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际国内风险的若干思考
2022-05-30颜少君徐占忱
颜少君 徐占忱
[摘要] 当前,俄乌冲突、新冠疫情和大国竞争博弈叠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演变加剧,我国发展总体仍处于战略机遇期,但面临的外部风险和挑战持续加大,外部环境出现结构性变化,对我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发展带来重大挑战,尤其是当前国际风险与国内风险的关联性显著增强,应对和处理难度越来越大,对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提出了更为紧迫的要求。这就要求我们在应对时必须坚守民族复兴目标和根本利益,分清目标层级、主次关系,做到战略笃定、心中有数;坚持底线思维全域视角动态跟踪,全面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做到发展与安全两手抓、两不误;用好和延长发展战略机遇期,推进高水平开放、主动开放、创造性开放,更加有计划地在融入世界中深度嵌套;同时,高度警惕美国实行“非对称战略”,全面提高和塑造创新能力,把中国的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能力,用现代治理思维替代管治思维,不断增强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
[关键词] 战略机遇期 外部风险 国内风险 应对
[中图分类号] D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623(2022)04-0086-08
[基金项目]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2022年度基金课题:国际经济形势跟踪研究。
[作者简介] 颜少君,中国国际经济中心世界经济研究部“一带一路”处处长、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一带一路”、国际经济与贸易、国家发展战略;徐占忱,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世界经济研究部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一带一路”研究部负责人、研究员,研究方向:国家发展战略、“一带一路”、创新与产业发展。
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美国对中国持续遏制和打压,新冠疫情全球蔓延持续,俄乌地缘政治冲突不断,国际局势出现新变化,国际风险与国内风险尤其是疫情防控与经济社会发展协调等风险相互交织,致使国内经济下行压力陡增。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总体处于国际国内风险相互交织、叠加并集中显露的时期,这对我国治理能力现代化提出了紧迫要求,需要准确研判当前我国面临的国内外风险,提出应对策略。
一、当前国际国内风险研判
(一)我国发展总体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但面临的外部风险和挑战持续加大,可能会引发结构性变化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当前,俄乌冲突、新冠疫情和大国竞争博弈叠加,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演变加剧,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霸权主义对世界和平与发展构成威胁,人类和平与发展面临诸多新挑战。但纵观全局,世界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的时代潮流没有变,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给人类带来新的发展机遇。特别是面对大调整、大变革和动荡不安的外部世界,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保持战略定力,立足中国自身发展,科学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积极推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提出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不断为我发展主动塑造良好和平发展环境。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有利的外部环境。但当今世界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大转折的新时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我国发展面临的外部环境更趋复杂严峻和不确定,并已出現结构性突变。
1. 中美关系发生质的变化,成为影响我国发展战略机遇期的最大外部变量
作为世界头号超级大国,美国在全球影响力无出其右。尽管中国一直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但是美国“认定”已经位居世界第二的中国一定会挑战其霸主地位,并可能会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在此背景下,美国从 2016 年开始已不再把恐怖主义当作主要威胁,而是明确将中国视为头号竞争对手。继特朗普政府实施逆全球化举措,挑起中美贸易摩擦,并在政治、经济、军事和科技等多领域对中国极限施压后,拜登政府继承了特朗普遏制中国的战略,并将对华战略定位进行升级。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2021年3月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将中国定义为“唯一潜在竞争对手”,认为中国是唯一有能力将其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力量结合起来,对稳定和开放的国际体系构成持久挑战的潜在竞争对手。不同于特朗普的个人独断专行和单打独斗的手法,拜登政府更加重视团队力量、盟友力量和智库力量,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外交、经济、军事、意识形态等工具抗衡中国,开展全方位的对华竞争,以图削弱或延缓中国发展势头。尽管随着美国政府的更迭,中美关系存在局部缓和的可能性,但美国国会两党已经达成了对华强硬共识,中美关系竞争本质和主基调不会发生根本性逆转。
