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记忆容量与词汇加工速度对日语听力过程的影响
2022-05-10宋启超费晓东
宋启超 费晓东
(广岛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科,日本 广岛 7398524;北京外国语大学 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
听力教学既是外语教学的重点,也是难点。张岩(2019:56)指出“非目标语环境下的外语学习者,由于缺乏语言环境,听解能力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外语教学领域对‘听’的重视似乎还不够”(李娜,2013:48),第二语言听力研究无论是在教学实践还是理论研究上都有重要意义。其中,听力认知能力研究(柯应根 董艳,2014)以及听力过程研究(胡永近,2015)被指出是今后听力研究发展的重点方向。
本文将聚焦日语听力过程,探讨与听力理解密切相关的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的影响效应。根据工作记忆理论,导入与认知技能相关的听觉词汇加工速度(auditory lexical processing speed)这一新的研究视点,探讨学习者在日语听力过程中“如何听”,分析听力过程中认知资源(cognitive resources)的分配模式。日语存在表音文字与表意文字两大体系,中国学习者的日语听力理解机制,既有与英语听力相似的部分,又有中日双语间特有的一面(费晓东 宋启超,2021)。本文通过对日语听力理解机制的探讨,为今后第二语言听力教学以及听力理解过程研究提供理论参考。
一、文献综述
(一)听力理解过程
Anderson(1985)提出了听力理解过程的三阶段理论:感知(perception)、解析(parsing)和运用(utilization)。第一阶段感知,对瞬间听到的词汇等语音信息进行初步认知加工;第二阶段解析,结合词汇、语法等知识理解文本表达的意思;第三阶段运用,运用长时记忆中的知识、经验等推测并理解文章中隐含的深层意思。
已有研究结合记忆信息加工流程与Anderson(1985)的听力理解过程的三阶段理论,探讨了听力理解过程认知模式(苏远连,2003)。如图1所示,听力过程的三个阶段并非各自独立存在,而是“相互联系,具有递归性和重合性”(刘莉丽 黄洁,2007:134)。认知因素贯穿于从外语输入到输出的整个过程。其中,第一阶段是听力理解过程的基础,该阶段的信息加工直接影响后面两个阶段的内容理解。第二和第三阶段能否最大程度地理解文本表达的意思至关重要,是整个听力理解过程的主体部分。在第一阶段的信息加工的基础之上,学习者充分激活长时记忆中的知识和经验网络,进行后两个阶段的深度理解。
图1 听力理解过程的认知模式(刘莉丽 黄洁,2007)
由于受到研究方法等的制约,听力理解机制研究一直是第二语言听力研究的难点。为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探讨文章加工机制,Kintsch(1998)提出了听力、阅读等文章理解过程的测试设计理念。即通过测试文章中词汇等表层信息的理解与记忆探讨感知阶段的加工过程;通过测试文章内容以及基于文章内容的推理等深层信息的理解与记忆探讨解析和运用阶段的加工过程。该测试理论为探讨文章加工机制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并被应用于外语听力理解机制研究中(Kintsch, 2000)。
(二)听力过程中的认知技能
第二语言听力首先要经过语音识别、词汇加工、语法解析,然后将所听内容有机地整合起来,最后结合已有知识、经验从整体上理解所听内容。费晓东(2019:70)指出“听力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多重任务并行的复杂的认知心理过程”,要保证这一过程的顺利进行,语言知识与认知因素缺一不可(闵尚超 熊笠地,2019)。第二语言听力水平的高低不仅受语言本身因素的影响,还受思维能力等诸方面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说,听力过程中的语言因素与认知因素相辅相成,最大限度发挥所学语言知识,需要认知技能的高效配合。
工作记忆作为一项重要的认知技能,“负责信息的暂时存储与加工,在推理、学习,特别是语言学习等复杂的认知任务中,担负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魏俊彦等,2014:51)在第二语言听力过程中,工作记忆被认为是认知技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是保证语言信息加工与记忆的双重任务能够在大脑中同步进行的重要的记忆系统(韩亚文等,2017)。但是,工作记忆的容量却是有限的,比如在听力过程中,如果过多的容量用于内容理解上,那么所听内容的记忆就会受到影响。反之,如果在内容记忆上消耗过多的容量,便会导致随后所听内容的理解受到影响。在英语听力研究中,已有文献结果证实了工作记忆容量对英语学习者听力加工机制有着重要的影响(张晓东 陈英和,2014)。
从上述工作记忆作用理论来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其听觉信息加工效率也高。也就是说,提高单位时间内的听觉信息加工效率,有助于更大限度地发挥有限的工作记忆容量的作用效应。已有研究也证实了词汇深度知识和广度知识与听力理解成绩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增加词汇量、加强词汇深度知识学习有利于提高学习者的听力水平(Nation,2006)。然而,从听力要求学习者的“快速反应能力”这一观点来看,即便是掌握一定的词汇广度、深度知识,如果不能将所听内容迅速加工,听力过程中同样还会有“听不懂”现象的发生。因此,学习者听到词汇的语音信息时,能否快速而准确地将其进行语义加工,即词汇加工速度会影响到学习者认知资源的分配模式,与听力理解过程密切相关。
