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玩偶之家》中的男性形象
2022-05-30李佳轩
摘 要:《玩偶之家》完成于1879年,是挪威杰出戏剧大师易卜生的代表作品,也是一部典型的社会问题剧。该剧通过描述资本主义家庭的婚姻关系,从而展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面貌,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自私、虚伪的本质以及妇女在家庭中的“玩偶”地位。娜拉是家庭的玩偶,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但纵观全剧,剧中的男性又何尝不是社会的玩偶呢。
关键词:玩偶之家;男性形象;海尔茂;柯洛克斯泰;阮克医生
亨利克·易卜生是19世纪挪威杰出的戏剧大师,同时,也被誉为西方的“现代戏剧之父”。1879年创作的《玩偶之家》是他的代表作。该剧通过描述资本主义家庭的婚姻关系,从而展现了资本主义社會的面貌,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自私、虚伪的本质,以及妇女在家庭中的“玩偶”地位。该剧一共塑造了三位男性形象,他们的性格迥异,但却都是资本主义社会男性的代表。海尔茂自私虚伪,柯洛克斯泰汲汲营营,愤世嫉俗,阮克大夫善良但是懦弱,每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他们不是单一的形象,而是丰富立体且具有多面性的个体典型。马克思曾说过:“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这说明人具有社会性,人的行为受到社会环境多方面的影响,人的性格的形成也离不开所处的社会环境。因此,本文将从个人和社会两个方面来具体分析三位男性的形象。
一、海尔茂的男性形象
(一)海尔茂的个人形象
从表面上来看,海尔茂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爱护家庭的好爸爸。面对妻子的不高兴,他会哄她开心并给她伴奏钢琴,挑选舞会的衣服,甚至放下工作陪她一起练习舞蹈。在工作中,他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一直小心翼翼,步步努力升到银行部门经理,可以说是一个积极正面的形象。但是,他的身上还有着自私虚伪的一面。在他当上合资银行的经理时,他一上来就辞退了柯洛克斯泰,表面上的理由是柯洛克斯泰伪造文件,其实是因为柯洛克斯泰曾是他大学里的同学,并常常叫他的小名。他觉得这样会有损自己经理的尊严,动摇自己的地位。他非常气愤地对娜拉说过:“他随便叫我的小名儿,不管旁边有人没有人。他最爱同我套亲热,托伐长、托伐短的叫个没完!你说让我怎么受得了。要是他在银行待下去,我这经理实在当不了。”[1]34因为一些小事就不顾昔日的同窗情谊,就要断送同学的工作,对他的人格进行贬低,可见海尔茂的狭隘和自私。在剧末,海尔茂的变脸速度更是让人惊叹。在柯洛克斯泰的第一封信到达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对娜拉说道:“亲爱的宝贝!我总是觉得把你搂得不够紧。娜拉,你知道不知道,我常常盼望着有桩危险的事威胁着你,好让我拼着命,牺牲一切去救你。”然而就在看完第一封信后,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嘿!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醒过来!这八年功夫——我最得意、最喜欢的女人——没想到是个伪君子,是个撒谎的人——比这还坏——是个犯罪的人。真是可恶极了!哼!哼!”“你把我一生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让你断送了。喔,想起来真可怕!现在我让一个坏蛋抓在手心里……我这场大祸都是一个下贱女人惹出来的!”[1]63接着第二封信来了,看完之后,海尔茂的态度又立刻发生了转变:“你正想做老婆的应该爱丈夫那样爱着我。只是你没有经验,用错了方法。可是难道因为你自己没主意,我就不爱你吗?我决不会。”“好,去吧。我受惊的小鸟儿,别害怕,定定神,把心静下来。你放心,一切事情都有我。我的翅膀宽,可以保护你。”[1]64当危险来临时——即便娜拉伪造签名借债是为了给他治病,他马上想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名誉和前途。他勃然大怒,骂娜拉“道德败坏”,是“下贱女人”,甚至认为娜拉没有教育子女的权利。娜拉对于海尔茂而言,只是一个好看的玩偶,并没有自由的个人意志。女人可以为男人做出牺牲,男人却“不能为他爱的人牺牲自己的名誉”。丝毫不顾昔日的情分,危险过去,他首先强调的是“我没事了,娜拉,我没事了”。一切都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然后又开始虚伪地假惺惺地安慰哄劝娜拉。在他心里自己的前途、荣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亲情都不重要,凡是威胁到自己前途、荣誉的都应该被扫清。多么虚伪与自私的海尔茂!
