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古诗英译中的“三维”转换

2022-05-30何琴

雨露风 2022年9期
关键词:转换三维

摘要:生态翻译学整合现代生态学与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认为翻译活动具有“三维”转换的特点,为翻译研究提供了创新的生态角度和具体翻译策略。本文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分析古诗英译的特点,以李白诗歌《金陵酒肆留别》的英译为例,研究三个主要译本的“三维”转换及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动选择与适应。

关键词:古诗英译;“三维”转换;选择与适应

诗歌是一种高度凝练和艺术化的语言表达形式。我国的古诗英译之所以是文学翻译中的难点,除英汉语言和文化本身差异之外,还由于两种语言的诗歌在文体特点、语言风格、修辞意象的运用等方面差异较大,为翻译过程带来许多阻碍。中国古典诗词的英译无论从理论研究还是译本数量,规模都远远少于现代文学。近年来,部分中外学者围绕诗歌英译,特别是古诗英译进行了翻译理论、翻译批评、翻译方法和策略等方面的研究,不断尝试从新的视角解读古诗英译,丰富了我国诗歌翻译的研究成果,生态翻译学便是其中之一。本文从生态翻译学提出的“三维”转换出发,对比分析李白詩歌《金陵酒肆留别》的多个译本,从生态角度赏析译者的翻译方法和转换效果。

一、生态翻译学与“三维”转换简介

生态翻译学是生态范式的译学研究,从翻译选择适应论发展而来,认为翻译活动即“文本移植”,翻译过程可以看作是译者的适应与选择过程,译者采取的方法“可谓之‘多维转换,其中主要落实在‘三维转换上”,[1]235“三维”即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为翻译过程和翻译批评提供了新的方法论和思考角度。

自然界中,生态系统是一个受多方因素共同作用和制约的复杂系统,翻译生态系统与之类似。在众多制约翻译过程的因素中,语言与文化一直被视为关键因素,除此之外,译者行为也是译界关注的重点。生态翻译学明确提出翻译是集语言、文化、交际为一体的行为,“三维”转换既是翻译的特点,也是衡量译本达到源语与译语生态平衡的重要标准。另外,在具体翻译过程中,这三种因素往往“相互交织、互联互动、有时又很难截然分开”,[1]237常常需要译者综合思考,多方平衡,体现出翻译研究的整体性生态视角。

二、李白《金陵酒肆留别》及其英译本介绍

《金陵酒肆留别》是李白所作的一首七言诗,作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年),其时李白正四处游历,意气风发。在离开金陵去往扬州前,众多好友前来送别,李白有感而发赋诗一首。李白的诗素以想象丰富和情怀浪漫著称,擅长运用丰富的修辞和意象。本诗是一首惜别诗,行文流畅自然,不着重墨,描写出“风吹柳花”“压酒劝客”“子弟相送”“各尽觞”的动态场景,又运用“柳”“酒”“东流水”的传统文化意象,情景交融,最后借景抒情,表达离别之情。情景交融、“‘人化的自然”[2]是古诗词的突出特点。

中国文化中历来有饮酒饯行的传统,酒肆送别、临别赠诗便成为文学作品里友人相送的典型场景,因此,该诗主题和内容本身已经覆盖了语言、文化和交际的三重功能。译者要准确全面地传递这些信息,避免产生误读和误译,就必须深入理解原文文本、诗人和时代背景及其传情达意的功能。在此基础上,译者将原文本移植到英语生态环境,须使之适应英语的语言文化和诗歌生态,并尽量传达与原文同样的多层次、多维度的美感和诗意。

詹晓娟收集整理了本诗的六个英译本,分别出自英国译者赫伯特·艾伦·翟理斯、威廉姆·弗莱彻,美国译者艾米·洛威尔、怀特·宾纳,日本译者小畑薰良,以及中国译者吴均陶。[3]每位译者受自身语言文化环境、翻译目的和所处时代影响,对同一首诗歌产生了不同的解读,翻译时选择了不同的处理策略和方法,导致其译文在语言传递、文化传播和交际功能上互有差异,形成了各自的特点。

三、“三维”转换中的选择与适应:《金陵酒肆留别》英译本对比

为方便赏析和总结译本特点,本文从前文提到的六个英译本中选择弗莱彻(1879—1933),宾纳(1881—1968)和吴均陶(1927—)的译本进行对比分析。三位译者中,弗莱彻是英国汉学家,宾纳是美国汉学家,吴均陶是中国著名学者,分别代表了三种语言文化背景。他们所生活的时代有一定差别,社会环境也大不相同,因此译本更具代表性和对比价值。本文将从语言、文化和交际三个维度分析译者的主动选择与适应行为。

