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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异质性、东道国地区特征与跨国公司海外投资区位选择
——基于跨国公司对日本FDI的分析

2022-05-10杨学易

亚太经济 2022年1期
关键词:限制性东道国区位

郑 磊 祝 宁 杨学易

一、引言

跨国公司海外投资的区位选择旨在利用东道国特征优势将企业特定优势或所有权优势在国际市场上最大化。以往制造业在吸引外资流入和推动全球经济增长方面贡献突出,引发了学术界对制造业FDI的广泛研究。随着国际分工不断深化和全球价值网络持续向纵深发展,服务业在创造就业和增长财富方面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发达国家现代服务业的发展为本国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参与服务活动的就业人数占各国就业岗位的50%~80%(Gonzales等,2012)。服务业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发展推动着诸如会计、银行、咨询、保险等领域的跨国公司数量呈级数增长,学术界也开始展开对服务业跨国投资问题的探讨。他们认为行业特征差异是导致跨国公司对东道国服务业和制造业直接投资行为方式不同的主要原因。首先,大部分服务具有无形性,企业需要通过价值链下游的紧密交互活动为最终消费者提供服务,与制造业企业相比,它需要花费额外费用来协调投资区位、定制化需求和文化适应力之间的关系;其次,服务具有不可储存性,大部分情况下其生产和消费是同时同地发生,促使服务提供商按照“客户就近”原则而非“要素就近”原则选择投资目的地。尽管学者们对服务业FDI的现状、影响因素以及动因机制等研究较为丰富,但有关服务业跨国投资区位选择的研究仍然不足。

现有文献存在两大缺陷:第一,学者们对于跨国公司国际区位策略认识差异较大。大多数有关区位策略的研究更多关注制造业,只有少数考察了服务业,这些研究鲜有直接比较在相同国家或相同制度背景下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跨国投资区位决策差异,因此人们仍然不了解行业异质性是如何影响外国投资者最终区位决策的。第二,大部分研究跨国公司区位策略的文献将国家作为分析单位,忽略了具体投资地特征这一重要影响因素。在跨国公司做出最终区位决策时,投资地间的异质性更加重要,如考察各地区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和交易执行阶段,了解政治制度和政府规章的制定差异和实施方法,认识东道国各地区社会价值和文化传统,从而提高投资成功率。

本文试图回答两个问题:一是跨国公司是否会对东道国制造业和服务业投资制定差异化的区位策略;二是行业异质性特征如何影响跨国公司在东道国国内的区位决策,这些决策是否对地区特性做出响应。为了回答这两个问题,本文首先借鉴张诚和赵奇伟(2008)的研究思路,比较当制造业和服务业引进外资时,跨国公司是否对东道国投资地的供给侧和需求侧做出不同反应。然后,深入探究行业异质性对跨国公司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由于每个行业下细分的子行业存在差异,将制造业按照技术水平高低分为高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服务业按照提供服务的特征分为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和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①。

二、理论框架和假设提出

本文认为跨国公司进行区位决策时会根据行业异质性特征对东道国投资地做出不同选择。在此过程中,制造业技术水平的高低和服务业中服务特性的差异可能会调节特定地区特征对跨国公司区位决策的影响。

(一)按照不同行业属性的跨国公司投资区位选择

跨国公司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时会从潜在地区寻求不同类型的互补性或区位限制性的资源(Rugman,2005)。Dunning(1998)提出了跨国公司在东道国投资的四种动机,分别是寻求资源、寻求市场、寻求效率和寻求战略资产。需要注意的是,根据所属行业的不同,跨国公司在东道国进行投资的动机可能不同,从而对东道国投资地拥有的区位性资源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偏好。

跨国公司投资制造业的主要目的是利用全球生产网络实现生产过程的最优分配,这种投资决策更多的是由供给侧驱动的,它们倾向于在那些能提供生产过程所需的中间产品(如原材料、零部件、技术)或优质基础设施(如运输和电力)的地区进行直接投资。此外,通过落户于具有较强创新能力的地区,企业能够获得更先进的产品和工艺,帮助其保持市场竞争力。基于此,本文认为,跨国公司对制造业的投资决策受东道国具体投资地的劳动力成本、基础设施质量和创新能力水平的影响较大。