2. 受俄乌冲突和疫情双重影响,全球“经济断链”趋势更加明显
自特朗普时期开始,美国拉拢盟友在全球范围推动对中国经济“脱钩”和“断链”,新冠疫情持续反复从供给侧和需求侧双向冲击全球价值链,造成全球产业链与供应链一度“断供”与停摆,世界各国对全球化蕴含的结构性矛盾更加重视关注,全球化呈现出碎片化、区域化、结构化趋势,全球产业链的“全球性”减弱及“区域性”显著增强,供应链成本增大和价值链收缩,将成为中长期的普遍现象。同时,俄乌冲突愈演愈烈,“以俄为界”的经济“价值观壁垒”将进一步加剧国际能源、资本和市场的分化与收缩。
3. 世界和平面临重大威胁,传统安全风险显著上升
俄乌冲突引发各国对传统安全问题更加关注,争相增加军费开支,美国更是利用霸权捆绑众多国家加入美国阵营以确保所谓的“安全保护”。俄乌冲突爆发后,瑞典和芬兰表示加入北约,德国政府拟将军事预算增加1000亿欧元。在今年4月初召开的北约外长级别会议上,欧美国家更是突破惯例邀请了一些非北约国家参加,而美国邀请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和韩国,北约亚太扩张趋势明显。同时,美国不断在台湾问题上挑衅中国,挑唆周边国家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如今,美国主导的“印太战略”正在成为集团政治的代名词,企图搞印太版的“北约”,必将冲击并损害我周边地区的和平发展环境。
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中美竞争博弈呈现长期化和常态化趋势,逆全球化不断加剧,各类“黑天鹅”“灰犀牛”风险可能随时爆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我的政治挑衅、经济破坏、军事制衡、金融制裁、能源封锁、网络攻击、意识形态渗透、区域安全破坏、舆论抹黑等外部风险将长期存在,特别是中美关系质变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风险交织,或将推动整体外部环境出现结构性变化。
(二)我国经济发展总体向好基本面没有改变,但国际风险和危机交织叠加,对我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发展带来重大挑战
我国经济发展的动能依然强劲,长期稳中向好的基本面没有改变。一是从消费看,中国拥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中国拥有 14 亿多人口,2021年中国社会消费总额超过6.5万亿美元。近期,《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发布,通过建立国内统一大市场,将进一步激发和释放国内超大规模市场活力,发挥消费对推动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这是中国经济长期向好的最大底气。二是从投资看,尽管中国在传统产业中的投资已经相对饱和,但在新一轮科技革命背景下,新基建、新技术、新产品、新商业模式和数字经济等领域中不断涌现出很多新的投资机会,投资也仍可在推动经济发展中发挥关键作用。三是从出口看,中国拥有全球最齐全的产业链,仍然具有较强的出口竞争优势。特别是近年来,中国加快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拓展了对外发展空间。如通过共建“一带一路”、积极推动RCEP等区域经济贸协定、自贸协定和国内自贸区、自贸港建设等,培育和塑造国际竞争新优势。
同时,我国发展又处于各种风险不断积累甚至集中显露的时期,且在未来一段时期内,风险挑战增多趋势难以改变。主要表现在:
一是各种国际风险和危机交织叠加。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全球经济增长困境和发展不平衡难以根本好转,国际市场需求整体疲软,外需对我国经济的拉动作用已经并将持续递减。同时,在各种以政治或意识形态力量主导的贸易投资壁垒的阻碍下,我国先进技术与高端设备的“引进来”“走出去”难度加大。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将继续加大对中国的打压遏制力度,通过“规锁”和舆论抹黑等手段,干扰我国对外经贸合作和经济社会发展。同时,俄乌冲突持续演化,可能导致欧美国家通胀失控,引发或加剧全球能源危机、粮食危机、债务危机和金融危机,“黑天鹅”“灰犀牛”事件难以预料,世界格局和国际秩序不确定风险显著上升。此外,新冠疫情与俄乌冲突相互交织叠加,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的负面影响将长期存在。
二是国内长期和短期风险并存。总体来看,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仍需不断满足,改革发展稳定任务依然十分繁重,党治国理政面临重大考验。俄乌冲突持续推升全球粮食、能源等价格上涨,诸多不确定因素正让我国的“六稳六保”变得艰难。近期国内疫情多点暴发扩散对服务业消费领域的损害十分明显,尤其是疫情波及的长三角、珠三角等地部分企业不得不停工,经济停摆、物流受阻等直接导致国内大循环受阻,经济下行压力陡然增加。
(三)中国立足做好自己的事已成为基本国策,但转化为国际竞争优势仍有相当大的差距,在突发性事件和国际环境恶化叠加下,可能出现内忧大于外患局面
根据国际国内形势发展变化,从我国发展要求出发,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以贯之对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全面部署,是我国现代化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的重要法宝。2021年中国经济增长8.1%,连续十多年对全球经济贡献超过25%,连续12年制造业增加值世界第一,货物贸易总额连续5年世界第一,是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吸收外资保持全球第二,对外投资稳居世界前列。与此同时,我国国内统一大市场尚待进一步完善,国内国际市场衔接方面还存在诸多堵点和体制机制障碍,拥有的超大规模市场、超强制造业能力、超宽产业链纵深、超多市场主体的规模优势,尚未成功转化为在国际贸易中的商品定价权、国际市场中的话语权和全球经贸谈判中的规则制定权。
