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流动的根
2022-05-01袁铭沁
袁铭沁
弗吉尼亚·伍尔夫说:“我有根,但我流动。”逝者如斯,历史之河无时无刻不在流动,一切都会在东去的江水里消逝;然而,逝去的一切在河道里刻下了痕迹,为现在与未来种下了根。历史正似“流动的根”,形谢神灭后,存在的证据永恒。
作者在开篇引用、化用名句后,提出自己的观点——历史似“流动的根”。“流动”与“根”在一般人看来是悖谬的,但经作者一句“形谢神灭后,存在的证据永恒”点拨,让读者有恍然大悟之感。
我们有很多个纪念日:抗美援朝纪念日、人类首次登月纪念日,抑或是个人的生辰和人生重大事件纪念日。尽管其事件已模糊得成为积灰的档案或记忆里的一行小圆点,我们仍或多或少处在那事件塑造过的现实里。饥荒已离中国远去,但我们仍被警醒储粮之紧迫;没有人能记清自己如何出生,但出生这一事件及其结果决定了你正活在这世间,被禁锢在“此刻”,跟着时间之河漂流。我们可以说,历史具体的“形”都会过去,但其曾经存在的证据却凝聚了历史的“神”,映在“此刻”所有的思维与存在之中。正如诗人辛波斯卡所言,甚至一个短暂的瞬间也有丰腴的过去,而“一本充满情节的书总是从一半看起”。
由纪念日的存在、出生之意义等具体现象引出历史“形”与“神”的关系,以此解读历史的“流动”与“根”,从具体表述到抽象概括,由表及里,层层递进,认识深刻。
“历史”这个概念太宏大了,我们不妨将其精准至历史的主体——个人,与其私人史上。夭折的婴儿、预期寿命线上的众生和期颐耄耋的寿者终究都会逝去,但他们都种下了打开未来的“根”。神话传说在鲁迅笔下摇身一变为《故事新编》,鲁迅及其创作随着历史一并向未来生长;江户时代的百态万物被葛饰北斋绘入《富岳三十六景》,北斋及其画作一起被时间裹挟至現在。人们的思想随创作得到记录,这些永不会被埋没。而在物质上,纣王死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气,阿房宫边扬起的一阵尘土,明朝船队出海时激起的一片浪花,都是蝴蝶振动的翅膀,至今仍以某种形式存在着,并将延续至未来。如此,人有形的物质活动和无形的思维活动皆可得到永续。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中有句台词:“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实则不然,人的活动永远地塑造了未来的世界,“物与我皆无尽也”。即便是历史中一个个小写的甚至是由斜体书写的人,也不会完完全全地消逝。人,就是历史“流动的根”最具体的存在。
但,不是一切痕迹都是有意义的。马尔克斯说:“活着为了讲述。”历史与人的流动性决定我们本身不可永生,但其“根”的本性为人赋予了历史意义:实践、记录、创造,将其一生的收获传给下一代,用每一滴水的力量改变历史的河道。历史中的人无法被精确捕捉,但当其用一生试图在世上留下不灭的痕迹时,其力量就得到了传承。每一个人都能在历史中看见相似的影子,看见自己这一颗水滴的来龙与去脉,于是我们汇成“人类”,汇成历史。这是人保存的力量,是人对“流动”痛快淋漓的复仇。
聚焦点由历史转为“历史的主体”——个人,翔实的事例证明了“人就是历史流动的根”,人具有“流动性”,但最终人类却成为“根”最具体的存在。“在变化中获得永恒”的思考见解,深得张若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的精髓,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
我们当问问自己,在这终将流去的一生里,我们能不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一点渺小的,但可以成就一个充满可能的未来的“根”呢?
(指导老师:王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