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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导演牛小雨和她的鱼花塘

2022-05-30张宇欣

南方人物周刊 2022年26期
关键词:小雨叶子爷爷

张宇欣

青年导演牛小雨的长片处女作《不要再见啊,鱼花塘》(2022)8月19日在北京国际电影节放映。该片和几部热门外国新片《旋涡》《岛屿上的煎熬》《寸步不离的兄弟》等一起被列入“多元探索”单元,牛小雨片子的票最快售罄。

在今夏的第16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刚入围剧情片主竞赛单元。

暗夜的鱼花塘边,穿着亮闪闪红裙、编着粗粗黑辫子的小麦肤色女孩精精,对眼神警惕的女主角叶子说:你去世的爷爷托我来照顾你。在电影里,精精是住在鱼花塘的“妖怪”——而且不是唯一的。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的故事概括起来简单:爷爷去世的夏天,奶奶和大学毕业回合肥老家的叶子住在一起,睡觉、闲聊、扫地、发呆。奶奶和叶子放不下爷爷,都不说,爷爷通过各种方式回来找她们。

白天,鱼花塘只是鱼花塘,是牛小雨家院外的一处景观,也是她两部导演短片《鱼花塘》(2013)、《青少年抑制》(2017)和这部长片的拍摄地,是女主角叶子不时路过的地方;有西式风格的白色亭子,有池塘,上有一座小而旧的九曲桥,附近有草地和雕塑。扮演叶子的叶子和牛小雨一起长大,叶子说,那是她们上下学都经过、午休后散步、上学校活动课的地方,有奇奇怪怪的人出没。鱼花塘没有路灯护栏,总有人失足落水而死的传闻,小小的牛小雨晚上路过会害怕。

于是到了晚上,到了电影中,鱼花塘冒出熊孩,他从小被拐去马戏团,在马戏团解散后不习惯城市生活又流浪回来;一个年轻狼人,裸上身、戴着狼的头套;一群穿明黄色蓬蓬裙眉心点红点的小女孩,围着精精缓缓跳舞,像在做儿童节汇演。鱼花塘边有闪着亮片的人造珊瑚,水面上漂着大大的月亮球。这个融合了梦境、回忆、想象的场域,迎接叶子的到来。

电影开篇是牛小雨动画作品的片段——她画过三十多张条漫,讲叶子晚上梦游到鱼花塘的故事。各色线条勾出熊孩、狼人等意象,配着奶奶和叶子带合肥口音的对话:奶奶说,哑巴儿子跟她讲过个故事,一个小孩从小被卖掉,身上缝了狗熊的皮,再也没法讲人话……

像传统文学里说书人的开头。

《青少年抑制》里奶奶也对叶子讲过这个故事。2017年,牛小雨的爷爷去世,牛小雨拍了50分钟长的《青少年抑制》,讲的也是爷爷去世、奶奶和暑假回家的叶子的日常。

“我觉得她跟她妈妈她奶奶都是特别喜欢胡说八道的,她们说的东西都很好玩。”叶子接受采访时讲起牛小雨,一边吸着一罐牛奶一边回忆,有点想笑。牛小雨记得奶奶一直喜欢一本正经讲神鬼之事,从前的苦难也被讲成真假莫辨的玩笑。

小时候牛小雨一度想养猫,奶奶告诉她,农村有个邻居养了一只猫,结果怀孕生了个半人半猫的婴儿。奶奶还讲,梦里自己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仙女。奶奶常念经,家里供着佛台,奶奶说,念经能让附近没法投胎的小鬼舒服些。

奶奶的话真真假假糅在一起,构筑了牛小雨的童年世界观。“我现在也在做這个事情,”她笑着讲。她的电影里确实充满不可用现实解释的精怪,它们以鱼花塘为集散地,鱼花塘和牛小雨家之间有个尼姑庵,庵里总有人念经,按奶奶说的,小妖怪们应该过得挺舒服。

牛小雨性子爱玩,37分钟的《鱼花塘》算是玩出来的。2013年夏天,在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读完大三的牛小雨回家过暑假,同小区的付爷爷去世,付爷爷遗孀找奶奶聊天,她旁观着,用一部短片记录下一切——片中的叶子和她一样对死亡懵懵懂懂。

《鱼花塘》里,奶奶和叶子的第一场对话是这样开始的:叶子在饭厅吃饭,奶奶坐下,说,小区那个付爷爷死了。叶子抬着碗说,他平时身体不是很好吗?奶奶解释,肠癌扩散,很突然。说完奶奶慢吞吞走回厨房,叶子继续夹菜、吃饭。

短片中,付爷爷的遗孀王奶奶讲,夜里自己没关窗,早上醒来窗子关了,肯定是老付关的。王奶奶还说,人死后一百天,魂才会死。奶奶接话,她听说另一家的孩子午睡醒来,瞧见死去的奶奶在她床边哭。

