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汉“开财门”习俗探析

摘要：房屋承载了一个家庭的希望，是家庭生活中重要的一环。高山汉的进新房“开财门”，是一项内容丰富的民俗活动，凸显了房屋对当地人的重要性。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习俗拥抱现实生活也在发展变化及创新。使用人类学常用的参与观察法、访谈法，探析其过程、唱词及寓意，以挖掘与保护高山汉的传统文化。

关键词：高山汉;开财门;民俗文化

高山汉是汉族中的一個特殊族群，主要分布在桂西的河池、百色地区，其中以百色田林县的浪平镇最为集中。由于他们聚居在石山区，俗称“高山汉”，由于他们的祖先来自川、黔、湘、鄂、赣等省份，又被壮族称为“客人”，民国的《田西县志》中记载他们为“湖广客民”。文化上以神巫文化、移民文化为特点。在传统的高山汉生活中，由神巫文化演进出的各类“伏事”是他们生活的重要部分。高山汉进新房的“开财门”就是这样一套汇集诸多“伏事”，因而复杂、讲究的仪式。

目前学术界关于进新房仪式的研究比较零散，除书写的民族志外，学术期刊涉及有汉族、彝族、侗族、苗族、傣族、土家族、布依族等，主要针对唱词和过程作了介绍 [] []。当前学术界对于高山汉“开财门”的研究比较少，仅仅是做到记录简单的分析[。

这种民俗活动对当地人的意义如何？笔者2020年1月18日跟随一支民间乐队赴浪平镇平山村亲历了一次完整的“开财门”活动。此后分别于2020年8月、10月再次赴浪平镇核实“开财门”的相关情况。

一、高山汉“开财门”习俗考察

高山汉 “开财门”仪式用时两天，由乐队师傅、主人家及亲友邻居等共同完成，时间依照当地风水先生测算，多安排在农历腊月间。过程大致分为两个阶段：走进家门、堂屋开门。第一天早晨，主家便举办宴席，邀请乐队、亲友进门，第二天凌晨时分举行隆重的“开财门”核心仪式，上午收彩礼，下午举办宴席答谢亲友，整个仪式结束。

（一）预备阶段

请风水先生测算良辰吉日后，主人家告知亲友具体日期，在附近空地搭建灶台准备饭菜，亲友们如约而至、围坐聊天，主人家邀请的八仙（即唢呐）乐队也来到现场。这一整天鞭炮声不断，让往日安静的山村变得热闹非凡，当地人称为“闹热”。

（二）开门阶段

开门就是接受祝福的时刻，在这时有神明下凡，有鲁班祝福，象征着房屋正式的落成与交付。在这个过程中，神明一步步走到房前叫门，鲁班则小心地试探与验证，最后相互验证了身份，便给予主人家共同的祝福。

1.神明进家门

主人家和亲友来到新房的院内（如果新房系多层建筑，一般是在一楼大厅），开始在门前布置桌子、礼品，在路上放置鞭炮、烟花，同时取来事先准备好的帘头、对联在旁边预备。一切布置就绪后，主人家大门内只留下少数人，并将大门关上。大致流程是由一位师傅扮演天神，一位师傅扮演鲁班。天神站在放着礼品的八仙桌前，用燃烧的黄表纸点燃三根香，用手端着，对着门口鞠躬三次。只听一串鞭炮响起，天神开始与门内的鲁班对话。两人一问一答，为主人家祝福后又相互确认身份，如此简单对话几次，说了几段吉利话。大意是说，奉天上玉帝之命给主家开财门，把门打开，主人家财源滚滚、人丁兴旺、子孙有功名。这些话说完以后，门内的鲁班便打开大门——“财运之门”，允许门外的人进入院坝或走进屋内。这时，天神和端着礼品的主人，还有周围旁观的众人一起来到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堂屋前。

这场仪式中的礼品都有着吉祥的寓意，里装着两支红蜡烛、一碗生米，一块糍粑、一些硬币，还有红包、黄表纸、橘子，这些东西象征着对主人家财源滚滚、五谷丰登、大吉大利的祝福。

