奢侈品的消费,在货币支付⑦中既是简单商品流通也是资本的流通,在货币支付④中对于资本I而言是简单的商品货币交换,对于资本II而言则是商品资本向货币资本的转化;③表示第I部类资本方购买生产资料时的货币自循环,⑧表示第II部类资本方购买生产资料时的货币支付。

资本I、资本II、工人I、工人II共同构成资本的价值形式G—W—G′,并且随着产业资本的周转,产业资本中所必须保障的货币量也在增加。如图1所示,产业资本周转过程中额外的货币需求只能由商业银行的信贷通过⑨和⑩满足,而商业银行通过利率加成的方式分别通过渠道⑨和⑩参与索取实体经济的经济剩余。虽然产业资本的扩张会助力借贷资本的积累,但是借贷资本的积累不一定会导致产业资本的扩张。生息资本作为所有权资本,利息是其所有权的经济实现形式,对职能资本家来说生息资本则是负债,他们利用借入资本进行经济活动,产生的利润必须以利息的形式让渡给借贷资本家。高利率既促进了借贷资本的增殖,也提高了一般利润中利息支付的比重,造成产业资本实际收益的减少,并迫使再生产在每况愈下的条件下进行。产业资本周转不畅、内源性融资通道受到阻碍将进一步改变企业家投资决策,即减少生产投资并将货币转为生息资本。生息资本在很大程度上是以货币索取权凭证F形式存在,且生息资本的利息最终来源于产业资本的利润,所以产业资本的萎缩迫使生息资本家迅速实现货币回流,即F—G′,当生息资本家对经济前景的预期达成广泛共识以后,金融资本的投资便逐步演化为金融化的运行机制G—F—G′。此时,金融化生成了金融领域的资本自我循环、自我膨胀的机制,弱化了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联系,使产业资本的积累与金融资本在更大程度上相分离,这不仅强化了金融的投机性和不稳定性,而且造成产业资本积累和经济发展的多方面困扰,在现实世界表现为实体投资不畅、经济增长动力不足等问题。

五、结论与展望

本文基于马克思价值形式理论,以货币化的价值形式为基石,针对当前国内对于金融化研究存在的金融泛化,即但凡与金融行业稍有关联便被研究者纳入金融化范畴的倾向,旨在从理论层面甄别金融资本投资的价值形式与金融资本金融化的价值形式,为客观认识金融化现象提供理论参考。马克思生息资本的运动机制启示我们生息资本与产业资本是协同、竞争并存的关系;作为运动中增殖的价值,资本总是力求获得增殖性与流动性的统一;生息资本的收益最终来源于产业资本,当生息资本的积累受到产业资本影响、其增殖渠道受到阻碍时,生息资本便容易转向金融化运行。

20世纪30年代,为应对世界经济危机,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在凯恩斯主义指导下曾通过金融和资本管制对金融资本活动范围加以规制,然而,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受新自由主义思潮影响,纷纷解除对金融资本的规制,货币资金便逐渐从产业资本中游离出去,相应的,货币资本家和金融机构不断进行金融创新,开发了大量的金融衍生产品,并且吸纳着过剩的货币,从而导致金融化的快速发展。有价证券市场的繁荣、膨胀,金融衍生品的创新,体现着在金融化的价值形式G—F—G′主导下各种金融资产有了更为丰富的运动形式。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金融化使金融集团赚得盆满钵溢,但是对产业资本弊多利少且愈发有害,令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变成了“赌场资本主义”。金融化的金融资本对西方国家的经济产生重大影响,加剧了经济的脆弱性;对政治的操控亦日益严重,在新自由主义旗帜下,金融集团通过其政府代理人运用政策影响市场资产价格,妄图实现不用生产过程作媒介赚到钱的狂想。

“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了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13]。马克思的警示言犹在耳。对此,我们应更加明确,“工业化强健筋骨,金融化积累脂肪”。工业化利国利民利长远,利于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金融化只利于眼前。要坚持金融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基本原则,作出更加有效的制度性安排,统筹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产业政策,畅通阻碍产业资本循环和周转的“堵点”[14]。要以现代科技成果为支撑,规制金融资本,防止金融资本无序扩张。现代金融体系正日益与现代高科技结合,这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防止“脱实向虚”提供了技术保证,同时,技术进步还为我们全面评估交易资产、防止金融“脱实向虚”提供了预警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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