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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三重逻辑探论

2022-05-27陈玉斌

理论导刊 2022年5期
关键词: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逻辑理论逻辑

摘 要:作为人类社会迄今为止最新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中创造出来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有其逻辑必然性:从理论逻辑上讲,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文明、现代文明与社会主义文明有机融合的时代产物;从实践逻辑上讲,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本逻辑、系统逻辑与和平逻辑在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发展进程中的实践创造;从价值逻辑上讲,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破解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国强必霸论的中国方案。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不仅开启了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新征程,还为破解世界性难题贡献了中国智慧,预示着人类将迎来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人类文明新形态;理论逻辑;实践逻辑;价值逻辑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2)05-0061-08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研究专项项目“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研究”(18VZT004)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陈玉斌(1993-),男,山东枣庄人,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社会发展。

作为一个表达人类发展与社会进步的现实性概念,文明形态诠释了特定历史阶段人类社会的发展水平和文明程度。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文明形态演进史,不同的社会形态意味着它具有不同价值取向、发展水平和特定内涵的文明形态。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庄严宣告:“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全新命题的提出,鲜明地昭示了一种新的文明已然冲破旧的文明的边界,一种历史的、实践的、全新的文明形态由此获得了新生和发展的契机。因此,厘清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逻辑必然,是确证人类文明新形态何以诞生、以何确立、意旨何在的理论前提,也是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走出中国、走向世界、获得普遍认可的必然之举。

一、理论逻辑: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文明、现代文明与社会主义文明有机融合的时代产物

作为一种全新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文明、现代文明与社会主义文明有机融合的时代产物。如果没有与马克思主义的交融和现代文明的碰撞,中华文明就不会在资本主义仍占主导的世界体系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如果没有与中华文明的交融,社会主义文明也很难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谷时实现赓续式重生与再造式涅槃,现代文明也不会在马克思主义占指导地位的中国实现范式转换与全新发展。

(一)中华文明奠定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鲜明底色

人类文明新形态植根于弦歌不辍的中华文明。中华文明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是人类文明新形态最深沉的“源”与“流”,其所承载的民族精神生生不息、滚滚前流。“从春秋战国时期的九流十家、百家争鸣,到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以及近现代史上的西学东渐和当代社会的文化转型”[2],中华文明从始至终从未出现过断流。究其根源,是因为中华文明内在地具有兼容并蓄、容载百家的包容性,博采众长、协和万邦的融合性,交流互鉴、互动互促的共进性。植根于中华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同样具有强大的包容性、融合性和共进性,这是中华文明的内在品性所决定的。中华文明不是超历史的存在,而是随着社会变革不断发展着的存在。中华文明的发展既没有割断与生俱来的历史文化传统,也没有脱离延续生命的社会现实,而是能够随着中国现代化的实践进程不断地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也决定了人類文明新形态同样具有文明的传承性和文明的重塑性。“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植根于中华文明中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就是中华文明的旧邦新命。人类文明新形态不仅对资本主义文明产生了强大冲击,也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文明范式;不仅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滋养与支撑,也为人类文明发展进步注入了营养与活力。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滋养着人类文明新形态。理念与智慧并存、气度与神韵兼具的中华文明积淀着中华民族最优秀的精神特质,承载着中国人民最深沉的精神力量,奠定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最坚实的“根”与“魂”。比如,中华文明昭示“克己复礼、大道厚德”“天下为公、求索大同”的政治理想;注重“仁民爱物、立心立命”“民为邦本、君舟民水”的民生关怀;遵循“天人合一、和谐共生”“尊重自然、无为而治”的自然观念;讲求“贵和尚中、协和万邦”“与邻为善、出入相友”的交往理念;等等。这些理念饱含着“求大同”“重民本”“尚和合”“崇正义”的民族底色,是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最根本的精神基因,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具有无与伦比的思想指导力。中华文明所蕴含的无穷智慧将为我们超越狭隘的西方中心主义,重塑文明共生、平等对话的世界新秩序,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参与和认可提供智慧源泉和思想指导。与此同时,人类文明新形态也使中华文明实现了时代化发展,不仅重新焕发了中华文明的生机与活力、深化了中华文明的内涵、拓宽了中华文化的外延,使其成为中国共产党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智慧宝库,而且为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走出中国、走向世界,成为引领人类发展的普遍范式提供了价值指引和文明支撑。

