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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将军耆英与增祺比较研究

2022-05-19张懿桐金龙云

今古文创 2022年18期

张懿桐 金龙云

【摘要】耆英与增祺同为晚清时期的盛京将军,也曾在不同时期代表清政府和外国侵略者签订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被当时的人民称为“卖国贼”。本文将耆英与增祺二人进行初步的比较,二者在上任前皆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一系列的混乱局面,其在职期间的重要活动更揭示六十年里盛京的发展、沦陷、重建的过程,应对二人的所作所为予以客观的评价。

【关键词】耆英;增祺;盛京将军

【中图分类号】K877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8-0050-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8.015

盛京作为清王朝兴起的都城,备受清政府的重视,清入关后设盛京为留都,为统帅旗下军民,遂设立专门的官职进行统一的管理。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清末时期的中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动荡,外有侵略者觊觎我国领土,内有起义、改革运动等大规模爆发。面对如此的混乱局面,耆英与增祺分别在道光十八年(1838年)和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上任,其所作所为在清末的历史上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更遭受了后人激烈地讨论。本文通过对盛京将军耆英与增祺的研究,着重分析并比较其二人在盛京的活动,从而助益于相关研究。

一、耆英与增祺的出身

耆英全名为爱新觉罗·耆英,字介春,满洲正蓝旗人;增祺全名为伊拉里·增祺,字瑞堂,满洲镶白旗人。虽二者同为下五旗出身,但究其根本仍大有不同。据《清史稿》中记载,“耆英以荫生①授宗人府主事,迁理事官。累擢内阁学士,兼副都统、护军统领。”[1]耆英出身于清朝宗室,是多罗勇壮贝勒穆尔哈齐六世孙,其父更是嘉庆朝东阁大学士禄康,足以见出身显贵。反观增祺,据《清史稿》中记载,增祺为“密云驻防。以佐领调黑龙江,佐练兵事”[2]。增祺虽然出身于满族“老姓”伊拉里氏,亦是满族贵姓,但同耆英相比,后者的出身仍高于前者,不可混为一谈。

二、耆英与增祺任盛京将军前的工作经历

清政府在面对内外动乱之时所任命的盛京将军自是为官期间而大有作为之人,耆英与增祺就是如此,二人在就任盛京将军前的工作经历极为丰富。

耆英,“道光二年,迁理藩院侍郎,调兵部。四年,送宗室闲散移驻双城堡。五年,授内务府大臣,历工部、户部。七年,授步军统领。九年,擢礼部尚书,管理太常寺、鸿胪寺、太医院,兼都统。十二年,畿辅旱,疏请察吏省刑,嘉纳之,授内大臣。十四年,以管理步军统领勤事,被议叙。历工部、户部尚书。十五年,以相度龙泉峪万年吉地,加太子少保。命赴广东、江西按事。十七年,内监张道忠犯赌博,耆英瞻徇释放,事觉,降兵部侍郎。寻出为热河都统”[1]。上述可见,耆英从二品理藩院侍郎到从一品礼部尚书,再因嘉纳授正一品内大臣,后因事降至从二品兵部侍郎,在这十六年的工作历程中,耆英既迎来了事业的顶峰期,亦经历波折重回至原位。

增祺,“密云驻防。以佐领调黑龙江,佐练兵事,历至齐齐哈尔副都统。光绪二十年,署将军。二十四年,擢福州将军,充船政大臣,兼署闽浙总督”[2]。纵观增祺的工作历程,光绪二十年(1894年)前,他从一个密云驻防部队的成员,逐渐统领二百军人,继而晋升至齐齐哈尔副都统,足以可见增祺的能力是受清政府重视的。也正因如此,清政府擢升增祺为驻福建八旗驻防兵的最高长官,兼闽浙总督,其地位、权利远远超乎当地的所有官员。

不难看出,正因其二人在为盛京将军之前对治理某一地区的经验颇丰,故此,清政府才将盛京之地的重要官职授予给耆英与增祺。此外,耆英在就任前曾有过错误的治理举动,继而被清廷降职,而增祺则是脚踏实地,步步稳打,足以可见二者的不同。

