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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地区秦汉时期纹样的发展与传承

2022-05-22黄晟

美与时代·上 2022年4期
关键词:秦汉纹样传承

摘  要:关中地区历史文化资源丰富,作为秦汉时期都城的所在地,出土了大量蕴含历史文化的文物。文物所包含的纹样反应了秦汉时期的社会经济、技术、文化与民众思想。关中地区秦汉时期纹样的发展与传承研究通过对关中地区出土的该时期的铜器、金银器、陶器、织物、漆器等重点文物纹样进行梳理,分析其生产工艺、装饰内容以及蕴含的意义,了解秦汉纹样的变化、特征以及社会对纹样的需求心理。

关键词:关中;秦汉;纹样;传承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用户视角下的咸阳地域文创产品设计研究”(19JK0815);2021年西安职业技术学院科研骨干项目“基于意象转译的关中地区文创设计研究”(2021GG15)阶段性研究成果。

关中平原为渭河冲积平原,南依秦岭,北靠北山,西起陇右,东至崤函。自古风调雨顺,农业发达,是我国第四大平原,被誉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关中地区历史上的富足,使得这里诞生了周、秦、汉、唐等多个中国历史中的辉煌王朝,形成了具有特色的文化形态[1],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

经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陕西省共有各类不可移动文物49,058处;经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陕西省各文物收藏保管机构收藏可移动文物7,748,750件。陕西这些文物包含了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军事、民俗、饮食等内容,是中华辉煌历史文化的延续。不同历史时期的文物在其不同造型的基础上,依靠不同纹饰来体现不同历史时期的艺术文化。中华文化的历史传承与延续,需要借助历史文物中的纹饰进行演绎。

公元前221年,秦先后灭韩、赵、魏、楚、燕、齐六国,成为了中华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然而秦灭六国之后,由于统治经验的不足,滥用民力,在秦二世期间,秦朝就因各地方起义而灭亡。秦朝灭亡后,西汉王朝建立,延续继承了秦朝大部分的制度,被誉为“汉承秦制”。秦汉时期中华文化的整合、社会的发展,使其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强盛时期。秦汉将都城定于关中地区的咸阳、长安,该区域内留存有大量秦汉时期文物。秦汉时期社会的安定以及经济的发展,在冶金、纺织、雕刻等领域技术有了大量的提升,使得该时期出土的铜器、金银器、陶器等都具有其独特的艺术特色。

一、秦汉时期器物艺术形象

(一)铜器

汉代,社会稳定,人民专心生产劳动,生产技术的改良使得人民富裕,先秦期间作为礼器或贵族使用的铜器开始在百姓间使用,成为了一般阶层的生活用品。在汉代,铜器脱离了之前周秦时期华丽的花纹,多以素器留存于世,而其中较为华贵的,会采用鎏金、错金银等工艺手法。

在铜器种类中,汉代铜灯,尤其是虹管灯,不仅展示了当时工匠的聪慧才智,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冶金技术的先进。陕西历史博物馆中所展示的雁鱼铜灯就反映了当时铜灯的设计、制作水平[2]。雁鱼铜灯为国家一级文物,其整体造型为一只回首衔鱼的鸿雁。铜灯分为四个部件,包括雁头、雁体、灯盘和灯罩四部分,大雁口中铜鱼下方为灯罩,灯罩下有灯盘放置于大雁背部。灯罩和灯盘能夠自由旋转开合,以此来调整光线的明暗与照射方向,并兼具挡风功能。铜鱼与雁首为中空状态,一直连接到雁身腹部,使用时在雁身中盛满清水,灯烟通过鱼身、雁头再进入鸿雁腹部,溶于水中。油烟收集于雁腹之中,净化了空气,避免了对室内环境的污染,可以看出,当时工匠在设计时的匠意,以及人民对优良居住环境的要求。