据当地老一辈人回忆，过去扮演鲁班的都是建造房子的木匠师傅，即所谓“我是鲁班亲弟子”，门外扮演天神的师傅一般是会说《开门词》的人。随着现代房屋材料变化，负责建筑的师傅们不一定能掌握“开财门”的鲁班唱词，也不再沿袭老一代木匠师傅的传统做法，所以门内外的师傅都是由会说《开门词》的人担任。

2、堂屋“开财门”

在高山汉的观念中，堂屋是一家中神圣的地方，这里是人与神共处的场所，也是以家中最核心的地方，不能让人随便进入，平时吃饭都是在厨房，只有重大节日、宴请宾客时才会在堂屋吃饭

神明来到堂屋前（在当地，堂屋是摆放“天地君亲师”的地方，有的设置在顶层大厅，有的则在一层，这家属于前者）。依旧站在门外。鲁班师傅依旧在门内。门内外两人开始一问一答，所讲述的内容都是依据当地《开门词》的即兴发挥。房子的主人则端着礼品盘子站在天神的身后。主人家的亲友邻居则可以自由选择在门外或者门内，以见证这一时刻。

（鲁班）：伏以，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吉星下凡，大吉大昌。

（天神）：伏以，远远观看栋梁材，山管人丁水管财，山清水秀生贵子，六国贤臣进士排，外国年年来进宝，我与主家送财来，开门。

……

每次说完一段话，师傅就以“伏事已毕，开门大吉”为结束，旁边的人就点燃一小串鞭炮。这样双方经过大约30分钟的问答，直到门内的鲁班确认了门外天神的身份，才打开门来迎接他们。

接着天神从主人家手中接过祭品盘子，在门前说起吉利的话

天神：主家财门大大开，我三行两步就进来，走一步进中堂，儿子儿孙状元郎，贵府金银从此进，幸福生活万年长……

天神边说边走，几步就迈入主人家大门，主人家也和天神一同进门，把盘子连同祭品都奉献在神榜前，在天神的引导下对神榜作揖、贡献祭品，将新房财门已开之事昭告天地。

八仙队伍开始奏鸣传统八仙调。主人家开始在堂屋的门外、大门外张贴对联、帘头，直到主人家把对联、帘头都贴好，奏鸣的八仙调才能停止。主人家的亲友邻居见证完这热闹的“开财门”，吃过夜宵就各自回家休息。从远处来的宾客与八仙乐队来到邻居家借宿，等待明天的告别。

（三）尾声阶段

八仙谢酒、答谢宾客、收取礼金

次日，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八仙乐队则继续吹奏、表演节目，在音乐声中，主人家收取彩礼、客人们品尝美食。八仙乐队向主人家敬酒，并唱《谢酒歌》，即所谓谢酒。主人家再管亲友们一顿晚饭，整个仪式就此落幕。

至此，“开财门”仪式算是全部完成。

二、高山汉“开财门”中的唱词解析

“开财门”仪式当中的“开门词”，是扮演天神和扮演鲁班的师傅之间的问答说词，唱词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充满了各类民间故事、神话传说、风水观念等。在一问一答的唱词中，从不同的角度如时间角度、选址方位、房屋的尺寸、房屋用材等来祝福主人家。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唱词也注入了新的内容，有了更多创新。

1、在民间观念上，《开门词》的开篇唱到：

（鲁班）：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吉星下凡，大吉大昌。

这是针对吉时的观念，高山汉认为具备了吉利的时辰，可以保平安、消灾解难，将来的生活必定一帆风顺。

（天神）：远远观看栋梁材，山管人丁水管财，山清水秀生贵子，六国贤臣进士排，外国年年来进宝，我与主家送财来，开门。

在民间观念中，山水的布局对一家人未来的运势有很大的影响，这里祝贺主人家的新房旁具有很好的地理条件，选址方位优越，祝福主人家的子孙后代因此飞黄腾达。唱词中对选址方位的讲究，也是祝福主家的一个方面。当地人常说“山管人丁水管财”，即所谓“山管人丁人才旺，水管财源福寿来”，山与水都被当地人赋予美好的意义。

3、在《开门词》中，涉及到许多的民间传说与历史故事：

（鲁班）：门外客官你且听，听我二次问原因，你家住在哪州并哪县，何处才是你家门，何人领了封神榜，何人封你财白星，你由何处归天去，那座山前炼成真，跨下骑的是何物，手上拿的何珍宝，骡马驮的是哪样，来到此处为何因，请你从头说分明。

