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谛认、见识体认与意义追认:重读《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
2022-05-30金强刘艳东
金强 刘艳东
【内容提要】《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由报人张炳钧撰写并发表于1928年。该文视野开阔,提出的“社会的公证人”“舆论的表现者”“革命的辅助者”,表现出了优秀新闻人的远见卓识以及责任担当。《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展现了当年河北媒体的变革决心与专业认知,并进一步明确了1928年前后河北传媒业界的发展情势,可为近百年后的今天在新闻理念辨析和业务操作方面提供一些智慧和经验。
【关键词】育德月刊 新闻纸 革命 社会
1928年,国民党执掌全国政权后,北洋时期较为宽松的新闻舆论环境得以终结。南京国民政府根据“以党治报”的方针和新闻统制的思想,于1928年6月开始建立了新闻宣传审查制度,并出台了《指导党报条例》《指导普通刊物条例》《审查刊物条例》等条例,企图进一步牵制思想界和新闻界。进步人士以报刊为阵地,开展革命文化运动,如创造社曾出版《创造季刊》《创造周报》《文化批判》等刊物,提倡“新文学建设”;太阳社创办《太阳月刊》提倡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等。共产党人也在“地下”坚持出版,如《红旗》周刊①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版发行的。
这一年,直隶省改制为河北省,省内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在相对稳定的局面中有了发展,新闻出版业也获得了进步,创刊和出版了多种报刊。由河北保定育德中学同学会主办的《育德月刊》便是在此时期创刊,该刊除了登载国内外名家的文学作品外,还涉及生物、化学等自然科学方面的文章,同时对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也发表了评论。《育德月刊》在创刊号中的“育德同学总会启事”中明确指出,“凡我同学会无论何项投稿均有欢迎,望各地同学源源惠寄以便分期登载”②。该刊内容丰富,政治性和批判性较强,起到了启发民智、动员民众,以及舆论监督的作用。
一、对于“新闻纸”定义与分类的认知
《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一文载于1928年第一卷第3期的《育德月刊》,共计22个页码,作者为张炳钧。其具体的创作时间为1928年11月22日,创作地点在保定。全文8000字,对当时时势与时事做了研判,对“新闻纸”的定义、新闻纸的职责以及当时重要而流行的观点做了考辩。这篇稿件,在全刊中较为醒目,彰显了育德中学创办刊物的“初心”,即“抵御精神侵蚀,力促精神覺醒和行为独立,是育德中学同学会赋予《育德月刊》的使命”③。
张炳钧认为:“新闻纸之名词,在英文为Newspaper,国人亦有称之曰‘报纸,或‘报章,或简称之曰‘报。”④具体来说,张炳均按内容将新闻纸分为三类;又对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威廉士博士依照新闻纸的性质、形式和它的来源,按国家的观念,对将新闻纸分为四种的观点进行了分析,并援引戈公振对新闻纸的表述,提出新闻纸的职责乃是提供实质的新闻;在参考了徐宝璜先生对新闻所下的定义“新闻者,乃大多数阅报人所注意之最近发生之事也”后,张炳均提出了自己对新闻纸的定义。
(一)依据内容对新闻纸进行划分
我国早期报纸(刊)内容丰富,往往不限于每日新鲜之事。如由米怜创刊于1815年的《察世俗每月统记传》(Chinese Monthly Magazine)便是一本涉及宗教、自然科学知识、新闻等内容的月刊。梁启超任主笔的《新民丛报》则主攻政论,是资产阶级改良派的武器,对每日发生的新奇之事也较少关注。张炳钧根据所发行刊物的特点,按内容将新闻纸划分为三类:专门供给新闻,传播消息的;提意见,批评时政、实事的;是讨论学术,既不传播消息,也不批评事实,专门研究各种科学的发现。⑤将新闻纸按内容进行划分,只是归类新闻纸的一种视角,凡是内容完备的大报,无不是三者内容皆有之,且不限于此三类。
