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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重塑

2022-05-22赵文学

现代教育科学 2022年2期
关键词:高考改革

[摘要]当下我国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模糊,既缺乏内在的“统一性”,又不具备应有的“独立性”,制约了我国教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重塑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是高等教育普及化的现实需要,是创新型人才培养的迫切要求,也是学习型社会建设的重要基础。一方面,应遵循学科发展和学生成长的规律,在教育观念、课程体系与教学方式、评价制度与管理模式等方面形成连贯的统一性;另一方面,应通过以高考改革为代表的制度创新,矫正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被高考牵制的畸形关系,使二者保持各自应有的独立,让人才培养回归理性。

[关键词]教育高质量发展;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高考改革

[中图分类号]G5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843(2022)02-0018-06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2.02.004

自2014年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以来,新一轮高考改革在全国各地有序开展。本轮改革不仅对基础教育产生广泛影响,也对高等教育机构的招生录取机制、人才培养模式等产生重要影响[1]。随着经济社会和教育事业的发展,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不断产生新的变化,从整个教育体系来看,高考改革可视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调整。优化两阶段教育的关系,对于新时代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构建具有重要意义。

一、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分析

纵观现代学校教育制度的历史演进,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不断发生变化,二者的关系变化可通过“统一性”和“独立性”两个特征的彰显程度及特征内涵的演变进行分析。新中国成立伊始,全国文盲率高达80%,大力普及初等教育,提升国民基本科学文化素养是基础教育的工作重心[2];高等教育入学率较低,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应好高骛远,培养一批经济社会发展亟需的专业人才是高等教育的目标使命[3],二者的关系表现为独立性显著而统一性较弱。改革开放之后,各级各类教育均获得巨大发展,2000年我国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基础教育“扫盲”的使命内化为进一步提升全体国民的科学文化素养,为高等教育提供生源越来越成为基础教育实践中的奋斗目标,二者关系表现为统一性增强,基础教育的独立性有所削弱。自上世纪末扩招以来,我国高等教育规模持续高速发展,2003年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2019年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随着高等教育入学率的提升,基础教育的独立性进一步下降,在实践中出现了“读小学是为了考初中、读初中是为了考高中、读高中是为了考大学”的偏面认知,基础教育呈现出退化为高等教育预备学校的态势,然而,二者之间看似紧密的连贯性并没有形成内在联系的统一性。具体表現为基础教育并没有按照高等教育期望生源的规格进行培养,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异化成了在高考中取得高分的应试教育。我国教育事业发展至今,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教育大国,在推动建设教育强国、促进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当下,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应该是“既统一,又独立”。统一性主要是指人才培养的连续性和根本目标的一致性;独立性则强调不同阶段的人才培养规格应有所侧重。然而实践中,我国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关系模糊甚至畸形,统一性和独立性都有所缺失,严重制约了我国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进程。

二、新时期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关系重塑的必要性

从历次工业革命对教育变革的深远影响可知,教育变革不仅是教育体系内部的事,更是对整个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回应。因此,通过对当前教育和经济社会发展背景分析,可深化对重塑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关系必要性的认识,为变革路径选择提供启示。

(一)高等教育普及化的现实需要

2019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50%,达到高等教育普及化的国际标准。根据国际经验,当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迈入普及化阶段之后,会出现办学多元化、学生多样化等特征,高等教育从一项竞争性权利变成选择性义务[4]。高等教育普及化对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发展都提出了新要求,同时也带来新的机遇与挑战。

长期以来,在基础教育实践中,人才培养的目标就是为高等教育输送人才,但对于高等教育发生了哪些变化,基础教育既不清楚也不关注,中小学师生在教学实践中对未来去向的关注止于高考,认为把学生送进高校校门就是基础教育实践的终极目的。这种观念的形成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下有着一定的合理性,当优质高等教育资源不充分、不均衡,而就业质量与高等教育质量呈正相关时,通过内卷式的竞争进入排名靠前的大学自然成为广大考生的最优解。但这种情况在高等教育普及化之后会发生变化,在西方发达国家,人们并非对所谓的名牌大学趋之若鹜,很多非名牌大学因其鲜明的办学特色也受到学生和社会的好评[5]。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分类发展模式和多元化办学格局日益完善,“不同类型高校主要是人才培养目标的差异,而非层次的高低”[6][7]的观念会逐渐深入人心。在此背景下,基础教育不能漠视高等教育的发展,要顺应时代潮流,与高等教育形成密切互动,淡化“选拔”“竞争”等传统观念,更加注重对学生因材施教,促进个体个性化发展,培养学生的兴趣,发现学生的专长,为将来进入更适合的高校和专业深造提供理性引导。