随着外部风险持续加大,国际风险传导至国内引发的新问题与国内经济运行中的各种风险挑战相互交织、叠加、共振、升级,会加大我国经济长期向好基本面内在优势发挥的难度。如尽管我国拥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但疫情带来的“需求冲击”即便是疫情结束后仍将持续一段时间;而经济停摆、物流受阻、产业链供应链断裂对投资和出口也会产生重大冲击。又如,疫情防控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检验我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试金石。疫情防控中出现的“一刀切”“层层加码”等严重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致使因疫情防控产生的“次生灾害”一定程度上超过疫情产生的影响。一些地方防疫举措用力过猛,直接将高速公路关闭,导致物流中断,国内循环严重不畅。近年来,中央改革推动力度很大,但由于地方操作层面落实不到位,使中央好的政策在执行层面出现了失误、走样和变形,这实际反映了我国治理体系尤其是基层治理体系滞后问题。
经济长期向好趋势主要由中国自身发展所决定,但国内国际因素的关联性不断增长,突发性灾害爆发和有可能产生的国际环境恶化叠加交织,使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矛盾、风险、博弈,并呈现内忧大于外患局面。
(四)我国重要战略机遇期的内生性、可塑性、延展性显著增长,但国际国内风险的研判、应对和处理难度越来越大,对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提出了更为紧迫的要求
当前,我国参与国际竞争的条件和实力已今非昔比。2002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为1.47万亿美元,仅是美国的13%、欧元区的20%,排世界第7位;2021年,我国GDP总量为17.73万亿美元,已跃升至美国的77%左右、欧元区的104%,稳居世界第二位。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经济全球化的深度參与者,我国参与国际竞争、抵御外部风险的实力大大增强,塑造外部环境的能力显著提高,运筹对外关系的资源和手段更加丰富,对国际环境的发展变化已不再只是被动接受,而是成为能够深刻影响世界未来走向的内生变量,有条件推动甚至引领良好国际环境的塑造。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正是在营造有利于世界各国发展的国际环境,主动塑造、维护并延长我国重要战略机遇期,拓展我国的战略回旋空间。
“一切矛盾着的东西,互相联系着,不但在一定条件之下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而且在一定条件之下互相转化。”① 能否抓住机遇,化危为机,转危为安,取决于国家的政策选择与内部运作。有时外部环境恶劣,倘若我们主动积极作为,就能创造化危为机、转危为安的新环境;反之,倘若我们没能准确把握形势变化,出现重大战略决策失误,则会痛失好局面。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主动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形成了我国与世界绝大多数国家之间紧密的经济联系,即便某些国家极力“脱钩”,长期形成的经贸联系、产业链供应链联系也难以在中短期内全面中断。但如果由于我们对“双循环”的关系把握不当或自身国内大循环不畅使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与全球“断链”“脱钩”,在外部环境恶化背景下,重构难度就极大。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加大了对中国高科技领域的技术封锁和遏制,“卡脖子”难题成为短期重大风险。但从长远来看,也让我国明白“只有把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真正掌握竞争和发展的主动权”。于是国家提出加快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破解“卡脖子”难题,为实现我国科技自主创新和科技安全提供了发展机遇,也使得我国在科技国际合作方面处于更为有利的态势。因此,必须用联系、发展、辩证的眼光看问题,既积极创造条件使机遇变为现实,又尽全力促进风险挑战向机遇转化,化危为机,转危为安。
《“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善于在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抓住机遇,应对挑战,趋利避害,奋勇前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总是要前进的,历史从不等待一切犹豫者、观望者、懈怠者、软弱者。只有与历史步伐、與时代共命运的人,才能赢得光明的未来”。因此,我们要不断保持维护并延长重要战略机遇期的进取心,始终居安思危,增强机遇意识、忧患意识、风险意识和转危为机意识,不断正视并准确把握国际国内形势变化,充分估计并化解前进道路中的风险与挑战,牢牢把握国内国际两个大局中的主动权,努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
二、应对当前国际国内风险的总体策略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面对复杂形势、复杂矛盾、繁重任务,没有主次,不加区别,眉毛胡子一把抓,是做不好工作的”,对此,我们要坚持辩证思维,抓住问题本质,有效修补短板弱项,夯实发展基础,释放制度优势,确保在今后相当长时期的大国博弈中胜出。
(一)坚守民族复兴目标和根本利益,分清目标层级、主次关系,做到战略笃定心中有数
针对当前我国发展外部环境急剧变化,国内发展进入新阶段背景下,我国社会转型加快,民众诉求多元,各类风险骤增,国际国内多重因素叠加,情势复杂多变的情况,我们要全面准确认识当前形势变化,明确“国之大者”,把握我国发展根本性问题,做到纷繁复杂形势下方寸不乱,心中有数。
