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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语言的山水中

2022-05-30赵目珍

文学教育 2022年10期
关键词:华兹华斯山水诗冥想

2012年孙文波出版了诗集《新山水诗》。与众多写当代山水诗的诗人不同,孙文波依然沉浸于冥想,这让其山水诗一度处于语言的幻象之中。“我的想象,不过是依附在语言的皮肤上”(《咏古诗·忆江南》),这是他对诗歌的一种创造。当自然的山水与人之冥想合一,中国的道家所倡言的“天人合一”的景观便时常呈现出来。虽然孙文波的诗歌中,道家思想并不明显,但多年来的蛰居生活,山水的灵性与诗人之性灵的融合,使其后期诗歌写作表现出一种大成气象。尤其是2008年以来的山水诗写作,孙文波通过浑融的方式给诗歌注入了“源头活水”,使当代山水诗有了更加丰盈、更加灵动的血脉传承。

“语言的想象奔驰着”(《咏古诗·忆江南》)。的确,在孙文波诗歌中,他之语言的想象一直奔驰着。尤其是对山水的想象,更是充满活力。在其山水诗写作中,我们可以看到《咏古诗·东山》《咏古诗·忆江南》这样的诗篇,很显然,诗人举着“咏古”的“招牌”,这暴露了他的创作意图。诗人并非为了山水为写山水,而是借由山水中的经典意象来翻新“古意”,或者借古讽今,这一类诗歌与前人的“怀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后来诗人所写的《登山诗》《海甸岛叙》《仲秋洞背徒步随手记》以及《登首象山诗札》系列让我们看到了真山水的影子。但很明显,诗人仍然不是为山水而来。“——这世界哪!如此待我,为晚年/送来这样的修身之地。真是佳缘——如果/我不写出赞美诗,就是辜负”(《仲秋洞背徒步随手記》);“登山,是寻找一首诗。”(《登首象山诗札之三》)他要实现他作为诗人的角色。于是,在诗人的眼中,大地、落日、山鸟、岩石、天空、积雪、荆棘、苔藓,无不成为他触发联想的媒介。但孙文波诗歌的触发机制与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所说的“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的机制完全不同。刘勰所说,偏于外物对内心的兴发感动,而孙文波的诗歌建构大多以思理发端,然后借助外在的山水风物,一步步激发联想的潜能,以“思”贯穿全篇。可以说,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冥想”和“想象”占据主导地位。正如诗人所说,诗歌虽然以“山水”为对象,但着力点并不在状述山水,也非单纯地如古人“借景抒情”,而是深入地探究人与世界的关系,到达对生命的理解,或由此进入与文化传统的勾连。(《新山水诗》后记)很显然,孙文波的这种写作构成了当代山水诗与古典山水诗的极大不同,也是孙文波的山水诗之所以独绝的地方。

孙文波《新山水诗》这一首诗,为诗人自己所偏爱,是其向华兹华斯致敬的作品。华兹华斯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后来遁迹于英国的昆布兰湖区和格拉斯米尔湖区,是“湖畔派”三诗人之一,也是其中成就最高的诗人。尤其是他的“山水诗”,如《丁登寺旁》,在后世备受推崇。在自然山水的书写上,华兹华斯实现了艺术上的革新。故孙文波以“新山水诗”为题,显然有向华兹华斯的“山水诗”致敬的意图。在此诗中,孙文波仍然以冥想和凝思的方式与华兹华斯展开时空对话,共同探讨“化身山水的能力”,以“思无邪”的方式重新取得与自然的关系,最后回归“教诲”,体认出“山水就是大道”的意义。

孙文波诗集《长途汽车上的笔记》也可看到“山水诗”的影像。此集虽冠以“笔记”之名,但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旅行笔记。此部长诗集,共十一首,前后贯穿。其中有两首被付以“感怀、咏物、山水诗之杂合体”的副标题,六首被付以“咏史、感怀、山水诗之杂合体”的副标题,可见诗人并不满足于传统意义上的羁旅写作范式,而是试图采用浑融古典的方式来实现“人面对山川、河流、现实、历史时的种种思考”,孙文波自认“这是一部具有开放性的作品”(《长途汽车上的笔记》后记),运用的写作手法如“戏剧化、抒情意识、哲学沉思”等也极具现代性。不过从“山水诗”的角度而言,它与传统的咏物、咏史纠合在一起,仿佛使山水诗失去了主导地位。其实,认真研究孙文波的作品就可以发现,即使他不辅以这样的副标题,其“沉思”的层次感、包容力、纵深性也都会将咏物、咏史、感怀的内容涵盖。孙文波一直沉浸于对语言复杂性的追寻,他认为这是当代诗的必然要求,只有复杂的语言才能处理和解析越来越混乱的人类世界:“我知道我/还会在语言中浪迹一生。有时候一个词是一堵墙,/有时候一句话是一条河,有时候一首诗/是一座山。我必须面对它们,或者,穿过它们。”(《长途汽车上的笔记之十》)

赵目珍,青年诗人,批评家。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北京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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