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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碑窠石图》艺术赏析

2022-05-30龚星宇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22年9期
关键词:李成

摘 要:清寂孤零的四野中,一棵粗壮的老树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孤独地耸立在山石之间,若干只鸟儿零散地压在枝丫上,犹如灰褐色的叶子,与大树融为一体。大树的旁边,一人一骑,在他们的不远处是一块高大的石碑,耸立在古树四处延伸的枝丫之中。这是《读碑窠石图》中的景象,蕴含着浓厚的艺术气息,同时也透露出沧桑,令人惊叹,令人感伤。因此,在解读李成的生平事迹、总体论述《读碑窠石图》的基础上,分别从画面解析、树法特征、山石特征等多个维度入手探析其独有的艺术特色,在其别具一格的笔墨语言中获新知、得新悟,促使人们深入感知其蕴含的象征意义及美学价值。

关键词:李成;《读碑窠石图》;艺术赏析

山水画在我国绘画领域一直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经过多年的探索与发展,五代时期,山水画日臻成熟,绘画技法日趋完善。到了北宋,各类不同风格的画家不断涌现,“宋人格法”成熟而完备。其中,李成与王晓共同创作的《读碑窠石图》备受瞩目,成为中国画中不可多得的经典图式之一,为后人创作山水画提供了重大启示[1]。因此,对《读碑窠石图》进行艺术赏析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能够向人们细腻生动地介绍该画作的经典艺术特色,增进人们对《读碑窠石图》的理解与感悟,促使人们的审美水平进一步提升;另一方面,希望能够通过探讨《读碑窠石图》的艺术特色,抛砖引玉,引发人们思考,从而使其更全面、更准确、更深入地体悟《读碑窠石图》,领会其中的精髓。

一、李成与《 读碑窠石图 》

(一)李成简介

李成(919—967年),字咸熙,先世为唐朝宗室,五代宋初画家,与董源、范宽并称“北宋三大家”。祖父李鼎唐末时为国子祭酒、苏州刺史,五代时避乱迁家于营丘(今山东省昌乐县东南),后世遂称李成为“李营丘”。李成自幼天资聪慧、才气逼人,心存大抱负,但是恰逢世变无常之际,才华难以施展,抱负难以实现,整日郁郁寡欢,对世俗事务提不起兴趣,只一心沉浸于诗酒书画之中,以期在诗酒书画之中释放压力、探寻快乐,四十九岁时病逝于陈州。

李成创作的绘画作品以平远寒林为主,画法简练,气象萧疏,好用淡墨;绘画山石如卷动的云,人称“卷云皴”;绘画寒林,开创“蟹爪”法,在推动山水画发展方面作出了卓越贡献。其创作的《读碑窠石图》《茂林远岫图》等多部作品备受称赞,对后世绘画产生了深刻且深远的影响。但遗憾的是,其创作的很多作品都没有流传下来,纵然是在米芾等大收藏家收藏的绘画作品中也难寻其真迹。

(二)《读碑窠石图》简述

《读碑窠石图》是五代时期李成与王晓合作创作的绢本墨色画,图中残碑上应有两行字,一行是“李成画树石”,另一行是“王晓补人物”。但现存此图中已无此二行小字,所以一说为摹本。无法一睹其真迹风采可谓一大遗憾。

《读碑窠石图》乃双幅拼绢,设色,纵126.3厘米,横104.9厘米。根据此图可知初步感知到如下信息:在萧瑟寂寥的冬日原野上,一位骑着驴子的老人静静地伫立在原野之中,两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古碑,而在他们附近,是已经随着萧瑟之风树叶尽脱的树木。这幅画的布景相对比较密集,主体主要由三部分构成,一是枯叶凋零的寒树,二是静静地伫立在原野中的石碑,三是骑在驴子身上的老翁以及牵着驴子的小童,它们共同营造了一种清寂孤零的氛围。枯树与石碑的组合进一步烘托了寂寥萧瑟的气氛,暗示了创作人对岁月的回首、往事的追忆,充满了孤寂之气。

二、《 读碑窠石图 》艺术赏析

(一)《读碑窠石图》的构图特征

《读碑窠石图》这幅作品的构图极富创意,造型也非常讲究,营造了独特、丰富的韵味。此画从构图的角度来讲,与其他画家的构图之法存在明显差异。无论是荆浩创作的《匡庐图》,还是同时期范宽创作的《溪山行旅图》等经典山水画作品,都非常强调布设比较宏伟的场景,通过高阔的场景表现画家豁达的胸襟,表达其畅快淋漓的心境[2]。而《读碑窠石图》则通过平远构图法布设了平实且紧凑的场景,通过近景、中景以及远景丰富景物描绘的层次,也进一步表达了李成心中的悲寥之意。