(二)现代文明指明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方向

人类文明新形态追求现代文明的发展目标。现代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永恒追求,它以资本主义社会因素在西欧的发生与发展为逻辑起点和原初样态,随着世界市场的开辟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跨越民族和国家的界限而成为一种世界性现象。马克思曾指出:“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3]追求现代化是中华民族自近代以来的奋斗目标。在中国开启现代化的早期阶段,有人认为率先开启现代文明的欧美国家是独立富强的典范,中国要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就必须向他们学习。然而,以资本和现代形而上学为核心的现代性在西方国家的实践中产生了一系列自身无法克服的负面效应,这也警示我们不能一味地跟随西方现代化国家的步伐,而应独立自主地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现代化发展道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开启了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从“四个现代化”目标的提出到“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创造,从“一五计划”的完成到“十四五规划”的开启,从“两个文明”的提出到“五个文明”的推进,我们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走完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经过70余年的发展,我们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创造了超越西方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尽管中间经历过挫折、徘徊,但中国旨在开辟一条既充分享受现代性成果又最大限度避免或减轻现代性后果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目标始终没有动摇和改变。

人类文明新形态遵循现代文明的价值旨趣。启蒙运动以来,以自由理性为内核、以资本逻辑为动力的现代性在社会变革中表现出了强大的力量感和复杂的问题域,它在传播现代文明和推动时代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危及人类生存和社会发展的负面效应,“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4]34-35,“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5]156。对于现代性在展开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异化现象,后现代主义者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意见,如哈贝马斯用新的“交往理性”来全盘否定理性,吉登斯用自反性来“重新审视现代性本身的特征”[6],罗尔斯基于政治哲学的视角提出用“公共理性”来解决现代性问题。对于现代性问题的症候,他们的诊断结果无疑是正确的,但他们给出的解决路径则有待商榷:他们将现代性后果归结为现代性之“魂”即理性本身,特别是文化价值观念本身,因此试图以重塑理性或重构文化观念的方式寻求一种个体自由无序的状态以解决现代性困境。究其实质,这是站在泛文化主义立场上来解决现代性问题的,他们的破题思路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人和社会的全面异化,其结果必然是走向虚无主义[7]。与后现代主义者不同,马克思立足于唯物主义的立场深刻剖析了现代性的病癥,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是现代性产生的标志,资本逻辑主导下的资本积累是现代性发展的动力。通过对以资本为核心的“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8]416,马克思实现了现代批判的革命性变革,即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8]416。换言之,马克思就是要通过批判来改变现存世界,从而建立一个使人自由全面发展的“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5]506。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我们所进行的现代化实践都是以人民为中心并始终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服务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得以创造的根本原因也在于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始终把人作为实践的主体和价值的主体,实现了实践主体与价值主体、建设主体和享受主体的有机统一。

(三)社会主义文明规定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根本性质

社会主义文明形塑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定向。相比原始文明、封建文明,现代文明无疑是更高一级的文明形态,但它所蕴含的冲突与对抗也超过了以往任何一种文明形态,正所谓资本主义文明的历史“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载入人类编年史的”[9]。正是看到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东西的资本主义文明史,马克思不希望东方社会也经历与西方资本主义一样的发展痛苦,认为东方国家可以在充分享受资本主义发展正面成果的同时建立一种跨越资本主义文明的社会主义文明。这一观点蕴含着人类文明形态的“社会主义逻辑”:使现代化摆脱与资本主义的纠缠,使其与社会主义建立联系,从而为创造不同于资本主义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新的契机与可能。当时空转换至具有古老文明传统且亟待开启现代化事业的近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使其与中国的现代化建立起了本质联系。之所以是本质联系,是因为中国的现代化事业必须经历一场彻底的社会主义革命,而这场革命也历史地采取了社会主义的发展定向。以社会主义为基本定向的中国现代化事业超越了传统社会主义文明的弊端,创造了社会主义文明逻辑下的人类文明新形态,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必然,也是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继续前行的基本定向。历史充分证明,如果没有社会主义定向的社会革命,没有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的结合,中国绝不可能从社会动荡中脱离出来并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也绝不可能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人类文明新形态开辟了社会主义文明的全新境界。十月革命后,苏联进行了一场自上而下、由政治到经济的改革,历经40余年的发展实践,苏联基本建立了“社会主义公有制+计划指令与有限市场结合+集权型现代化国家机构”[10]的传统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格局。但是,苏共二十大的召开和波匈事件的爆发充分暴露了苏联社会主义发展模式的种种弊病,这也引发了毛泽东对学习苏联模式的正确性和适用性的深刻反思。毛泽东指出:“形式主义地吸收外国的东西,在中国过去是吃过大亏的。中国共产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应用也是这样,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地恰当地统一起来,就是说,和民族的特点相结合,经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处,决不能主观地公式地应用它。”[11]基于此,我们党因时制宜地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与中国的现代化建立起了本质联系,并以此为理论指导进行了一系列现代化实践,实现了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到总体小康再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性跨越,最终创造了独具中国特色和中国风格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二、实践逻辑: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本逻辑、系统逻辑与和平逻辑在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发展进程中的实践创造