一是保证中国迈向世界强国的进程不被中断,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不被阻断,这是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当前,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是我们的根本要求。对内我们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坚定不移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外要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旗帜,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特别是要处理好斗争性、对抗性与合作性、互利性的关系。随着中国逐步走进世界舞台中央,无论从外交还是内政上,决策涉及目标更多也更复杂,且当前内政和外交已经成为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实际工作中这些目标在重要性、紧迫性、方向性不尽相同。有些目标是同向相成,但有些目标相互竞争,有些目标互为条件,还有些目标甚至是相对冲突的。“所谓大战略就是确定国家面临的主要威胁及其优先排序和应对方案的组合”。近年来国内民族主义高涨,在中美关系、俄乌冲突、台海问题等重大问题上,民间一些声音明显情绪化、极端化,要注意加强引导,防止重大战略决策受其裹挟。
二是要明确当前各类风险所涉及的目标层级关系和优先顺序,在目标冲突中做好平衡。分目标或子目标必须要和总目标保持一致性,分目标或子目标必须要服从和服务于总目标。战略排序和决策过程中,要能够依据核心目标做出取舍,避免所有事情一样重要、平均用力、四面出击。要注意区分“紧迫性”和“重要性”,区别“重要性”和“影响力”。充分考虑时间因素,有些问题特别是操作层面问题,要看眼下所拥有的资源和条件是否具备,要认识到有些问题的解决非一日之功,要从长计议。
(二)坚持底线思维全域视角动态跟踪,全面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建设,做到发展与安全两手抓两不误
当前我国发展所面临的安全威胁增大,我们要着眼于国家的长治久安与现实需要,坚持底线思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坚持国家利益至上,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科技、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统筹发展和安全、开放和安全、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要落实新时代总体国家安全观,全面加强政治、军事、国土、经济、文化、社会、科技、网络、生态、资源、核、海外利益、太空、深海、极地、生物等诸多领域安全能力建设。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正确的战略需要正确的策略来落实,要把战略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结合起来”。充分认识新时期我国面临的稳定、发展和安全问题,既要防止一味追求发展忽视安全,也要防止将安全问题扩大化影响发展。当前外部环境不利因素增多,必须坚定不移做好自己的事情,警惕单一领域出现的问题引发系统性、全局性风险,影响社会大局稳定。
当前俄乌冲突对全球能源、粮食、矿产等重要初级产品,以及全球重要产业链和技术发展都带来深远影响。一定要落实好中央工作会议要求,做好重要初级产品供给保障工作,加强基础能源、重要农产品粮食、战略性矿产品的保供稳价能力。要高度重视大国博弈、地缘政治斗争、国际市场格局、资源民族主义等新变化,落实“一国一策” “一品一策”“一企一策”,把每一个重要品种的价保供稳落到实处,做到动态跟踪、及时应对。要确保我国重要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加快解决关键核心技术的“卡脖子”问题。
(三)用好和延长发展战略机遇期,推进高水平开放、主动开放、创造性开放,更加有计划地在融入世界中深度嵌套
改革开放初期的战略机遇期是和平发展成为时代主题条件下,我国作为后来者积极参与全球产业分工带来的,这得益于我们对世界发展大趋势的判断和政策的及时调整。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的战略机遇期的条件和内涵发生变化,我国加入WTO,持续深化改革因势利导,发展再上新台阶。俄乌冲突推进全球格局再度深刻调整,新形势下我国的战略机遇期更多地需要自我维护和创造。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一定是在全方位开放中实现。如果说40多年前我国推进改革开放,主要是获得发展所需的外资和技术,加快自身发展的话,现在我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新时代高水平对外开放更具战略意义。近年来美国企图推进与我“脱钩”,但实际上美是欲脱而不得,这得益于中国发展深度融合全球,中美经济高度相连。中国与世界关联度越强、融合度越高、嵌套度越深,我们手里可打的“牌”就越多越有利,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试图推进的集团化、阵营化对抗就越难实现。
近来国际形势变化给我国外循环带来了一定困难,我们要尽快转变这个趋势,特别是要避免形成中国与西方世界的“主动”脱钩。通过推动高水平引领性开放、主动开放、创造性开放,形成世界与中国更高水平的融合和嵌套关系,要一体推进共建“一带一路”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全球将生存权和发展权作为首要人权,制止美国等虚化、超越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在全球治理中的主导性作用。以中国周边为基础的东盟、东亚地区是中国经济和外部环境稳定的基本盘。应不断巩固强化与东盟的经济往来和产业链供应链的深度合作,不断推動RCEP成为新的更加开放的经济区,积极按照CPTPP加入程序推动有关工作,加快推进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进程,推动亚太自贸区进程。应充分利用俄乌冲突国际局势变化,加强中欧合作,推动中欧投资协定的落实;加强中印经贸合作,加强“一带一路”与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强化与中亚地区经济联系;同时,加强中美战略沟通,加强与美国内商界、州地和进步力量等的交流合作,本着相互尊重、和平共处、避免对抗的原则,引领中美关系朝着正确轨道向前发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形成于我发展有利的国际大环境。
