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亚文化视域下中国当代文字涂鸦艺术现象探析
2022-05-30井亦菲
摘要:涂鸦艺术早期为西方街区兴起的一种具有神秘色彩的匿名艺术表达,后由美国将这一街头文化从无深刻含义的情绪性表达推至艺术宝座。对主流文化来说,涂鸦这一后亚文化的衍生所带来的艺术的丰富性让人眼前一亮,也让人们更深刻地感受到艺术文化的百花齐放。后亚文化中的解构主义方法论以一种当代性的方式不断拉近人们的意识与个体化特殊符号的距离,且求同存异才是艺术不断发展和注入新鲜血液的必经之路与主要突破方向。任何事物的双面性都将帮助人们跳出局限视域,消除异类化标签,进而重构艺术人文良性发展体系。文章主要分析了后亚文化产生的时代背景及其产生涂鸦艺术的因素,罗列了我国当代文字涂鸦的艺术现象,以供参考。
关键词:后亚文化;涂鸦艺术;随机性;无意识
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08-0-03
1 后亚文化产生的时代背景
由于大众文化开始逐渐衍生发展的一些次文化、非主流所普遍接受的社会现象,后亚文化概念便被提出。20世纪80年代后期,亚文化研究逐渐进入“后伯明翰时期”[1],这一时期的学者更加关注网络文化的“碎片化”“后现代性”“后亚文化”[2]等现象。后亚文化跳出了传统亚文化研究最为关注的集体、阶层、意识形态等领域,转而关注更加个人化和碎片化的集群,这些群体常常具有去中心化的特征和高度的自由性。
由于传统的亚文化与后亚文化理论几乎全部根植于西方社会语境,所以将它们用于阐释中国当代某一种艺术或社会现象时就会出现含义上的偏差。事实上,利用任何一种单一视角去描述社会现象都是片面的。因此,应该从片面的理论中跳脱出来,探究后亚文化在青年文化中体现的正向作用。
2 后亚文化中涂鸦艺术的活力
《通俗艺术》一文中在谈论青年群体中亚文化面向社会商业的价值性问题这一点时提到,亚文化和后亚文化作为主流文化中具有反叛性的发展分支,是在青年群体中小范围流行的圈层文化,也是他们的思想发展与艺术思维扩散的灵感源泉的养料[3]。同样,在中国社会,青年群体的发展是最具活力与未知可能性的一部分,是不断为社会进步注入血液的动力源泉。后亚文化的重要体现方式不只是在于激化社会矛盾,相对而言,有主流的地方便会有对立面的微观变化,并对其进行质疑与反思。
近几年,从属于后亚文化的涂鸦艺术兴起,并逐渐从街头文化进入艺术领域,由此可见,大众正逐渐减少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的嫌隙。真正的“反文化”活动或在行为上具有攻击性的反叛现象已经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群体在网络或现实中自发地加入某个成员关系紧密或不那么紧密的“部落”,这些“部落”为尖锐的意识形态冲突、阶级冲突、性别冲突和文化冲突提供了一个缓冲的空间。
在网络的开放性环境下,涂鸦艺术以完整的作品图片呈现方式广为流传,也许人们受限于生活的地域流动性无法去感受不同地区的涂鸦文化,但是通过网络传播,受涂鸦艺术的地域特色为其主要特征这一观念的引导,人们更加容易接受这一艺术传达的中心内涵。让涂鸦艺术从“地下”转为“地上”的一个关键,就在于大众文化的独特魅力,作品中无拘无束的天真味道是涂鸦文化的活力根本,也是其得以活跃的重要原因。
3 中国当代文字涂鸦艺术现象
3.1 颓废文学背景与文字涂鸦
奥斯卡·王尔德说:“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颓废文学是颓废派的文学表现性分支。颓废派的名称起源于拉丁文化中“decadena”(颓废)一词的截取翻译。19世纪中期,欧洲社会的知识分子对欧洲社会经济掌握在资本家手中这一社会现状十分不满,但又无力作出任何改变的现象,激发了文艺工作者的艺术抵抗情绪,因而创作出了一大批相关的文艺和文学作品,而这一时期的小众艺术流派被后人称为颓废派。