(一)语言维

语言维指的是文本在语言层面上从原语转换为译语。语言维转换可以说是其他翻译维度的基础,对原文的准确理解,有可能涉及原文主题、作者写作风格、上下文语境的把握等诸多方面。由于词义范围和感情色彩等细微偏差可能在译文中带来截然不同的理解,不同译本在语言转换上的差异就主要体现在选词、语气和表达方式上。

以首句“风吹柳花满店香”为例,弗莱彻译为“With incense from the willow flowers the zephyr fills the inn.”宾纳和吴均陶的译文A wind, bringing willow-cotton, sweetens the shop和The inn is so sweet with the willow catkins in the wind a-flying则用词比较接近。弗莱彻选择的incense一词源自拉丁语,中古英语时期开始进入英语,多指香料焚烧时散发的香气,偶尔也可泛指任意香味。原文描写的是因“风吹柳花”而“满店香”,暮春时节,江南草木新发,诗人坐在酒肆里看轻风拂过,漫天柳絮飘飞,酒肆一片清香。此景让人心旷神怡,更为下文朋友纷纷相送铺垫出春日般暖和的氛围。但一般来说柳絮并没有明显香气,李白感受到的满店香,很可能是柳树或其他草木新发的气味。这种气味的确使人感到清新香甜,因此用sweet显得比较贴切,保持了原文的语意和氛围铺垫,也符合英文语言表述习惯。而弗莱彻选用incense容易令读者误解柳絮香气类似于熏香或焚香,显然不符合原文的基本语意。可见,译者如果对原文和原语系统缺乏深入理解,翻译活动很容易出现语言转换的细节问题。

另一个例子是“金陵子弟”的翻译。“子弟”在中文里常用来泛指年轻人。李白一生豪放不羁,交游广阔,住在金陵城时结识了不少年轻朋友。听闻他即将离开金陵,朋友们纷纷前来送行。弗莱彻将“子弟”译为all kinling friends,宾纳译为my comrades of the city,吴均陶译为my friends from Jinling。三人的译文差异主要在comrades和friends。英语中comrades的词义和使用语境都相对狭窄,常用于共产党或社会主义政党成员之间、战友之间的称呼。将“子弟”译为comrades不但是词义的偏离,还增加了原文没有的政治元素,无法在译语环境中呈现作者传达的本意。弗莱彻译本和吴译本将“子弟”译为通用词汇friends,对原文的把握更准确,也使译文更易适应译语生态系统。

(二)文化维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不同的语言表达在文化维度上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本诗的翻译中涉及一些中国特有词汇,如地名“金陵”“吴”,以及约定俗成的文化意象。这些特有文化元素在译语环境中完全缺失,找不到与之对等的词汇和表达,此时译者的操作空间更大,往往面临适应性与忠实性的取舍,两者之间的平衡程度决定了文化转换的完整度和准确度。同时,译者追求对译语环境的适应时,“还要避免从译语文化观点出发曲解原文”。[4]

以“吴姬”的翻译为例,弗莱彻译为A rustic beauty,吴译为The southern maiden,宾纳译为a girl from Wu。对比可见,宾纳不仅采用音译法,还将“吴”在中文的拼写方式直接移植到译语中。另两种译文模糊或隐去“吴”的地域概念,与之相关的文化历史元素也随之消失。从全诗的角度看,地名信息丢失几乎不会影响读者对基本内容和上下文的理解。从中国文化传播的角度看,宾纳的译法增加了文本适应译语环境的难度,却保留了其中的中国地域文化,将其原汁原味地介绍给译语系统的读者。当然,如译文能增加注释说明金陵古属东吴,且吴地女子素有美丽温婉之名,“吴姬压酒”的人物形象就更加生动饱满了。

除文化词汇外,诗歌文化维度上的转换还包括典故、意象等的翻译。本诗主要的一组文化意象“柳花”“酒”和“东流水”在英语中虽然有对应词汇和表达,但不具备原文的特殊文化内涵,译者需要考虑如何將其附加含义一起移植到译语环境,完整传达原文内涵。此处三位译者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相似的策略,在前两句场景铺垫时只翻译了景物的字面语义,将其中的文化内涵集中到最后一句“别意与之谁短长”之中,分别使用parting,friends love,grief of parting表达了离别之意。此处译者的主动选择与适应处理,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两种语言的意象文化差异,达到了原语系统与译语系统的基本生态平衡。