除铜灯外,铜镜在汉代也有了一次大的发展,是汉代金属工艺中的一个主要种类。两汉时期铜镜背面的纹饰精致至极,具有很高的艺术性与装饰性。铜镜在两汉时期,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技术的成熟,其背面的纹饰从西汉时期的平雕,逐渐发展到东汉时期的浮雕。同时,镜面也从早期的平面逐步演进为后期的微凸,已获得更大的照射面积。西汉初期,铜镜多使用螭纹、草叶纹、星月纹,以连弧纹作边饰。汉景帝阳陵博物院就藏有一面四乳螭纹铜镜,镜面直径近10厘米,铜镜背面有铜锈,中央为三弦钮,钮座为图形,向外一周凸弦带,主区以四个乳丁纹与四组蟠螭纹环绕,将镜面分成四部分,地纹为涡纹,宽素缘,缘边上卷。地纹保留有战国的特点,为战国末年或西汉初年,是陪葬墓中重要的断代文物。西汉末期至王莽时期,规矩镜开始在民间流行。规矩镜也作博局镜,因其背面有TLV型装饰而得名,国外汉学家常称之为TLV镜,TLV型装饰实为六博棋格而来,该类铜镜多还装饰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图案,设计极为精美[3]。东汉时期,铜镜除了装饰性花纹外,还产生了画像镜,多以西王母、东王公等神话传说为题材,绘有仙人歌舞、骑马、飞腾等形象。铜镜在汉代的发展,与汉代逐步提升的生产力密切相关,铜镜从本身的实用物件也逐渐产生了表达使用者期许和美好愿望的象征作用。

(二)金银器

中国运用金银制作器物的历史悠久,殷墟武官村大墓就出土有环状金片,西周、春秋时期也有出土形状简单的金片,如条形、圆形、长方形等,部分表面压有花纹。战国时出现金银错工艺。秦代由于其时间较短,出土的金银器较少,但金银错、鎏金工艺广泛用于当时贵族阶级,如现存于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的秦乐府钟,就采用了复杂的金银错工艺,在钟身错金云纹、蟠螭纹,上下缘错银云纹。同样被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馆藏的被誉为“青铜之冠”之称的秦始皇铜车马,在伞柄上也使用了金银错的工艺,且铜马上还穿戴有大量金银马饰,如金银项链、金当卢、金银泡等,极为雍容华贵。

两汉时期还出土了大量以动物为原型的小型鎏金雕塑,如陕西历史博物馆藏的鎏金铜蚕,其蚕身分为九节,头部微伸,如作吐丝状,铜蚕制作精美,造型逼真,这源于当时鎏金工艺的娴熟。

(三)陶器

汉代制陶工艺有较快发展,并有一定的创新,后汉时期,陶器的发展使得其取代了社会中一部分青铜器、漆器的地位。汉代时期彩绘陶的装饰主要包括几何纹、人物纹、动物纹等题材,常见于壶盒碗盆,多为出土明器。陕西历史博物馆所藏的汉代彩绘陶钫,高达47.5厘米、口径12厘米,方口、束颈,腹部鼓起,圈足呈方形,带盖,盖上有四凤鸟纹钮。腹部两侧贴塑对称的兽面衔环铺首,器身有3道红色弦纹将器身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肩部绘三角纹,颈部绘云气纹;第二部分腹部用红、白彩绘云气纹。器形个体较大,纹饰精致,色彩鲜艳,是同类器物中难得的精品。5ECA5848-2265-4062-B017-988EBD59B325

汉代期间,砖瓦制作工艺十分娴熟,产生了大量具有较高艺术性的画像砖、瓦当等。关中地区画像砖现出土多为空心长方形、实心方砖,以及少量实心砖条,砖上多为几何图案,为压模而成。

秦代,瓦当由半圆瓦发展为圆瓦,两汉时期社会安稳,大兴土木,瓦当制作达到兴盛时期。此时瓦当纹样主要分为卷云纹、动物纹、四神纹、铭文纹等。卷云纹多为对称构图。动物纹多使用鹿纹、鸟纹、鱼纹等。四神纹又称为四邻纹,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中国古代纹饰中具有代表性的纹样,其在汉代尤为流行。铭文纹则使在瓦当上使用文字作为装饰,文字内容包括表示所使用的位置,如“上林”“兰池”等,也有表达人民美好意愿的“长乐”“千秋”等[4]。

两汉时期在丧葬中还使用了大量的陶塑,包括人物、动物、建筑、用具等,几乎涉及当时期各层人民所能接触到的物品,其形态生动质朴,装饰性强。

(四)织物

秦朝年代较短,其织物样式多与之前战国时期相近,先秦《谏逐客书》中就有了“阿缟之衣,锦绣之饰”,可见在秦朝时期丝织品的种类就十分丰富[5],但因织物保存不易,关中地区至今出土较少。秦咸阳宫出土的一件织物,整体以菱格纹为骨架,在菱形中间设置有动物纹、植物纹等,纹饰样式简单、概括,构图饱满、平稳。

