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心悦:背后的眼睛

朱心悦

/作者自画/

我喜欢写作，行云流水般的作文常被老师当作范文。热爱阅读，徜徉于书海。从黄蓓佳到杨红樱，从许友彬到沈石溪，从金波到曹文轩，我都和他们交上了朋友！童话、散文、诗歌、小说，我都徜徉其中，在书的海洋里，我汲取着、收获着，成长着、快乐着！

我家门前有棵枣树，是我执意要栽的。

那时我们家不算富裕，红枣也不常见，隔壁家新搬来一户人家，移植来一棵粗壮的枣树。正值九月，红枣生命力旺盛，银灰色的叶子中，是一片片的火红，枣子精致小巧，隔老远，它沁人心脾的清香就闯入我的鼻翼。我盼啊盼，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邻居家的枣子早日成熟。

一个月过后，枣子已经熟透了，隔着栅栏就能闻进它们浓郁的芬芳，我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枣子熟得都快掉了，摘几个没有关系的，主人家又不吃，不然可就浪费了这好枣了，快摘！快摘啊！我朝邻居家门口望了望——没人！霎时，我翻过栅栏，捡起地上的竹竿，零零碎碎打下十几个枣儿，兜在外套里，忙不迭越过栅栏，向家里跑去。

母亲的目光还如往常一般温柔，但我不敢与她对视，跑进房间，我把枣用布包好塞进衣柜最里面。事情做完后，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的手，内心如同万蚁噬咬，经受着巨大的煎熬，随后几天，我一直都没有勇气打开衣柜的门，直到枣儿化成水我都没有碰那枣儿，那红色似乎很刺眼，郁结在我的胸腔中。

那天，我放学回来，看见桌子上一篮红通通的枣，我惊愕极了，仿佛有一道惊雷劈中了我。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淡淡地说：“这是邻居早上送过来的，你尝尝新鲜不新鲜！”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像五味瓶一样，五脏六腑仿佛都翻搅起来，内疚、懊悔充斥着我的整个内心，我悔恨着，为什么要偷邻居的枣呢？我又害怕着，害怕邻居会鄙夷地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小偷。半晌，我捧起篮子就向门外冲去。来到邻居家门外，我羞赧地敲了几下，邻居开了门，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似的。“您好，对……对不起，我前几天偷了您家的枣，這就还给您！”我将篮子往她手中一塞，红着脸等待着她的怒气，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并没有发火，反而安慰我道：“没关系的，想要吃就来摘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些你就自己留着吧。”从老奶奶家回来后，我的心里像卸下一块石头一样轻松。多年之后，老奶奶家的房子卖给他人，新邻居全面装潢房子，那棵枣树未能幸免，被当成废材运了出去;而母亲，在我的央求之下，在庭院里栽下了一棵枣树。

多年后，又是一个九月，我向母亲讲述了这个故事，好奇地问：“当年，您为什么那么容易就答应我栽那棵枣树呢？”

母亲的神情淡淡的：“你偷枣的时候，我就在你背后，桌上的那一篮枣儿，也是我去买的。邻居家的老奶奶，我早已经去打过招呼了。”

此后，枣子落满了院子的时候，感动就弥漫于我的胸腔。而当我每次面对人生中形态不一的蛊惑，趔趄不前的时候，身后仿佛就会出现一双眼睛，监督着我，提醒着我，让我重新清醒。

（指导老师：邹永梅）

/作者说/

记忆深处的那棵枣树根深叶茂、芬芳迷人，风吹过来，树叶波浪般哗哗翻动，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直射下来，母亲坐在木凳上给我讲故事，童年的我在枣树的陪伴下逐渐长大。长大后，我离开故乡到县城求学，记忆里的那棵枣树与我渐行渐远，忙碌的学习生活让无暇再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枣树。那天放学回家，母亲给我端来一杯茶，我捧起来轻轻呷了一口，一股酸酸的、甜甜的味道直入齿间，我慢慢品味着夹杂着苦涩与香甜的枣茶，慢慢品味着杯中盛放的母爱，童年关于枣树的所有回忆全部浮现在我的脑海。现在啊，我爱上了枣茶，捧一卷书，抿一口茶，忆往事，心中沉睡的那棵枣树又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