以大学为代表的高等教育机构,在过去被称为“象牙塔”,既彰显了大学的学术自由,也体现了大学与世隔绝的封闭性。高等教育作为正式学校教育的最后一个阶段,承担着为社会输送各级各类高级专门人才的责任,有关高等教育与社会互动的研究已取得丰富成果。但是,对输出端的重视更加凸显出对输入端的轻视。我国高等教育从业者缺乏对基础教育的关注,因此培养方式缺乏针对性。如果说在过去应试教育的背景下,新生同质性程度较高,个性没有得到充分发展,高等教育对基础教育的漠视还不是一个突出问题。那么,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的发展和基础教育改革的深化,更加多样化的学生群体进入大学,他们带着多元的求学目标,有着迥异的成长经历。在新的背景下,高等教育应转变旧观念,顺应时代发展所带来的新变化。高等教育必须对基础教育有足够的了解,详细把握每一级入学新生的优势、不足、特征和诉求,才能在此基础上制订灵活有效的培养方案。

(二)创新型人才培养的迫切要求

创新和创新型人才的重要性已经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早在1985年中共中央颁布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就把“创造精神”列入我国教育所要培养的人的基本规格之中;2020年发布的“十四五规划”反复强调,要坚持人才强国、创新驱动。但在我国的教育实践中,创新往往变成一个概念符号和飘在空中的教育理念,难以实实在在融入教育教学实践之中。

有一种广泛流传的的观点认為,我国高等教育水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而基础教育质量在世界范围内是很好的,并且以PISA排名作为基础教育高质量的佐证[8]。虽然PISA测试结果证明了我国中学生在某些方面具有一定优势,但这种观点的准确性还有待商榷。PISA测评选取的省市都是我国经济、教育发达地区,基础教育质量的高低不仅应关注青少年知识、技能的掌握水平,更要重视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培养,而我国基础教育在应试导向下,过于关注理论知识的掌握,忽略了实践能力、创新能力等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培养。高等教育整体质量不高、创新和拔尖人才没能鱼贯而出,基础教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创新人才培养是个长期而连续的过程,在基础教育阶段要求学生“死记硬背”、搞“题海战术”,到了高等教育阶段又要求学生创新,这显然违背了创新人才成长的规律。有研究表明“一个人的创新潜能在青少年时期就已经初步形成,这将直接影响学生大学教育阶段的学业水平、全面素质和工作后的成才潜力”[9]。因此,基础教育在创新型人才培养中起着重要的启蒙性和基础性作用。

遵循创新型人才的成长规律,加强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联动,是国家和社会发展的迫切要求。基础教育应明确自身责任,不仅重视基础知识的传授,更要呵护和培养学生的好奇心、求知欲,激发其创新潜能。高等教育应在课程体系、教学方法、教育观念、评价机制等方面深化改革,为创新人才成长提供适宜的土壤。创新型人才培养就像一场接力赛,只有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团结一致、密切配合,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三)学习型社会建设的重要基础

“十四五”规划再次强调,要“完善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在终身学习的理念中,学习是人生的常态,是一种持续性、积累性的成长过程,要从整个人生的长远视角来对待学习。在学习型社会的建设过程中,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要在为学生终身发展奠基的理念指导下,承担起各自的责任。

长期以来,基础教育中普遍存在“冲刺”现象,尤其是高考之前,“百日冲刺”“高考誓师大会”之类的活动频繁见诸报端。这种“冲刺”现象给学生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在社会上引起广泛的教育焦虑,严重压抑了学生自主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让学生形成“拼命冲到终点,然后一劳永逸”的认知,对终身学习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在“冲刺”气氛的影响下,把高考作为人生终点,进入大学后陷入“价值虚无主义”、得“空心病”的学生不在少数[10]。与中小学生繁重的课业负担相比,我国大学生则显得“过于轻松”,有学者直言应“为中小学生减负,同时为大学生增负”[11]。完善大学生学业管理、严格毕业要求、全面停止“清考”是我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该举措的全面实施有助于扭转基础教育中将高考视为“终点”的意识,淡化“冲刺”现象,使学习回归理性,对减轻中小学生课业负担和促进终身学习观念的养成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建设学习型社会,基础教育应回归“基础”,高等教育应“面向未来”。基础教育作为人生马拉松的前一段,如果过于强调“冲刺”,容易造成“后劲不足”。应将重心回归“基础”,重视学生核心素养尤其是自主学习能力的养成,为学生高等教育阶段而不仅仅是高考、为学生终身发展而不仅仅是短期的成绩,奠定知识基础、技能基础和思维基础。高等教育是在完全中等教育基础上的专业教育,随着科技、经济的快速发展,知识更新频繁,因此高等教育不仅要重视学生对专业知识的学习,更要重视学生综合素质和终身学习能力的提升。通过重塑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弥补两个教育阶段的割裂,形成有序统一而不失独立的教育体系,是建设学习型社会的重要基础。