与制造业相比,服务业利用较强的下游活动导向特点(如个性化定制和文化适应)来满足当地客户的特定需求,它对研发或产品生产等上游活动不敏感。因此,跨国公司对服务业投资更多是由需求侧驱动的,新的市场机会和本地潜在客户购买力是跨国公司寻求海外扩张的最重要因素(Kolstad和Villanger,2008)。此外,服务的生产、交付和消费是不可分割的,所以企业的地理位置与客户活动范围的一致性对跨国公司海外业务的成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服务业的这一特点使当地市场规模和客户购买力成为跨国公司做出最终区位决策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据此,提出以下两个假设。

假设1:跨国公司对东道国制造业投资地的选择更多受当地资源投入的影响。

假设2:跨国公司对东道国服务业投资地的选择更多受当地市场潜力的影响。

(二)按照制造业技术水平高低的跨国投资区位选择

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经营时,由于不熟悉新的商业环境,要承担额外的企业成本,为抵消这种额外成本,企业需要拥有某些独特的、难以模仿的有形或无形优势。投资东道国的行业不同,跨国公司凸显的独特优势不同,比如,当跨国公司投资东道国服务业时,一般利用价值链下游的企业特定优势(如营销技巧或分销渠道)实现个性化制定和本地适应,而当其投资东道国制造业时,价值链上游活动中的企业特定优势(如研发和创新能力等优势)相对更加重要,跨国公司更倾向在供给端的产品生产中取得优势。有关创新的研究文献认为,企业首先必须具备基础知识,才能获得更多的新知识和新信息(何兴强等,2014)。这意味着,相比投资低技术制造业而言,跨国公司在投资高技术制造业时,获取先进技术的动机更强。因此,本文认为,与服务业跨国投资相比,获取先进技术的特定动机更可能影响制造业跨国投资区位决策。

许多基于吸收能力的研究认为,技术领先的企业吸收先进技术的能力更强(Chen等,2011),更可能将其附属机构或子公司建立在创新产出显著的核心地区,依靠其已有的吸收能力来挖掘学习效益。这一论点符合经济集聚理论(Shaver和Flyer,2000)和本地化知识溢出理论(Audretsch和Lehmann,2005),这些理论强调企业的空间聚集和知识对集群中新加入者的区位决策影响。例如,硅谷地区之所以吸引了大量高科技公司,主要是由于该地区是高科技企业的聚集区,存在本地化知识溢出效应。同时,创新性知识可能存在跨地区溢出,核心地区的较强创新能力和创新产出会外溢至相邻地区,但这种跨区域转移的成本通常会随着创新源与接受者之间的地理距离的增加而增加,跨国公司在东道国选择投资区位时会出于成本收益考虑在核心地区和邻近地区之间进行权衡。一般来说,投资高技术制造业的跨国公司都具有较强的吸收能力和技术优势,更可能对所在核心地区内的创新能力做出反应。

而当跨国公司缺乏领先技术且吸收能力不足时,获取东道国核心地区的先进技术往往不是其投资的首要目标,考虑自身特点和成本因素,它更有可能选择技术相对较弱的邻近地区作为设立附属机构的备选地。该论点也符合核心—边缘理论和边缘城市理论,即核心地区虽然经济发展好、创新能力强,但面临着高额的劳动力成本和严重的交通堵塞问题,所以企业可能更偏好在边缘地区落户,在不减弱从核心地区获取创新知识溢出的前提下尽可能把这些消极的空间外部效应降到最低。据此,提出以下两个假设。

假设3:跨国公司对高技术制造业的投资倾向选择在创新能力较高的核心地区。

假设4:跨国公司对低技术制造业的投资倾向选择在创新能力较低的邻近地区。

(三)按照区位限制程度的服务业跨国投资区位选择

服务业不是一个同质化的行业,其异质性特征会影响跨国公司对外投资。例如,一些服务需要拉近与当地客户间关系并及时提供后续补充性服务(如零售、餐饮、医院、房地产、维修等服务),这类黏合度高、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更倾向临近客户,将服务直接渗透到国外市场的本地客户中去。但对于非区位限制性服务而言(如运输、电信、金融、保险等商业服务),公司与客户间的协同区位关系已随着信息技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彻底改变,这类服务的邻近性和互动性通常是通过专门的、组织间的例行程序来获得,利用信息技术和交通便利来提高服务业的流动性,与跨国公司所处地理位置无关。总之,服务是否具有区位限制性可能会影响跨国公司在东道国的区位决策。