在《读碑窠石图》这部作品中,首先是近景,是清晰可见的低矮山坡、宽阔山脚;其次是中景,是萦绕于窠石周围的、叶子已随风凋零的枯树,它们的枝丫苍劲有力,形态各异。在枯树的下方,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在石碑的下方,是一个体积比较大的精致的趺坐龟首。在石碑的前方,是一位认真阅读碑文的老人,只见他骑在驴子身上,全神贯注地阅读碑文,驴子由书童牵着,静静地站在一旁。最后是远景,是若干棵耸立的荆棘灌木,更远处,则是连绵不断的低矮小山丘,在而其后方,貌似是更广阔、更无尽的田野。整个画面极富寂寥、悲伤之感,令人看后感到孤寂和肃穆[3]。

《读碑窠石图》向人们展示了深秋或寒冬之际的一小景,取自然世界中的一个小小的场景为主题进行描绘,通过枯木、石碑营造了悲凉、孤寂的氛围。在李成的眼中,无论是裸露于寒风之中的枝条,还是静静地伫立在原野之中的石碑,都是极富诗意、凝聚情感的审美景象,整个空间被交错分布的枝条划分层次,营造出丰富的层次感,创建了意味深长的情境。在《读碑窠石图》中,毫无生机的枯树基本上占到了整个场景的一半,苍劲的枝条、粗壮的树干凸显了悲凉的意味,也向人们揭示了当时的季节。老人的出现增添了场景的诗意氛围,旁边的石碑则进一步丰富了场景,同时,它与枯树相得益彰,营造了“秋风万木霣,春雨百草生,造物初何心,时至自枯荣。惟有山头石,岁月浩莫测,不知四时运,常带太古色”的悲寂气氛。

(二)《读碑窠石图》中树木的创作特征

在《读碑窠石图》这部作品中,可以看到瑟瑟寒風中了无生机的枯树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二分之一,树干造型不拘一格、千姿百态,有的树枝从下部开始分枝向外延伸,貌似在感知寒风,探索新生。枝干以散射的形式进行铺陈,所有的出枝都保持着向下的姿态。整个画面空间被弧度相同的枝丫巧妙地分割,丰富了画面的层次感。在创作过程中,画家进行了诸多巧妙的艺术处理,比如,枝干虽形态各异,但是下垂弧度基本相同,并且枝干细密,犹如蟹爪,所以被人们称作“蟹爪树”,而这也成为李成的经典特征[4]。

“蟹爪”出枝的线条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即苍劲有力。从笔法的角度来讲,画家在下笔时,一方面要腕部发力,另一方面是中锋运笔。只有这样,才能够绘制出干脆劲挺的枝条,给人一种干练感。其实,这与李师从关仝息息相关。关仝是五代时期著名的绘画大师,其山水以峭拔、雄奇、深远见长,被后人称为“关家山水”,郭若虚曾称作其树法“笔踪劲利,学者难到”。李成在《读碑窠石图》中采用的树法就充分体现了“笔踪劲利”这一特点,行笔苍劲,极富深远之趣。认真观察这部作品可以看出,虽然树干出枝茂密,且相对较为粗壮,不过刻画得尤为细腻生动,转折之处尽显笔锋,由此绘制出来的树木苍劲有力。另外,在风雨的磨砺、岁月的覆盖下,树干处有着大量的皴擦痕迹,画家通过笔墨叠加的方式增强树皮的纹理感,使其更加凸显出饱经岁月的沧桑之感。树的造型结构高度写实,但是其模糊的边缘留下了无尽的思考空间,也留下了无尽的韵味,以苍劲的老树营造萧瑟清寒的意境。

在萧瑟寒风之中孤零生长的枯树既侧面反映了画家悲凉的处境,也彰显出不畏严寒、依旧向上的生机,它在静静地等待春日来临,犹如画家在静静地等待能施展个人才华的那一天[5]。因此,在《读碑窠石图》这幅作品中,枯木并非只表示深秋或者寒冬中了无生机的树木,相反,它极富象征意义,暗指形体如同废墟但拥有非凡能力、坚定内心信仰的人,反映了画家郁郁不得志的境况,也体现了画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心愿。

(三)《读碑窠石图》中山石的创作特征

《读碑窠石图》中的山石描绘得比较模糊,并不像其他画作中那般高耸入云,也不似其他画作那般宏伟广阔。李成笔下的山石是随着平原低缓而出且毫不起眼的山坡土堆,如果不认真观看画作,可能会忽略它们的存在。其实,这与李成的生活环境有着密切联系。他生活于古时的营丘一带,也就是现在的山东范围内,当地大部分是平原,山地起伏比較小,这对李成的绘画产生了深刻影响。不过需要注意到,李成的生活之地并非不见一座高山,也并非全部都是矮小的山丘,其实也有一些高耸壮阔的大山,但是他在绘画创作的过程中并未着眼于雄伟的高山,而是专注于描绘矮小平缓的山地土堆。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希望通过山地土堆表达当时的处境和心境,更好地传递内心独白。相较于高耸雄伟的大山,矮小平缓的山丘土堆更能够营造出悲凉、孤寂、空旷的氛围。人烟罕见的环境中既没有壮阔的高山,也没有宏伟气派的寺庙楼宇,更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充分烘托出人物的悲情色彩。

