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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视角下《玩偶之家》中林丹太太形象分析

2022-05-30李芳露

雨露风 2022年9期
关键词:玩偶之家父权女性意识

摘要:戏剧《玩偶之家》对女性主义的建构和解读具有重大意义。林丹太太作为女性配角,虽受到父权枷锁的限制,但她强大的行动能力使得其独立和解放成为可能,表达了作者對女性意识觉醒的期待。

关键词:玩偶之家;父权;女性意识

“女性主义”一词最早出现在19世纪末的法国,到了20世纪开始蓬勃发展。女性主义主张解决性别不平等问题,倡导妇女解放。由于不同时代、地域和文化情境下产生的女性主义理论受到主流思潮的影响不同,女性主义衍生出了各种流派。各流派女性主义在历史渊源、分析方法和主张上有所差异,但其目的都在于批判、改造父权文化,所以差异之外在本质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根据发展演变的历史进程及特质,可以将女性主义划分为九大类,包括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存在主义女性主义、激进女性主义、精神分析女性主义、当代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女同志理论、后殖民女性主义及生态女性主义。[1]

现代西方女性主义运动分为三次浪潮,反响巨大,鼓舞着万千女性为争取自身平等独立而不懈奋斗。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封建社会文化对人的思想束缚逐渐松动,妇女解放呼声高涨,要求在家庭中具有与男子相等的地位,争取女性在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的平等。《玩偶之家》就创作于第一次女性主义浪潮时期之中。

作为现代现实主义戏剧的创始人,易卜生的文学成就在挪威文坛乃至世界文坛上的影响毋庸置疑。著名学者克勒曼曾指出:“易卜生是被戏剧界公认的所谓的‘妇女解放的先驱。”《玩偶之家》也正是创作于挪威妇女解放运动高涨的年代。这部戏剧围绕着女主人公娜拉、她的丈夫海尔茂及威胁娜拉的海尔茂的下属柯洛克斯泰三人之间的矛盾展开。女主人公娜拉为给丈夫海尔茂治病,瞒着丈夫伪造签名向柯洛克斯泰借钱,不料无意中犯了伪造字据罪。多年后,海尔茂升职成为经理,开除了柯洛克斯泰,后者拿字据要挟娜拉,海尔茂知情后勃然大怒,将一切怪罪于娜拉并要与其决裂;而当危机解除后,又立刻恢复了对妻子的甜言蜜语。娜拉认清了自己在家庭中玩偶般从属于丈夫的地位,当她丈夫的自私、虚伪的丑恶灵魂暴露无遗的时候,她最终下定决心,断然出走。

而林丹太太作为戏剧中的配角,却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特殊功用。[2]林丹太太是娜拉的老同学、好朋友,是柯洛克斯泰的旧情人,又是海尔茂招进银行、顶替柯洛克斯泰的新员工,在三人的矛盾中周旋,甚至为矛盾的激化和解决起着重要作用。林丹太太作为戏剧中的女性配角,在对话中透露出对男性权威的默认,但比起女主人公娜拉,却拥有更强大的行动能力,二人对男女两性的认知上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也正是作者着重想要表现的。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通过分析林丹太太这一女性形象,探讨其女性意识觉醒的过程,以及作者通过这一形象想要表达的现实意义。

一、父权制的枷锁:根深蒂固的男性权威

林丹太太对男性权威有着天然的默认。父权制文化语境中规定了女人依附男人的从属地位。与娜拉相反,林丹太太失去丈夫后是一个自由的人,脱去了婚姻的枷锁和丈夫的权威压迫,但她仍然将丈夫这个角色视若神明一般高大,对男性权威有着理所当然的默认:她从不向娜拉借钱,因为“做老婆的不经过丈夫的同意没法子借钱”。对男性的能力有天然的崇拜:哪怕自己可以养活生病的母亲和弟弟,她也认为“自己的丈夫更有办法”。

