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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停,绿灯行

2022-04-29李天岑

莽原 2022年1期
关键词:童声贝贝

李天岑

那晚,童君庆和老伴蒋兰英在电视上看到要放开二胎的消息,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了。

童君庆要老伴到厨房拾掇两个菜,拿出一瓶红星二锅头喝将起来。蒋兰英已五十六岁了,从来没喝过酒,也就是坐月子时喝过黄酒掺面疙瘩,今晚也破天荒陪丈夫喝了几杯,虽觉得天摇地晃的,但一直“哧哧”笑。笑了一阵,她对老伴说:“老童,明天把童声和银月叫回来,商量商量生二胎的事。”

童声是他们的儿子,银月是儿媳妇。

童君庆拢拢花白的头发,又“哧溜”喝了一杯酒,摆着手说:“不急,这政策过了元旦才正式实行的。”

蒋兰英嘴一呶说:“那也得让银月早点备孕。”

童君庆又抿了一口酒说:“孩子们自己会操心的。”

从这天起,蒋兰英每隔几天就去儿子那儿一趟,手里忙这忙那,眼睛却一直在悄悄观察着银月。两个多月过去了,她发现银月一切如常。眼见过了元旦,马上交二月了,银月还是没有动静,蒋兰英有点急了,童君庆更急了——

不可能不急啊,他们老两口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别说开放二胎,就是开放三胎也无能为力,连老鼠娃也生不出来的。

童君庆家人老三代单传。1958年,他娘生下他后就没再生,那时倒没计划生育,可火红的年代人们都忙着“大跃进”,顾不上生孩子。1982年,他与蒋兰英结婚,当年就生下了儿子童声。那年他娘病危,临终时嘱托他:咱童家人单,一定要再生个孩子。可当时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很严了,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娃娃,名义上是提倡,实际是硬性规定。他两口是双职工,童君庆是市纺织厂的工会主席,蒋兰英是厂里的车间主任,他们不比农村人,农村人能偷着生、躲着生、逃着生,能当“超生游击队”,他们不能,他们若是超生了,不但工资降级,还要受党政纪处分,甚至有可能丢掉工作。但童君庆每每想起老娘的临终嘱托,心里一直有块病。1992年,商海浪潮汹涌,不少公职人员纷纷“下海”,童君庆头脑一热,也奋不顾身地“跳海”了。“跳海”的目的就是想有机会了生个二胎。他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下海”两年就挣了大钱。正逢纺织厂改制,他让妻子买断工龄,也退了。这时候他们可以不考虑“仕途”,也不用考虑工作了,决定要生二胎。反正手里有钱,超生罚款也只是拔根汗毛。让人焦急的是,辛辛苦苦奋斗了二年多,蒋兰英却没生出孩子。到医院一检查,表面上是蒋兰英的问题,可根子在童君庆这里。童君庆有个贱毛病,多年来房事不戴套,他认为戴了套就隔着一层膜,隔着膜就隔着心,不痛快!蒋兰英又不适合戴环,一戴环下边就出血。于是,就只能完事后吃紧急避孕药。医生说,紧急避孕药用久了,就会引起月经紊乱,内分泌失调,久而久之,就会造成不孕症。他们听了,回家抱头大哭了一场,后来又自我安慰,单就单吧,童声是个男孩,童家还有香火!

儿子结婚不久,儿媳银月就怀孕了,这给童君庆老两口带来了新的希望。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银月临产前几天就住进了市医院妇产科,决定剖宫产。蒋兰英专门找相师算卦,选择了剖宫产的吉时,说如果准点在这个时辰出生,一定是个男孩。童君庆本不信这东西,却也糊里糊涂地跟着高兴。

按当地风俗,儿媳妇生孩子时,公公是不能在场的。可童君庆说,那是旧风俗,啥公公媳妇的,我等的是孙子。剖腹手术那阵儿,童君庆老两口和儿子童声一道守候在手术室门口。手術结束,护士抱出婴儿说,童声家属,是个女娃。童君庆一听,脸色立即变得灰暗,禁不住失态地嘟哝:熄火了,熄火了,童家熄火了……蒋兰英瞪了他一眼,说,大喜事,你怎么能这样说?什么熄火?女娃娃也喜欢,我们当爷爷奶奶了!

