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在青少年美育教育中传递的文化内涵

王昊

摘  要：现代社会中，动画片潜移默化地对青少年传递着多元的文化内涵，进行着美育的引导。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一方面在形式上体现了本民族的审美观;另一方面在内涵上传达的并不都是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其中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传承，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演变，也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推衍。我们必须看清其中的核心价值观，帮助青少年更加主动地、辨正地观看和理解动画片，由此得到正确的美育教育，树立本民族的文化自信。

关键词：动画片;传统绘画风格;美育

18世纪德国诗人、哲学家席勒在《美育书简》一书中首次提出了“美育”的概念。在我国，直到20世纪初美育思想由现代教育家蔡元培提出，他认为培养大众的爱美之心是社会发展的趋势，美育是一种重要的世界观教育，是通过情感教育来培养人的行为与思想。动画片以青少年喜闻乐见的形式，通过各种不同的媒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也成为了一种重要的美育教育工具。其中，诸如新版的《天书奇谭》《哪吒》《大圣归来》这类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更是受到无数青少年的喜爱。这类动画片将传统文化进行了新的阐释，彰显出时代的审美，对青少年传输了丰富的文化内涵、美学理念，也传递了新时期更为多元化的价值观，培植着青少年美的素养与品格。

一、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的文化内涵

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指的是：动画片中的角色造型设计、场景设计、道具物品设计等方面大量借鉴了中国传统绘画元素，画面中出现了广为人知的绘画图形。这类动画作品涉及到的传统绘画包括了水墨画、彩绘壁画、民间版画、年画等不同的绘画形式，片中都或多或少地吸收、借鉴了传统绘画的美学思想和视觉元素。它们不仅在动画设计中单纯地融入传统绘画元素，而且在创作的思维方式、叙事方式、审美方式，以及动画设计中都融入了我国的传统文化。不论是二维还是三维作品都由表及里地对传统绘画元素进行了新的阐释，以动画语言演绎出传统绘画的视觉元素，彰显出特有的人文内涵及东方情愫。

传统绘画风格本身就代表着本民族的审美观，带有民族文化元素，更为亲切，易于传播。这类动画片对青少年传递的文化信息是建立在形式与内涵相互平衡的基础上，既可以是对经典文化的传承，也可以演变出全新的含义，传输以往不同的价值观，或者是借以传统绘画元素推衍出对当下的人文关怀。面向青少年，应当传播那些经典的传统文化、民族审美，崇尚真善美，增强青少年对本民族的文化自信。

动画片中传统绘画形式与文化内涵的关系，是“文”与“质”的关系，正如孔子在《论语·雍也》中所讲：“质胜于文则野，文胜于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儒家所倡导的中国艺术精神的本质正是“质而不野、文而不史”。现代动画片中的美术设计，形式可以千变万化，但是必须要有文化内涵的支撑，具体到传统绘画元素的动画设计更需要与人文内涵相互平衡，达到文质相辅。含有民族传统元素的动画片更需要有准确的文化来源、严谨的历史出处，依托历史背景进行艺术创作，不能片面追求视觉效果的华丽、繁缛，而是以文化内涵支撑起动画设计的形式，呈现出赏心悦目的画面。

二、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在美育教育中对民族文化的传承

我国早期很多经典动画片都是以传统绘画形式表现出独特的人文内涵，对民族文化进行了较为直接的传承。《大闹天宫》《三个和尚》等片陪伴着七八十年代的孩子长大，对他们进行了美育培养。现在看这类动画片，觉得是对传统绘画元素较为简单地应用，而在当时国际动画影坛这是一种艺术语言的创新，美术造型来源于年画、壁画以及京剧脸谱等，将传统绘画元素应用到动画片当中，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和程式化，彰显出强烈的民族风格。前两年出品的《小门神》，其中的财神爷、土地公的角色造型都是来源于传统绘画中的造型与基础元素;《秦时明月》包含了各种历史事件和民间传说，既有对中国影响深远的诸子百家，也有江湖各路名侠义士，以动画的方式诠释了诸子百家思想的精髓，传播了中国的文化价值观。这类动画片采用现代数字技术全新演绎了传统绘画元素，具备时代特征，也传承了民族绘画的艺术理念。它们将传统绘画元素与现代技术手段、表达方式相结合，以国际化的动画语言赢得了青少年的追捧。