三、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关系重塑的实践路径

重塑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应以问题导向为基础,以理想导向为引领,坚持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统一性与独立性的辩证统一。正如毛泽东同志1938年在《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中所阐释的,独立是为了更好地统一,统一必须建立在独立的基础之上。

(一)统一战线:教育教学活动的全方位衔接

首先是教育观念的衔接。认识是实践的先导,转变教育观念是改善教育教学活动的前提条件教育观念包括学生观和教育观。一是学生观,即教师和教育管理者如何看待学生,是所有教育观念的基础。在过去,对于学生的培养取向和评价方式,基础教育是“分数导向”,高等教育则呈现“学术导向”和“就业导向”的二元分化,必须承认分数、学术素养、就业能力等都是重要的,都是学生能力的体现,关系到学生的切身利益。但是,鲜活的学生个体成长不应该被冷冰冰的指标所定义,“以人为本”才是教育最核心的价值[12]。无论在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阶段,都不能将学生完整的人生与生活割裂。学生不是装知识的容器,而是待点燃的火炬,学生不是整齐划一的“标准件”,而是千姿百态的“独特个体”。对学生主体性的重视应该是一脉相承的,幼年时期,大多事情需要学校、教师和家长安排,主体性只在少数情况下得到发挥;随着年龄增长,学校、教师和家长应逐渐减少对学生的直接“控制”,转向示范、指导和引导,让学生的主体性逐渐凸显。二是教师观。根据建构主义的观点,教师不应是搭建学生知识大厦的工程师,学生自己才是学习的第一责任人。无论是中小学教师还是大学教师,都应被视为学生学习和成长的合作者和引导者[13]。只有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研究者及实践者密切合作,在如何认识教育、学生、教师、课程等问题上形成内在的统一性,才能破除两教育阶段之间的割裂,使教育持续高质量发展。

其次是课程体系与教学方式的衔接。任何教育观念只有落实到教学过程中才能产生实践意义,因此课程层面是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统一战线”的“前线主阵地”。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之间课程的衔接要讲究逻辑,从课程内容上讲,二者是基础知识与进阶知识的关系,是同一视域的不同阶段,都致力于为学生全面发展、终身发展提供支撑。针对高中和大学阶段课程衔接不力的情况,有些学校已经采取了一些课程衔接类的合作项目。例如,自2021年3月开始,复旦大学推出“周末學堂——复旦大学拔尖学科高中先修计划”,该项目面向上海市所有高一年级在读生,旨在“为高中生们提供自由选择、自主探索的创新教育机会,培养基础学科创新人才,前置优质教育资源,助力学生综合素质全面提升”[14]。高中生提前修读大学课程在国际上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美国从上世纪50年代就推出了大学先修课(AP),对于高中与大学课程衔接、创新人才培养和学生个性化发展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并且先修课程也给大学招生录取和正式课程的开设提供了有效参考[15]。大学先修课程在我国还处于起步和探索阶段,尽管面临着一些困难和质疑,但不失为一种促进高中和大学衔接的有效措施,值得进一步探索。相对而言,高校的各种教育资源更加充足,有些高校开展了向中小学开放本校教育资源的活动。例如2014年北京市教委启动的“高校支持中小学发展”项目,对于扩充优质教育资源、提高教育质量发挥了积极作用[16]。相比于课程内容,教学方式的衔接更加迫切。在基础教育阶段,很多老师仍然以“满堂灌”的讲授方式为主,学生往往处于被动听课的状态,主动性难以发挥。以部分理科实验课为例,学生在老师的严格指导下动手操作,甚至老师单独操作,命令学生旁观。这种教学方式不利于调动学生的自主性,到了大学之后,“课堂沉闷”“不主动”的现象比比皆是,制约了高校人才培养的质量。因此,教学方式应该从小学开始就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灵活多样,让学生走向“舞台中心”,到了大学阶段,积极主动、自主学习的习惯才有望水到渠成。另外,高校可依托自身专业特色和学科优势,通过网络进中小学校园等形式,为高中生甚至初中生提供职业生涯发展类课程,这对于学生确定发展方向以及将来填报高考志愿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评价方式与管理模式对于教育观念和教学活动有着反馈和制约作用,将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评价方式、管理模式等进行衔接是“统一战线”的基础性条件和保障。就学生评价而言,基础教育阶段学生评价模式单一,不利于学生多样化发展,也不符合因材施教的教学原则。就教师评价而言,两阶段存在明显差异,中小学教师评价过于重视学生成绩,但学生成绩是多方面因素的综合结果,不能简单与教师评价划等号;大学老师评价则过于重视科研,对其学生培养等方面的评价不够重视,学生评教往往流于形式。从学生管理模式来看,基础教育阶段对学生在校学习、生活管理较为严格,特别是有班主任“无处不在”的监管;进入大学后,学生远离了家庭,又摆脱了老师的约束,突然的“自由”反而容易引发一些不当行为和心理问题。建议对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评价方式和管理模式进行变革和衔接,例如在中学阶段逐渐弱化班主任的作用,提倡民主的班风,同时适当强化对大学新生的管理,在两阶段之间形成适当的过渡。