时间长了,童君庆只顾忙着做生意赚钱,这事慢慢也就淡化了。他本来做的是摩托车生意,开了几家连锁店,已经赚了不少钱。可钱这东西是越多越不嫌多,越多越想多。童君庆不想做小买卖了,他想赚大钱。找关系,走门路,打通多个环节,终于抓到了一块地皮,搞起了房地产,一下子暴富起来。正在这时,国家放开了二胎政策,童声和银月可以再生一个了。童君庆去找人问过,说现在有种办法,想要男可生男,想要女可生女。他终于可以抱上孙子了!童家的香火终于可以续下去了!

他们就童声这一个儿子,只盼着儿子儿媳快快生二胎,早一天让他们抱上孙子。所以,童君庆内心比老伴更急。但他做公公的,也只能在心里急。

这天是周五,童君庆早早回到家,对蒋兰英说,“明天周六,让童声银月他们回来吃个饭吧,你给他们打电话。”

蒋兰英明白丈夫的意思,先给儿子打了电话,童声说周六要加班,没空。上来就碰了个钉子,蒋兰英把电话开成免提,擩到童君庆面前。

儿子是市政协办公室的秘书,迎来送往,大会小会,还要写各种各样的材料,忙是忙些,可也不至于连吃顿饭的工夫也没有。童君庆心里有些不高兴,对着电话说:“童声,你不能请个假?”

“请不了假。周一开会主席要讲话,稿子写好后要先给办公室主任看,主任看了秘书长也要看,都看了还要修改,最后才能交给主席。领导们都催得火急呢。”

“那你不会加个夜班赶一赶?”童君庆加重了语气。

“这几天一直在加班啊,就这还没定稿。”童声说。

“就吃一顿饭,你给银月说一声,明中午一起回来吧……”蒋兰英几乎是在乞求了。

“我顾不上,你直接打她电话吧。”童声急匆匆挂了电话,像是真忙。

蒋兰英接着给银月打电话,可银月没接。银月是在市内最大的超市上班,平日总是很忙,也许有了空就会回过来的,便没有再打第二遍。果然,不大一会儿,银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蒋兰英给银月说了周六中午吃饭的事,银月那边先“哎哟”一声,然后说,“哪有时间吃饭哦,明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半,贝贝要上舞蹈班;十一点半至十二点半,是美术班;中午还要做作业,做完作业休息半小时,就该去补数学了。”

蒋兰英犹豫了一下,说,“要不,咱改在晚上?”

银月叫苦地说:“晚上也不行啊,晚上贝贝补英语要补到十点才结束……”

“十点就十点,不管多晚,我和你妈都等着你们!”童君庆生气地打断了儿媳的话。

他不能不生气。结婚后,小两口就分门另住了。刚开始是一周回来一次,生了贝贝就很少回来,多是老两口去看贝贝;贝贝上学后,几乎就不回来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聚回餐。可这次不行,事关童家的香火大事,他必须让儿子儿媳高度重视。

周六的晚餐到十点半才开始。

童声和银月是先后回来的,他们没带贝贝。虽然有些晚了,但老两口准备的菜肴很丰盛,有石斛花炖老鸭汤,红烧南湾鱼,酱焖柴鸡,芦笋炒百合……满满一大桌子。餐具是童君庆从景德镇买回来的一套白底蓝花细瓷,一直没舍得用,今天也拆箱启用了。餐桌上还放了一瓶红酒。

童声看了,说,“爸,有没有白酒?写了一天材料,头懵疼懵疼的,喝点白酒解解乏,夜里还要接上写。”

童君庆心里高兴,他正想与儿子喝白酒,人喝白酒容易兴奋,兴奋了就好说话。这么想着,就进屋拿出一瓶五粮液,“咔嚓”拧开盖子,咕突突倒进了两个茶杯里,说:“就这一

瓶,咱爷儿俩平分了。”

“爸,就你们俩,少喝点吧。”坐在一旁的銀月劝道。

“今天你别管,跟老爸喝酒,不谦虚。”童声笑着说。

已经入了三月,喝了一阵,就有些冒汗了。童声干脆把外套脱掉,只穿了件毛衣,不时地与他爸对饮。

银月跟婆婆喝红酒,但只是偶尔碰杯,以吃为主,也不多说话。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早上慌着送贝贝上学,中午又接,下午又送,晚上还要接,除了正常上学放学,还有校外各种补习班的接送;上班了,就是超市里的各种工作,人来人往,吵闹得心烦。这一天到晚像打仗似的,慌得几乎没有吃过饱饭。今晚婆婆做的菜很合她的口味,只想多吃点。