汉代织物的制作,在继承战国时期的基础上,有了飞跃式的发展。汉代提花纺织工艺的提升,各种新型化精美花纹纺织方式的出现,使得织物的品类有个大的增长[6]。同时,涂色、浸染、套染等印染技术的改进,也使得织物纹饰有了新的表现方式。汉代织物骨架出现了曲线构图方式,一改前期菱形的织物骨架,使用流云形式。曲线的运用使得织物更富有柔软流动的感官,构图也更加多样。纺织技术的提高,使得织物上的裝饰性纹样也更加具象化、写实化,动植物的造型更加生动、灵活。

(五)漆器

秦汉时期的漆器,在战国的基础上,也有了很大的发展,达到当时漆器制作的顶峰。但是由于关中地区环境原因,出土的漆器并不多,由于当时漆器多采用木胎,经过数年前的历史蜕变,木胎早已腐朽,所以很多漆器在出土时仅为一张漆皮。如西安重丞臣张安世家族墓发掘时,在祔葬墓M1耳室里就存有一件大型彩绘漆木箱器[7],但从当时出土时的照片中可以看出,该漆木箱已腐朽坍塌,木箱上方及两侧安装由青铜器件,木箱漆皮完整,颜色鲜艳,漆皮上图案骨架为集合形态,中间添加着动物、植物等纹饰。

秦东陵也出土了一件高柄漆豆以及三件漆豆座,为秦东陵被盗掘时缴获的文物,后移交于秦始皇帝陵博物院[8]。这些漆器都为黑底红纹,经鉴定为战国晚期秦豆,秦漆器的颜色以黑红为主色调,但在战国末期至秦代,漆器的彩绘还出现了黄、兰、金、灰、白等。该时期纹饰则十分多样,以几何图形为形态的点纹、圈纹、菱形纹等,以动物为形态的龙纹、鸟纹、兽纹、鱼纹等,还有对动物纹进行演绎而生成的变形云鸟纹、变形凤纹等,以及以植物为形态的梅花纹、花草纹等。

(六)玉石器

秦汉时期,玉器与石器的雕刻也十分知名,尤其是汉代石雕。汉代石雕分为圆雕和平雕两种。汉代圆雕,利用石材自身形状,依附与石材本身的自然起伏,借助其石材上的沟壑纹理,寥寥数笔,对必要线条加以刻画,使石材展示出所雕刻对象的神态,古朴生动。如藏于茂陵博物馆的石人、石鱼等。在茂陵博物馆馆藏的石刻中,马踏匈奴是刻画最为细致的一尊石雕,其雕刻艺术上并无可圈可点之处,但是在西汉时期,对抗匈奴,拓展边疆,以安中原,此件石雕所代表的精神象征意义已经远高于其石雕的艺术表现本身。

秦汉时期玉器主要为礼器、用器、明器和印章四类。其中礼器主要是玉璧、玉璜、玉玦等,用器则由玉铲、玉带勾、玉佩等,明器则有玉铲、玉豚等。玉璧、玉璜等物,多使用浮雕方式,部分区域会使用透雕的方式,纹饰上多配有螭纹、龙凤纹、鸟纹、花草纹等。用器多由器物形态而定,多数装饰简单,只用玉石刻画本身形态。汉代殉葬礼仪中,有用玉封其九窍的风俗,该风俗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作为明器的玉器,也有其规制,如玉琀,为丧葬时放于逝者口中,为蝉型;玉豚,放置于逝者双手之中,为猪型。

二、秦汉时期纹样发展特征

秦汉时期器物纹样的发展,主要依附于各领域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社会对器物美学价值的需求。

秦汉时期社会稳定,生产力的提升促使了农业的发展,粮食的丰产促使一部分人从农业生产中脱离出来,开始注重手工业技术的改良。冶金、烧陶、纺织等产业,在秦汉时期都有了技术上的提升,为新型纹样的产生提供了技术的基础。纺织工具的改良,使秦汉之前主要以菱形为纺织物纹样骨架,到秦汉时期出现了以流云纹为骨架的织物,织物的精细化使得之前织物上抽象的动植物纹样,在秦汉时期开始具象化,并具有大量的细节,便于辨认。制陶工艺的发展,也使得该时期的陶砖,不仅仅是单一的几何纹样,而是出现了大量的花卉、鸟兽、人物等图案,丰富了当时的社会生活。