三、耆英与增祺任盛京将军时的局势

耆英与增祺在任盛京将军时,清政府都在不同程度、不同层面上面临着外有侵略内有起义的混乱局面。

(一)耆英任职时的国内外局势

19世纪初,工业革命的兴起,促使资本主义工商业迅速发展,工业产量也日益增长,为了占领更多的原材料供应地,各资本主义国家逐渐萌生了对外扩张的念头。而此时的清朝处于衰落期,封建社会的影响深厚,长期的闭关锁国更是严重阻碍了清王朝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发展,以农业作为主要的生产方式,逐渐拉开了与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实力差距。与此同时,中英之间的贸易发展至单箭头输出,清政府拒绝英国商品的输入,使得中英之间的贸易顺差发展迅速,引起了英国的极大不满。正因如此,此时占地面积广袤、防御体系并不完善的中国成了资本主义国家觊觎的头号目标。

为了改变这样的贸易逆差,19世纪20年代,英国决定向中国走私大量的鸦片,以获取最高程度的暴利。面对国内人民沉迷于鸦片,无心于生计,军队战斗力骤减等问题,清政府一直在各地推行禁烟的运动。道光初年,随着鸦片走私逐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道光帝下诏严禁鸦片贸易。道光十四年(1834年),英国船队为保护鸦片贸易,未经税官批准擅闯虎门,经清军坚决抵抗,最终以失败告终。次年,清政府下令增定《防范外夷章程》,章程中明确表述“外国兵舰不得驶入省河,否则停止贸易;禁止外人偷运枪炮、私带妇女、水手等进入广州,否则严加惩处;外国船舶驶入,应有行商承保;严禁在广州以外任何地区进行贸易”,这四点要求的本意则是阻挡英国向中国大量走私鸦片的道路。道光十六年(1836年),随着鸦片走私日趋严重,清廷内部就禁烟一事掀起一场“弛禁”与“严禁”之争。时至道光十八年(1838年),走私鸦片一事仍旧愈演愈烈,更在一定程度上威胁了清王朝的统治,对此清政府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力开展禁烟运动,严惩鸦片走私贩。十一月,清政府委派湖广总督林则徐赴广东主持禁烟的各项事务,其雷厉风行“严禁”鸦片的举动,使得鸦片被大量清缴,给当时的清王朝带来一定的生机。道光十八年(1838年),在林则徐禁烟活动的影响下,清政府授耆英为盛京将军,处理盛京的鸦片事务。

(二)增祺任职时的国内外局势

自两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国家侵占我国领土,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更是引发了农民起义,社会矛盾激化。同时,鸦片贸易的合法化使得大量的白银外流,清王朝逐渐走向衰败。为挽救摇摇欲坠的清王朝统治,部分官员吸收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开展了以“富国强兵”为目标的洋务运动,北洋海军应运而生。然好景不长,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历经三十余年的洋务运动及北洋海军最终化为泡影,《马关条约》的签订更使得国家主权沦陷,大量领土丧失,清王朝成了列强瓜分的重要对象。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面对列强的不断侵略,清王朝只好寻求俄国的帮助,见此情形,俄国遂以“中俄共同防止日本侵略”为由,与清王朝签订明为帮协、实为觊觎中国东北地区的《中俄密约》。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一条俄国意在穿过东北地区、连接远东重镇的东省铁路正式动工。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清政府旋迁福州将军增祺任盛京将军。盛京作为清朝发祥之地,顺治十三年(1657年),清政府以“奉天承运”之意在盛京设奉天府,“奉天”二字更显此地对清王朝而言尤为重要。通过对比耆英与增祺任前的国内外形势,二者任命时皆面临着清王朝内忧外患的困顿局面,盛京更甚。然不同的是,二者任盛京将军的时间相差近六十年,随着外国侵略者不断向中国挺进,耆英所面临局势的复杂程度,远不及增祺就任时期,盛京的危机也愈渐加深。耆英要处理的事务,多为鸦片贸易给盛京带来的不良影响,而增祺面临的则是外国侵略者意图将盛京归己的不断介入。无论当时所面临的局势如何,耆英和增祺就任盛京将军都是清政府意在治理盛京,收拾残局,更为维护国家主权而做出的重要决定。