(二)独立发展:深化高校招生考试制度改革

高考改革可谓教育领域中最热门的话题。在各项高考改革措施中,自主招生曾被认为是“破冰之举”,能够增强高校人才选拔的自主权,更好地连接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探究综合评价学生、破除“唯分数论”等方面取得了积极成效。但近些年自主招生中的腐败、寻租等问题逐渐暴露,2020年被教育部叫停,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科学和具有针对性的“强基计划”,作为高校招生自主化改革的新举措,该计划的实施代表着高等教育向基础教育发送了有别于传统高考的对拔尖生源需求标准的信号[17]。除了“强基计划”,还有公费师范生、免费医学生、军校生、公安院校招生、飞行员招生、特殊机构定向招生等多种具有定向性质的招生录取形式,以及综合评价招生和面向贫困地区和农村学生的国家专项、地方专项、高校专项等。可见,在破除高考“一统天下”的征程中我们已经进行了多种尝试并取得了一定的经验和成果。

不可否定的是,即使在今天高考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肩负着人们“知识改变命运”和“付出就有回报”的信念。首先,高考具有教育功能。主要体现为引导基础教育教学、为高等教育提供人才选拔路径。其次,高考具有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流动的社会功能。最后,高考还具有体现国家意志的政治功能和为国民经济发展提供高素质人力资源的经济功能,因此高考改革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以“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为总体目标的新高考改革及各种定向、专项计划,都不同程度上存在“公平与效率”的博弈,甚至受到“科学性与否”的质疑[18][19]。鉴于此,本文认为高考改革必须采取渐进式策略,具体可包括以下几点:其一,不断优化各种定向、专项招生机制,强化国家监管,找到效率和公平的最大公约数。对于国家和社会发展亟需的人才,可采取高校和中学一贯式培养,防止高考大潮将社会亟需和特殊人才淹没。其二,进一步推进分类招生模式,根据不同学科大类和培养层级对知识基础和人格特征的需要,在招生过程中有所偏重。比如基础研究型人才更重视理论基础,应用型人才更强调实践能力,以此缓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激烈和盲目竞争,促进教育的多样化高质量发展。其三,深化高等教育改革,打破“一考定终身”的格局。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大学生“换学科”甚至“换学校”的诉求必将增多,美国高校之间广泛存在的学分互认和转学政策协议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20]。我国应尽快构建和完善基于本土的学分互认和转学、转专业等相关制度,打通学生在不同学科和学校之间流动的通道,既满足大学生多元化的需要,有利于提升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也可有效减轻高考对中小学生的压迫感,有助于引导学生和学校从终身发展的角度理性对待学习,有利于基础教育回归“基础”、理性发展。