(二)海尔茂的社会形象
对家庭,海尔茂是一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的拥护者。不仅家里的金钱全部由他支配,就连信箱的钥匙都是由他掌控,甚至妻子吃杏仁饼干他都要干涉。他并没有把娜拉放在平等的地位上,他把娜拉当成玩偶,希望娜拉以他为中心,依附于他。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娜拉一直以他的喜好来要求自己的言行,生怕惹他不高兴。他完全拥护和遵守资产阶级制度和秩序。他把那种不合理的法律和资产阶级的虚伪道德标准认做天经地义。他遵守这些法律和道德,只不过是为了保障他的名誉地位,并不是因为它们代表正义。他发现娜拉曾经伪造签字为他借钱时之所以大发雷霆,就是怕影响他的名誉从而影响他的地位,并不是认为伪造签字本身如何不道德。只要柯洛克斯泰不公开出来,他就并不在乎,可见他的正直是虚伪的,表面的。娜拉是海尔茂的玩偶,但同时海尔茂也是现实社会的玩偶,他被社会的法律,宗教,道德支配着。在得知娜拉伪造签名时,他显得惊慌失措,那是因为他认为这违反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法律,并且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海尔茂把男权社会中的种种法则视为自己做人的标准,没有自我的喜怒哀乐,只是让自己的所言所行符合男权社会的这一系列准则。因此,他也是男权社会这个无情的巨手所掌控的一个玩偶。”[2]当娜拉最终看清海尔茂虚伪自私的本质打算离开的时候,海尔茂没有选择承认错误、诚恳地挽留妻子,而是企图用“宗教”“道德”来麻痹欺骗娜拉。他还宣扬资产阶级的权威,说什么“犯罪的人”,要“公开认罪”“甘心受罚”,不然“社会越来越堕落,就没有办法挽救了”。他用宗教、法律和道德来斥责恐吓娜拉,希望娜拉能够退缩。但是,反观海尔茂,他在所谓资本主义的法律、宗教、道德的提线下生活,他的行动以此作为准则,难道他不也是一具玩偶么?他牵制着娜拉,使娜拉成为他的玩偶,但同时他自己也被社会所玩弄,成为社会的玩偶。男权社会下,这是娜拉的不幸,同时也是海尔茂的不幸。
二、柯洛克斯泰的男性形象
(一)柯洛克斯泰的个人形象
柯洛克斯泰在剧中是以一个“坏人”的形象而出现的,他名声不好,负债累累。他威胁娜拉一个没有什么实质力量的家庭妇女,要求她为自己保住工作:“好,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句话,要是有人二次把我推到沟里去,我要拉你做伴儿。”“你要记着,逼着我重新走上邪路的正是你丈夫。这件事我决不饶他。”[1]24但是,他绝非彻头彻尾的恶棍,所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为了给妻子治病他冒名签了字,他为了家庭去努力,去付出一切。但是这却是不被当时的法律和道德所允许的。他作为父亲,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他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往上爬,希望恢复荣誉,得到社会的认可。但是,却被海尔茂无情地辞退,导致希望落空。他心灰意冷,努力挣扎却无法逃脱深渊。他变得愤世嫉俗,开始对社会展开报复,为达到目的开始不择手段,变成了盘剥他人的高利贷者。
(二)柯洛克斯泰的社会形象
柯洛克斯泰“不同于一般戏剧中的‘坏人,没有脸谱化、单一化,是个比较复杂的、具有双重性的人物”[3]67。柯洛克斯泰也是个可怜人,是社会的受害者。他出身不好,为人也老实,因为贫穷,相爱的女友嫁给了富商。后来结婚,妻子重病,为了给妻子治病,他不得不在借据上冒名签字。从此,名誉受损以致处处碰壁,最后还丢了工作。他想重新做人,想努力往上爬,可是社会没有给他机会,一步一步把他逼向深渊才造成了他性格的扭曲。“为了恢复自己的名誉,他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为了金钱,他利用高利贷残酷的剥削那些向他借钱的弱者;为了自身的利益,他蹂躏别人的权利和荣誉;为了保全自己的工作,他不惜把别人置于死地,对人家进行恫吓和要挟。”[3]70娜拉跟他有着相同的经历,但是他丝毫没有同情,并不考虑自己的种种行为有时候会把娜拉逼上绝路,甚至在娜拉暗示他自己会因此自杀时他也丝毫没有收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来报复社会,从一个令人同情的受害者转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害人者。他的转变让人同情,同时也认识到黑暗社会对人的摧残,以及以金钱为核心的资本主义社会是怎样灭绝人性的。
三、阮克医生的男性形象
(一)阮克医生的个人形象