近来出品的《天书奇谭》《小门神》《姜子牙》等很多动画片，凭借数字技术的应用拉近了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与观众之间的距离，将古代的或是超现实的情境、人物表现得更加细腻、逼真。比如动画影片《大鱼海棠》以庄子的《逍遥游》为依托，动画设计中大量采用了传统绘画元素，不仅表现出了视觉上的民族化特点，同时也表达出庄子哲学的精神驰想。角色的造型设计融入了中国画及壁画中神仙的画法，人物长长的白发、长衫飘带无风自动，悠悠飘缈，这些形象特征完全呈现出东方美学的神秘魅力。片中描绘了一百余个来源于不同古籍的仙、怪，各具神采。画面色彩借鉴中国传统绘画，采用红色为主色调，配合青绿和蓝色。场景中多是梯田、土楼等民族地域景观，时有出现红灯笼、莲花灯盏、油纸伞、香囊等民族器物，充满了中国画的意蕴。这部影片虽然在故事叙述等方面尚有不足，但是大量充满传统绘画元素的美术设计在视觉上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较为直接地进行文化传承。

传统绘画元素为动画片注入了民族文化特质，但这也是柄双刃剑，因为它需要有更为严谨的美术造型和更为深厚的文化根基。在对动画设计形式、美学特征进行尝试和探索的过程中，传统绘画元素地运用早已不再是直接描摹和简单再现，而是要符合青少年的心理，以及他们的审美偏好，融入时尚性、趣味性的设计，更加生动、细腻地刻画角色、描繪场景，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文化进行传承，起到美育教化作用。

三、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在美育教育中对民族文化的演变

青少年喜爱观看的动画片中，有很多是吸取传统绘画元素进行动画设计，演变出全新的含义，传达了与以往不同的价值观。在这方面，国产动画片和国外优秀动画片有很大的差异。日本和美国是国际上动画产业发展最为成熟的国家，他们的动画片不仅在视觉上奇思妙想、精美绚丽，同时也处处渗透着本民族的文化精神。优秀动画片的美术设计既不能有“质胜文”所导致的粗陋，也不能有“文胜质”所导致的虚浮，视觉形象与文化内涵相统一。很多现代动画片，其中的造型采用中国传统绘画元素，具有民族特征，但是其文化内涵、价值观发生了明显的演变，更为倾向于国际化甚至是西方化的内核，这方面需要对我国青少年观众有合理的讲解和正确的引导。

网络时代的今天，青少年很容易观看到世界各国的动画片。例如某些日本动画片的情节和画面设计借鉴了中国传统美学及绘画素材，同时又蕴含着日本特有的文化内涵。《三国志》《荆轲刺秦王》《北宋风云传》等动画片在日本脍炙人口，从画面上可以看到很多中国绘画的影子，其内涵又渗透了日本民族的审美和性格。比如动画片《燕京伶人抄》的作者皇明月不仅熟悉中国文化，对京味文化更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感悟。片中的画面仿佛有对程砚秋先生《游园惊梦》剧照的临摹，名伶的造型，以及很多戏院、茶馆等动画场景都是以中国画白描的手法进行表现的，严谨而写实，通篇浸润着老北京的文化气息。在这些表现中国文化的动画片中，传统绘画形式与人文内涵得以平衡，但是都融入了日本民族的价值观、世界观，从美育视角看，带有强烈的日本文化烙印。

此外，一些美国动画片对中国传统文化资源的挖掘深入、详实，而传达出的内涵却发生了文化演变。比如《花木兰》中的人物服饰、场景、道具，以及木兰的手势很多都参考了中国传统绘画。在动画设计方面，上战场前的木兰，面容丰满圆润与唐代绘画中的仕女造型非常接近，化妆的造型也是依据我国唐朝时期女子的面妆术设计而成。在主题表现方面，消解了原版故事中传统的忠孝理念，在中国文化中的孝道与勇敢之外更多宣扬的是美国的文化以及价值观。通过花木兰替父从军、英勇善战、拯救国家的故事，表现出自我价值的实现，将主题升华成为一个女性的觉醒，以及对女性的尊重。动画片《功夫熊猫》中角色造型穿着的长袍、马褂、马蹄袖以及头顶的花翎清晰地交代出故事发生在清朝，动画设计从形式上借鉴了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画元素，同时又具有鲜明的美国商业动画片特征，表现出美式的动画情节与幽默。

我国青少年喜闻乐见的美国、日本的动画片中有很多动画设计充满中国传统绘画元素，呈现出的角色造型、场景设计与国产动画片的立意多有近似之处，但设计表现更为精美、细腻，更为时尚化、国际化;然而，表现出的核心价值观、人文内涵、审美趣味大相径庭，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内涵进行了演变，流露出的是其他民族的文化属性。