(二)认为新闻纸的职责是供给新闻
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威廉士博士将新闻纸分为:注重批评时政的英国式;重视传播效果和技巧的法国式;讨论学术思想的法国式;以新闻消息为重,重视新闻时效性的美国式。张炳钧认为,凡此分类虽然各有其侧重,但支持全体的唯一骨干,则终究是新闻莫属的。《上海时报》记者戈公振在其著作《中国报纸进化之概观》中也提出:民国成立以后,报纸渐多,形式已归一律,其内容亦新闻日增,而文艺日减,足见供给新闻的重要性。只有在获得了准确无误新闻事实的前提下,进行时事批评才有可信度。再加上民众对新鲜事件的渴求,新闻纸的新闻性愈发凸显。
(三)重新定义了“新闻纸”
徐宝璜先生曾对新闻下过如下定义:新闻者,乃大多数阅报人所注意之最近发生之事也。其定义重点解释了如下两个要点:新闻为最近发生的事、新闻为大多数人所注意的事。也就是“时新性”和“重要性”。“时新性”自不必说,消息则赖以灵通,凡过去稍久的事,阅报人早经闻知,则报纸上自无再事登载的必要了。⑥对于“重要性”,张炳钧在文章中也有论述,可概括为两种:其一为与社会民生关系密切之事;其二为引起读者兴趣的奇异之事。张炳钧以国民政府某委员染病引人关注来解释新闻的“重要性”,以“狗咬人非新闻,人若咬狗则为地道的好新闻”来喻指新闻的“时新性”。其后张炳钧将新闻纸定义为:一类为,刊登的内容须满足关乎人类社会,具有“新”“速”“确”等特点,兼具非常之事件的新闻事实;二类为,解释批评实事、介绍学术,分门别类,有次序的,艺术化的,刊之于纸张,以供人闻觉者,便是新闻纸。
二、对“新闻纸”社会任务的深刻剖析
彼时的新闻纸,以及现在的各种新闻媒体是社会公器,具有重大的社会职责。西方甚至将新闻媒体视为约定俗成的与行政、立法、司法平行的“第四权力”,足见其重要性。张炳钧认为,新闻纸与社会文明程度成正相关,是近代文明产出的主要原动力之一,其之于社会所扮演的角色可概括为“社会的公证人”“舆论的表现者”以及“革命的辅助者”。
(一)认为新闻纸应该是“社会的公证人”
“公证人”是一个法律概念,根据《公证法》的规定公证员(人)是符合本法规定的条件,在公证机构从事公证业务的执业人员。通俗地讲,就是当甲方与乙方发生矛盾,双方互相商讨提出确切的解决方案,但此方案需第三方的监督评判时,丙方公证人出现。张炳钧将新闻纸比喻为“社会的公证人”是因为,新闻纸的任务就是将人类社会发生的任何种类的事实,或人为的,或天然的,一丝不走样的记述下来,而人们便根据报纸的内容进行价值判断。新闻纸因此成为人们评判真伪与善恶的衡量标准,也就是公证人。
而要成为社会的公证人,就要求新闻纸具有“不偏不倚,不党不私”的公共性和公正性。那么,如何使得新闻纸具有且保持公共性和公正性呢?其根本在于记者或报人能够自由地刊登关切社会的内容,且保持内容的客观性。新闻自由思想源于约翰·弥尔顿的经典之作《论出版自由》。该书根据“天赋人权”和“主权在民”的思想,对封建专制制度对人民自由的剥夺进行了深刻地批判,并提出出版自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客观性思想随着自由主义思想一道影响了清末及民国前期的中国新闻界,并在梁启超、王韬、汪康年等报界巨擘的努力下逐渐深入人心。随着1928年后南京国民政府新闻管控的施行,报界尽是歌功颂德之辞,新闻纸的公共性和公正性逐渐弱化。张炳钧深感新闻界“不自由”之风气,在文中对政府和新闻纸的关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张炳钧重申了来源于西方新闻界并由梁启超提出的“耳目喉舌论”。正如马克思所言:报刊按其使命来说,是社会的捍卫者,是针对当权者孜孜不倦的揭露者,是无处不在的耳目,是热情维护自己自由的人民精神的千呼万唤的喉舌。新闻纸之所以能够成为社会的“耳目”,必然是要“耳聪目明”即获得真实新闻的自由,作为“喉舌”,则要求为民众为社会公义发声。新闻纸作为社会的“耳目喉舌”是其能够成为“社会公证人”的前提,任何一国的人民,如若想要判断政府的行为是否恰当,其判断的依据是发布在新闻纸上的真实信息。所以,新闻纸发布的消息须是客观、真实、公正,不仅是要随政府的意见发表出来,而且要伴随有价值与合理的反对政府之人的意思发表出来,给全国人民看。政府决策者们,即使有超世之才,也免不了有疏漏。而新闻纸正是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新闻纸披露社会事实,而人民对于公共的事务,或党政要事,都借此而得到认知的根据,并发表意见以供参考,因此,新闻纸才无愧于诚实无欺的公证人的称号。