波伏娃指出,妇女是被社会建构为他者(the Other)的人,男性是社会的中心和主角,因此女性只能是“第二性”,为男性而服务、社会地位低并且不值得尊重。林丹太太对女性的第二性毫无疑问,并且一直对自己“自我边缘化”,将自我价值定义为对家人的付出和牺牲:在母亲害病、弟弟还小时,林丹太太便牺牲自己的爱情,嫁给了有钱的前夫。当母亲去世、弟弟也可以照顾自己时,她却觉得自己空虚不已,作为全家的经济支柱却“无依无靠”。她需要工作,“不然活着没意思”,但却需要“一个人、一件事”来赋予她的工作的“目的”。波伏娃在《第二性Ⅱ》“母亲”一章里说道:“正是通过生儿育女,女人完整实现了她的生理命运。”[3]林丹太太没有孩子,因此哪怕柯洛克斯泰恶名昭著、人人唾弃,她也“想弄个孩子来照顾”。她必须通过不断的奉献和自我牺牲来找到人生的意义,她自主地选择并追逐着一个又一个牢笼,无法将自己放在生活的中心地位。也可以说,她的生命中并没有自我和建构在自我之上的价值。哪怕林丹太太拥有在社会中立足的能力,可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和家人,林丹太太仍然觉得,家庭和他人才是可以真正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所在,与其说这些是客观的实体,倒不如说是她自我内心世界的缺失。林丹太太愿意工作、珍惜工作,但“自己的工作必须有个目的”,林丹太太自己本人完全可以作为这个“目的”,但她彻底将自己忽略了。

二、女性意识的觉醒:自我行动能力的认同

女性主义意识指的是女性开始重视自己的思想感受,对传统男性中心主义提出质疑,并开始争取属于自己在社会上的权利和地位。女性主义的显著共性是要求女性获得平等、解放女性。林丹太太对自我行动能力有着充分的认识和肯定,并且乐于使用自己的行动能力。也可以说,林丹太太认为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具有决断的权力,即拥有了自我争取的主体意识。

物质生活塑造和影响人的意识形态。林丹太太参与了社会劳动和生产,有工作能力和独立的经济能力。与伸手向丈夫要钱、对家用精打细算以期还债的娜拉不同,在经济上,没有父亲依靠、带着生病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她能够“对付着开了个小铺子,办了个小学校,反正有什么做什么,想尽方法凑合过日子”,有着足够的工作能力,甚至使得一家人过上了不错的生活;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宽心日子、为自己的弟弟出力,甚至替代了柯洛克斯泰,取得了银行的职位。在思想上,林丹太太把参加社会劳动和自我解放结合起来,[4]充分意识到劳动和工作的重要性,她“一定得工作”,“不然活着没有乐趣”。并且,对自己的劳动权利毫不让步,她明确拒绝向柯洛克斯泰让出自己的职位。可以说,林丹太太在经济上实现了充分的独立,对金钱有着极大的支配权。

自由女性主义认为,女性需要理性、公正、机会均等和选择自由。对待爱情,林丹太太拥有选择自由。她能自己做出决定、在需要钱的时候主动抛弃柯洛克斯泰,有明确的意愿和能力,这使得柯洛克斯泰死心;又在无牵无挂、“翻了船”时,主动找上柯洛克斯泰和好,柯洛克斯泰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挥之即去,招之即来。对林丹太太来说,与柯洛克斯泰和好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满足,是为了使自己的工作有意义。虽然这种形式在思想上依旧受到父权制的影响,但其中林丹太太的自主决定权利和主体能动性是不可否认的。

林丹太太有自己的主意和强大的行动能力,并且她乐于使用这样的能力。她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十分看重,并且拥有自己的人脉:带上甜饼干,找到多年前的旧友娜拉,通过她的丈夫为自己谋一份“安定点的工作”。在信息获取上也毫不含糊:她提前了解了娜拉的近况,对娜拉父亲何时去世,娜拉夫妇曾去了意大利、并住了一年,娜拉的丈夫有着不错的职位等信息一清二楚。在娜拉隐瞒丈夫的事情上,她做出与娜拉不同的判断:娜拉应该告诉海尔茂,并且,她对自己的判断有着极大的自信,超过了娜拉对她苦苦恳求的触动。她在最后关头阻止了柯洛克斯泰拿回对娜拉的“举报信”,让娜拉的“罪行”东窗事发。