(四)高度警惕美国实行“非对称战略”,全面提高和塑造创新能力,尽快突破技术短板、缩小技术鸿沟、消弭技术代差
此次俄乌冲突,美国虽未上战场但全面介入战争,俄乌冲突中暴露出来的“技术差距”成为战争进程和结局的重要影响因素。美西方的技术优势有更多展现,俄罗斯则暴露了自身弱点,其国际地位和原有威慑力大幅下降。俄罗斯拥有的能源、粮食等资源优势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发挥作用,但随着时间推移,国际社会对能源等依赖度降低,其威力势必被消解。
新兴技术快速发展和广泛的军事化应用正在深刻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如此次俄乌冲突中,美“星链”卫星初步实战化遂行能力显示出巨大的军事化应用前景。未来10年将是世界经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人工智能、大数据、量子信息、生物技术等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积聚力量。大国竞争和冲突形成会更加多样化多元化,贸易战、网络战、金融战、科技战、舆论战等会成为主要冲突形式。
技术代差已成为大国竞争的关键因素。当前美方积极谋求科技领域对我国的绝对优势。2020年7月,美国科技界和政策研究界有影响力的核心人士组成“中国战略组(CSG)”发布名为《非对称竞争:应对中国科技竞争的战略》报告,提出对我搞“非对称竞争”主张,主要思想是推动美国与中国在科技领域“分叉”,利用美强大的科技实力避免与中国搞“平面化”竞争,而是通过科技领域“升维”发展,形成并保持对中国追赶的不可撼动优势。
我们要以更强紧迫感、更大力度全面加强创新能力,在科技创新管理体制上尽快取得实质性突破,切实加强基础研究投入,创造更加宽松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氛围,引导全球顶尖科技人才来华(或回国)工作,引导国内尖子生报考理工基础学科和工程技术类专业(目前大多选择金融等专业)。完善市场经济条件下新型举国体制,切实调动企业特别是民营科技企业积极性,培育出一批新型科技领域领军企业。组织力量专门研究我与先进国家的差距,防止美国在关键领域形成对我国的技术代差。
(五)把中国的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能力,用现代治理思维替代管治思维,确保中国以制度优势在大国博弈中胜出
美国一直以来寻求改变我政治和社会制度,近年来已感觉无能为力。中美两国竞争说到底是制度竞争,是两国综合制度优势、制度适应调整能力、制度绩效的竞争。制度竞争体现在国家治理能力的较量上,中美谁不出现明显的失误,谁就可以经由对手失误而间接获胜。目前美国政治制度出现诸多问题,但在经济治理、教育发展、科技创新等方面的优势还将持续。
中国发展显示出的制度优势,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另一种制度选择”。把中国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能力,我们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破解。国际上一些人认为,中国主权、政治制度因外部威胁而受损的可能性小,而因自身经济衰退、社会动荡的可能性更大。美国试图通过各种“动作”,诱使中国“走偏”“出错”。
当前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建议明确提出确保年初确定的经济增长5.5%目标不动摇,改变社会预期,增强各方面信心。适应新形势新阶段增长目标、民生目标、安全目标多目标、长远中期近期目标共存、定量目标和定性目标交织的现实需要,当前财政政策要发力,保市场主体就是保经济、保就业、保民生,要创新方式加大力度,如纾困补贴可直接发放到卡车司机、小店小铺老板手上等。
学会运用现代治理思维代替“管治”思维,让各级各类决策执行主体以及管理对象参与进来,充分考虑各方目标、愿望和诉求。改变实际工作中政策刚性化、追求极端化、目标短期化、指标简单化做法,适当放宽部门、地方和基层的自主权,给予相应的弹性空间。适当减少“一把手”责任制和问责机制范围,发挥部门和地方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看到“搞变通”“打折扣”“乱作为”多方面根源,切实防止出现“合成谬误”和“分解谬误”。
政府与民众如何有效沟通,是实现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要解决的问题。适当开放内部决策议程,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畅通社会各方面包括智库人士的参与渠道。舆论信息工作关键在“疏”不在“堵”,对于重大政策要允许一定范围的讨论。要切实关注新时期不同社会群体的多元利益诉求,同步重视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在制度层面逐渐解决已经出现的阶层固化倾向,为更多人的社会流动创造条件。加强社会沟通和理解,增进社会整合和团结水平,形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良好局面。建议组织有关方面撰写中美博弈态势、俄乌冲突对我影响等社会高度关注重大的研判与应对报告,并在适当范围内通报。也可以舉办不同层次的形势报告会,发挥权威定调作用,消解社会中存在的猜疑、歧见和不解。
(六)充分认识百年变局的演进大势,不断增强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迈好中华民族复兴的每一道关坎
