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A4

于易鑫

一

我们的语文老师习惯于替我们整理一些“金句”，其中一句我一听到就感觉不寒而栗：“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二

从前，夜是有声音的。夏夜的声音尤其丰富。

选一处草地坐下，露珠轻轻落下，偶尔会听到“啪”的一声，那是它不小心打翻了某片树叶。虫鸣于四周响起，唧唧，啾啾，吱吱。还有植物的声音，它们亲昵得很，一直在耳语，两种植物缠绵在一起，夜色里，分不清谁是谁。

真静，思绪混合着夜色，漫过记忆。

不知从何时起，我身上多了个大琴包。假期不再是在家中虚度，不再是在空调房里玩电脑，而是过上了每天去琴室拨动琴弦的文艺青年的生活。因为学吉他，我认识了兰、猴子，也终于有了固定的生活模式——每天完成练习后，我就和兰、猴子跑到公园里去，选一块草坪，席地而坐，边弹边唱，不顾别人的眼光。就那样，一直弹着，一直唱着。后来，琴社虽经过重装整修，但经营一直不见起色，再后来，那些说好一直弹下去、唱下去的琴友也不见了踪影。我终于恢复了从前的生活，开始埋头学习，开始写之前从来不写的随笔，开始过没有吉他的生活。

中考前的一个月，我翻出兰的电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便打了过去，电话那端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活力，通话内容也只有对学校和家长的抱怨。在挂断电话前，我也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的吉他呢？”兰的回答令我有些意外：“早就不弹了，放在那里两年了。现在马上要中考了，谁还有心思碰它。”“不弹了……”掛断电话的我，思绪只停留在这几个字上。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我自嘲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落满灰尘的琴包。

终究是会有遗憾的。中考后的一个下午，我和妈妈收拾着我初中三年积累的书本。我的目光也终于落在角落里的琴包上。我打开琴包，拿出了那把陪伴了我三年的黑色吉他，本想去调音，可大拇指却不知道为何落在了第一弦上，“嘣”的一声，琴弦断了，就那样，断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过去的种种欢乐的场景。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琴社能继续存在，如果那时我能留下所有琴友们的电话，如果那时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弹吉他，如果那时……可那终究只是如果罢了，我沉在了一个梦里，沉在了我的从前里。

可是人要寻找的不止是记忆里的从前。当年不以为意的，日后却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从前的年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三

回过神，我把“金句”摘抄到本子上。语文老师又在讲“阿喀琉斯之踵”。那我之“踵”呢？要得到某些东西的代价太大，暂时我还付不起，譬如成熟。

（指导老师：王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