《鱼花塘》一共拍了三天,牛小雨让叶子演叶子,让自己的奶奶演叶子奶奶——这个安排就此固定下来,有时候拍着拍着,烧的水开了,奶奶就起身出画,照看水壶。一场客厅戏好容易快拍完,爷爷走进来。小雨说,爷爷在干嘛?爷爷说,怎么了?我们在拍戏啊,小雨说。这样会拍到我吗?爷爷懵。

牛小雨反复强调那部短片是“很差很差”“很黑很黑的黑历史”,影像粗糙,人物有些僵硬,收音不好,能听到手摸话筒的声音。她把短片拿去投中国独立影像展,竟然入围。接着她大四毕业,工作是给广告画分镜,没觉得自己非拍电影不可。

《青少年抑制》

《鱼花塘》

2015年,她因工作过劳,动了腰椎手术,在合肥家中养着,躺在书房临时架起的硬板床上,看到不知道哪里的光打进来,自己的影子和外面树的影子在墙上叠到一起,她好像置身丛林,“通灵了一样”。从那时起,她开始观察、记录家中“这些莫名其妙的光线”。家里晒咸肉香肠,常有鸟有猫过来,奶奶聪明,在阳台上挂了几个光盘把动物吓走。美术指导觉得有趣,把光盘用在了长片里。

再次拍片是2017年。《青少年抑制》里有这样的镜头:奶奶坐在客厅,墙上出现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子。这是牛小雨第一次尝试通过影像,让影子代表归家的爷爷。

《青少年抑制》豆瓣评分不高。2018年,她投了FIRST影展短片竞赛单元,幸运入围。这部片子由她自己剪辑,声音有底噪,字幕不清,和同场成熟的、工业化的作品相比,像小学生作业。她暗下决心,要拍一部真正的、有说服力的电影。离开西宁后她开始整理一层一层梦境,次年二三月写出正式剧本。

到了《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客厅里经常有不同亮度的光斑闪闪,影子在家里来去,成为片子显著的美学特征。

奶奶在客厅织毛衣的一个镜头,牛小雨要求,爷爷的影子要映在窗帘上。家里安静,奶奶打瞌睡,过一会儿醒来,接着平静地打毛线,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各种镜子、玻璃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做光反射,影子的扮演者为了影子可以移到奶奶身边,站在三米多的高台上摇摇欲坠。奶奶还是织毛线、打瞌睡。

这部长片处女作在西宁、北京放映后,反响都不错。策展人和观众都问到牛小雨对光的处理。

牛小雨說,光和影在片中是重要的角色,是爷爷回来的方式。

2019年电影拍完,牛小雨信心全无,顺着剧本粗剪了两版,团队反馈,精精、跳舞女孩、熊孩、哑巴儿子究竟在干什么,观众很难懂,可能造成评论两极化。大家又试了个剪辑方向,把牛小雨拍摄的家庭纪录片素材——她和奶奶的对话、爷爷生前的录像加进去,逻辑上更便于观众理解。

牛小雨纠结半年,没法接受那个版本,“它可能离我的初衷有点远,因为真实世界是很伤心、很残酷的,我不想在真实的世界里才要拍《鱼花塘》,让奶奶在里面是另外一个状态,可以永生。”牛小雨决定,不要让真实的世界侵入鱼花塘。

奶奶爱做梦,牛小雨也从小喜欢做梦,有时候做梦中梦、梦中梦中梦。白天看到的人和事晚上被拽到梦里会出现微妙错位:日常生活中认识的人会变个身份,朋友以陌生面貌出现,很多事物变形,“似对非对的状态。”

她的梦支撑了她的创作逻辑。另一个影响她创作的源头是她从小喜欢看的动画片,“完全自由、开源的世界,想怎么就怎么样,桌子会说话,谁都不会死。这其实形成了我的世界观。”

2013年,《鱼花塘》拍出来,某位资深的摄影师看了说,前面30分钟都挺好,最后7分钟怎么拍成那样?