四、耆英与增祺任盛京将军时的主要活动

(一)盛京将军耆英任时的主要活动

1.行“严禁”之策

道光十八年(1838年)正月,两广总督邓廷桢向清政府奏明当地剿收走私鸦片的匪徒情况,更显林则徐“严禁”的成果。同月,鸿胪寺寺卿黄爵滋向清政府奏言称,自道光三年以来,鸦片走私严重,大量白银外流,国内更有妇女、僧尼、道士等人吸食,尤其是“盛京等处,为我朝根本重地,近亦渐染成风”[3]32。由此,面对全国性禁烟运动的广泛开展,引起了清政府对盛京之地的重视,耆英出任盛京将军,着手办理盛京禁烟一事。

耆英接手盛京事务后,正是道光帝禁烟最为严厉的时期,自上任以来,耆英详查了盛京当时吸食鸦片的情况,认为“各省之流毒贻害,无非由因循疲玩所致”[4],且“盛京为根本重地,较之他省尤为紧要”[4],耆英表示如若依据盛京的社会实情调整禁烟手段,则不可过于急切。首先,耆英表明“严禁”应“查拏贩食鸦片烟人犯,得旨,必当严拏究办,不可疏纵”[4]。同时,耆英将盛京当地的觉罗总族长、内务府三旗佐领、满洲蒙古、汉军各协领及上下所有的兵丁在内,都应一视同仁,“详细查明,造册呈报,以凭稽查”[4]。其次,耆英表明,为防止官员徇私枉法,隐瞒查办实情,他规定“从重定拟具奏并将查报不实之该管官员严加参办”[4]。此举一出,盛京“严禁”一事开展如火如荼。第三,以旗民十家为单个组别,若其中有一人吸食鸦片未报,则其余九家一并连坐,各家各户不敢不从。最后,耆英表明盛京之地“为闽广船只往来贸易之地,五方杂处最易藏奸”[4],冬日水路不通时便缴获烟土近二千四百余两,如若入春消雪,后果则不堪设想。对此,耆英未雨绸缪,严令盛京各地官员于四处严加看守,“尤当加意防堵,毋令载私偷入”[4]。

2.盛京“海疆戒严”

因清政府禁烟运动的开展,严重侵害了英国的既得利益,中英矛盾愈加激化。道光十九年(1839年)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英国舰队大肆挺入中国海域。道光二十年(1840年),英舰逐渐北上,继而驶入奉天洋面,先后游弋山海关、秦皇岛等处,亦给盛京周围的海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耆英奏称“在该城海口,见有来船二只,在八岔沟外洋游弋……委系夷船二只,白色桅篷,船身较大,在二三十里外洋面游弋”[3]430,由此,海疆戒严,耆英奏请清政府以“疏请旅顺口为水路冲衢,当扼要筹备”[2],锦州、山海关等地皆设防,以备不时之需。与此同时,加大了盛京海防的力度,不仅组织当地的士兵,还招收奉天沿海的居民,充实军队和防御强度。但“奉天沿海居民,向多服田力穑。雖有捕鱼之人,祇能于风平浪静时入水捕鱼,不能久伏海底,亦不能于水面有所施展”[5],为此,耆英决定加以督练,巩固海防。

(二)盛京将军增祺在任时的主要活动

1.查办中日甲午战争中的盛京冗官

中日甲午战争后,列强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清王朝走向衰败。此战中,清军的炮火、船只及军队人数皆不敌日本,军队的战斗力难以支撑,盛京尤甚。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新任的盛京将军增祺注意到,盛京的仁字、育字两个军队之所以战斗力低下,无外乎是官员疏于管理,废弛营务,其副都统荣和、寿长皆难辞其咎。增祺遂奏请清廷严加查办,“交部治罪,军制肃然”[2]。