在全剧中,阮克医生给人的基本印象就是身体孱弱、性格忧郁,由于年纪轻轻就病入膏肓,他的每次出现总能给剧情带来黑色的死亡气息。阮克不仅是海尔茂一家的医生,同时也是他们的朋友。“他是海尔茂多年的密友,又是海尔茂一家的家庭医生,同时也为其他人看病。作为朋友,他称得上两肋插刀。对他个人而言,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海尔茂一家服务。他每天都要去拜访海尔茂夫妇,而她们也一直非常相信他,就像那拉所说,作为多年的老朋友,阮克的确帮了他们许多忙,一定程度上,他们已经离不开他了。”[4]阮克医生最突出的性格就是颓废阴沉、愤世嫉俗。一方面是因为命不久矣,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染病并非自己造成,而是父亲荒唐行径的后果,以至于他一出生就要遭受到这种不公的命运。“别人造的孽,我替他活受罪!这公平不公平?”以至于在评价社会一些社会问题时他也比较偏激。但是,在重病之下他还在做研究,每天还要来拜访老朋友。他的到来具有私心,他内心喜欢朋友的妻子娜拉,但那么多年却都隐藏在心里,不敢向她告白。面对娜拉的困境他愿意毫不吝啬地帮助她,遭到拒绝后,依然懂得得体地适可而止,没有让娜拉难堪。他用隐晦的方式向老朋友告别,害怕他们为自己担心。他时时刻刻都在为他人着想,他是善良的,同时也是懦弱的。
(二)阮克医生的社会形象
作为一名医生,阮克是称职的,在生命的尽头他还想着做研究,为治愈病人而努力。但就是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医生自己同样也是一位病人。“在我的病人里头,我自己的病最严重。”因为一个得了花柳病的父亲,导致他生下来就有残疾,他一个人生活,默默地忍受病痛的折磨。能治愈他人,却对自己的病束手无策,只能等死。独自承受社会责难,忍受命运的不公。这也造成了他自卑怯懦的性格。面对爱人,不敢说出口,只能卑微地默默陪伴。命运仿佛要故意捉弄他,让他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来回转换,能够治愈他人却无法治愈自己,最后只能孤独的走向死亡。本来可以成为天之骄子的他,就因为患病使得他无法享受社会的荣誉、爱情和亲情,只能接受注定早夭的命运。阮克虽然是配角,但是却非闲笔,而是作者塑造的一个典型形象。他性格的多面性使人物更加立体,在剧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作为医生,只能治得了别人的病,却治不了自己的病,年纪轻轻只能等死。他的存在是对资本主义黑暗社会的无情控诉,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当时挪威社会的一些弊病,使得本剧更具有社会性。
四、结语
19世纪70年代的挪威,虽然资本主义发展刚刚起步,但是,也未能逃脱资本主义自由发展所带来的现代灾难。无情的现金交易和对金钱的占有欲取代了以往令人自豪的社会道德感和温情脉脉的家庭关系,使得这个小资本主义社会无不充满了伪善和欺骗,人们的性格也更加卑鄙,“成为不彻底的两面性的人”[5]。
通过对海尔茂、柯洛克斯泰、阮克医生三位男性形象的分析,让我们看到了男权社会的本质。一方面,男权社会下,男性掌握着话语权,是整个社会的主导,女性只能作为附属品存在,是男性的“玩偶”,这是娜拉出走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这些男性也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在资本主义社会下,他们变得狭隘、冷酷和虚伪,对于金钱、权力的追逐使他们逐渐偏离了人的真实的自我。在客观事实中娜拉是家庭的玩偶,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但纵观全剧,剧中的男性又何尝不是社会的玩偶呢。这也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虚伪和欺骗性。人在这种社会中失去了人性,沦为了法律、道德、宗教的牺牲品。这体现了易卜生创作的主旨,资本主义的虚伪性和欺骗性。该剧不仅对当时的社会具有一定的进步作用,对当今社会仍然有着很深的影响,值得我们深思。
参考文献:
[1]易卜生.玩偶之家[M].潘家询,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
[2]黎娜,张天佑.论《玩偶之家》中“玩偶”的双重性[J].江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09(5):95-97.
[3]曹晓青.出场不多总关全剧——浅谈柯洛克斯泰形象及其在剧中的作用[J].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87(A1):67-71,99.
[4]杜颖.摘不下的面具——试用人格面具理论解读阮克医生[J].大学英语(学术报),2009(S):97-101.
[5]普列漢诺夫.论西欧文学[M].吕荧,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作者简介:李佳轩,硕士,河南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