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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小说中女性悲;剧命运比较

2022-05-30沈思琦楼庭兼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2年11期
关键词:妙妙王琦瑶长恨歌

沈思琦 楼庭兼

摘要:王安忆在《妙妙》和《长恨歌》中,向读者展示了在社会转型过程之中,多位平凡而又特殊的女性的悲剧命运。这些女性的命运有所不同,但是在现代文明的冲击、男性压迫的影响等方面又具有一定的共通性。研究发现,目前尚未有人将王安忆小说中的《妙妙》和《长恨歌》进行对比研究,因此,以下笔者将从现代文明的冲击、男性压迫的影响等多个角度,试图揭示造成《妙妙》和《长恨歌》中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

关键词:王安忆妙妙王琦瑶现代文明悲剧命运

王安忆的《妙妙》与《长恨歌》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内在的关联性,它们皆把目光投向了在现代文明冲击之下,为了生活而痛苦地挣扎的女性人物。王安忆受到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始终用一种冷静的笔调,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描绘了处在现代文明冲击之下的不同女性人物的悲剧命运。以下,笔者将从现代文明的冲击、男性主义的压迫、女性共通的悲剧命运这三方面展开详细论述。

一、现代文明的冲击

《妙妙》的主人公妙妙和《长恨歌》的主人公王琦瑶,虽然早就被注定了悲剧的结局,但是她们所处的时代背景、社会环境以及受到的现代文明的冲击是完全不同的。王安忆在向读者讲述《妙妙》的故事时,能让读者感觉到《妙妙》的故事是存在主动性的,因为妙妙极力地想要冲进现代文明的浪潮之中。但是在叙述《长恨歌》的王琦瑶时,王安忆的文字是平静恬淡、无所求的,因为王琦瑶是一个置身于现代文明的浪潮之下的、被“边缘化”的人物形象。

(一)《妙妙》中的现代文明冲击

《妙妙》的故事背景处在20世纪70年代,那个时候的妙妙才十六岁,她是头铺街上的一个女孩,而头铺街在妙妙看来是个几乎没有受到现代都市文明熏陶的小地方,是一个与现代文明脱节的地方。但是妙妙和别人不一样,妙妙觉得她的思想已经和小镇上的人们完全不同了,她已经受到了现代文明的冲击和影响。妙妙不喜欢头铺街,她的内心一直崇拜的是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她觉得自己是头铺街上的先行者,是一个孤独的英雄。因此,《妙妙》的故事具有一种强烈的主动性,而这种主动性正是从妙妙想要迫切地冲进现代文明的想法以及她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中体现出来的。

其实完全可以将妙妙和头铺街的关系理解为一种“在而不属于”的特殊关系,妙妙虽身处头铺街,但显然她的内心是不愿意停留在头铺街的,她的思想和行為与头铺街上的人们也是完全不相符的。正是因为这种“在而不属于”的特殊关系,导致了妙妙最后悲剧命运的发生。

(二)《长恨歌》中现代文明的体现

与《妙妙》故事发生的时代不同,《长恨歌》的故事开头是20世纪40年代末的上海。上海是现代文明的大都市,是最先受到现代文明冲击的地方,也是妙妙心里头最崇拜的城市之一。主人公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虽没有富裕的家庭,但她对服饰、时尚等却总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她从来没有像妙妙一样因为对服饰的纠结而陷入奇怪的精神困境,因为王琦瑶的衣着就是上海时尚的指标,她所喜爱的时尚正是一种独特的上海城市文化的体现。上海这都市文明赋予王琦瑶的,是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赏识和羡慕的眼光,是看似充满光明和希望的人生前途。但是,上海这座城市是浮华的,小说中看似光鲜亮丽的开始,最终都会以悲剧收场,城市里的一切都是极度浮华的表象,给予王琦瑶无限风情的上海最终也让她在黑暗和寒冷中静静地走向了死亡。