（天神）：我今启言说一声，木匠师傅听原因，你要问我根由事，听我一二说分明，家住四川峨眉山，成都市内有家门，子牙领了封神榜，太公封我财白星，我在阵前归天去，曾在峨眉去修炼，金钱洞中炼道行，参禅苦修炼成真，武王伐约登龙位，功夫圆满转回程，身骑黑虎上天去，左手拿的是宝珠，右手拿的是是金银，骡马驮着墨光星，来与主家镇金银

这段文字提到了商周朝代更替的事情，提到了民间的传说——姜子牙与封神榜，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历史传说，源于明代小说《封神演义》。诸如此类的唱词还有很多，将历史文化与民间传说融为一体。

4、在《开门词》中，还提出了中国地理方面的问题：

（鲁班）三台星君你且听，中国各省你知因，你走过中国哪些省，进过哪些府县城，今日何事来到此，哪个差你下凡尘，请你从头说分明，我好与主家开财门。

（天神）要问这些根由事，请你站稳听分明，走过广东广西省，游过湖南湖北城，走过陕西四川省，又到河南河北城，走过江苏江西省，逛过山东山西城，拨开云雾往下看，我今来到贵府门，我奉玉帝亲敕令，特与主家踩财门。

在这段唱词中，鲁班询问天神在神州大地的游历，天神便说出中国省份的名称，以证明自己见多识广，云游四方，是一个神仙。

5、在《开门词》中，也涉及到对主人家房屋尺寸和建材的祝福：

（鲁班）修造财门在中央，两边门神排两旁，早与不准邪魔进，夜与不准乱人来。

（天神）新钉财门亮堂堂，两边尽是鲁班装，门板好似沉香木，门方好似紫沉香，门闩好似梭逻钉，鲁班开门放毫光，自己会开自己关，邪魔在此不敢挡。

（天神）木匠师傅你且听，我又要问你根生，你与主家造财门，几多高来几多宽，哪根墨上出富贵，哪条墨线中高官。

（鲁班）我与主家造财门，高有六尺六，宽有三尺三，六尺六上出富贵，三尺三上中高官。

在这段《开门词》，是祝贺主人家的房屋建筑材料好，用了顶尖的材料，并且有神明的保佑。同时，对主人家大门的尺寸也进行了祝贺，祝福主人家富贵、出贵子，进而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实现社会地位的提升。从以上可以看出，高山汉的《开门词》通过语言的描述，运用丰富的想象力，为主人家描绘了一幅富贵满堂、欣欣向荣的美好场景。

三、高山汉“开财门”习俗的寓意及变化

（一）“开财门”仪式凸显房屋对当地人的重要性

高山汉，从古到今，对新建房屋开大门的日子是非常重视的，把大门定为住房的主要财门，并流传着一首民谣“开门日子选得好，财来容易又好找。六畜兴旺人平安，早进金银夜进宝”。在开门之日，必须是红联满掛，鞭炮齐鸣。还要请两个能说会道的人在屋里屋外说古论今，吟诗作对。这一习俗当今尚未改变。从高山汉的“开财门”仪式来看，他们更注重祝福的精准性、注重祝福的权威性，仍保留良辰吉日测算的传统。这一特征在当今依然保留着。

1、注重祝福的精准性

鲁班和天神相互确认身份。为了得到真正的、美好的祝福，在一扇门两边的双方相互提问，小心求证以确认身份。为辨明门外所站天神的真实性，鲁班师傅必然对天间、人间的情况进行详细询问。而经历过询问的天神，也同样对鲁班进行询问，比如房屋的尺寸、建房的过程等等。证明当地人祈盼天神降福的具体性和准确性，侧面反映了对房屋的重视。