颓废派的中心艺术思想和本文探讨的文字涂鸦艺术内容的反叛性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皆为主流艺术脉络中更加注重人本思想的艺术主体,脱离了形式感的反复的技巧打磨,且都具有一定寂寥落寞之感和哲学上的思辨意味。换言之,文字涂鸦艺术的内容更像通俗易懂版的颓废文学。而对涂鸦文化的研究在一定时期内产生了非常大的差异取向,其中既包括正面的,也包括负面的。曾经评论家将其称为“20世纪最重要的艺术活动,在城市的角落中滋养着最原始的创作热情與正义”。可见,涂鸦在城市空间重构着文化暴动,与文学、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密不可分的。它不仅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甚至还是一种超越传统的多元现象。
3.2 涂鸦艺术中的积极反叛
3.2.1 文字涂鸦中的风格性
尝试系统地描述文字涂鸦这一现象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它常常以碎片化的形象出现在一张数字图片中,或孤立地出现在一面墙壁上。绝大部分文字涂鸦的作者并不会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这些符号被创造出来似乎就是为了遗留在墙上或照片中。
3.2.2 积极反叛中的“诗意”自由
相对于西方的街头观赏性涂鸦,涂鸦文化传入中国至今,越来越受到不同阶层和艺术创作者的关注,一种小众而又标新立异的涂鸦现象正逐步进入人们的视野——“诗意性”涂鸦。
从文本的概括方式来看,“诗意性”涂鸦大致可分为两个内容,即“诗”与“涂”。中国的文字涂鸦与存在于欧洲街区的文字性符号或直白性标语一样,在没有任何严谨的构图与设计干扰的情况下,以文字的随机涂抹形式向社会大众直抒胸臆。创作者与观赏者的跨空间三维性的精神交流,全部凭借类似于“诗意性”短句的涂鸦来寻求共鸣。
在中国,诗的历史源远流长,从古代的对仗押韵到现代诗歌的排版自由,诗早已不仅仅注重辞藻堆砌的修饰美,更多关注的是对意境氛围的揣摩。排版设计有时候也能传达作者思维的痕迹。而“诗意性”涂鸦的内容则更为自由,有时其内容可以富有哲学的思辨意味,有时也可以仅仅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倾诉。同时,其出现是必然性的,而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汉字的组合对思想的间接传达,是世界上任何国家的语言不能够寻求共通的艺术性总结。其独有的意蕴在某些方面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我国涂鸦文化的文字性输出内容(见图1)。
文字涂鸦由于其独特的形式和内容,所出现的空间往往更加突出后亚文化的颓废氛围、处于人迹罕至或不被人在意的角落与废墟。因为这些区域在艺术行为者的世界里,被视为专属于他们的无主之地,可以独享且尽情地记录自己的行为性艺术。相较于传统的行为艺术而言,文字涂鸦更为私密和独立。它并不希望能够产生共鸣的发现者了解整个艺术创作的过程与细节,而更在意的是在个人创作过程中的感受,无论是肢体上的激情迸发还是思想上的片刻留存,都是文字涂鸦艺术中对艺术家而言必不可少的创作环节与创作体验。最终所呈现的艺术作品的面貌反而并不是他们在意的,这造就了文字涂鸦中最大的魅力——艺术品与观赏者在艺术见解与艺术偏向上实现了与作者的跨纬度共情体验(见图2),这也是文字涂鸦艺术中最大的反叛特性。
在后亚文化中,无论是艺术还是其他领域的产生与发展,最大的特点便是顺应时代需求,且永远不会因为存在反对的声音而绝对消失。有主流的地方必然有非主流性质的质疑与对抗面,亚文化群体自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与主流文化积极抗争,进而维护自身内部的文化,继续前行。当外界的批判与质疑达到一个顶点时,这种反叛的意味就在舆论中进一步被推向大众目光的聚焦之处。
3.3 文字涂鸦中的消极认同
3.3.1 后亚文化视域下的艺术相对性
如今,主流文化艺术与亚文化之间的界限仍相对存在,但没有明显的划分和绝对的标准可言。在一定时期内,人们所认定的主流艺术文化相对而言也可能归属到亚文化的范畴。这是因为文化的特性是在发展的,而不是永恒不变的,艺术文化的发展需要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充盈自身。就像曾经的文艺创作题材选择大多以圣经、寓言为主,在文艺复兴、人权意识苏醒的思潮下,这些创作开始转变关注视角,绘画内容也更注重生活化的体现,直至今日,有很多的传承文化进一步淡出人们的视野。这都说明了一点,没有永恒的主流艺术文化,主流文化是在不断的质疑与尝试之中逐渐汲取、接纳、消化、转变而成的。