张晓东(2011)认为促进听觉词汇音义形成自动化通达可提高听力理解的效率,音义通达的自动化便是通过听觉词汇加工速度进行衡量。张北镇(2012:42)指出“可以借鉴认知心理学中相关的研究方法(如词汇判断任务等)对我国二语学习者听力过程中大脑的工作机制进行探索。词汇判断任务是测量词汇加工速度的常用实验手法之一。因此,导入词汇加工速度这一认知技能,对明确听力理解机制的理论研究以及提高学习者听力成绩的实践研究都有重要意义。
工作记忆是一个执行系统,接收外界输入信息、激活长时记忆中的信息,并执行对所有信息的存储与加工任务(肖晓燕 王继红,2011)。词汇知识存储于长时记忆中,当某一单词的语音信息被激活时,能否快速而准确地进行语义加工与工作记忆的作用效应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已有研究大都探讨工作记忆容量与衡量语言水平的词汇深度、广度知识对听力理解过程的共同作用效果,工作记忆容量与作为认知技能的词汇加工速度的共同作用效应还没有相关的实证证据。
二、研究目的
传统研究在探讨工作记忆对第二语言听力的影响时,主要是针对听力过程的运用阶段,关于听力运用阶段的探讨又主要集中在高级学习者对较复杂语篇的运用情况(费晓东,2017)。面对难度较低的听力文本时,受语篇文本难易度影响,学习者认知资源则更多分配于听力感知以及解析阶段。然而工作记忆容量对作为听力过程重要支撑的感知以及解析阶段有怎样的作用效果尚未有深入的探讨。另外,从词汇加工速度视点探讨二语听力的研究也尚未展开,词汇加工速度与听力理解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处在推测层面,需要做进一步的实证研究。综上,本文聚焦听力过程的感知与解析阶段(Anderson,1985;Kintsch,1998),以工作记忆容量与词汇加工速度为自变量,探讨容量大小与速度快慢的各个组合条件下的听力机制。尤其是在导入词汇加工速度这一新的视点的情况下,明确两项认知技能对学习者听力理解过程的共同作用效应,旨在为第二语言听力教学与研究提供新的参考。
本文将具体探讨以下三个问题:(1)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日语听力过程的感知阶段产生怎样的影响效应?(2)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日语听力过程的解析阶段产生怎样的影响效应?(3)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日语听力过程的感知阶段和解析阶段产生怎样不同的影响效应?
三、研究方法
(一)被试
国内某大学日语专业大二学生58人,其中女生40人,男生18人,平均年龄19.6岁,所有被试听力正常。被试的平均日语学习时间为1.5年,且均从零基础开始学习日语,没有日本留学经历,日语水平相当于中级水平。各项条件确保了参加本实验的被试有着基本相同的日语学习背景。
(二)研究设计
实验采取2(工作记忆容量:大,小)×2(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快,慢)的双因素组间设计。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为自变量,两个听力理解测试的成绩分别为因变量,通过双因素组间设计的方差分析结果,分别讨论两项认知技能对听力过程感知阶段和解析阶段的影响效应。
(三)研究工具
1. 听力测试材料
听力材料选自『テーマ別 中級から学ぶ日本語』(附有CD)。该教材适用于中级水平的日语学习者,文章难易度适合参加本实验的被试。所选文章全长641文字,声音文件时长2分6秒。在实验正式实施之前,6名与本实验被试日语学习背景相同的学习者对文章难易度进行确认,以确保听力测试材料难度适宜。针对该听力材料,并参考教材中自带的测试题目,我们设计了两种不同类型的题目用来测试学习者对文章内容的理解程度(Kintsch, 1998)。第一种类型的题目是使用原文词语进行填空,主要测试学习者对原文词语等表层信息的理解与记忆。第二种类型的题目是正误判断题,主要测试学习者对原文内容等深层信息的综合理解与记忆。两种类型的题目没有重复的部分,即填空题所涉及的听力原文内容不会在正误判断题中出现,保证了两种类型的题目间互不影响。两种类型的题目均为8题,每题1分,满分8分。
2. 工作记忆容量测试材料
采用了为日语学习者开发的日语听力版本的工作记忆容量测试材料(Listening Span Test: LST)。该测试材料参考了英语版测试(Daneman & Carpenter,1980),并通过多次信度和效度验证(费晓东,2019)。测试成绩可以体现出日语学习者工作记忆容量的高低。
3.词汇加工速度测试材料
词汇加工速度测试采用听觉提示的词汇判断任务(张北镇, 2012),包括30个真词与30个假词,真词又包含汉字单词、平假名单词、片假名单词,并对词性、词频做了考虑。词汇判断任务被广泛运用于词汇加工的心理学研究,与以往研究的词汇广度知识、词汇深度知识不同,反应时的快慢代表了学习者听到日语单词时从语音信息到语义信息的加工效率,能够从新的视点探讨词汇知识对听力过程的影响。
(四)研究程序
首先进行日语听力测试。在听力过程中,被试被要求认真仔细地听取文章内容,但不被允许做笔记,以便更加准确地探讨工作记忆容量与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的影响。被试在听完2分6秒的听力材料后被要求做了简单的计算题,然后依次对填空题和正误判断题进行了作答。
听力测试结束后设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进行了工作记忆容量的测试。测试之前实验者对测试流程做了详细说明,进入正式测试之前首先进行了练习测试,保证被试充分熟悉实验程序。工作记忆测试结束后,实施了听觉词汇判断任务。词汇判断任务采用SuperLab Pro(Cedrus社Version4.0)编程,要求被试在听到一个日语音声时,要快速而准确地判断其是否为日语中的真词。实验材料由计算机程序随机提示,真词按“Z”键反应,假词按“M”键反应,从单词听觉提示开始到被试按键为止的反应时以及反应正误由计算机自动记录。如果被试在5000ms内没有做出任何按键反应,计算机程序将自动进入下一个单词的判断作业,反应时被自动记录为0ms。