蒋兰英不停地给儿子和儿媳夹菜,两只眼睛还不停地在银月脸上扫描,见她抹了口红,描了眉毛,还涂了睫毛膏,更显得年轻漂亮,一点也不像个十来岁孩子的妈妈。童声却有点老相,头发有些稀疏,还掺有几根银丝,面色憔悴没有光,吸烟把牙齿也熏成黄的,单眼皮微微有点浮肿,看上去像个快老了的丝瓜。未老先衰啊!她知道儿子是彻夜写材料熬夜熬的,多少有点心疼。

酒足饭饱,有一段短暂的沉默。

童君庆看了蒋兰英一眼,她明白这一眼的意思,先看了看童声,又看了看银月,最后目光落在童声脸上,问道:“现在国家让生二胎了,你们打算啥时间生?”

口气是询问的,也是商量的。她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生二胎,怕在银月那里碰钉子。

童声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们没打算生……”

银月推推童声的胳膊,说:“你说话干脆点不好吗?”又转向公公婆婆,像是在补充。“我们不是不打算生,是压根不想生。”

果真上来就碰了个钉子。蒋兰英看了丈夫一眼。

童君庆塌眯着眼,抽了一口烟,吐着烟雾说:“你们好好想想,好不容易盼来国家放开二胎的好政策……”

没等公公说完,银月抢上去接话:“我们想过了,已经决定不再生。再说,我现在也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银月的态度令老两口有点尴尬。过去银月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态度从来没有这么生硬。

“你才多大呀,一点也不晚。”蒋兰英笑吟吟地接话说。“农村有句俗话,四十七八生个老鸹,五十出头生个孙猴。我们村里那个王婶,五十一了,还生个男娃娃哩。”

“现在生活环境不一样了,不少人年轻轻的就不孕不育。”银月反驳说,“你没看看街上,不孕不育医院比以前多了。”接着,她又补充说,现在孩子们也过独了,包括贝贝也不想再要弟弟妹妹。那天她给贝贝开玩笑说,妈妈再给你生个小弟弟吧,贝贝听了说,如果你们再生一个,我就掐死他!

“哦?”这是童君庆没有想到的,他瞪着两眼说,“再生一个,贝贝有个伴多好!过去大家常说,这一代独生子女负担重,将来要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六个人,现在多一个就替她分担一半,一人只养三个老人。”

蒋兰英又紧跟着说:“娃娃不懂事,话说过了就忘了,给她讲讲道理就好了。”

“说不通。我们连自己都说不通,现在抚养教育成本太高啦。”银月说。“况且,我们也想让你们二老安度晚年,不给你们添累赘。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钓钓鱼、打打牌、搓搓麻将。”

童君庆笑了笑,说:“我和你妈都没那些雅兴,也不怕累赘,含饴弄孙才是天伦之乐。什么抚养教育成本,多高咱也不怕,咱家不缺钱,学区房没问题,上到初中撵初中,上到高中撵高中,别说买个学区房,买幢学区楼也没问题。”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说,“前几天,我碰见过去一个工友,他们可是个普通家庭,却也打算要儿媳生二胎呢。人家说,现在养孩子成本是高了,但收入也比过去高了。听听人家说的,咱有啥愁的?”

银月皱着眉,跟公公婆婆诉苦:“现在是多个孩子多个爷,比爷还难伺候,爷只用端端饭、敬敬茶、洗洗脚,养个孩子可没这么简单,做的饭不爱吃,要吃外卖,街上的饭那也叫饭?垃圾食品!功课放松了,成绩跟不上,逼得紧了怕抑郁;放学晚接一步怕不安全,又怕在学校受同学欺负;长大了还操心她升学、就业、谈恋爱;到了结婚年龄,男孩子还好说,女孩又怕遇人不淑……操不尽的心,担不完的忧。”

等儿媳的话告一段落,蒋兰英又接着劝说:“我们老两口年纪都不算大,贝贝外公姥姥也不老,接接送送的我们都可以,不用你们担心。再者,有些担心是多虑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然直……”

银月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说:“妈,我先提个现实问题,孩子的作业你们辅导得了吗?低年级的语文数学也许可以,初中高中呢?还有英语,生物,数理化,你们辅导得了吗?”