2、注重祝福的权威性

“开财门”仪式中，门外的“天神”自称为“三台星”，即是：紫微星、财白星、文曲星。其中紫微星代表着帝王，这与其它地方有着显著区别，例如在湖北恩施也有类似的“开财门”仪式，但其中的“天神”就是“财白星、福禄星、老寿星”（央视影音搜索“开财门”）。这很有可能与高山汉历史上的艰苦创业有关，就如同马克思所说：“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沒有精神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高山汉的祖先在清朝中后期，由于逃荒、躲避战乱等种种原因来到这里，受到当地壮族人的排斥，被壮族人称为“客人”。高山汉在清代都不能从大门出入，只能从侧门出入，包括煮饭的锅头不能落地，因此产生特有的“火铺”5，就是那个时代的反映。所以，当地人把这种现实中的无奈寄托在神明，即代表帝王的“紫微星”身上，通过“紫微星”的降临祝福希望以此给予自己财产所有权以保护。而财白星代表财运，这是对物质生活的期望，文曲星则代表对教育的重视、功名的追求。

3、保留良辰吉日测算的传统

高山汉的生活区域地处高山岩溶地区，周围山峰林立，土地贫瘠。在这样自然条件以及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建设房屋就需要耗费主人家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要耗尽一家人多年积蓄。因此他们对建房的选址、朝向、开工时间以及施工的每个环节十分重视，这在古代都要请专门的地理先生事先进行测算。进入现代，人们为了出行方便，多选择靠近公路的位置建房，但在开工日期以及“开财门”时辰依然还保留着测算良辰吉日的传统。有的地方还沿袭旧制，在房屋封顶时候抛洒粑粑，以庆祝新房落成。

（二）“开财门”习俗已被简化、缩短时间

据笔者了解，过去进新房“开财门”都要持续将近一个小时。一般“开财门”的时间也是经由看日子、看时辰定，主要在腊月间进行，至于具体的时间也是经由地理先生测算的，也不一定是在凌晨。另据报道人熊承台讲述，多年前在“开财门”过程中，如果有哪一方记错了开门词，对方可以对他进行刁难，比如鲁班可以久久不开门，并且在开门后让天神罚酒三碗，同样，天神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要求鲁班赶快开门，这样就大大增加了趣味性，而且主人家在开财门之后要穿着长衣接受“财宝”。但在笔者亲历的这次开财门中并没有如是进行，当时围观群众已经听出来并起哄说：鲁班说错了，但天神没有就此机会刁难他，双方的唱词也进行了简化，在衣着上也是普通穿着。简而言之，高山汉的“开财门”习俗随着社会的发展在发展变化，现代“开财门”仪式已被简化、时间缩短。

1.生计方式的改变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当前中国农村呈现“空心化”，大量人员外出务工，呆在农村家的时间少了，只有腊月以及隆重节日才能回家。在这短暂的腊月期间，村民需要应付多如牛毛的喜庆事情，例如结婚、“开财门”、买新车等， 因此没有时间来欣赏长时间的对唱，加上这种活动一般在凌晨进行，往往影响第二天的活动，需要节约时间，这也是时间缩短的原因。

2.建筑构造和建筑材料的变化

由于现代房屋在建造材料选择上跟以前不同，致使传统的双人“开财门”无法依旧进行，当地人进行了调整、创新。浪平镇上从事“开财门”的杨胜芬老师认为，时代不同了，现代房屋普遍采用砖混结构，水泥钢筋代替了木料。老一代《开门词》中多是对木制结构房屋的描述，现在已经不再合适。此外，现在房屋、门窗的密封性比较好，常常出现屋里屋外相互听不见、对不上的情况，使得气氛尴尬。于是他将《开门词》简化、忽略那些讲错的片段;同时根据广大爱好者的要求，编纂了新的《开门词》即《新编财门伏诗》同时创新出“单人开财门”的方式，以此适应现代的情况。

3.娱乐方式的变化

从前农村人的娱乐多是相互热闹，听音乐、看戏、聊天、参与各类红白喜事、打牌等。现在由于电视特别是智能手机的广泛使用，普遍通过手机、电视娱乐，一些年轻人对过去的娱乐方式不感兴趣，“低头族”已经开始出现。一起聊天的多是中老年人，他们偶尔也参与到乐队演奏当中，有的跟着唱歌，有的跟着吹奏乐器。年轻人的态度决定了未来的走向，他们选择的娱乐方式会给传统的娱乐方式带来变化。

4.当地的气候与人们的身体素质

“开财门”一般在寒冬腊月，不仅下雨还可能下雪，寒冷使得人们一般不会在门外呆太久，另外，当前农村青壮年外出务工，从事“开财门”的人年龄偏大，更加受不得冷。在此情况下，“开财门”的双方一般会在仪式前碰面，商量唱词的内容、大致的时间，尽量把时间缩短。