所有测试结束后,针对听力文章的难易度以及被试的日语学习背景等做了问卷调查,以备数据分析参考之用。
四、结果
(一)数据整理
真词的正确反应时数据被用于词汇加工速度的分析,错误反应、无反应的数据,以及M±2.5SD之外的数据被剔除,剔除数据占全部数据的1.22%,结合LST的得分情况将58名被试进行了分组。首先将平均正确反应时前29名(196.96ms~360.91ms)与后29名(384.50ms~896.97ms)的被试分别设定为词汇加工速度快组和慢组,再将词汇加工速度快组和慢组中的LST得分2.5分以上15名与2.5分以下14名被试分别设定为工作记忆容量大组和小组,最终分成以下四组:①词汇加工速度快、工作记忆容量小;②词汇加工速度快、工作记忆容量大;③词汇加工速度慢、工作记忆容量小;④词汇加工速度慢、工作记忆容量大。
为进一步验证以上分组的合理性,分别以词汇加工速度的反应时与LST得分(表1)为因变量对4组数据进行了单因素方差分析(本文的显著性水平均设定为5%)。首先,词汇加工速度分析的主效应显著(F(3, 54)=16.67,p<.001, η2=.48),多重比较检验结果显示,①组和②组(t(54)=0.36,p=.721, r=.05),③组④组(t(54)=0.70,p=.487, r=.10)之间反应时无显著差异;①组反应时显著快于③组(t(54)=5.06,p<.001,r=.57)、④组(t(54)=4.44,p<.001, r=.52),②组反应时显著快于③组(t(54)=5.50,p<.001, r=.60)、④组(t(54)=4.89,p<.001, r=.55)。其次,工作记忆容量分析的主效应显著(F(3, 54)=18.74,p<.001, η2=.51)。多重比较检验结果显示,①组和③组(t(54)=0.36,p=.723, r=.05),②组和④组(t(54)=0.69,p=.494, r=.09)之间LST得分无显著差异;①组得分显著低于②组(t(54)=5.79,p<.001, r=.62)、④组(t(54)=5.12,p<.001,r=.57),③组得分显著低于②组(t(54)=5.43,p<.001, r=.60)、④组(t(54)=4.75,p<.001, r=.54)。
表1 各组词汇加工平均反应时及LST平均得分
以上分析结果表明,工作记忆容量大小和词汇加工速度快慢的分组是合理的。以下,分别以两个听力测试的成绩为因变量,进行2(工作记忆容量:大,小)×2(词汇加工速度:快,慢)的双因素方差分析,探讨词汇加工速度与工作记忆容量对听力的影响。
(二)方差分析结果
1.单词记忆测试结果
以单词记忆测试成绩为因变量的2(工作记忆容量:大,小)×2(词汇加工速度:快,慢)双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图2),词汇加工速度的主效应显著(F(1,54)=8.13,p=.006, η2=.12),工作记忆容量的主效应边缘显著(F(1, 54)=3.65,p=.061,η2=.05)。词汇加工速度×工作记忆容量的交互效应边缘显著(F(1, 54)=3.75,p=.058,η2=.05),简单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工作记忆容量小的条件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之间的单词记忆测试成绩无显著差异(F(1, 54)=0.42,p=.520, η2=.03),工作记忆容量大的条件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的单词记忆测试成绩显著低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F(1, 54)=11.46,p=.001, η2=.16)。另外,词汇加工速度慢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的单词记忆测试成绩显著高于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F(1, 54)=7.40,p=.009, η2=.11),词汇加工速度快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与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之间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无显著差异(F(1,54)=0.001,p=.986, η2<.01)。
图2 单词记忆测试平均值及标准偏差
2.内容理解测试结果
以内容理解测试成绩为因变量的2(工作记忆容量:大,小)×2(词汇加工速度:快,慢)双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图3),词汇加工速度的主效应显著(F(1, 54)=4.09,p=.048, η2=.06),工作记忆容量的主效应显著(F(1, 54)=5.04,p=.029,η2=.07)。词汇加工速度×工作记忆容量的交互效应显著(F(1, 54)=5.95,p=.029,η2=.09),简单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工作记忆容量小的条件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显著高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F(1, 54)=9.96,p=.003,η2=.14),工作记忆容量大的条件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之间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无显著差异(F(1, 54)=0.09,p=.770, η2<.01)。另外,词汇加工速度慢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显著高于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F(1, 54)=10.98,p=.002, η2=.16),词汇加工速度快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与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之间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无显著差异(F(1,54)=0.02p=.892, η2<.01)。
