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南语：天生属于T台，迈出步子就不能停

邢娜 赵佳佳

之南语，更多的时候她的名字会跟陆仙人放在一起，当然他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标签，就是“乡村超模”。喜欢张国荣，喜欢跳舞，喜欢拍在田间走秀的视频。这个23岁的女孩有着骨子里的文艺气质，学舞蹈的她，在城市中流连过，重回乡村之后，她找到了新的位置。

农民的女儿

从威宁县城出发，还要驱车往西北方向再行进四十公里，在海拔两千米往上的山路间盘桓一个多小时后，才能抵达雪山镇。之南语就出生并成长在这里。

在三月乍暖还寒的时节，她不接受外人的来访，因为那时候她得往地里种下土豆和玉米种子，等作物成熟后拿去卖、喂牲口，或者留给自家吃。之南语不愿这个过程被旁观，因为那不是城市里的孩子们想象中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种地是很累的。做农民的父母，要从早上七点开始出门劳作，一直干活直到夜里八九点钟，有时候疲惫得话也不想说，满眼红血丝，连走路都打晃。

作为农民的女儿，她自己也是从小就得在家干活的。早些年镇上车少，她要从很远的地方背几十斤重的土豆回家，最远要走上一两个小时山路。后来车多了不用那么辛苦，但喂猪喂牛、挑肥料下地这样的事仍是寻常的。

但在农闲时刻，一些变化就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有一张颧骨饱满、下颌瘦削的脸。往这张脸上扑上粉底，描乌眉，点红唇，整理头发，时而让它们自在散开，时而将它们纠结起来，然后换上她自己改制的各式各样的裙子，再踩一双根部又细又长的鞋。农民的女儿就这样进入了“乡村超模”的身份里面。

她时常表情淡漠地目视前方，摆动着胯部，有点孤绝地向镜头走过来。她就这样走在梯田的道路中间，走在点缀着野花的、墨绿色的野草丛里，她穿越芜杂的山林之时，树木的阴影渐次掠过她的身体。

在其他那些同类型的乡村模特视频里，人们惯用明丽鲜艳的光线、色彩和鼓点激昂的音乐，但之南语总是让自己身处于一个暗色调的画面之中，似乎是陷落在黄昏的天光中和树林里浓郁得近乎漆黑的绿色里。

2019年，从舞蹈专业毕业后，之南语先去贵阳工作了一段时间，只隔了一年，因为爷爷生病，她想要回家照顾，于是选择回到雪山镇自己拍视频。

她的摄影师是自己的表姐。表姐大她七岁，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而表姐原是在镇上的影楼给别人拍婚纱照，后来也对工作感到厌倦，就辞职回家写小说，立志成为一名畅销书作家，同时她也给之南语掌镜拍摄照片和视频。

之南语没有进行过专业的模特训练，称自己的台步是“不加修饰的”和“拙劣的”。服装也不是什么奢侈品大牌，而只是她自己用各种闲碎的布料做成的衣裳。

拍了一段时间，她的视频在网络上走红，各種各样的媒体打电话来采访，那时候的新闻里说“23岁农村女孩在村里、田间走秀走出超模气质”，让之南语成了个活脱脱的“正能量”范本，直到最近都还有威宁当地的学校来找她做直播进行宣传。

但为了避免被记者打扰，她更换了手机卡，也拒绝了学校的宣传邀约。

声名与物质都是不紧要的东西，她想。真正喜欢她的人应当是喜欢她做自己的样子，火不火不打紧，她不愿意顺着别人的心意去活。她也不需要很多的钱，可以只吃一些很粗糙的东西，能活就行。在作家叶三写她的文章中，她说，“我很穷，我是一个靠精神维持生存的人”。

“我喜欢在田间跳舞”

从大学毕业后，她曾去贵阳工作过一年，在网红街上跑场跳过舞，收入是每天两百元。后来也在模特工作室带过学生，工作室才开业，学生没几个，月工资只有两三千，那是种养不活自己的生活。

她也尝试着给模特公司投过简历，但没被选中。这种被拣选的感受挫伤了她敏感的自尊，她想，从此以后不会再主动去向那些公司索求机会了，除非对方主动来找她。

爷爷生病以后，她决定回到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她生怕爷爷一不小心就走了。

在那个天黑以后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村庄，她终于能够重新接近自然。回到家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那里漫山遍野的绿叶，高兴的时候她会想要在密匝匝的叶子之间跳舞，想在花草丛里追蝴蝶。

从小到大，之南语都是一个特别随性的人，她说：“我比较执着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的性格是很温柔很文静的那种，不是特别开朗的那种女孩子。我是幻想过，但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有这么红。”

对于成长而言，从小家境并不是很好的她，一心想着“走出去”，学习舞蹈在她看来是有点接近梦想了，但是因为长辈的身体原因，她不得不再一次回到家乡——贵州毕节。

在她的眼中，贵州毕节其实是一个很有烟火气息的小城市，作为那里出生的人来说，肯定是认为那里很美的那种。之南语最喜爱的作家是余华，在她眼中，那本《活着》在她的生活中起到了很大的鼓励作用。

在之南语看来，其实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成为“偶像”，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只要做好自己都有可能成为“偶像”的。至于说“乡村超模”这个标签，她的答案是：之前也有人这样问过我，其实我很喜欢这个标签的。因为我就是在乡村拍这个东西，乡村就像是一个绿色的裙子，我作为一个不专业的模特，去穿了这个裙子就成为了“乡村超模”，所以我很喜欢。

潮流在之南语看来是一种阶段性的东西，有句话讲：时尚易逝，风格永存。潮流就是每个设计师，用他的设计带动潮流的发展。对她而言，勇敢地去做这件事情，去完成自己心中想拍的照片，像录的视频这些东西，在她看来自己是很勇敢的。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高级脸，她说：“高级是从自己的气质，或者是性格来体现的。长得高级的人多得是，我觉得更好的高级是内心的东西去诠释的。我这种脸真的是不美，但是一定要自己去爱它，不管她美不美，一定要去接受它。”

关于未来

之南语说，由于条件限制，自己没有办法到专业舞台上去表演，于是自己就用布料制作各种充满时尚感的服装，把乡村的道路当作T台，学着专业的模特走起秀来。

穿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走在乡间土路和草地上，她的台步始终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和身体的平稳，同时还不失一个模特应有的美感，最后的定点姿势也是自信的模样，可以说她具有决不输于一个专业模特的素质。“我在生活里是个话很少、很内向的人。但只有在走秀的那几分钟里，我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这也是我喜欢这件事的原因。”之南语说，自己就是喜欢走秀，喜欢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有多少粉丝真的不重要。

在享受着走秀的同时，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我想先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把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继续走秀。之后可能会去工作，去挑战下不一样的自己。”

对于未来，之南语想先做好当下，因为当下是为了未来去做铺垫的，不想去做太多的规划，因为有句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不想去劝他们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梦，但是因为只要觉得自己心里有梦，去实践就好。是否可以兑现，其实没有人知道回报的，不是说别人劝说，就能梦想实现的。”而对于心中的梦想，她希望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超模，走在时装周的舞台上，“没有太大的梦想，就是想真正上一次T台，能走一次时装周，小型的那种就行。”

对于之南语来说，走向未来的路，迈开了步子，就不应该停下。她会迎来属于之南语的专业舞台，那时的她一定会变得美好而充满着鲜花，闪耀又自由，用自己的不懈努力默默地影响着更多追梦人。

来源：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