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真相”时代的西方大众文化

葛静深

近期，围绕乌克兰局势，一些西方政客和媒体肆意制造和散布虚假信息、制造紧张空气，使乌克兰局势展现出某种戏剧化的特征。比如，美国国务院指控俄罗斯为“入侵”乌克兰“计划制作虚假视频”，英国小报给出精确到小时的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时间表”。这些都反映出当今世界的“后真相”特征。

英国某杂志刊登的一篇《谎言的艺术》，将“后真相”界定为后现代社会中那些“感觉上真实但缺乏事实依据的断言”。借用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的话，“后真相”时代的世界政治有时像“哑巴和聋人的对话”。“真相”的模糊，使人们的世界观越来越依赖“主观感受”，情绪和立场取代理智和事实，成为舆论的主导因素，人们似乎越来越愿意接受自己以为的“事实”。

“后真相”时代与后现代思潮、后现代政治密切相关。后现代思潮拒绝整体、普遍的价值观念与宏大的历史叙述，推崇多元性和异质性。英国学者伊格尔顿认为，后现代对规范、整体、共识的偏见造成了一场政治灾难，使后现代政治“被改造为某种审美景观”。

20世纪以来，西方国家不断拉近政治与大众文化的关系，将西方政治演化为一种“秀场”。到特朗普时代，美国政治似乎成为一种“娱乐活动”，以至于人们很难将特朗普的“政治人物形象”与“娱乐人物形象”完全分开。

“后真相”时代的西方政治，进一步由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秀场”沦为精心策划的“公共奇观”。作为其表演场所，西方大众媒介和流行文化产品在实现政治操控和散播虚假信息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西方社会公众对世界政治的了解，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大众文化产品的影响。而大众文化产品对世界政治的描述，往往带有一定的价值倾向，发挥着一定的政治功能。在西方大众文化中，现实的世界政治被以不同方式进行表征、挑战甚至嘲弄。理解西方大众文化与世界政治的关系，首先需要关注世界政治的大众文化表征，审视大众文化对真实世界的表征方式。

随着数字媒体时代的到来，人们不再仅仅是大众文化的消费者与观众，同时还是社交媒体的点赞者、网络日志的写作者、数字娱乐的消费者、网络链接的分享者、数字图像的制造者，由此成为大众文化的生产者。点赞、分享、发布推文、线上请愿、虚拟社区抗议等活动，及其发展出的“点击主义”，直接推动、挑战或抵制地方、区域、国家乃至全球层面的世界政治进程。

从这个角度看，大众文化不仅是世界政治的“表征场所”，更是世界政治的“发生场所”和構成性力量。大众文化产品的日常属件，使它与世界政治的关系常常处于隐蔽状态。在日常生活中，大众文化产品被用来传达、激发某种特定情感，成为民众对于外在世界的特定理解。这种对“情感”和“知识”的勾连，适应了“后真相”时代的特征。

西方大众文化影响世界政治的重要途径，是通过构建“他者”形象、创造地缘政治神话，直接塑造特定社群对其他国家形象的想象，影响国家认同、外交政策和国际关系。在后现代的军事—工业—媒体—娱乐网络中，大众文化产品一方面向民众传播政治精英的地缘政治想象，另一方面向决策层反馈流行话语中的大众地缘政治想象。

西方大众文化产品塑造“他者”的方式具有多元性，其“他者”形象的生成机制可以概括为“非人化”“奇观化”和“性别化”三种模式。所谓“非人化”模式，就是热衷于以“非人”话语推进“他者化”的身份政治进程，实现对目标群体的污名化。比如，英国广播公司出品的《神秘博士》就以吸血鬼、海怪、巫师、外星人等怪物形象，表征国家、个体甚至宇宙层面的“他者”威胁。西方流行文化中的“非人化”典型作品，还包括“丧尸”文化和外星生物入侵情节的科幻电影。这些电影通过虚构的情节唤起了人们真实的文化焦虑，是对恐怖袭击、非法移民等政治现实问题的夸张表征。

所谓“奇观化”模式，就是西方文化为迎合大众的刻板印象，以喜剧、夸张甚至扭曲的形式表征“他者”的负面特征，以恶搞、讽刺、戏仿等手段贬损地缘政治对手的形象。尽管美国大众文化嘲讽的对象极为广泛，但对俄罗斯人进行污名化在好莱坞电影、电子游戏等大众文化产品中从未间断，莫斯科在好莱坞电影中也一直是犯罪猖獗、流血事件频繁的“恐怖活动之都”， 如《圣徒》《谍影重重2》《杀手：代号47》《钢铁侠2》等影片。

所谓“性别化”模式，就是大众文化产品中表征“他者”形象常常遵循某种特定的性别结构。比如“男性气质”表征的性别结构，即“自我”的男性化与“他者”的女性化，常与殖民历史中的性别“征服”记忆有关，深刻地影响着西方大众文化的生产模式。

当今世界，西方流行文化的全球传播在取得商业成功的同时，隐蔽地对外传播深藏其中的地缘政治想象。尤其是随着西方大众文化与政治权力之间的互相渗透，出现越来越多被“精心设计”的“他者”，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被操控”的群体性焦虑、愤怒与不安全感。在“后真相”时代，极化的群体性情绪裹挟民意，容易形成“混合战”攻势。对此，应密切关注西方后现代政治的“奇观表演”，警惕西方国家通过大众文化设置“话语陷阱”，有效应对西方的软实力攻势。

（摘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半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