(三)交际维

交际是文学创作的目的之一。在语言和文化传递的基础上,译者要关注原作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语里得到了实现,是否“向西方读者正确传达作者的思想,起到积极的交际作用”。[5]通过语言和文化维度的举例分析,可以看出三个译本都明确体现了原文的离别主题,除个别选词可能导致细节信息传递模糊外,译诗基本保持了原作的情感基调,译语读者很容易理解其景物铺垫和情感抒发。总体交际功能得以在译语系统中实现。

译文中具体诗句的交际功能,重点体现在本诗末尾。李白借用东流江水,以问句“别意与之谁短长”巧妙点题,弗莱彻译If any parting constant as his he ever knows?和吴译Is my grief of parting longer than its ceaseless flowing?都保留了问句形式,以问句结尾,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再现了原作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吴译本还增译了grief一词,更直接写出诗人临别的悲伤。不同的是,宾纳的译文“If it can travel farther than a friends love!”更似感叹和强调,这情意绵长,似江水绵绵不绝!虽形式各异,不论设问还是感叹,三个译本都清晰而生动地传递了原作的情感交际意图。

另一方面,受诗歌体裁和两种语言文化差异所限,诗中单个文化意象的交际功能无法全部转换到译语系统,如“柳”与“留”的谐音,用于分别时向友人表达的不舍或挽留之意;饮酒在中国文化中具备比较固定的交际功能,相送时“各尽觞”既显示文人洒脱,也是情谊深长的表示,这些原语中无须明说的隐藏信息很难在不加注释的条件下传递到译语中。翻译时这些信息的损失导致部分文化交际和审美交际功能有所减弱,客观上影响了诗歌意境在译语环境中的完整再现。

(四)小结

经过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方面的详细分析,本文所选的《金陵酒肆留别》的三个英译本各有偏重,各有所长,译者对原文和原语生态的了解程度及翻译过程中的主动选择,使译文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和风格。吴均陶在尽量保留原文语言特点的基础上,更突出译文的情感表达,如使用sweet,content,grief等词传递诗人情感。弗莱彻侧重于译文在译语环境的接受度,为使之更适应英语文化背景,选词上有一些对原文的改写式翻译。相比之下,宾纳还试图保留一些中国文化和社会元素。两位外国译者曾在中国长期逗留或短暂游历,对中国文化和李白的诗歌风格有一定了解,但在某些方面仍存在误读,导致译文中出现了个别词义偏差。

四、结语

总而言之,生态翻译学的“三维”转换强调通过译者的努力,使诗歌在译语系统实现语言、文化、交际层面的适应性再生,在译语生态环境中延续文本生命。翻译是一个多维度、多元素互相作用的复杂过程,要求译者具备充分的双语系统知识,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中国古诗文化内涵丰富,与英语诗歌在文体和表达方式上多有不同,英译时更需要考虑诗歌的语言特点、文化背景和交际意图,从总体上熟悉原语和译语两种生态环境,再结合内容细节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不断寻找文本转换的平衡点,实现原文和译文的生态平衡。

作者简介:何琴(1985—),女,汉族,四川阆中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英语教学、翻译理论与实践。

参考文献:

〔1〕胡庚申.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2〕周润秋.由生态翻译“译者中心论”看中国古诗自然景观的翻译[J].英语广场,2020(10):9-12.

〔3〕詹晓娟.李白诗歌英译历史[M].成都:巴蜀书社, 2017.

〔4〕谷峰.基于生态翻译学“三维适应性选择转换”视角的李霁野诗歌翻译研究:以李霁野的译著《妙意曲》为例[J].上海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37(1):38-42.

〔5〕王倩,韩启群.生态翻译视角下的《相见欢》英译本分析[J].英语广场,2020(6):20-23.

猜你喜欢

转换三维
“三维”视角的民生资金跟踪审计重点探析
谈小学语文课堂如何落实“三维”目标
基于After Effects中Form滤镜下的三维粒子特效研究与应用
浅议长期股权投资核算方法的转换
对当代书法艺术性的思考
大数据时代档案管理模式的转换与创新
浅谈平面图与立体图的思维培养
三维数字化移交技术在化工项目工程设计中的应用剖析
高中化学教学中研究性学习的应用探究
浅析路面三维检测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