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乔诗选

一乔

新智彗星

你是一颗至暗时刻的星

在天空的盛宴中

披着绿白斗篷

并不起眼

你呼唤瞭望者的心

沉静，向北部天空屏息凝视

方可与你相遇

追忆千年前你的足迹

相隔大半个人类文明史

而在你眼中

我们所谓新人类仍在延续

神话时代的瘟疫、私欲、呻吟与炼狱

人类本身兼作圣殿与黑洞的打造者

神国的信使

你将再次远离

踏上太阳系之外的归程

空留一副望远镜

给我，凝望那漂泊异土

与亲人隔离的同胞

何日归家？

时间的盲童

孩子是面对光阴的盲者

是慌乱的棋子，坠落的星子

幻想是海潮

却当作原野奔跑

直到奔跑着被海水吞噬

金盏菊绽放闪亮

却分不清是窗前还是从前

春天在他面前

也是一堆散落的柴棍

一只搭不成形的鸟巢

然而这只手

仍在冷却的火炉里揉搓

拿炉灰当炭棒作画

画一个火光闪烁的神奇树林

雀鸟依偎在麋鹿背上唱歌

请你的手，切莫触碰盲孩的笔

无论你的心何等急切

因为每一次触碰

歌声即会消失

取而代之的会是晨光中

熟悉的叹息和忧怨

蚌贝的秘密

尘沙是我们

袒露着的卑微而残破的躯体

所蒙受的爱

却像流淌一生的珍珠液

为覆盖每一个带给母体苦楚的沙粒

蚌贝于翕张的天地狭缝间

聆听微尘的祈愿诉说

积年累月，造就其泪光中

颗粒完美的珍珠

安妮·犹·怀特之路

离山近了

因为安妮·犹·怀特

抵达山麓

不再受海拔、树线、陡坡、年岁

而阻挡

离溪近了

因为安妮·犹·怀特

小径缝衣针似的

绕山野织就的清溪穿梭

离青石近了

因为安妮·犹·怀特

沐浴在松山的夏风里

一个接一个身心乏惫的路人

坐在青石台上小憩

衔接两个坡度的一截石阶

在这异国的山野如此少见

仿佛黄山上搬来的

因为安妮·犹·怀特

大树的顶篷

仍按千年的步调生长

而人造的屋顶早已朽坏

小男孩在尘土中打赤脚

小女孩盯着双飞的蝴蝶

因为安妮·犹·怀特

哭泣的精灵也雨过天晴地说——

你看那嗡嗡的蜜蜂

在溪边的白雏菊上

找到了安静一刻的位子

红杉树

小狼、印第安酋长和坐在

婴儿车中的你

曾造访过的红杉林起火了

曾把你当作小人国最小的访客

曾把世纪前的探访都写进年轮

而此时，火舌在吞蚀这只笔

让脑海与两千年的记忆失联

如你，顺着世界跑去

一点点疏远

联系你与我的母语

而冒死的消防员

连夜给树根包上防火铝箔

如我，夜间轻揉你脚底为你去火的人

撤去话语的雷电

驱赶鼻孔轻蔑的风

期待，那棵被稠密树影遮蔽的红杉小种

经火的洗礼

苏醒

责任编辑  吴 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