作为民族、宗旨和意识形态与西方迥异的大国,中国崛起有其特殊性。当前关于中国和平崛起、共建“一带一路”等仍缺乏完备的理论支撑,还不是已被普遍接受的命题。要加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建“一带一路”等新时代重大主张的理论阐释研究,用西方能听得懂的语言,讲好中国故事。逐步解决“自说自话”问题,令人信服地回答外界对我们的质疑。要维护多边主义,推进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一体推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和全球发展倡议,加强各领域伙伴关系建设,坚持正确义利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提高民心相通实效,不断织好我们的“朋友圈”。
目前我国在联合国安理会、金砖机制、上合组织、亚投行等有强大影响力,但在世贸组织、亚开行、联合国专门机构仍缺乏影响力。在绿色经济、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气候变化、减贫领域作用不断扩大,但在区域一体化、跨区域合作、难民问题等领域发挥作用有限。要进一步提升制度影响力,加强在理念、议题、人才、心态方面的准备。在当代信息化条件下,建议逐步统一内外宣,形成更客观、全面、一体化工作模式,树立新时代可信、可亲、可敬的中国形象。
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化”、国际经济“政治化”趋势明显,经济因素成为解决政治议题的主要手段。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制裁,正在使作为全球公共品的多边规则“武器化”,利用经济手段打击对手底线一再突破,有可能使全球化所依赖的多边体制大幅回退。我们不能单纯从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角度衡量国内外战略环境,要继续推进深度融入全球社会。要以更加开放的胸襟,系统地、规模化地走出去开展国际交流。要加快培养各领域专业人才,特别是培养一批政治立场坚定、了解中国国情、熟悉外部世界的国际政治、国际经济、国际法律等方面的专业人才,给他们更多参加一线斗争的机会,在实践中不断历练,增强斗争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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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 Thoughts on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Risks
Yan Shaojun, Xu Zhanchen
(China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 Exchanges, Beijing 100050)
Abstract:At present, the conflict between Russia and Ukraine, the epidemic and the competition between major powers are intensifying. Chinas development is still in a period of strategic opportunity. However, the external risks and challenges it faces continue to increase, and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has undergone structural changes. In the face of major challenges in the future, in particular, the connection between international risks and domestic risks ha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and it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difficult to deal with them, which puts forward more urgent requirements for the modernization of national governance capacity. This also requires us to adhere to the goal of national rejuvenation and fundamental interests, and to distinguish the level and importance of the goal; adhere to the bottom-line thinking and dynamic tracking from the global perspective, comprehensively strengthen the national security system and capacity building; make good use of the development strategy opportunity period, promote high-level development Openness and innovative opening-up construction; 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be vigilant against the United States implementation of an “asymmetric strategy”, comprehensively improve and shape innovation capabilities, transform Chinas institutional advantages into national governance capabilities, replace governance thinking with modern governance thinking, and continuously enhance international saying power and influence.
Key words: Period of Strategic Opportunities; External Risk; Domestic Risk; Response
(收稿日期:2022-05-16 责任编辑:罗建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