图3 内容理解测试平均值及标准偏差
五、讨论
本文聚焦第二语言听力过程的不同阶段,探讨了工作记忆容量和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的影响。在文章听力之前,被试没有被告知听力结束后内容理解测试的题目类型,使得学习者在听力过程中不会特意地侧重于某一部分内容的理解。因此,实验结果能够反应出工作记忆容量和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影响效应。
(一)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感知阶段的影响
单词记忆测试结果显示工作记忆容量的主效应边缘显著,听觉词汇加工速度的主效应显著,且听觉词汇加工速度的效应量更大。这些结果表明,与工作记忆容量相比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感知阶段的影响效应较大,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的感知阶段显示出不同的影响效应。
值得注意的是,交互作用结果显示工作记忆容量大的情况下,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单词记忆测试成绩反而低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我们从该结果中可以推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能够对听觉词汇的语义进行迅速加工,但是却不会把过多的认知资源分配到单词本身的记忆上。相反,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在听觉词汇语义加工上需要的时间相对较长,使得听觉词汇信息暂时存贮于短时记忆中,因此,单词记忆测试的成绩略高于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另外,听觉词汇加工速度慢的情况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单词记忆测试成绩更高。该结果符合工作记忆理论(Baddeley,2000,2003),而且与上述讨论一致,听觉词汇加工速度慢的情况下学习者对听觉词汇的加工与记忆成绩较好。研究结果显示,不仅是词汇广度、深度知识(Mecartty,2000;张晓东,2011),作为认知技能的词汇加工速度也会影响第二语言听力过程。
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单词记忆测试成绩高于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这一实验结果看似有悖于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的作用原理,但这也恰好反映出了词汇加工速度在日语水平较低的学习者的听力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即在没有明确指导日语水平较低学习者使用听力策略的情况下,学习者的注意力只倾向于某一方面的信息加工的可能性较大,认知资源不能得到合理分配。关于这一点,我们将结合文章内容理解测试做进一步讨论。
(二)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解析阶段的影响
内容理解测试结果显示,工作记忆容量和听觉词汇加工速度的主效应显著,且工作记忆容量的效应量略高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该结果与感知阶段的结果不同,我们可以推测工作记忆容量更倾向于在听力过程的内容理解阶段发挥作用。综合单词记忆测试与内容理解测试结果我们可以得知,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在听力过程的不同阶段显示出不同的影响效应。
交互作用结果显示,在词汇加工速度慢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显著高于容量小的学习者;在词汇加工速度快的条件下,工作记忆容量影响效应不显著。如上所述,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在听觉词汇的语义加工上需要消耗一定的认知资源,此时,与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相比容量小的学习者就没有足够的认知资源用于听力文章整体内容的理解和记忆,导致内容理解测试成绩偏低。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因为有相对足够的认知资源可以分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工作记忆容量小的情况下的内容理解弱势问题,使工作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的内容理解成绩得以提高。