上大学后牛小雨很迷注重写实的侯孝贤,在动画片之外,她突然发现“好像可以用侯孝贤的眼睛去重新观察这个世界”。《鱼花塘》里大部分场景写实,用的是固定机位、长镜头。这些场景拍完,一个晚上,牛小雨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叶子和狼人相见,一个保安冒出来。为什么会有狼人和保安?中学时候班上流行写小说传阅,写爱情的多,她写的是个狼人系列故事。至于保安,上大学后回家,小区安了秋千,白天牛小雨不好意思和小孩抢,夜里一个人去荡,附近有个保安巡逻。

于是《鱼花塘》最后7分钟,叶子走在黑夜的鱼花塘边,狼人和她相遇。叶子说,我心里堵得难受,真想找个人说说,然后开始念诗,讲她的童年。狼人和她说,我害怕回家。接着树丛里窜出来个保安说,我一直在偷听,我也想说说。保安有音乐理想,想当中国的德彪西。他拿出箫说,我为你们演奏一曲。保安吹起《欢乐颂》。

“我一定要有那一段。那些都是白天,这是晚上,可以做梦了。”这完全来自牛小雨的本能,不经思考和打磨,这7分钟就像一把钥匙,能让观众更容易打开和理解《不要再见啊,鱼花塘》。

《鱼花塘》短片出来,有观众在豆瓣说,想到阿彼察邦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2010)。那部电影里,布米叔叔去世的妻子和化为红眼猴灵的儿子突然降临晚餐桌边,和活人唠起家常,姐姐阿珍和鬼自然地说,你们把剩下的饭菜吃了吧。

《青少年抑制》里,一个年轻男人在夜晚的鱼花塘和叶子连说了五遍:叶子,我是你爷爷。他后来又上门为奶奶清洁抽油烟机,说,奶奶有需要,以后还来。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以爷爷的不同形态来分——爷爷是光和影子的时候;爷爷和幼年的小叶子一同出现的时候;爷爷以狼人面貌和成年叶子见面的时候——代表着三层梦境空间。每一层梦,打光、声音、人物服装,都做了特别的设计。

有时,三层空间被牛小雨有意打破:叶子过鱼花塘的九曲桥,水边蹲着个穿短袖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她警惕地看过去,如此两次,那是成年叶子偶遇年轻的爷爷。

“我把鱼花塘这池浑水搅得更浑,来拍这个故事的我们也陷到叶子和奶奶的记忆中了。我希望这个房子的空间是无限的,你根本不知道房子住了多少人。”牛小雨家里摆了轨道、机器,剧组其他人挤在墙角,镜头扫过来,赶紧蹲下,然后起来,调试光线。她坚持戏不能用特效加后期,在一个运动镜头里让玻璃门上反光的虚焦的剧组、叶子、另一扇玻璃门上反光的爷爷和哑巴儿子次第出现,“一定要拍成真的,我希望这是在物理空间中真的能实现的东西。”

最后一场戏,片中没有点明,但牛小雨告诉观众,这是3333年,奶奶永生了。

2018年,牛小雨提交《不要再见啊,鱼花塘》的前十场戏、剧本大纲和导演阐述给FIRST实验室,评审之一、导演张律说:我只有一个问题,最后为什么是3333年?牛小雨回答:我乱编的。评委们沉默许久。

3333年,奶奶在屋子里醒来,发现一切没有什么不一样,又睡过去。在鱼花塘边的草坪上,精精、穿红毛衣的大叶子小叶子、熊孩、狼人、奶奶……所有人在一起唱歌跳舞。亲人的离去是太沉重的话题,牛小雨坦然说,“我的态度是积极地抵抗,想方设法留住大家,不接受离去。迷宫足够复杂,不管是妖怪还是去世的亲人,都无法从这里找到出路,这样大家就永远在一起了。”

人生

牛小雨1999年进入鱼花塘背后的实验学校少年班,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991班、992班,两个班几十个人无忧无虑一起长大,到高考后才分别。

“就不会有长大了的感觉,我觉得所有人会永远在一起,所有人都不会死。”牛小雨翻出手机相册里的高中毕业照,大家还是脸上带一坨坨婴儿肥的半大孩子,把公交月票卡和钥匙挂在脖子上。

《不要再见啊,鱼花塘》

2013年,付爷爷去世,牛小雨看着花圈摆进小区,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逼近。

三年后,牛小雨回北京电影学院读实验影像创作硕士,读研前爷爷生病开始住院,2017年4月17日爷爷去世,“再一次开启了我不得不说的开关。”

“我没有办法走出那种真空的情绪,当时我在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有窗外的光线光斑或者影子打到家里,有风吹到家里,我梦到爷爷,这一切我都觉得是爷爷还没有离开我的证据。爷爷虽然肉体不在了,但是他一定还以他能做到的各种方式圍绕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在这个初始的概念上产生了这样一部电影,”牛小雨分享爷爷去世后她的思索,“只要我还记得,爷爷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青少年抑制》里,爷爷去世的场景牛小雨没有实拍,只有一个黑白、晃动的镜头,看不清任何人,旁白是爷爷说,自己要一块手表。然后就回到叶子和奶奶的日常生活,家里的钟老是坏掉,时间似乎失灵了,奶奶不停地叠金元宝。叶子说,我不相信爷爷能收到。奶奶信。