(二)认为新闻纸应该是“舆论的表现者”
“舆论”一词,最早见于《三国志魏王朗传》,其中“舆论”即公众的言论,或公众的意见。张炳钧将其解释为:关于政治的公众的意见。这个定义涉及两方面的关切,其一是“政治”,其二是“公众”。孙中山这样解释政治的含义:“政是众人的事,治是管理,管理众人的事,即政治”。张炳钧如此看重政治之舆论,自然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密不可分。经过了所谓“辛亥革命”,转入为军阀专政,人民只可“在商言商”“在农言农”“不谈政治”,茶肆酒楼里都要大书特书“莫谈国事”。这种风气对普通民众是十分不利的,“不谈政治”所造成的后果是“不要革命”,民众在遇到军阀暴虐欺压时,便只能听天由命,无可奈何。所以,社会需要唤起民众革命的意识,培养其政治参与的能力,而新闻纸正如上文所论,乃是社会的公证人其功能是要为社会公义发声。因此,其充当舆论表现者的角色是恰当且公允的。
那么,该如何为公众发声,充当民众意见的表现者呢?“执舆论牛耳”的梁启超先生曾经提出新闻纸具有“监督政府和向导国民”的“两大职能”,并认为报馆有两大天职:“一曰对于政府而为其监督者,二曰对于国民而为其向导者”,并明确指出报馆代表舆论发挥监督职能,“舆论无形,而发挥之、代表之者,莫若报馆,虽谓报馆为人道之总监督可也。”⑦在当时民众思想尚不完全开化的环境下,张炳钧是赞同政府在新闻纸上宣传国民党“以党治国”的理论的,但以党治国,是以党义治国,而非以党员治国。党义宣传的目的是使全国任何界别的人士,都能够明了党义,从而起到向导国民、努力参加国民革命,促成三民主义实现的目的。而是否能够监督政府,是新闻纸能否表现公众舆论的前提。戈公振先生在考证了旧时官报后,曾发出如下感慨:透析漫长的中国官报史,不过是皇帝官吏沟通信息的工具,与广大庶众无缘,很多报道是遮人耳目,愚民泯智。政府“专权”压制自由言论,其实是在维护一小部分统治者的利益,新闻记者如若受其摆布,或者及尽谄媚讨好专制政府,便不能代表广大民众的意见,就不能说是舆论的表现者。
要极力造成真正民众的舆论,张炳钧深切地指出,首先政府要知晓民众所需,给予其充分言论革命之自由,革命党之施政,自然要根据舆论,舆论从何而来?舆论应该是一般民众的公共意见,新闻纸实为将其意见汇总在一起的载体,所以记者的天职便是代表舆论,举凡民众欢笑呻吟哭泣呼喊之声,莫不应活跃在纸上。其次,新闻纸不仅有代表舆论的作用,还应有指导或监督舆论的责任。清末之际,中国新闻纸虽然仍旧势力薄弱,但其鼓噪革命,为普通民众之解放呼号,遇重大事实,发挥一致的论调,使舆论的势力涌现一时,对推翻帝制以及军阀复辟起到了重大作用。表现社会实际状况,解释内幕,使得民众认清实际所处环境,指正其平庸与不妥,发表进步的完善的舆论,新闻纸是责无旁贷的。行使好了这些权力,也就无愧为“舆论表现者”的角色了。
(三)认为新闻纸应该是“革命的辅助者”
毛主席曾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其实革命的胜利不但要靠枪杆子,也得靠笔杆子,也就是要在发展军事的同时,注重新闻纸的宣传作用。孙中山就曾极力地赞许新闻纸宣传的作用:“革命成功,全仗报界鼓吹之力。”甚至认为“革命成功极快的方法,宣传要用九成,武力只可用一成”。⑧在此種思想的指导之下,资产阶级革命派报刊活动家于右任就曾创办《民呼日报》《民吁日报》《民立报》等报纸,并使之成为宣传革命的重镇。民国建立后,孙中山又在《民报发刊词》中重申报刊对革命宣传的作用,称革命报刊应把“非常革新之学说,其理想灌输于人心,而化为常识”,足见报纸对革命的作用。张炳钧认为,新闻纸能够辅助革命,其理由有二:其一是新闻纸是宣传鼓噪革命的利器,能够引导民众心理走向革命;其二就是新闻纸的“平民化”特点,平民教育是普及的教育,而新闻纸是宣传普及最好的工具。