童君庆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辅导不了,可以请家教。”

“在学校老师都教不好,家教能教好吗?家教只是辅教。不行,真的不行。爸,别以为有钱什么事都能解决,钱真不是万能的。”她拎起挎包站了起来,“我得赶紧回去检查贝贝的作业,检查完还得给老师回信息报告呢。”

说完,把挎包挎在肩膀上噔噔噔下楼走了。

儿媳妇走了,老两口对儿子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童君庆趁着酒劲,攥着茶杯在桌子上一墩,说:“童声,老子告诉你,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童家不能在你手里熄火!”

童声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说:“什么熄火?咋能扯到熄火上?”

童君庆一条腿翘到椅子上,说:“你成天开车,就不知道熄火啥意思?”

童声仍然装糊涂,笑着说:“知道啊,熄火停车呗。”

童君庆的腿从椅子上放下来,背着手在屋里转着,也不看童声的脸,说:“对了,熄火停车。一个家就是一辆车,熄了火就停止不前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断了老童家的香火?”

童声“呵呵”笑了两声,说:“爸,这都啥年代了你还说这些封建的话,女儿也是后啊。你把孔圣人的话理解错了,认为男孩儿才是后代。其实圣人之言的本意是,人要繁衍养育后代,否则,人类就不能发展,这是最大的过错,而不单纯指养男孩儿。”

童君庆手指着童声说:“你少跟老子掉书袋。我告诉你,养育子孙才是生命的延续。有科学家研究,男人的基因可以传二十一代,女人的基因只傳三代就熄火了!”

“爸,你在哪听的伪科学?全是谬论!人遗传的是DNA,男女各占一半。”童声也站了起来,拎起文件包,“不给你争论啦,我还得回去加班,今晚恐怕又得熬通宵,明早八点得交材料。”

童君庆没再阻拦,摆摆手示意他走。临出门时,又交代说:“童声,你得把银月工作做好啊。”

童声没有应腔,下了楼,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第一次做儿子儿媳的工作不顺利,使童君庆和蒋兰英感到任务艰巨。老两口合议了一番,觉得为了得到个孙子,一定得攻下这个堡垒。他俩分了工,童君庆主要做儿子的工作,蒋兰英主攻儿媳妇银月。

蒋兰英觉得儿子的工作会好做些,毕竟是亲骨肉;儿媳妇不是自家的闺女,况且孩子需要银月来生,她才是关键。蒋兰英很下了些功夫的,好几次主动去学校接贝贝,给贝贝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并说了很多有弟弟的好处。小孩子到底好哄,哄了几次就通了,回家闹妈妈,要妈妈给她生个弟弟。但小孩子的话在妈妈那里能起多大作用呢?妈妈即使答应了也是哄她的。蒋兰英又找到了亲家母,她们毕竟是母女,什么话都能说。亲家母就银月这一个独生女,听了蒋兰英的话,立马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同意动员银月生二胎,而且一定要争取生个男孩!蒋兰英满心欢喜,她知道闺女最听娘的话,银月的工作一定能做通。

几天后,亲家母来了,对蒋兰英说,银月刀枪不入,咋说也不答应,最后说得恼了,就气呼呼地掀开衣服,指着生贝贝时剖腹留下的一道疤痕,说,我生贝贝时肚子上已开了一条黄河,难道再要我在肚子上开条长江?还有这横七竖八的妊娠纹,存心让我肚子变成地图啊!

“你听听,说这话多噎人,当时气得我身子都是抖的。”亲家母说。

这天晚上,童君庆回来的很晚,浑身都是酒味,看样子却没有醉。躺到床上,蒋兰英把亲家母说的话学给了他。童君庆半靠着床头吸着烟,毕竟在企业干过多年工会主席,知道人的工作该咋做。他思谋了一会儿,把烟一掐,说:“思想工作不灵,就搞点物质刺激吧。”

“咋刺激?”蒋兰英问。

“给她买台宝马车。”童君庆说。

蒋兰英一想,现在看到大街上的美女,大多都开着豪车,而银月也算美女,却骑着个摩托,是有点不匹配。兴许她心里就别扭着这件事,才不肯答应生二胎的。给她买台豪车,肯定能打动她的心。想到这里,蒋兰英一拍巴掌,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勇妇,老头子高明!”