从技法的角度来讲,《读碑窠石图》中的山石注重写实,通过墨色的调和营造与画家内心相一致的悲凉氛围。详细来讲,作品中的石头外轮廓以比较浅淡的墨色勾勒。在创作时,山石外部与内部结构一定要快速勾勒,待其外部轮廓的墨色尚未彻底干透时,通过淡墨皴出山石的内部结构。同时,内部结构部分不需要以写实手法进行描绘,可通过寥寥数笔勾勒出山石的转折与肌理,尽可能地淡化收尾时的皴擦痕迹,给人一种烟云一般的体会,通过淡墨的使用营造清淡的氛围。

一般来讲,墨色浓淡不同会产生不同的表达效果。首先,浅色的笔墨有利于增强画面的层次性,对于山石、枯树,画家采用了不同的墨色,也运用了不同的技法,充分彰显了对自然事物的认真观察及深刻领悟,也从侧面展现了自身上乘的绘画技法。其次,以细而浓的线条描绘山水,更容易营造孤寂悲凉的氛围,而粗淡软密大笔触的皴擦技法则更能营造人烟罕见的情境。李成在《读碑窠石图》中对于山石的描绘,使朦胧雾气跃然于纸上,多了几分文人清雅的意境,同时也切实体现了其过人的画技。

(四)《读碑窠石图》中老人及驴的创作特征

在《读碑窠石图》这幅作品中,老人骑驴观碑的景象令人印象深刻。李成似乎非常喜欢驴的形象,无论在其创作的《读碑窠石图》中,还是在其绘制的《寒林骑驴图》中,都能够看到驴的形象,并且两幅作品都刻画了老者在荒野地带骑驴的景象,其中的关联引人遐想[6]。

从特性方面来讲,驴子虽然从外形上来看与马具有一定相似之处,但是它并不具备马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难以堪当长途跋涉之重任,所以多以家畜的身份被人们饲养。魏晋时期,有学者以“驴鸣”彰显对友人的思念和哀悼。另外,诗人骑驴往往蕴含着不为世俗所束缚、追求个性的豪放意味,如李白骑驴就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李成在画作中引入老者荒野骑驴的场景,是一种对强权的反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不事权贵的高尚气节。

从象征方面来讲,在古诗词中,骑驴带有壮志难酬的色彩,譬如,宋代著名诗人陆游曾写出“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以此表达个人怀才不遇、无法施展才华的郁郁不得志。在创作《读碑窠石图》这幅画作时,李成的境遇并不理想,与陆游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比如,李成自幼家境殷实,书香氛围浓厚,无论是其祖父还是父亲,都曾拥有光彩的仕途经历,皆以儒学文史的修养而被世人熟知和赞誉。在良好的氛围影响下,李成才学八斗,博涉经史,拥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但是无奈屡试不第。在多次打击之下,其染上酒瘾,终日以饮酒作画为乐,最终醉死陈州,尚未活过五十岁,实属可悲可叹。李成的处境与“老者骑驴”的象征意味相契合,由此可知,《读碑窠石图》中的“老者骑驴”景象表达了画家怀才不遇的愁苦心境,希望能够通过此情此景表达个人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心情[7]。

三、结语

作为北宋山水画的开创者之一,李成对后世山水画的创作产生了深刻且深远的影响,其创作的《读碑窠石图》充分体现了独特的寒林绘画手法。本文分别从画面解析、树木的创作特征、山石的创作特征、老人及驴的创作特征四个维度入手,对作品进行了艺术赏析,得出了一些浅薄观点,欢迎批评指正。

参考文献:

[1]袁有根.现存《读碑窠石图》当是李成、王晓真迹[J].美术,2008(4):103-105.

[2]薄松年.彪炳千古的山水名作:五代北宋山水名家及作品浅析[J].荣宝斋,2004(3):5-29.

[3]高川祺.以《读碑窠石图》为例对李成寒林山水的研究与运用[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019.

[4]杨月琴.《读碑窠石图》的图像学解读[J].品牌研究,2018(4):201,200.

[5]曾露.李成、王晓《读碑窠石图》画面人物形象分析[J].中国民族博览,2019(12):167-168.

[6]吴卫平.浅析《读碑窠石图》和《阿尔卡迪亚的牧人》[J].美术界,2015(9):76-77.

[7]俞丰.《读碑窠石图》研微:二:《读碑窠石图》的图像解析[J].书与画,2020(9):65-68.

作者简介:

龚星宇,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当代中国山水画写生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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