培养普通民众的知识素养和革命思想,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新闻报纸乃是最高效、最便捷、最广泛、最深刻的大众传播媒介,其起到的教育国民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革命宣传与教育民众是相辅相成的,唯有革命思想之民众,才有革命思想之宣传。社会风俗和思潮的改变,需要一般民众知识水平和道德情操的提高,而教育是改变之始。在当时国贫民弱的社会环境下,教育资源在各地是极其不平衡的,高等院校也只是存在于仅有的几座大城市里,因此,新闻纸的平民性质就发挥了关键的教育民众的作用。梁启超先生对新闻纸的这种思想启蒙、智识启发的功能也深表赞同,他认为欲维新吾国,当先维新吾民。中国之所以不振,由于国民公德缺乏,智慧不开,故本报专对此病而药治之。⑨张炳钧在文中也指出,新闻纸负有教育上的使命,这是大家所公认的,而好的新闻纸,亦莫不是促成人类进步的先锋队——亦即是革命的辅助者。张炳钧还对当时一些“不革命”“假革命”,甚至是“反革命”的新闻纸提出了批评,认为其不但没有革命的色彩,反而时带封建的臭味。批评之余,张炳钧也对“辅助革命”的新闻纸提出了几点建议,具体可概括为:宣传革命之党义,培养“真革命”的精神;迅速地报道国内外重大新闻事件,尽量多地采用国内通讯社的新闻稿,而不是借助于类似“路透”“东方”等外国通讯社的稿件;不刊登带有封建臭味的内容,着重报道普通民众的事件,不谄媚,不逢迎权贵;介绍新知识、新思想以启迪民智确实负起表现与舆论引导舆论的责任。
三、承载的时代精神、进步意义与启示
由于电子通信技术的发展和互联网的普及,普通民众不再担心有没有“新闻”,而是为卷入滚滚信息洪流而烦恼。技术的进步使得各种信息泛滥的同时,也不禁使得学界和业界对新闻业的未来发展陷入深深的思考。当大家都在遵循技术的逻辑,不断改进新闻采写、新闻发布、互动方式的时候,是否已经成为工具理性下被异化的对象呢?新闻是什么?新闻工作的职责有哪些?
当下的一些媒体和媒体人在拥抱技术和资本的同时,是否已经忘记了新闻记者天生的职责?怎样才能建设一个健康而繁荣的新闻界,是诸多学者和业界人士应该不断思考的问题。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张炳钧这篇文章虽然写于1928年,且是对当时特定社会环境下新闻纸及其社会责任的论述,但其提出的“社会的公证人”“舆论的表现者”以及“革命的辅助者”等观点和思想至今仍然具有借鉴意义,并可给新时代新闻工作者以诸多启发。
普利策曾这样比喻记者的职责,他说: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只,新闻记者就是站在船头的瞭望者,他要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并及时发出警报。新闻记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张炳钧虽然没有直接提到记者的职责和作用,但字里行间都在提到“新闻自由”和“新闻真实”。“新闻自由”是呼吁当权者给予新闻界充分的采访权和信息发布权。而发布真实的新闻内容,则是对作为内容采集者的记者的要求。徐宝璜也对记者的个人秉性提出了要求,他认为,报人全力提供真实的新闻,发表评论要立足事实,不得弄虚作假;他告诫记者不能有意颠倒事实,散播谣言,更不能对当权者谄媚。新闻纸须掌握在正确而高尚的人手中,正如钱钟书所言“夫新闻纸之设,其意何自防哉?盖有褒贬之笔寓于其间焉,非且良史之才不能膺作新闻纸之任。⑩这正是保证新闻业健康发展的重要力量。纸媒时期,谣言的散播和假新闻的泛滥已经造成了显而易见的破坏性后果。网络时代,假新闻和谣言的传播速度更是呈指数倍增长,几乎每年都有同类型的假新闻出现,影响极其恶劣。由于背后的资本运作和技术加持,假新闻还有其生存的土壤,一时难以禁绝。作为新闻记者,能做的也就是要自身保持操守,不制作发布谣言和假新闻。
“思想教化”“文化浸润”与“平民教育”是民国时期新闻纸的重要社会功能。徐宝璜曾深切赞叹新闻纸这一功能的同时,指出在“新闻纸”的影响与作用下,“国民之政治思想,赖以养成;社会之道德智识,赖以涵育”11。张炳钧在文中也指出平民教育是普及的教育,而新闻纸是宣传普及最好的工具,可见当时的新闻纸在教育普及方面所做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如今,我国的教育体制已渐趋完善,加上互联网的助力,在线教育成为一股风尚,人们获取知识只需轻轻点击几下鼠标,而新闻纸的平民教育功能则显得渐趋衰落。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智能手机的普及使得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一时间各种网络文化兴起,同时“拜金主义”“泛娱乐化”“审丑”等现象也在网络空间里野蛮生长,良莠不齐的信息与观点影响着人们的价值判断。