涂鸦艺术大约在20世纪90年代传入中国,在最初传入中國之际,涂鸦艺术一度不被大众审美接受,反而认为街头的涂鸦破坏了建筑景观与城市环境,甚至街头涂鸦曾一度被列为市容重点整治项目。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富有设计性意味的涂鸦图案使大众发现其不仅仅是反叛意味较强的抗争性行为,也存在一定的审美价值和意蕴表达,从而对这一亚文化艺术有了不一样的审视目光。每一种后亚文化的发展都逐渐衍生出不同的独立个体,亚文化的相对性也在被逐渐打破。当小众群体吸引了越来越多探究者的目光时,就会在这些关注下尝试性地将亚文化涂鸦艺术的闪光点代入主流文化的范围内进行讨论。也许从主流文化的角度看,其他文化被归属到亚文化的范畴,但反过来看,主流文化在其认为的亚文化的艺术世界里,本质上也是另一种相对性的亚文化。
3.3.2 消极认同中的发展:背离性艺术
在文字涂鸦对传统艺术的表现行为和表现方式的渗透进程中,让人不免想到背离性艺术这一形容词。在艺术领域的发展进程中,群体归属感是一种基本的渴望艺术认同的心理。这种肯定与鼓励使单独的艺术家甚至艺术群体渴望交流与分享自身的艺术框架与艺术界,也更希望自身所属流派能够不断汲取外界的批评与建议,进而更好地发展与进步。
而在后亚文化视域下的中国当代文字涂鸦艺术现象出现后,质疑与抨击之声不绝,晕轮效应仿佛在这一艺术现象中表现更甚,这是一直以来横在主流文化与亚文化之间的一种以偏概全的主观臆断。人们以事物的单方面特征对其整体面貌作出决定性判断,而这一行为充满了局限的消极性意味,造成了人们的偏差判断与认知障碍。人们会把无意义性的特征与这个群体的创作主流思想强行关联起来,断言喜欢这一艺术风格的群体向外输出的艺术作品必然是不能被接受或理解的。这也是国内对文字涂鸦这一刚刚进入大众视野的艺术创作的一种消极定义。
义无反顾是艺术界新兴青年艺术家形象的真实写照,文字涂鸦艺术作为一种新兴艺术风格不被主流审美认可的同时,也在无形之中被归为后亚文化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国内艺术文化中近年来不被理解的一种以文字性代替主题性的艺术表现形式。但值得注意的是,亚文化打破了传统的绝对性禁锢,以行为主动性批判了固化的思维逻辑。因此,也许文字涂鸦艺术并不是一种非常成熟的艺术,但它确实在当代生活中应运而生。
关于符号性的塑造与表达已经充斥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即使标榜主流的艺术文化也不再故步自封,消极认同在任何艺术的发展进程中都从未停止。而艺术的独特性也在于在消极中不断进步与坚持。当大众不再拘泥于艺术的内容与形式,而是让艺术回归本能的创想与激情,也许对文字涂鸦的消极判断也好、积极坚持也好,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而由当代中国视域下对文字涂鸦的艺术评论可知,与其有关的艺术辩论从不会消失,也不会停止。
4 结语
在今天,人们能够看到涂鸦艺术中的某些声音已经随着美术馆和资本的介入而消失,但自由与反对框架的口号似乎一直保留在其内容中。可以说,出现在主流视野中的涂鸦艺术已经完成了自由的生长与裂变,成为一种较为活跃的艺术形式,即便它是带着某种破坏与毁灭的呐喊诞生的。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艺术作品出现在不为人所注意的墙面上,构成不拘一格的内容。实际上,即使是“隐喻”涂鸦,也是一种相对自由的艺术形式,它本质上的活力并没有完全因为丧失了审美性而消失,而是以一些更加隐晦的方式表现出来。
参考文献:
[1] 邹威华.斯图亚特·霍尔的文化理论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428.
[2] 安迪·贝内特.后亚文化转向:十年后的一些反思[J].胡疆锋,译.陈曦,校.文化研究,2018(1):67-86.
[3] 张亮,李媛媛.理解斯图亚特·霍尔[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220-231.
作者简介:井亦菲(1997—),女,湖北武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美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