有学者认为[5]林丹太太的这种行为是出于嫉妒:林丹太太作为一个多年独立生活的女人,是十分了解秘密被揭穿后娜拉的“玩偶之家”崩溃的结局,娜拉必须独立面对困境。然而,林丹太太其实在刚了解“隐瞒行为”的最开始,就立刻表明自己认为坦白是最好的选择,在娜拉说出“其他内情”后,林丹太太才有所动摇。并且,在与柯洛克斯泰重修旧好之后,她说“一起头我很慌张,心里确实有这个打算”。林丹太太的行动能力极强,在有初步想法时即付出行动,她写纸条给柯洛克斯泰。她对娜拉说:“咱们一定得想法子叫柯洛克斯泰把信原封不动地要回去,叫他想个推托的主意”,并且打断娜拉的话语,立刻给娜拉提出应对方法“你想法子控着他,找点事”。在这个过程中,林丹太太对话语权有着明显的掌控和争夺,与一开始初见娜拉、与之话家常时被娜拉频频打断的情况形成强烈的对比。林丹太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娜拉的问题,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能力、有贡献的“问题解决者”。但后来,“在这一天里头”,林丹太太“在这儿看见了许多想不到的事”,在一天的思考过后,她变得更倾向信任自己的判断,由此可以窥见其思想上的自主性,以及对自己的信任。这个决定对娜拉夫妇之间的矛盾有巨大的影响,林丹太太有“决定”两人之间矛盾走向的权利,站在旁观视角,甚至可以说上帝视角,“操控”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他们夫妻应该彻底了解,不许再那么闪闪躲躲,鬼鬼祟祟”。这种思想上的能力也投射到行为上,林丹太太最终按照了自己的想法行事,她认为自己可以并且“要为一个家庭谋幸福”。

林丹太太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能力有明确的认知,并且是十分“得意”的。与娜拉紧紧依附着海尔茂、靠父亲供给不同,林丹太太在经济上相对独立,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她认为娜拉依旧是个“顶会花钱的孩子”,而自己有着丰富的社会阅历,对事情看得更清楚、做得更明白。林丹太太虽然受到父权制思想的限制,但她在经济上拥有较大的自主性,并且拥有极强的行动力,根据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做出决断,并且将行动落实。她的这一思想特质并不局限在自己身上,这种思想意识的萌芽也逐渐投射到周围的其他女性身上,虽然从普世的价值观念来看,有些许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她作为女性,在行为和思想上逐步走上以自我为主体的道路。

三、结论

初看之下,林丹太太无疑是一个甘于自我牺牲、自愿依附男性的女性。男性和家庭在其眼里被视为权威和中心。她默认了自己作为女性的“第二性”,只见自己眼里所見的世界,却完全遗忘了作为审视世界主体的自我。

然而,林丹太太本身具有极强的行动力。她对事情有自己的主见和一套解决问题的模式,从生成应对方法到实施解决方案,都有足够的能力和行动力。并且,她有完全的经济独立能力,思想上认可社会劳动,并且十分珍惜劳动权利;在实际行动上,也有应付社会工作的能力,开小铺、办小学、进银行,“有什么做什么”,并且都能做好,成为家庭和自己的经济支柱。此外,她的女性意识开始辐射到周围的人,虽然这种思想特质暂时是朦胧的,但隐约可以看出雏形,这正是作者对于林丹太太这一形象的主体期待,她仍有向前发展和逐步成熟的可能。

总的来说,作者在批判林丹太太自动寻找枷锁的同时,又赋予了她一定的女性的独立性,强大的行动能力完全能支持林丹太太真正的独立,表达了对林丹太太女性意识觉醒的期待。

作者简介:李芳露(1997—),女,汉族,福建漳州人,南京理工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多模态话语、语篇分析。

参考文献:

〔1〕郑海燕.试析《飘》中的女性主义思想[J].江西社会科学,2008(09):134-137.

〔2〕杨荣.试论《玩偶之家》中的林丹太太[J].沈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01):22-25.

〔3〕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II[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247.

〔4〕陶世群.取长补短 相得益彰——林丹太太是娜拉的一个补充形象[J].益阳师专学报,1983(03):75-77.

〔5〕郑杰.父权、女性和男性——关于《玩偶之家》的女性主义解构[J].咸宁学院学报,2003(02):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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