作为一种全新的现代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既体现了现代化发展的一般逻辑,又注入了现代化发展的中国逻辑。人类文明新形态实现了人本逻辑、系统逻辑、和平逻辑的有机统一,超越了西方现代化的以资本为中心的运思逻辑,也克服了苏联高度僵化和过度集权的传统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弊病,开辟了人类文明形态的新境界。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蕴含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逻辑

西方文明将资本作为现代化的核心。从本质上讲,现代化的根本问题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由传统的、异化的人向现代的、自由全面发展的人转变是现代化的价值旨归。然而,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把人作为现代化的核心,而是将资本作为一切实践活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12],生活在资本逻辑下的人不可避免地遭受资本的奴役,人的生存和发展面临全面异化。在资本逻辑统治下,人与资本的主客体地位发生了根本性异位,人成了资本实现价值的工具,资本成了社会运行的真正“主体”,当作为主体的人沦为资本增值的工具时,人就同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一样同处于一个资本建构出来的物的世界,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支配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人的主体地位就彻底丧失,人也进入到彻底异化的世界,甚至生命和死亡都被资本完全掌控,“人人都被剥夺了死亡,人人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死,……为了让生命符合民主和等价法则,必须把生命化为数量(这样也就把死亡化为乌有了)”[13]。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人的主体地位似乎逐渐显现,但是以资本为中心的西方国家仍然没有超越以对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这一阶段,市场经济的前提和目的——私有制仍旧使人生活在资本的魔掌下,人与人的关系依旧表现为物与物的关系,人对物的依赖性本质并没有完全消除,人仍然是异化和物化的人。

人类文明新形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与资本主义现代化把资本作为社会生产的核心不同,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社会发展的根本目的。毋庸讳言,中国的现代化离不开资本,反而需要利用资本的力量不断巩固自己的发展基础。换言之,中国需要作为手段的资本而非作为目的的资本,中国需要驾驭资本而不是被资本所驾驭。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人口大国、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人口体量如此巨大的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在世界上前所未有。那么,中国是如何开启现代化新道路的呢?最重要的法宝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人的价值与人的发展有机地统一起来。在消除贫困方面,我们实现了从新中国成立初位于世界上最贫困国家行列到2021年历史性地解决了全体人民的绝对贫困问题的历史性跨越;在城镇化建设进程方面,我们实现了从新中国成立初绝大多数人生活在农村到2020年末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超过60%的历史性进步;在发展教育、提高寿命、社会保障方面,我们实现了从新中国成立初的文盲率80%、人均寿命35岁、社会保障几乎空白到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时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44%、人均寿命773岁、建成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的历史性成就,等等。中国始终把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贯穿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环节,始终将资本的力量作为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方式之一,而不是运用资本逻辑统摄社会运行进而谋求利润最大化,这也是人类文明新形态与资本主义文明的根本分野。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体现全面协调的系统逻辑