民国时期的新闻纸是通过介绍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以及变法革命思想来培养普通民众的革命意识,从而实现“思想教化”的作用。而如今的新闻界以及其所属的新闻机构的使命有了一些变化,不再是“思想教化”,更像是梁启超先生所提到的“向导国民”。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及正能量事迹,是新时期新闻宣传的重要内容,而同时,这些工作的完成也有力促进了网络空间的净化。而张炳钧先生在文中以“舆论的表现者”来论述新闻纸“向导国民”与“舆论监督”的职责,并认为民众之舆论是革命党施政的依据,新闻纸具有指导和监督舆论的责任。显而易见,舆论监督同样是新闻纸重要的社会功能之一。
随着西方文化的输入,报刊媒介的监督功能也被介绍到中国。清末《大公报》称,就报章而言,以指导舆论、监督政府为唯一之天职者,报纸为医治社会的良药,“有化生之功用”,并在其社论《现政府与责任内阁》最早使用了“舆论监督”这一新词汇,用于表达监督政府的意味。随后“舆论监督”便频繁出现在民国的各大报纸之上,如《大公报》《东方杂志》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下,舆论监督已不再局限于马克思所处时代的报刊监督以及我国党报的报纸批评的功能,而是具有了适应时代发展的新功能,属于新闻工作者的职责和使命。而这种职责和使命,习近平总书记将其概括为“澄清谬误、明辨是非”“激浊扬清、针砭时弊”。不管信息传播技术如何发展,传播新闻的载体如何变化,舆论监督的要求是不变的,那就是张炳钧所提到的:记载新闻,表现实际社会状况,使人人认清自身所处的环境,与其隐现的变迁;并解释其内幕,批评其当否,使人人有明确的观念;反映民众的意见,指正其平庸与不妥。
四、结语
张炳钧先生的《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一文,虽然是对1928年前后我国新闻界及新闻纸社会任务的探讨,但由于其独到的见解以及對时势的把控,仍然对今天的新闻工作有所启发。其将新闻纸的角色设定为:“社会的公证人”“舆论的表现者”以及“革命的辅助者”可谓匠心独运。高速链接的信息社会,新闻媒体的“社会公证人”角色似乎受到削弱,但依然是大众评判社会及事实的可靠来源;“舆论的表现者”是如今媒体应当努力完善的职责,只有反映大众的观点才是真正的舆论;“革命的辅助者”是时代的产物,新闻纸对当时的革命宣传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不亚于武装斗争,但“革命斗争”的思想永远不能丢。时代在变化,新闻媒体以及新闻工作者的“社会瞭望者”角色不会改变,做好新闻工作的历史使命和时代要求也不会改变。
注释:
①1928年11月,中共中央在上每创办《红旗》周刊,后改为三日刊,由中宣部主编;1930年8月与《上海报》合并,出版《红旗日报》。
②育德同学总会启事[J].育德月刊,1928(01).
③金强,胡诗语.精神演武与出版砥砺:红色校刊《育德月刊》出版研究[J].保定学院学报,2020(05):81-82.
④⑤⑥张炳钧.新闻纸与其社会的任务[J].育德月刊,1928(03).
⑦中国之新民.敬告我同业诸君[N].新民丛报,1902年10月第17期.
⑧孙中山全集(第8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1:568.
⑨梁启超.发刊词[N].新民丛报·创刊号,1902-02-08.
⑩钱钟书,朱维铮,李天纲.万国公报文选[M].上海:中西书局,2012:87.
11张育仁.自由的历险:中国自由主义新闻思想史[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279.
作者简介:金强,河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跨文化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刘艳东,河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9级新闻学硕士研究生
编辑:王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