从事区位限制性服务业的跨国公司,其服务产出地和消费地是相同的,因此更有可能进入城市或市区的大型市场以获取广泛的客户群,与当地客户建立紧密的邻近关系,在保持高度交互的情况下提供定制化、适应性的服务,从而获取在东道国的竞争优势。由于在核心地区与当地客户进行本地化交易的黏合度高,这种区位限制性服务很难跨越地区,在零售、餐饮、医院、房地产、维修服务等高区位限制性服务中,供应商和客户需要处于相同的核心地区。因此,提供区位限制性服务的跨国公司更有可能对核心区域内的当地市场潜力做出反应(区域内效应)。

相比之下,投资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的跨国公司会避免在城市和市区大型市场高度聚集,因为这些服务容易在相邻地区间传输,不需要供应商和消费者处于相同地理位置,特别是随着批发、运输、电信、金融保险、商业服务、咨询、娱乐服务等非区位限制性服务在地区间流动性增强,服务过程中提供商与客户之间面对面接触机会减少。根据核心—边缘理论和边缘城市理论,从事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的跨国公司希望通过投资邻近地区,在不损失核心地区市场潜力的情况下,尽量减少消极的空间外部效应。因此,针对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的特点,跨国公司更有可能对邻近地区的本地市场潜力(区域间效应)做出反应。据此,提出以下两个假设。

假设5:跨国公司对东道国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地的选择受核心地区市场潜力的影响大于邻近地区。

假设6:跨国公司对东道国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地的选择受邻近地区市场潜力的影响大于核心地区。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构建了6个因变量。首先,为了比较跨国公司对制造业和服务业投资区位决策的不同,采用制造业FDI项目数加1的对数和服务业FDI项目数加1的对数作为因变量,验证假设1和假设2②。其次,为了比较跨国公司在高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的投资区位决策,将制造业FDI项目分为两个子样本,分别采用高技术制造业FDI项目数加上1的对数和低技术制造业FDI项目数加上1的对数作为子样本的因变量③。再次,为了对比跨国公司对不同区位特征服务业的投资区位决策,将服务业FDI项目分为两个子样本,分别用区位限制性服务业FDI项目数加1的对数和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FDI项目数加1的对数作为因变量④。

对于解释变量,采用了当地工资水平(寻求资源)、当地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寻求效率)、当地创新能力(寻求战略资产)以及当地市场规模和购买力(寻求市场)四个变量来表示地区—时间两个维度的四个区位特征。其中,当地工资水平(WAGEit)是指地区i第t年的男女雇员月平均工资;当地基础设施发展水平(ROADit)由地区i第t年的每平方米铺设道路总长度表示;当地创新能力(PATENTit)由地区i第t年的每千人注册专利数来衡量;当地市场规模(GRPit)由地区i第t年的地区生产总值表示;当地购买力(TAXit)由地区i第t年地方平均税收收入表示⑤。此外,为衡量跨国公司对某核心地区与邻近地区的特定区位特征的反应,加入一阶连续性矩阵Wij,如果区域i和区域j彼此相邻,则W矩阵中的单元(i,j)等于1,否则为0。当W矩阵乘以地方区位特征的垂直矢量时,得出相邻地区区位特征的毗邻加权平均。

另外,在实证估算中,采用地区虚拟变量和年份虚拟变量来控制不可观测的地区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考虑区位决策存在滞后性,跨国公司往往依据上一年公布的东道国各地区的最新区位特征信息来进行判断,因此将解释变量取自然对数后的滞后1期用来衡量区位决策过程;由于部分年份中地区生产总值和税收收入存在缺失,为保证样本容量,采用线性插值法补全缺失数据。

研究中有关跨国公司对日本投资的信息主要来源于英国《金融时报》旗下的fDi Markets全球跨境绿地投资数据库,该数据库记录了2003年以来各国FDI流入的项目数,可以确定每个FDI项目的具体位置和项目关联企业的信息,如项目发生时间、母公司及子公司名称、来源地及目的地、行业分类及活动、投资资本及员工数量等。日本各都道府县区位特征数据来源于日本总务省统计局、国土交通省、海关及关税局、各地区知识产权战略总部网站。