长片里,“积极的不告别”的情绪更加浓烈。牛小雨找来一个小女孩演小时候的叶子,和大叶子穿一模一样的粉白条纹毛衣。一场戏里,爷爷唱《满江红》哄小叶子睡觉——那是牛小雨会的第一首歌,爷爷唱着哄她入眠。片中客厅门头贴着一幅《满江红》的字,也是爷爷写的。

夜晚的鱼花塘,小妖怪精精出来唱爷爷奶奶哼过的老歌,一群穿着明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认真地跟着手舞足蹈。牛小雨小时候也学过跳舞,跳得很认真但很差劲。这些小孩背后是她“不想长大”的心绪。

一场因为资金不够没能实现的戏,牛小雨几次提起很是遗憾:小叶子坐在爷爷的自行车上,从鱼花塘边回家,小叶子突然发现,爷爷的局部——戴手表的手腕、骑车的脚——已经变成老年,她看自己的手还是小小的,但长出了成年人的腿,卡在儿童座椅里。“她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置换,爷爷在置换,路边的景色熟悉又陌生,”牛小雨说。她想拍出一个真实的物理空间,小女孩白天刚参加完六一儿童节汇演,妆卸了一半,舞蹈服底下穿着长裤,背书包;电影里出现过的所有人都在她的回家路上以各种形态再出现。

上述所有,她想放在一个运动镜头里,从摄影师进组第一天就讨论,到最后一天,她们确认,真的拍不了,钱实在不够了。为了赶在奶奶身体还不太差时拍这部电影,牛小雨的妈妈已经掏了200万家底做投资。

拍片之外,奶奶没有和牛小雨讨论过爷爷。只有一次,今年春节,奶奶住院,小雨陪床。夜里小雨玩手机,奶奶突然坐起来说了一句“小雨啊以后不要再拍爷爷的视频了”,又躺下睡着。

奶奶一直在合肥住院,不能到外地的电影节看片。牛小雨希望电影可以上院线,奶奶可以在家乡大银幕上看这部片子。

牛小雨看到豆瓣上有人给差评,说看这片子就感觉在看一个小女孩赖在地上大哭、撒泼,拿她没任何办法。她有点气,又想想,人家讲得对啊。“我靠,以前真的是小孩撒泼,‘不要离开,你不可以走。现在好像变成大人一点了。”

牛小雨在备考电影学院时开始写诗,她的第一首作品叫《好朋友》,只有两句:“我的好朋友放学都留下来抄九九乘法表了/放学留下来抄九九乘法表的都是我的好朋友。”

8月2日,西宁,叶子第一次看《不要再见啊,鱼花塘》。最后一场大家跳舞的戏,叶子看自己肢体僵硬跳得一塌糊涂,笑出声,笑着笑着想哭,“我自己最喜欢的可能是这场戏,我觉得这是特别歇斯底里的发泄,我在底下也哭得歇斯底里。”

叶子和牛小雨一直是密友。《不要再见啊,鱼花塘》要开拍,叶子辞了职,回合肥一个月——爸妈有点不理解,她只是觉得和帮朋友比,工作没那么重要;拍完她像结束一场梦,重回工作,做产品经理,与影视行业全无关系。

“我被迫做一些事情,能很快适应,但还是打心眼里不想这样做的。我是欲求特别低的人,只要很简单地活着,跟朋友、跟家人在一起就好了。我很想回到实验学校。大家从小到大就上课,玩乐,学习压力也不大,互相开玩笑玩游戏。”叶子靠在沙发上说。采访时她穿着一件破洞T恤,是《青少年抑制》里叶子穿过的,本来就是她的衣服,又穿了好几年。

8月2日的映后,一位观众起来发言,他听说这是一部歌舞片,没抱什么预期,看完感觉像经历了一场梦游,“它很可爱,很浪漫,我觉得是用童话化解了一种痛苦。”

两天后,FIRST青年影展闭幕盛典上,《不要再见啊,鱼花塘》获得“一种立场”荣誉推介。

一年前,牛小雨的研究生导师刘旭光看了片子,和她讲,你站在玻璃窗前,已经看到自己了,你的世界已经完成了;你也可以把窗子当作是透明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时我还没有能力往外看,但是又过了一年,我觉得现在我好像可以往外看。”写完《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她就想,小孩子总要长大,要看到真实的世界,怎么办?

第二次采访时,她讲起自己打了大半腹稿的第二个长片剧本,是一群七岁小孩突然变成三十岁大人的故事,他们还只有七岁的心智,发现自己在“油腻”酒局,有着沉重的身躯和糟糕的视力,要处理成年人的问题。聊着聊着,她突然说,小孩们在回去的路上保证自己以后要好好学习,结果被时间老人告知,他们回不去了,他们已经三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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