秦汉时期人民生活的富足,也使得社会中开始注重精神价值追求。用品的美学价值开始成为当时各种器物在设计制作中重点考虑的元素,在青铜器、陶器、织物上,都发生了几何形态到有机形态的转变。传统的几何形态纹样,其所隐含的限制、冷漠、呆板等属性,已不适合当时民众的审美需求,流云、花草、鸟兽等纹样开始在社会中出现并普及。在西汉末年至东汉时期,单纯的纹样已经不能满足民众的审美需求,出现了以历史传说、人物鸟兽为题材的故事画面,并被广泛运用于铜镜、画像砖等器物上。

秦汉期间,在铜镜、瓦当上也出现了用文字进行装饰的铭文。器物上铭文的出现,除其自身形态具有装饰意义外,还体现了文字深层的隐含意义。一部分是为了表明该器物的生产部门或使用场所,如“大上”“甘泉”“上林”等;一部分则用来表达使用者对未来的期许,如“汉并天下”“与天无极”“长乐未央”“延年”等。铭文作为纹样在器物中的出现,可以看出当时社会的富足,民众的精神需求已经升级到审美需求以及自我的实现上。5ECA5848-2265-4062-B017-988EBD59B325

三、秦汉时期纹样的应用

秦汉时期艺术文化多样,从现已出土的文物就可窥见一斑。如何将秦汉时期优秀的文化艺术表现形式运用于现代社会当中,如何让这些中华传统文化在现代得以继承与延续,是当下很多文创工作者所关注的问题。

纹样由于其自身装饰艺术的特性,是最容易被直接应用于现代物品设计当中的。秦汉时期很多纹样由于其拥有较高的装饰艺术,加之易于获取,作为装饰符号,最先应用于大量平面作品中。可以看出,单纯注重纹样的装饰性,在虽然具有较广的使用范围,但是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纹样作为一种装饰语言,其传递的仅为形态所具备的美感。观看者也仅仅是获取了形式美的价值,而对该纹样的历史与文化内涵并不注重,与设计者的初衷多数情况下是相背离的。

纹样的应用过程应该将纹样放在一个集合体内部进行统一调用,如纹饰的样式、颜色、含义等。纹样在使用时,装饰性仅仅是其功能的一部分,单纯地依靠纹样的装饰性,而忽略其使用环境与表意内涵,并不能说是纹样合理应用,也不算是历史纹样的现代传承,其所在的文创产品也就徒有其表,与一般的装饰性商品并无二致。

因此,文创工作者在纹样的使用过程中,首先应该挑选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纹样进行使用,这才容易激发出使用者在历史文化层次上的共鸣,使纹样符号与历史符号相对应。其次,设计者也需要深入了解纹样所蕴含历史文化。纹样与使用场景相契合,才能在向使用者潜意识里灌输纹样背后的文化特性,做到历史纹样在现代生活中的传承。

四、结语

提升文化自信,必須立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9]。中华民族所拥有的数千年辉煌历史资源是中华文化的基石,同时也是国家文化建设的基石。国家民族的强盛需要我们不断从历史文化中摄取优秀的资源进行传承。依附于文物的纹样是当时社会文化的直观表现,其装饰性特征便于在现代社会中进行演绎与应用,在注重历史纹样的装饰价值之外,还需要积极拓展纹样所蕴含的深厚含义,让中华历史文化在“意”与“象”两个方面都能得到活化与继承。

参考文献:

[1]张燕燕.基于地域文化的城市形象设计方法研究[J].美与时代(上),2021(7):17-19.

[2]余满晖.论秦汉青铜日常生活用器的生态构建——以汉彩绘雁鱼铜灯为例[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7(6):57-62.

[3]刘俊艳.“TLV”图像的发展演变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19.

[4]梁燕.喜瑞祥美:传统汉字装饰的审美取向[J].设计艺术研究,2011(2):98-102.

[5]薛洁.原始社会至秦汉时期织物纹样特征及其演变[D].西安:西安工程大学,2019.

[6]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北京:东方出版社,2010:107.

[7]丁岩,张仲立,朱艳玲.西汉一代重臣张安世家族墓考古揽胜[J].大众考古,2014(12):34-43.

[8]朱学文.秦东陵出土漆豆研究[J].文博,2013(2):27-30+34.

[9]杜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文化自信[J].探索,2017(2):163-168.

作者简介:黄晟,西安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创产品设计、文化遗产活化、艺术设计教育。5ECA5848-2265-4062-B017-988EBD59B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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