(二)模型设定

借鉴张诚和赵奇伟(2008)的研究构建模型(1),从供给侧和需求侧检验制造业与服务业异质性特征与跨国公司区位选择的关系。一方面,跨国公司在进行区位决策时不仅要考察当地资源、市场等要素,也要考虑跨国公司以往的投资经验、外商投资集聚等因素,静态地估计跨国公司区位决策而忽视其动态发展过程显然是不可取的。另一方面,跨国公司开展FDI项目不仅会偏好那些市场广阔、基础设施完善的地区,反过来该投资项目也会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和创新能力的提升。为解决潜在内生性问题产生的测量偏误,使用系统GMM模型估计。

其中,i和t分别表示日本各都道府县和年份,FDI分别表示日本制造业与服务业吸引的绿地投资项目数(FDIM和FDIS)。解释变量既包含需求侧变量,如市场规模和购买力,也包括供给侧变量,如工资水平、创新能力和基础设施。ui表示地区固定效应,ν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ζit为随机扰动项。

跨国公司进行区位选择时会综合考虑投资地及其周边地区市场环境和要素成本,传统研究方法大多忽视了地区间的空间相关性。因而,对空间因素的考量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传统计量结果产生的偏误。为此,在模型(1)的基础上,设定模型(2)考察跨国公司对高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的投资区位偏好。其中FDIM分别表示第t年跨国公司对地区i的高技术和低技术制造业投资项目数(FDIMHighTech和FDIMLowTech)。系数λ衡量的是跨国公司对日本核心地区以及邻近地区制造业投资的区位依赖程度。系数θ衡量的是跨国公司对某一地区开展制造业投资项目受邻近地区创新能力的影响程度。

设定模型(3)检验区位限制性和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项目对核心地区以及邻近地区市场潜力的敏感程度。其中,FDIS分别表示第t年跨国公司对地区i区位限制性和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项目数(FDISLocation和FDISNonlocation)。系数μ衡量的是跨国公司对日本核心地区以及邻近地区服务业投资的区位依赖程度。系数σ1和σ2衡量的是跨国公司对某一地区开展服务业投资项目受邻近地区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的影响程度。

四、模型估计与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为确保估计结果有效,先使用序列相关检验证实了系统GMM估计的残差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然后通过Sargan检验识别了工具变量使用的有效性(表1)。

表1 跨国公司对日本制造业与服务业投资区位的回归结果

在制造业方面,当地工资水平对跨国公司在日本的投资区位选择没有显著影响。跨国公司对日本制造业投资更看重其良好的基础设施、员工技能和科技实力,把日本作为高端制造业的培育地;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相比,日本工资水平并无比较优势,跨国公司未表现出寻求低廉劳动力的动机。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跨国公司更愿意在那些基础设施完善、创新能力较强的地区开展投资。从需求角度看,仅市场规模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跨国公司对日本制造业投资不仅取决于供给侧条件,还要考虑当地市场需求。

在服务业方面,跨国公司受下游活动导向性及生产、消费一致性等服务业特征影响,选择向市场规模和购买潜力较大的地区投资,以拓展服务市场和发展空间。从供给角度看,仅创新能力系数显著为正,工资水平和基础设施系数均不显著,原因在于一方面服务业投资更侧重下游活动和服务质量,对基础设施和雇员工资并不敏感,但为了保持竞争优势仍依赖创新能力;另一方面服务业跨国投资通常跟随制造业跨国投资,制造业跨国投资偏好日本创新能力较强的地区,服务业跨国投资也表现出相似的区位偏好。

此外,通过比较第(2)列和第(4)列回归结果发现,与服务业相比,制造业投资更多受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等供给侧因素影响,而服务业更多受市场规模和当地购买力等需求侧因素影响,假设1和假设2成立。

(二)制造业回归结果

与高技术制造业相比,跨国公司对日本低技术制造业投资具有明显的市场需求偏好。与基准回归结果相比,考虑空间因素后,创新能力系数有所下降,工资水平系数的显著性提高,说明地区间的技术和知识溢出对跨国公司资源寻求型和战略资产寻求型投资有影响。如表2,高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相邻地区创新能力的空间效应系数θ一负一正,且后者在5%水平下显著,说明高技术制造业投资区位决策受核心地区创新能力影响较大,而低技术制造业投资区位决策受相邻地区创新能力的影响较大,假设3和假设4得到验证。