新版三维动画片《神笔马良》早在1955年是以木偶动画形式播出的，新的版本在故事情节上做了很大改编，在动画技术方面得到了迪士尼公司的支持，在表达方式上也受到美国动画的影响。一方面，该片吸收了很多传统绘画的元素，融合了武术、皮影戏、戏曲面具等中国文化，具有独特的民族化表现形式;另一方面，该片从角色造型到艺术内涵都有很多演变，甚至是颠覆性的变化。马良从穷苦的农家小孩形象变为勇敢顽皮的小胖子，而不妥当的是马良的“神笔”从中国传统毛笔变成了一支走珠笔，画出来的画也更加倾向于西洋绘画艺术风格，尤其是那只印象派绘画风格的耕牛。这样改变了传统故事的核心内容，青少年观众再无法从画面中感受到传统国画的笔墨魅力，也不可能得到民族文化的熏陶和美育滋养。新版《神笔马良》在商业上可能算是成功，也体现出一些民族风格，但是其文化内涵发生了演变，主要画面表现的不再是毛笔、水墨画等民族经典文化，反而传播的是西方绘画艺术。

四、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在美育教育中对民族文化的推衍

通过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对青少年进行美育教育是多元化的，在不同的媒体上都可以看到各类动画片进行的宣传，不仅推出电视和网络版本、电影版本，动画片也有自己的论坛、粉丝群以及大量文化衍生品，体现出极强的商业属性。《哪吒》《大圣归来》等国产动画片与《功夫熊猫》这类外国动画片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它们同属于商业动画片类型，是一种文化产品，其商品属性是第一位的。如果从商业动画片的视角来看，文化内涵处于从属地位，更需要关注的是动画片对青少年传输的价值观，以及西方文化的隐形注入。诸如《三个和尚》《山水情》等我国早期的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大都是寓教于乐，强调民族化审美特征，更倾向于艺术动画片的类型。这两种类型动画片的艺术性、文化性、观赏性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可以推衍出对当下的人文关怀，从而对青少年产生具有时代特征的美育熏陶。例如《哪吒》《大圣归来》体现出一种杂糅文化的形成，东方与西方文化、大众与精英文化，移花接木式地糅合在一起。动画设计不再直接挪用传统绘画元素，而是将其打散重构，再以国际化的动画语言呈现出来，形成自己独特的美术风格。这种文化的杂糅是一种利用传统绘画元素进行现代设计的解决办法，可以使传统绘画形式与人文内涵获得新的平衡。片中有些许颓废的哪吒或孙悟空形象塑造得有血、有肉、有情感，使很多观众产生了共鸣，也获得了很好的票房。这里的哪吒和孙悟空不再是人们记忆中的那个五十多年前《大闹天宫》中的美猴王和《哪吒闹海》中的哪吒。他们这时在原先造型的基础上演绎出更为鲜活的动画形象和性格特征，推衍出更具时代特色的文化内涵。

大量的现代动画片对青少年传递了多元的文化内涵，其中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所传达的并不都是本民族的传统文化，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传承，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演变，也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推衍，我们必须看清其中的核心價值观，对青少年给予正确的讲解和引导。另外，有一些动画片必须限制青少年观看，例如《大护法》很多画面表现的是暴力美学，限定观众年龄要在13岁以上;而《画江湖》从画面到剧情都不适合青少年观看，属于成人动画片。还有一些日本动画片描写的是同性题材、情色画面、暴力情节、仇恨厌世等，这些都不适合青少年观看。青少年在日常生活中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各类动画片，从而得到美育浸润，提升文化修养，但是目前我国对动画片文化内涵的审查还较为宽松，针对不同媒介传播的动画片的监管与限制尚有待加强。

现代社会中，动画片潜移默化地对青少年传递着多元的文化内涵，进行着美育的引导。传统绘画风格的动画片一方面在形式上体现了本民族的审美观;另一方面在内涵上传达的并不都是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其中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传承，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演变，也有的是对民族文化的推衍。研究传统绘画风格动画片对青少年美育教育中传递的文化内涵，不能仅凭视觉上的传统绘画元素评判良萎，而是要以本民族的主流价值观为核心，对学生给予正确的讲解和引导，促使传统绘画元素在动画设计中以独特的方式阐释本民族优秀的文化内涵，更好地弘扬本民族的美学精神和文化品格，帮助青少年更加主动地、辨正地观看和理解动画片，由此得到正确的美育教育，树立本民族的文化自信。

作者简介：王昊，天津师范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艺术设计、造型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