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是片面的。马克思认为:“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14]换言之,人类社会是各个要素相互协调、各个环节相互关联的有机体,而非一成不变、百世不易的结晶体,人类社会的各个要素和各个环节始终是处于变动中的,都要根据时代的发展和客观条件的改变进行有序调整和科学组合。对于人类社会有机体的演进历程,马克思分析到:“这种有机体制本身作为一个总体有自己的各种前提, 而它向总体的发展过程就在于:使社会的一切要素从属于自己,或者把自己还缺乏的器官从社会中创造出来。有机体制在历史上就是这样向总体发展的。它变成这种总体是它的过程即它的发展的一个要素。”[15]可见,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沿着总体性向度内生化、自组织的過程,这个过程是精密的、有序的,任何一个要素、环节的缺席,都有可能导致社会发展的无序和失衡。比如,西方国家只注重资本的积累和积聚,只追求“增长崇拜”和“经济指数”,完全忽略了人的发展和人的关怀,从而陷入“见物不见人”的异化发展逻辑,继而引发诸如经济危机、生态危机、异化民主等现代性的负面后果。与资本主义现代化不同,中国始终注重运用马克思社会有机体思想指导现代化建设,以系统性逻辑统筹推进现代化各要素、各环节的协调配合,创造了全面协调、统筹发展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全面协调的。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我们党始终秉持系统性发展逻辑,善于发现并及时补足发展短板,科学统筹各要素、各环节的良性互动,推动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全面展开与协调发展。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党领导人民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农业生产条件显著改变,教育、科学、文化、卫生、体育事业获得很大发展,人民军队不断发展壮大,开启了现代化建设新篇章。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一心一意谋发展,实现了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封闭半封闭到全方位开放的历史性转变,实现了从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状况到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的历史性突破,实现了人民生活从温饱不足到总体小康的历史性飞跃,推进了现代化建设新征程。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统筹“两个大局”,统揽“四个伟大”,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党的建设等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实现了从总体小康到全面小康的历史性跨越,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开辟了现代化发展新境界。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彰显文明共生的和平逻辑

资本主义文明是在暴力行径中建立的。在资本主义开始历史活动之时,它劣迹斑斑的罪行就已暴露无遗,“金三角”的黑奴贸易、“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官商勾结的专卖制度、“日不落帝国”的建立等充满血腥的行径向全世界展示,资本主义的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内剥削和对外扩张的行径,使其逐步形成了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思维模式,他们企图建立划分文明与野蛮的国际标准以维护其殖民侵略的合法性并确立其主宰全球的道德霸权。20世纪以来,西方中心主义者将合乎自身利益的“文明标准”镶嵌于国际法中,使之成为他们建立霸权主义的工具和进行“文明审判”的标尺,充分“展现出强烈的文明—野蛮、西方—非西方的排他思维,其实践逻辑是同者联合、异者打压”[16]。进入21世纪,“资本主义‘全球化’这部机器更是给世界留下了巨大的灾难和沟壑,资本主义文明正借用‘军事铁拳头’来支持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新帝国主义’的存在就意味着‘无限战争’”[17]。那么,人类文明的进步必须在斗争和冲突中沿着西方国家的“文明标准”实现吗?如果说在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之前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人类文明新形态创造之后我们完全可以给出否定性回答。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和平发展中创造的。与西方国家在霸权主义思维下建立的现代文明相比,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超越了“西方中心主义”的狭隘视域,摒弃了“零和博弈”“国强必霸”的思维模式,开辟了不同文明和谐共生的和平发展道路。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超越了近代西方列强以武力入侵、暴力殖民的方式诉诸发展的道路,而是以和平合作、共生共进的思路成为了后发现代化国家发展的典范;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打破了“国强必霸”的西方现代性发展逻辑,中国人民是从风雨飘摇、颠沛流离的近代战争中走出来的,因而能够充分认识到和平之于世界、之于国家、之于人民的珍贵性,大国冲突、国强必霸势必导致两败俱伤,国强必霸的陈旧逻辑不属于中国,中国的国情也决定了国强必霸这一“实践逻辑”不可能出现在中国;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开创了合作共赢发展新模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亚投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等造福世界人民的“中国方案”,为推动世界各国走合作共赢之路发挥了重要引领作用,为世界各国紧密协作、谋求发展开启了崭新篇章。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一条以和平谋发展、以和平谋复兴的道路,不以对外扩张为实践起点也不以称霸世界为逻辑旨归,其世界性意义在于打破了西方国家长久以来确立的“霸权”“强权”思维模式,创造了“共生”“共赢”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开辟了一条人类普遍进步的新道路。

三、价值逻辑: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破解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国强必霸论的中国方案