正是特定的社会环境、时代背景以及现代文明的冲击,最终导致了妙妙和王琦瑶的悲剧命运。妙妙常常以“先觉者”自负,陶醉于“独自觉醒”的优越感,对周围的人示以轻蔑、焦躁,又往往因“独异”而感受到来自社会的伤害。内心对现代文明的渴望使她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与头铺街不相符的事情,她总是渴望由高势能的文化符号所派生的幻想来代替自己的现实,可结果往往是她的行为非但没有让她更进一步地靠近现代文明,反而最终非常不幸地成了那个被时代抛弃的人。在《长恨歌》中,王安忆所要塑造的并不是王琦瑶这个人物,而是要通过王琦瑶这样一个女性化的上海意象,来描绘一个“边缘化”的上海,她要通过以王琦瑶为中心的一群“特立独行的人”,于平淡生活之中展现出上海文化的“根”。因此,王安忆让王琦瑶表面上安逸地身处于现代文明的浪潮之中,但实际上在现代文明的滋养之下,一点点地浪费青春、消磨时光。王琦瑶没有享受到现代文明冲击之下本应该有的幸福生活,而仅仅只是在与众多男性的不断周旋之中步入了深渊,最后孤独地走向了毁灭。其实这也是王安忆透过王琦瑶的一生,对于自己心目中“边缘化”上海的塑造。她在描述这20世纪40年代末的上海时,对当时的时代背景进行了解构和重构,透过王琦瑶的悲剧命运揭示了社会上众多女性的普遍命运,更描绘出了上海独特的城市文化。

二、男性主义的压迫

男性主义对女性的压迫有历史的渊源,这种压迫体现在经济、社会以及家庭等各个方面。妙妙和王琦瑶的悲剧命运,同样受到男性支配的影响,并成为造成两者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

(一)女性“被物化”

过去的男性常常将女性“物化”,他们将女性当作商店里的一件商品,更将女性当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就如《妙妙》中那个大城市来的男人,他作为头铺街的“外来者”,更作为一个“高势能的文化符号”,毫无愧疚之心地将妙妙强奸之后离开了头铺街,只留下妙妙一会儿觉得自己的一辈子没指望了,一会儿又骄傲地觉得自己距离现代文明更近了一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妙妙在幻想远方的现代世界的同时,不自觉地走向了深渊。还有县城来的何志华,在和妙妙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关系之后,他所做的不是承担责任,而是选择逃避。与之相对应的是《长恨歌》中的李主任,他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只是简单地给了王琦瑶一些金条就迅速地离开了,从来没有想过带上王琦瑶一起走。他只是在需要女性的安慰和依偎时才出现在爱丽丝公寓之中,因为李主任觉得女人是最简单的,是能够一眼就看透的。还有王琦瑶和康明逊,他们双双投入一场明知不会有结果的爱情旋涡之中,不幸的是王琦瑶意外地怀了康明逊的孩子,而康明逊则因为害怕承担责任选择了逃避,这使得王琦瑶最后不得不独自承担这场悲剧带来的恶果。

由此可见,以往的男性常常随意地处置女性的感情,他们把女性当作自己的附属品。而这一时期的女性,尚未彻底形成自由的意志,并且缺乏自己的思想。

(二)女性顺从男权的态度

旧时代的女性往往不自觉地受到男性的禁锢,自觉接受男性的“驯服”,使身体呈现出“非我”的异化形态,而不是具有独立人格的、由自己掌控的“属己”

的身体。这种“不自觉”“顺从男权”的态度,延续在妙妙和王琦瑶身上,使得她们在与男性相处时,缺乏独立的女性意识,更缺乏对于男女关系的独立思考,从而“不自觉”地沦为男性的附庸。就像妙妙不顾头铺街上人们的看法,和孙团谈恋爱,和何志华大方地在街上牵手;再如王琦瑶不听父母的劝告,搬出了家门,放弃了学业,甚至断绝了和身边所有朋友的联系,一意孤行地当了李主任身边的“金丝雀”;还有王琦瑶和“老克腊”之间发生的那一场近乎畸形的恋爱,等等,都是妙妙和王琦瑶身上顺从男权的态度的体现。妙妙和王琦瑶身上所体现的这种顺从男权的态度,使她们心甘情愿地待在男性身边,并渴求通过男性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由此可见,王安忆小说中的妙妙和王琦瑶,自我意识尚未彻底觉醒。作为女性,她们在社会中的生存空间依然是狭小的,且她们的思考与行为仍然时刻受到男性的影响,从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层悲剧的色彩。