(三)社会各界共同努力,树立正确人才观

以上从教育系统内部论述了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关系重塑的基本路径,然而,教育变革的动力和阻力往往不在教育内部,根据教育的内外部关系规律,政治、经济、文化等外部因素对教育发展的促进或制约作用更为深刻和广泛。本文认为,外部因素对教育的影响有两种方式:一是以制度变革、科技进步等为代表的显性方式;二是以传统文化、价值观念等为代表的隐性方式,两种方式共同作用、不断改变着教育的发展方向和途径。其中,人才观作为特定历史背景和文化传统的产物,对教育发展有着重要的引导作用。树立正确的人才观是重塑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关系,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前提和基础。

习近平曾强调,“要树立正确人才观……营造人人皆可成才、人人尽展其才的良好环境”[21]。对于“什么是人才”众说纷纭,一般认为,现代社会中人才具有“广泛性”“特殊性”和“适应性”等多个属性[22],我们既要关注在特定领域取得卓越成绩者,也要明确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勤恳恳工作的合格者也是人才。当前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人才观存在一定的错位和不足,不利于学生的全面发展和成长的连贯性。在基础教育的竞争性环境中,只有“考高分”“前几名”才是人才,大部分学生被定位为“普通学生”甚至“后进生”,这显然不是基础教育应有的人才观。基础教育尤其是义务教育的根本目标是提高全民素养,为所有国民的终身发展打下牢固基础。秉持“人人皆可成才”的人才观,不可过于强调竞争和选拔,人才的评价标准应是多样的,学习的目的是要成为最好的自己而不是胜过别人。高等教育受市场化的影响显著,功利主义明显。如北京大学钱理群教授所言,如今大学中充满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理想信念缺失、一昧追名逐利或贪图享乐成为相当一部分大学生群体的真实写照;高校层面则过于强调学生的就业率、升学率等有利于进行对外宣传的显性指标,仿佛就业率高就代表了本校人才培养质量高,缺乏更深层次的人才观念。现实中,“只有就读名牌大学、热门专业、理论性学科才是优秀人才”的观念仍较为普遍。对于普通地方高校、职业院校和“冷门”学科评价不高,严重制约了高等教育的多样化发展,也是造成大学生结构性失业的重要原因。

教育中的人才观畸形是在内外部因素综合影响下形成的,只有社会各界共同努力,破除“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等陈旧和功利主义的人才观,树立“人人皆可成才”“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贡献”的现代人才观,才能从根本上重塑教育的面貌。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具有一惯性和多样性的现代人才观引领下,才能达到一体化育人的目标。然而,人才观念一旦形成,往往是异常坚固而不易改变的,需要内外部各种因素的长期努力。例如18世纪工业革命之后,社会发展亟需大量工程技术人才,而当时的传统大学仍然固守古典的人才观,认为工程技术人才是低端人才,拒绝工程类学科进入大学,直到19世纪末期,传统大学才在外界压力下接受了工程类学科[23]。为了使我国的人才红利得以释放,社会各界应共同努力加速现代人才观的树立。其一,加强宣传。舆论的引领对于观念转变具有关键性作用,尤其要加强对“普通学校”“普通岗位”中人才事迹的宣传,让“人人皆可成才”的观念深入人心。其二,进一步完善社会人才制度。以制度撬动观念,这是最为有效的路径。在人才招聘、晋升、流动等各个环节,充分发挥市场的调节作用,破除“唯学历”“盲目追逐名校”的倾向和“论资排辈”的旧习。其三,在教育活动中,减少对学生“盖棺定论”式的终结性评价,以动态的形成性评价为主。人才的成长需要时间和耐心,每个人的成长轨迹不同,减少教育中的急功近利和揠苗助长现象,在终身学习的背景下思考人才培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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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hap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lementary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ZHAO Wenxue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00,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ass basic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is vague, which is not only lack of internal unity, but also lack of due independence, which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s education. In the new era of development, it is imperative to reshap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asic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which is the practical need of the popular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the urgent requirement of the cultivation of innovative talents, and the important found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learning society. On the one hand, we should follow the law of discipline development and studentss growth, and form a consistent unity in education concept, curriculum system and teaching methods, evaluation system and management mode. On the other hand, it is necessary to rectify the abnormal relationship between basic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by the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represented by the reform of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so as to maintain their due independence and make the personnel training return to rationality.

Key words: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basic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reform of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收稿日期]2021-11-02

[作者簡介]赵文学(1993-),男,山东乐陵人,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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