2.签订《奉天交地暂且章程》

光绪二十六年(1990年)五月,北京城被八国联军攻陷,俄国决意以武力侵占东三省。此后不久,黑龙江、吉林两地逐渐攻陷、辽阳失守,“旅顺、大连既转归俄租,复筑铁道,沿路皆驻俄兵”[2],增祺见多次议和无果,盛京难保,遂生逃离之心,未料正中俄国下怀。俄方遂单方面拟定《奉天交地暂且章程》,“盛京将军与傀儡无二,只是名义上的最高官员,奉天省全省的行政、军事大权实际上归于俄国,奉天省已无主权”[6]。

增祺本无意签订此等丧权的条约,然盛京内的军队早就没有抵抗之力,清政府在重压之下更无心支援。随着俄国军官的一次次威逼利诱之下,增祺不得已与俄国签订《奉天交地暂且章程》。也正因此,清政府认为增祺“以荒谬交严议,诏革职,寻仍留任”[2],也是增祺后来被冠上“卖国贼”称号的缘起。

3.赈抚东三省难民

光绪三十年(1905年),在侵略者的大肆入侵之下,东三省民众四下逃散,涌至盛京一带,饥荒、战乱等带给民众的痛苦不可只字而语。增祺为招集流亡民众,重建盛京,遂开办筹济局以作难民安抚之用。可战争带来的危害远不止于此,因民众间受伤者甚多,增祺遂联合万国红十字会在盛京内设立医院,医治难民。此外,为解决难民温饱问题,又开设粥厂,筹粮筹款,意在商民复业。虽然在救灾的途中受到了重重阻碍,其所设和实情原不及增祺所想,但仍为当时的盛京带来了不可小觑的影响。

与此同时,为了重建盛京,增祺的举措远不止于此。政治上,他“颇留意吏治,先后增设洮南、海龙、辽源、开通、靖安、西安、西丰等府县”[2];经济上,则“凡牧厂、围场及蒙荒,逐渐放垦。奉省财政素绌,徵榷一切,向无定章,咸丰后始办货釐,光绪初始办盐釐。增祺锐意清理,筹办粮、酒、烟、药各税,明年规章,变通盐法,就厂徵税,岁入渐增”[2];社会治安上,增祺“尤严治盗,以增官设治为弭盗清源之本”[2]。光绪三十三年(1910年),清政府授增祺为宁夏将军,可见其战后所做,皆被清政府予以了认可。

通过比较盛京将军耆英与增祺任时的工作表现,虽事不如愿。但是二者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当时盛京的混乱局面,二人有所作为,更得到了清政府予以的肯定。不同的是,耆英的重点在于发展盛京,而增祺重点则在于重建盛京。

综上所述,六十年的时间里,作为清王朝的发祥之地,盛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而在此时走马上任的盛京将军耆英与增祺,尽管出身不同、活动重点不同,但其任职前所面临的内忧外患的局面、任时所经历的重大活动、抑或是任后世人给予的评价,都不可否认的存在一定的相同之处。虽然,耆英在任后代表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增祺在任时被迫与俄国签订了《奉天交地暂且章程》,二者成了百姓口中的“卖国贼”,但对于二人的部分所作所为,应遵从历史原则予以肯定,更警醒后人吸取教训。

注释:

①“荫生”,指代凭借上代余荫而取得监生资格的人,这是皇室官员子弟的直通入仕政策。

参考文献:

[1]赵尔巽.《清史稿》卷三百七十·列传一百五十七·宗室耆英传.

[2]赵尔巽.《清史稿》卷四百五十三·列传二百四十·增祺传.

[3]齐恩和等整理.筹办夷务始末 道光朝 第1册[M].北京:中华书局,1964.

[4]中华书局影印.清实录 第三七册 宣宗成皇帝实录(五)道光十五年至十九年[M].北京:中华书局,1987:781.

[5]中华书局影印.清实录 第三八册 宣宗成皇帝实录(六)道光二十年至二十三年[M].北京:中华书局,1987:561

[6]揣亚男.庚子事变前后增祺与东北政局之关系研究[D].蘭州大学,2020:31.

作者简介:

张懿桐,女,汉族,吉林大安人,长春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中国专门史。

金龙云,男,汉族,江苏盐城人,副教授,历史学博士,长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方向:美国外交史、东北亚国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