表2 跨国公司对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投资区位的回归结果

续表

为比较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跨国投资对地区创新能力的敏感程度,本文进一步将创新能力的累积效应分解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表3),其中直接效应衡量的是本地区FDI项目对本地区创新能力的敏感程度,间接效应衡量的是邻近地区FDI项目对本地区创新能力的敏感程度。高技术制造业中创新能力的直接效应大于间接效应,意味着对于高技术制造业跨国投资,本地创新能力对本地FDI项目的影响大于对邻近地区的影响。低技术制造业中创新能力的间接效应显著,意味着对于低技术制造业跨国投资,本地创新能力对邻近地区FDI项目的影响更明显,这可能是由于跨国公司对低技术制造业的技术水准要求较低,对当地创新能力的要求也不高,在选择投资地时更注重成本把控,而邻近地区拥有土地租金低、雇员工资低等比较优势,并且核心地区的外溢效应一定程度上带动了低技术制造业技术水平提升,有助于跨国公司在当地运营。

表3 创新能力累积效应分解

(三)服务业回归结果

区位限制性服务业中的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系数均高于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这可能是因为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需要接近市场广阔且购买能力较高的地区,这些地区市场环境更加自由、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和金融市场更加完善,有效降低跨国公司运营风险。而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可以通过通信手段实现企业和客户的沟通交流与服务往来,企业的发展一定程度上不再受当地市场地理位置限制,从而使这些跨国投资可以避开租金和运营成本较高的核心区域。如表4,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回归结果中空间系数σ1和σ2为正但不显著,表明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对日本核心地区的市场规模和购买力水平更为敏感,而对邻近地区市场不敏感。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中空间系数σ1和σ2虽然为正,但仅σ2在10%水平下显著。主要原因:一是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主要集中于金融保险等行业,这类行业虽然不必在核心地区选址,但通常是跟随跨国公司制造业资本而来,主要为母公司及当地子公司服务;二是跨国公司对日本的投资项目主要集中于零售等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对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较少,这种样本分布不均可能造成非区位限制性投资对邻近地区市场无明显反应,即假设5得到验证,假设6暂未通过验证。

表4 跨国公司对不同性质服务业投资区位的回归结果

本文进一步将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的累积效应进行分解,比较不同类型服务业跨国投资对核心及邻近地区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的敏感程度(表5)。区位限制性服务业中的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的直接效应均大于间接效应,说明对于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来说,市场潜力对核心地区投资的影响大于邻近地区。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中的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的间接效应略大于直接效应,说明本地市场规模和购买力水平的提升对邻近地区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起到更明显的投资推动作用。

表5 市场规模、购买力累积效应分解

(四)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两种方式来验证上述回归结果的稳健性。第一,样本期内,跨国公司对日本北海道、秋田县、山形县、福井县、和歌山县、香川县和高知县的绿地投资项目数为0,即并未在这些地区开展投资。因此,去掉上述地区的样本。此外,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具有一定的集聚性,为了降低投资分布不均带来的影响,去掉样本期内该类投资少于20项的地区,然后对模型(1)~(3)进行再回归(表6、表7)。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投资地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等供给侧因素对日本制造业直接投资的影响较大,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等需求侧因素对日本服务业直接投资影响更明显。根据异质性特征将制造业进行细分,发现跨国公司对日本高技术制造业投资更注重核心地区的创新能力,低技术制造业投资则对邻近地区创新能力更感兴趣。上述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有一点不同的是,去掉上述样本后,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回归结果中邻近地区空间系数σ2的显著性水平由10%变为5%,侧面证实了样本分布不均可能是导致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对邻近地区需求侧因素不敏感的主要原因。

表6 精简样本后的回归结果

表7 精简样本后的创新能力、市场规模、购买力累积效应分解

第二,跨国公司海外投资区位决策以东道国投资地既往的经济特征为参考,对投资地资源、市场、政策等要素做出动态反应,基准回归模型采用解释变量的一阶滞后来模拟其动态反应,为进一步检验模型的稳定性,本文放宽一阶滞后假定,采用解释变量的二阶滞后来模拟跨国公司区位决策过程(表8),所得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不再赘述。表9中高技术制造业创新能力的间接效应系数由原来不显著变为10%水平下显著,说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本地企业通过研发或改良生产环节和工艺流程获得技术提升时,邻近地区企业可以通过模仿、学习获取技术外溢效应,也可以利用自主创新技术实现生产能力和竞争水平的提高,产生竞争效应。当这种竞争效应大于技术外溢效应时,邻近地区企业生存和发展空间就会受到挤压,降低了对外资的吸引力。