(三)女性自我的“物化”

妙妙和王琦瑶主动进入男性“物化”的陷阱,并逐渐自我“物化”,最终使自己陷入悲剧的命运中,无法自拔。妙妙通过使自己“物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和头铺街上的女孩们是不同的,更想要进一步地证明自己一直走的那条决心融入现代化的、孤独的道路是正确的。而王琦瑶则是通过使自己“物化”的方式去获取生活中缺少的那一份陪伴。她们采取的方式是有相似之处的,这里的妙妙已经具备了上海的“世俗生活观”和“看一寸走一寸”的生活方式。但是女性身体“物化”之后所带来的结果,在妙妙和王琦瑶身上的体现是不同的。妙妙是头铺街上的妙妙,她的身体“物化”之后受到的是头铺街上人们的嘲讽、谩骂以及异样的眼神和各种说三道四的指责。而王琦瑶在李主任遇难之后,竟意外地当起了护士,并以此来维持生计。

男权主义的压迫使妙妙和王琦瑶两人同时获得了一种“自我满足感”,但也正是这些围绕在她们身边的男权主义的压迫,推动她们一步步地走向了深渊,不自觉地陷入了生活困境,最终都丧失了获得幸福婚姻生活的机会。

三、女性共通的悲剧命运

王安忆曾经说过,妙妙是个“不自觉的人”,妙妙身上所體现的是“弱者的奋斗”。在经历了现实的残酷打击之后,妙妙没有走出头铺街,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没有成为具有现代意识的青年,她只是在生活的旋涡里苦苦地挣扎。原本自视清高的她,到最后竟然承认了自己的平凡和没本事,她无力地诉说着自己的悲哀和痛苦,她已经丧失了为生活实感抗争的精神勇气,而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毫无实现可能的幻想当中。妙妙原本是一个先觉而勇敢,并具有一定自我意识的独立个体,但是在生活的鞭笞下,却很快地陷入疲惫甚至堕落,最终不得不放弃自己所谓的、想要挤进现代文明的追求和成为现代青年的理想,重新回到了头铺街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妙妙活得很痛苦也很孤独,她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孤独感”一直在持续加深,最重要的是她无时无刻不想冲进现代文明的浪潮之中,但最终非常不幸且孤独地成了被那个时代抛弃的人。

王琦瑶和妙妙一样,都是被流言蜚语围绕、被孤独感包围的人,且她们最终都是以悲剧收尾。小说中的王琦瑶死在了那个黑暗而沉寂的夜里,她死得很孤独,也很凄惨,仅仅只有作为贯穿小说始终的“鸽子”目睹了王琦瑶的离开。王琦瑶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人生其实是一无所有的,她的内心终究是空洞的。虽然表面上看,她是曾经风靡上海的“二小姐”,她也有过几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她终究没有真正富足的内心和精神生活,也没有幸福的家庭和关系颇好的朋友,更没有谋生的能力。身边的人一步步地离她远去,到头来只留下她一个人在生活中痛苦地挣扎。

由此可以看出,是时代造成了女性共同的悲剧命运。一定还有很多个“妙妙”和“王琦瑶”,她们默默地生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使用与妙妙、王琦瑶一样的生活方式坚忍地生活着,苦苦地挣扎在生活的旋涡之中。也许她们刚开始也对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有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是个先觉而勇敢的人,但是最终不免会疲惫、堕落,会非常不幸地成为被时代抛弃的人。

四、结语

本文选取了王安忆的《妙妙》与《长恨歌》,对小说中的两位主要女性人物——妙妙和王琦瑶进行了分析。现代文明在不断地向前发展,但是男权主义的压迫以及女性独立意识的不彻底,成为众多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层原因。王安忆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是值得每一位读者进行深思的,隐含在女性人物背后的思想内涵更是值得每一位读者进行深入探索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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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安忆.乌托邦诗篇[M].北京:华艺出版社,1993.

[11]王安忆.长恨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作 者:沈思琦,湖州学院人文学院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楼庭兼,硕士,湖州学院人文学院助教,研究方向:文化。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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