中国的现代化是在西方现代性裹挟下开启的,因而在展开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西方现代性发生“勾连”。但中国并没有被其所同化,而是在科学认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开启了独立自主、实事求是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破解了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国强必霸论,树立文明和谐共生的典范,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发展范式。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超越了文明冲突论

西方中心主义者宣扬文明冲突论。在人类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不同民族所创造的文明异彩纷呈、各具特色,历史上人们也曾努力克服客观环境的限制而进行文明的传播和交流。然而,资本主义的兴起使西方国家形成了以殖民主义、强权政治为内核的现代霸权文化思维,他们认为资本主义文明优越于其他文明,西方文明与非西方文明应当呈现一种“支配—被支配”的关系。这一思维展现出鲜明的文明边界和强烈的文明界限,其实践逻辑是同质文明联合、异质文明排斥,他们试图通过资本主义文明来改造或取代其他文明,从而抹杀文明的多样性本质和融通性基因。冷战结束后,根据政治意识形态、经济意识形态来界定国际秩序的模式逐渐离场,西方国家的文明优越论也遭遇到现实的挑战,他们急需建立一个关于世界政治的思维框架来发展新的对抗和协调模式,而“文明的冲突”似乎成功地扮演了这个角色。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文明都是有差异的,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亨廷顿也承认:“在未来的岁月里,世界上将不会出现一个单一的普世文化,而是将有许多的文化和文明相互并存。那些最大的文明也拥有世界上的主要权力,它们的领导国家或是核心国家……将是世界舞台的主要活动者。在人类历史上,全球政治首次成了多极的和多文化的。”[18]2但是,他没有把文明向融合与共生的方向引领,而是大肆鼓吹文明冲突和挑战,“最重要的力量增长正在并将继续发生在亚洲文明之中,中国正逐渐成为最有可能在全球影响方面向西方挑战的国家”[18]79。事实上,他并非承认中国的崛起和中华文明的复兴,而是单方面认为中华文明的复兴可能会对西方文化霸权产生冲击。换言之,亨廷顿呼吁世界各国加强对西方霸权文明的认可,这样才能避免因文明冲突所导致的战争和杀戮,这其实是一种非常隐晦的西方中心主义论。

人类文明新形态倡导文明共生新理念。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我国从一穷二白发展成为经济总量超过100亿元、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落后的农业国发展成为工业产值占全世界30%的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用几十年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道路,创造了人类现代化史上和平崛起的奇迹。中国之所以能从时代落后者走向时代引领者,成为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其既深深扎根于交流融合、协和万邦的中华文明中,又牢牢遵循和平发展、互动共进的现代文明价值,充分吸收一切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创造了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有机统一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作为一种彰显文明和谐共生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从不以悠久的文明历史来彰显自身文明的优越,也从未以带有偏见的话语来贬斥其他文明的价值,而是在文明交流互鉴中主张文明和谐共生。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在解决全球性问题中宣扬文明和谐共生的理念。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的状况,中国呼吁世界各国抛弃意识形态偏见,积极倡导世界各国加强合作抗疫,向世界各国及时分享中国抗疫经验,主动派出国际医疗组指导救助工作,并将新冠疫苗作为世界抗疫的公共产品,以实际行动践行了文明和谐共生理念。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在解决全球性问题中贡献了文明和谐共生的中国智慧。无论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都彰显着凝聚文明和谐共生力量、形成文明和谐共生合力的大国担当,形塑着引领世界各国超越文明冲突、坚持和谐共生的价值理念,贡献着解决世界经济动力不足、人类生存危机问题的中国智慧。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打破了历史终结论

西方中心主义者宣扬历史终结论。从现代性的起源看,西方资本主义诞生后所进行的实践活动从一开始就使现代文明浸染了西方色彩,也内在地包含了西方资本主义对东西方关系的基本规定,即“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4]36。基于这一经验事实,西方中心主义者把西方文明解释为人类文明唯一的、普遍的形式,认为资本主义文明是唯一优越和优先的发展范式,现代化进程就是西方现代性在世界范围内的输出和运用,西方现代性值得所有国家无条件、无差别地照搬和模仿,任何一种偏离西方现代性的发展范式都是对现代性基本原则的抛弃和对现代化道路的背叛。福山曾断言:“如果我们现在还无法想象出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自己这个现实世界的世界,或者未来世界没有以一种明显的方式体现对当今秩序的彻底改善,我们就应该承认历史本身已经走到了尽头。”[19]实际上,这种观点内在地包含了这样一种理论假设,即“现代欧洲发展起来的现代性文化方案和那里出现的基本制度格局,将最终为所有正在现代化的社会和现代社会照单全收”[20],这显然是一种典型的历史终结论,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背离和偏废。

