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A2

杨家华

一

秋风肃杀。

枯黄的落叶点缀着灰黑的街道。秋风扫过，枯叶便成群地滚去了街道的另一头。临街的商铺则换上了挡风的棉卷帘。

男人走在街上，黑色的风衣被秋风肆意拉扯着。周围，霓虹灯散发着冷艳的光。无人的街道上，他仿佛遗世而独立。

秋风打着呼哨，掠过男人孤独的背影，如同溪水绕过岩石。男人想象那是无数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吵闹與闲言都化作了秋风的低语。

男人挑帘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几个面包。出了店门，他的脸还是冰凉的。

“现在连买东西都如此匆忙了吗？”男人无奈地想。随即，他看向黑色的手机屏幕，上面映着他成熟的脸——黑框眼镜下，漆黑的眸子如冰般寒冷，不见悲喜，不见哀乐。

“算是步入社会了吧。”男人心想。

“明日7点，开会，工作汇报。”弹出的备忘录打断了男人的胡思乱想。他把手机和面包胡乱地塞进大衣口袋，然后下意识地拍了拍大衣，仿佛在拍掉自己与世界若有若无的联系。

秋风呜咽。

男人裹紧了大衣继续往前赶路，脑子里只剩下秋风的呜呜声。为了节省时间，他构思着工作汇报的内容：“在公司这几年，多亏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我顺利完成了本年度……”

不经意地抬头，男人瞥见了遥远的星星。

二？

“或许该找个时间找楚胖唠唠？”男人忽然想起那个喜欢穿白背心的胖子。

“老张，你怎么见谁都摆个臭脸？”

“这叫成熟。”

“老张，你为什么来读管理学？像你这样的面瘫不应该当职业杀手吗？”

“你好烦。”

……

毕业后，男人一心扑在事业上，已经很久没有和楚胖联系过了。

冷风蛮横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寒气扑面，仿佛要顺着血液侵蚀他的每一寸肌肤。

男人很想喝一口热酒。

一旁的行道树在狂风中战栗着，暗绿和黄色的叶子大把大把地掉落。

“得赶紧攒钱买车。”男人这样想。

仿佛回应一般，一辆黑色的轿车从男人身边飞驰而过，红色的尾灯好像是车主对男人怜悯的凝视。

三

迫于寒冷，男人走进了一家书店。

“先生，您要找什么类型的书？”店员热情地问道。

“给我儿子找一本……漫画？”

男人没有结婚，更没有儿子。至于漫画，对他而言已是十分遥远的存在了。

店员将男人领到了摆放漫画的书架旁。步入社会以后，男人就很少有时间去回忆往事了。不过此时，属于学生时代的、被封冻的记忆正一点点化开。他随手抽出一本漫画，幼稚的封面让他自嘲地笑了。

“大哥哥！”一个男孩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嘘——大哥哥正看书呢。”

男人抬头，孩子的母亲笑着赔礼：“这孩子，老是说个不停。”

男人点点头，礼貌地笑笑。

四

许久之后，男人走出了书店。

灯光点缀的钢铁森林将夜幕割裂，暗红色的天空中仅剩下几颗沉默的孤星。

风停了。

男人点起一支烟。过了好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已经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他把剩下的半支烟狠狠地捻灭，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嘿，有空……一起吃个饭吧。”男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指导老师：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