（三）高山汉“开财门”仪式在创新

由于现代房屋建造不再使用木料，而是使用钢筋水泥，房屋及门窗的密封性比较好，过去的“开门词”中有很多是对房屋用料的描述，现在已经不再合适了。为避免出现里外相互听不见、对不上的情况，以前传统的双人“开财门”有了创新发展，有人对原有《开门词》进行部分修改，还衍生出单人“开财门”。在现实生活中，单人开财门还是有相当的市场。

1、对传统《开门词》进行部分修改，拥抱现实的变化

在对传统《开门词》的修改当中，尤其注重对建材方面的描述进行完善，使得唱词与现代采用的建材相符合：

（天神）伏以，问你几根砖柱顶金梁，几层金屋放豪光，几多钢筋来相铸，造就何物显辉煌，前面修造什么府，后面建起什么庄，什么柱上生财宝，什么庄上出贤郎。

（鲁班）伏以，无数砖柱顶金梁，层层金屋放豪光，无数钢筋来相铸，造就华堂显辉煌，前面修起逍遥府，后面建起看花房，左边竖起金银柱，右边建起玛瑙庄，金银柱上生财宝，玛瑙庄上出贤郎。

（《新编财门伏诗》杨胜芬提供）

2、创新出单人开财门形式，适应市场需要

相比传统双人开财门，单人开财门以门外的师傅为主，按照一定的时辰开门，使得开门的时间可以得到保障。同时，其《开门词》有较大改动，不涉及房屋建材、尺寸，避免了房屋材质与《开门词》不一致的尴尬。同时，其中只涉及到少部分神话人物和故事，使得整个唱词通俗易懂。

“单人开财门”过程如下：

1、走进院子登上楼梯《踩云梯伏诗》;

2、到堂屋门前开财门《开门大吉》;

3、财门打开、主人家挂红帘头《挂红帘》;

4、福人踩门《踩门伏诗》;

5、在门口祝福主人家进财《给主人进财》;

6、福人走进家门《进财门伏诗》;

7、進门到堂屋前点香火《香火伏诗》;

8、给堂屋烧香《烧香伏诗》;

9、点燃主家堂屋的蜡烛《点烛伏诗》;

10、开五方，向东南西北中昭告《开五方》和《财门方方吉》。

（浪平镇杨胜芬提供）

尽管如此，每个新事物都需要一个逐渐被接纳和调适的过程，目前在高山汉的“开财门”仪式中，传统的双人形式、修改的双人《开门词》、创新的单人形式都存在，这是当地人面对社会变化所做出的积极回应。

四、结语

面向21世纪，由于人们的观念和房屋建材的改变，现代的“开财门”与传统的“开财门”已经发生了较大变化。从笔者亲历的“开财门”可以看出，在双人对讲中不合时宜的部分唱词已被省略，融入了现代元素。同时还对“开财门”进行了创新，将传统双人改变为单人，还重新书写了一套唱词，不仅规避了建筑材料变化带来的影响，还能准确控制时间，符合现代人的要求。此外，开财门唱词中的神明逐渐被大家淡化，甚至在创新的单人开财门中不再出现。这得益于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实施的民族政策以及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广大人民群众当家做主，原有的神明们不再具有那么大的价值，因此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视线。

历史上，广西的高山汉住在为交通不便的群山之中，自清代到民国年间一直缺乏官方学校教育，当地的文化传承多靠民间的纸笔记录与口头传授，解放前的私塾教育也是由民间的文化人承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地会有这样复杂的礼仪与各类冗长的唱词，这就是他们传统文化传承的方式。

从浪平镇开财门的习俗与变迁，我们可以发现民间习俗的变化与存续，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并非是“文化断裂”后的“再创造”，而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是一个文化传统的“连续体”。这种民间习俗有着很强的“韧性”，在现代性场景中经历着传承和调适的过程。通过传承优秀文化得以延续，通过调适更好地服务民众服务社会，助力当地的经济建设、文化建设、精神文明建设，为乡村振兴添砖加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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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先阳（1995— ），广西南宁人，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民族学院，2018级民族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族群与区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