人类文明新形态开创了社会主义文明新境界。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创造与发展充分证明,这种“历史终结论”的观点是狂妄的、荒谬的、错误的。具体而言,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确立了社会权利与社会责任、“无形市场”与“有形政府”有机结合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超越了西方国家以个人权利或自由资本为基础的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形成了以“人民当家作主”为核心理念的实质性、普遍性、彻底性的人民民主政治,推进了全过程民主,超越了西方国家“一人一票”和党派轮流执政下的金钱民主和选举民主;形成了能够包容各类无害性异质型外来文化的“多元融合型柔性文化观念”,超越了西方“文明中心主义”下的“文化优越”“文化冲突”的思维模式;实现了以“人类社会”和“以人民为中心”为立足点的发展格局,超越了西方国家以“市民社会”和“利益至上”为出发点的运行逻辑;等等。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昭示了与西方现代化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体现了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走出低谷的强劲势头,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大地的蓬勃发展,不仅解构了“历史终结论”、超越了西方现代性,还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书写了中国式新现代性理论范式,使中国正从西方现代性影响中国的时代向中国现代性影響世界的时代转变。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终结了国强必霸论

西方中心主义者坚持国强必霸论。从西方国家开启现代文明的历史经验看,西方国家霸权地位的建立与强化总是伴随着海外扩张、殖民掠夺、战争侵略。葡萄牙、西班牙、法国、英国等国曾通过殖民和武力先后踏上了争夺霸权的道路,二战后的美国也依靠史无前例的工业、金融、军事实力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世界各地,“组建同盟、渗透入侵、颠覆异己、封锁遏制、干涉内政、扶植傀儡,不断以各类违背国际公约和道义规范的单边主义行动来干涉他国内政”[21],试图建立世界霸权。马克思曾指出,“资产阶级……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4]35-36,西方国家的现代化使世界形成了中心与边缘、殖民与依附的发展格局。二战结束后,尽管广大发展中国家成功摆脱了西方国家的殖民統治,但这并不意味着西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完全消亡。相反,西方国家将霸权主义的价值观念简化为包括市场经济制度、政治民主制度、人权保障制度等意识形态教条,大肆向广大发展中国家宣传、推销、兜售这些观念的普适性,以强化自己在经济、政治、意识形态等领域的隐性霸权。究其根源,西方国家是通过霸权主义建立起来的,因而他们也会以己度人,必然认为其他国家强大起来后也会建立霸权,甚至连正常的公平竞争也被视为对他们霸权地位的威胁。因此,他们故意挑起政治争端、制造贸易壁垒、发起意识形态攻击,千方百计地干预和阻挠其他国家的发展和进步,其根本目的是企图引发国际社会对快速崛起国家的关注,从而同他们一道加强对这些国家的打压,进而巩固自己的霸权地位。

人类文明新形态树立了和平崛起的典范。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直接宣告了国强必霸模式的终结,其世界历史意义也突出地表现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开启了和平崛起的典范,创造了一种有别于“国强必霸”的文明新形态。如果说中国的崛起仅仅是成为类似英国、法国、美国等的现代化强国,那么人类文明新形态就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它就仍然从属于现代资本主义文明所规定的意义范畴。只有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在克服西方现代性后果的同时能够超越“国强必霸”的崛起逻辑,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历史意义才能真正得以彰显。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在西方现代性的裹挟下快速展开并迅速触动其限度的,因而其就必然会在特定转折点上突破西方现代性的局限从而展现出另辟新路的价值张力,而这种价值张力在今天看来就是创造了不同于资本主义文明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更确切地讲,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之所以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在享受西方现代化正面成果的同时超越了其思维禁锢,历史地重塑和匡正了现代化的价值旨趣;另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遵循了和平发展的逻辑,重塑了“国强必霸”的世界格局,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树立了现代化发展典范。历史和实践充分证明,人类文明新形态已然打破了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为基础的现代国际关系,超越了“国强必霸”的西方现代性固有逻辑,将成为引领世界发展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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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何 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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