另外,工作记忆容量小的条件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的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显著高于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工作记忆容量大的条件下,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影响效应不显著。与上述讨论同理,工作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在整个听力过程中可用于分配的认知资源有限,此时,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相比,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在所听单词的语义加工上只需消耗较少的认知资源,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听力文章的整体内容理解和记忆的顺利进行,因此,内容理解测试成绩显著提高。本文的实验结果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张晓东 陈英和,2014;费晓东,2019),符合工作记忆容量的作用原理。
工作记忆容量大、词汇加工速度快,两者都有助于提高学习者听力内容的理解程度,但是从测试的平均得分上看,工作记忆容量大、词汇加工速度快组的成绩(M=5.33,SD=1.58)略低于工作记忆容量大、词汇加工速度慢组(M=6.00,SD=1.27)与工作记忆容量小、词汇加工速度快组的成绩(M=5.93,SD=0.88)。虽然,两组数据在统计上无显著差异,但是从这一结果我们可以推测,工作记忆容量大、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即便是有相对充足的认知资源,但是如果不能将其合理有效地分配,未必能最大限度地提高听力内容的理解程度。
(三)综合讨论与教学启示
本文在工作记忆容量的基础之上探讨了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听力过程的影响效应,为张晓东(2011)提出的词汇加工速度与二语听力过程密切相关这一推测提供了实证证据。与工作记忆容量小的学习者相比,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的文章内容理解测试成绩高,单词记忆测试成绩无显著差异,这表明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在听力过程中主要倾向于文章内容的整体理解,虽然有较多的认知资源可以分配,但是学习者不会下意识地将认知资源用于听力文章的逐个单词的形态记忆上。与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相比,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的文章内容理解测试成绩高,单词记忆测试成绩低,这表明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在听力过程中能够对所听到的逐个单词的语义信息进行迅速加工,促进对文章内容的整体理解。与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学习者相同,在没有明确的听力策略使用指导的情况下,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也不会下意识地将认知资源用于听力文章的逐个单词的记忆上。
综合以上结果我们可以推测出,在听力理解过程中工作记忆容量大、词汇加工速度快的学习者主要采取自上而下(top-down)的听力模式,工作记忆容量小、词汇加工速度慢的学习者主要采取自下而上(bottom-up)的听力理解模式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结合本文两种听力测试成绩的结果,不论是哪一种听力模式,学习者都没有能够将自己拥有的认知资源加以最合理化利用。这些结果支持了上述讨论中提到的“初级、中级学习者的注意力只倾向于单方面的信息加工的可能性较大”这一论点。日语水平较低的学习者因其对第二语言的加工能力不高,所以要高效率地发挥所掌握日语语言知识的作用,必须对学习者进行有针对性的听力策略使用的指导,使其合理利用自身的认知能力。
最后,基于本文的实验结果,对日语听力教学提出以下两点参考:一是重视听力材料的语言形式(李娜,2013),听力过程中训练学习者一边记忆文中单词一边理解文章内容,这一做法会很大程度上增加学习者的负担,目的是让学习者最大限度地调动工作记忆的运作。依据工作记忆工作原理指导学习者使用各种听力策略,从元认知的角度探索合适学习者自身的听力策略,达到训练学习者合理、有效地分配认知资源的目标,提高听力成绩。二是训练学习者提高听觉词汇加工速度,从而提高听力理解的效率。学习者在掌握了一定的词汇、语法知识的前提下,通过提高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可以更加有效地分配认知资源,提高听力成绩。
六、结语
本文探讨了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对中级日语学习者听力过程中感知阶段与解析阶段的影响效应,并基于研究结果探讨了不同工作记忆容量与词汇加工速度的学习者听力理解过程中的加工模式。研究发现,工作记忆容量主要作用于解析阶段,听觉词汇加工速度作用于整个听力过程。此外,研究还发现学习者在听力过程中未能将认知资源加以最合理化利用,其注意力更倾向于单方面的信息加工。因此,通过训练学习者听觉词汇加工速度,提高注意资源分配效率,有助于合理发挥工作记忆容量与听觉词汇加工速度的作用效应,以达到最大程度理解听力内容的目标。
今后,我们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深入探讨:一是探讨工作记忆容量与词汇加工速度在英语等表音文字听力理解过程中的影响效应,与本文结果进行对比丰富该领域研究成果。二是全面探讨语言因素与认知技能对第二语言听力理解过程的影响效应,明确语言因素与认知因素的相互关联,为第二语言听力教学与研究提供更多、更科学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