表8 解释变量二阶滞后的回归结果

表9 解释变量二阶滞后的创新能力、市场规模、购买力累积效应分解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本文利用fDi Markets提供的日本FDI项目数,分析了跨国公司对东道国制造业和服务业实施不同投资区位战略的原因,考察了行业异质性和东道国地区特征对制造业和服务业投资区位决策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从整体上看,跨国公司对日本制造业直接投资区位决策受基础设施水平和创新能力等供给侧因素影响较大,对日本服务业直接投资的区位决策则受市场规模和购买力等需求侧因素影响较大。对制造业按技术水平高低进行分类后的回归结果显示,当跨国投资对东道国各地区创新能力有要求时,其对高/低技术制造业的区位选择呈现不对称关系。跨国公司对日本高技术制造业直接投资的区位决策受核心地区创新能力的影响更大,而邻近地区虽然与核心地区创新水平有一定差距,但吸收了部分核心地区的外溢技术,且在租金成本等方面存在比较优势,更适合作为低技术制造业投资的目的地。将服务业按照区位限制程度进行分类后的回归结果表明,跨国公司对日本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受核心地区市场规模和购买力影响大,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则不受邻近地区市场影响,但调整样本后,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投资则表现出对邻近地区市场的兴趣。两种稳健性检验结果均证实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二)启示

本文对中国企业参与国际化经营的启示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推动供给面和需求面协同发展,打造高质量营商环境。一方面,加快发展高价值产业,建设关键基础设施,进一步提升制造业发展水平和投资便利化程度,发挥中国制造业对全球资本的虹吸效应;另一方面,扩大对发达国家现代服务业投资,增强学习能力,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依托实现地区购买力提升。

第二,提升区域创新能力,重视产业集群的空间溢出效应。各地区结合自身创新基础和本地产业特征,利用创新资源、创新政策等增进创新研究高度,培育区域创新集群,以先发优势的领军企业为纽带,刺激高技术制造业跨国公司参与。利用创新性知识跨地区溢出的特点,抵消空间外部性的不利影响,吸引低技术制造业跨国公司进入。

第三,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寻找制造业增长机会。鼓励中国高技术企业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在海外高科技集聚地设立研发中心,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实现制造业向价值链上游攀升。同时,推动低技术制造业走出去,既有利于消化国内过剩产能,达到边际产业转移的目的,又为培育新市场提供空间。

第四,增强服务业竞争力,促进中国服务业对外投资创新发展。通过提高企业技术能力、改进服务产品质量、优化服务产品层次等方法提升服务企业国际竞争力。借助信息技术的发展,如数字化云平台等实现服务产品跨地区传输,及时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不断完善服务体制建设。

注释:

①具有区位限制性的服务需要靠近客户,而非区位限制性的服务(如咨询和商业服务)并不需要与当地客户连在一起,随着信息、通信技术和交通的发展,从事非区位限制性服务的企业移动性变得更强。

②部分地区某些年份的FDI项目数为零,通过加1对计数变量进行升序处理使取对数后的观测值为零。

③基于研发强度,OECD将制造业分为高技术制造业、中高技术制造业、中低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本文将高技术制造业和中高技术制造业合并为高技术制造业,将中低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合并为低技术制造业。将绿地投资项目所属行业与日本标准产业分类(2007年修订)两位编码对照,高技术制造业包括化学工业、通用机械设备、电子元器件、电气机械设备、运输机械设备、信息通信设备;低技术制造业包括煤、石油和天然气、食品、纺织、木制品、家具、纸加工品、塑料制品、橡胶制品、皮毛制品、金属。

④根据日本标准产业分类(2007年修订),将服务业分为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和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其中,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包括批发、运输、电信、金融保险、商业服务以及娱乐、旅游和体育相关服务;区位限制性服务业指非区位限制性服务业以外的服务行业。

⑤本文认为地方税的增加与该地区当年个人创收增多密切相关,它反映了个人居住条件、拥有财富和消费情况。征收人均地方税与该地区个人购买力高度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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