童君庆决定明天就去4S店交钱,票开了,银月想要什么颜色的车,让她自己拿着票去挑选。

银月这阵很忙碌,柜台前站满了美女,有的问这,有的要那,她手脚不停地跑来跑去,从货柜上给顾客们取货物,再把顾客不要的货物放回到货柜上去,嘴里还得不停地给顾客介绍化妆品的性能特点和使用方法。正忙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银月”,抬头一看,是婆婆。她搬来一个红色的塑料方凳,用一次性杯子到饮水机旁接了开水,让婆婆先坐着喝水,等她忙完了再说话。

银月又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大部分顾客都打发走了,还有几个零星散客,她交代给一个搭班的小姐姐招呼着,自己过来给婆婆说话。超市里闹哄哄的,婆婆不愿在公众场合与她说话,就带她离开柜台,推开安全门,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银月心里嘀咕,这么神秘兮兮,搞什么名堂?站定后,蒋兰英把那张买宝马车的发票递到银月手里,说:“你爸给你买了辆新车,下午找时间去张衡路4S店提车吧。”

银月接过发票一看,80万的宝马啊!身上不由打了个激灵。她娘家父母都是工人出身,她从小养成了简朴的习惯,从没花过大钱买高档奢侈品,虽然她看着很高贵,那是因为她个高,皮肤白,气质好,再加上是大专学历平时又爱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晃着手中的发票说:“花这么多钱买豪车……我不要。”

说着,便把发票塞回婆婆手里。

这是蒋兰英没想到的。她略微有些尴尬,说:“傻闺女,咱家又不缺这几个钱。你爸说了,你在外经世面,得有辆好车。再说,有辆车,接送贝贝上学也方便,免得风刮雨淋的。”

银月虚眯着眼,心里说,早不买晚不买,这个时候给我买台豪车,还不是哄我开心生孩子?但嘴上却没这样讲,说:“妈,你回去给爸说,谢谢他的好意。但这车我真的用不上,城区街道窄,人多车多,找个停车位比找个金銮殿还难。我去接贝贝骑个摩托直接就到校门口了,开个车得停四五百米远。真遇到刮风下雨天,有童声开那辆车就行。再说,接贝贝用这么好的车,容易使她产生优越感,对她成长没好处。”

怕婆婆心里不舒服,银月笑了笑又说:

“这么豪华的车开到哪里都扎眼,熟悉的人知道咱家有钱自己买的,不熟悉的人见了,不知道背后说啥话呢。我不要。”

蒋兰英将发票塞回银月手里,说:“银月呀,你想多了,拿着吧,票已经开了,4S店也不退。”

“我不要,真的不要。咱又没提货它为啥不退?”

银月说着,拉开了一扇安全门要走,刚要迈出,又折了回来。她想,不生二胎的事,虽然她与童声统一过思想,童声也很坚定,可公公婆婆一定会揪着不放,一计不行还会再生一计,纠缠久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可能闹翻,伤了彼此的感情,倒不如趁早摊牌。便对婆婆说:“妈,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也知道您二老的用心,二胎我是不会生的,我和童声也商量过了,都不想生二胎……”

蒋兰英打断她的话,说:“你们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不是开玩笑。”银月很郑重地说,“妈,我给你说实话,我上个月才开始代理这个‘美人白品牌的化妆品,眼下刚打开销路,你让我怀孕,挺着大肚子咋做生意?刚打开的销路很快就会断了,刚开辟的市场也会很快没了。我是有野心的,这‘美人白品牌,我不仅要占领南都市场,还要占领省内市场、甚至全国市场。你说,我生了孩子,浑身的尿臊气,一股奶腥味,到谁跟前谁讨厌;到时候,身材也变形了,又粗又壮的,到人前不招人喜欢,也影响生意啊。”

蒋兰英叹口气,心里说,现在的年轻人咋这样想呢?生意再重要还能有孩子重要?她甚至觉得银月有点怪异,这些话虽然是实话,但不是儿媳妇该对婆婆讲的。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好言相劝:“银月,你虽是儿媳,妈还是把你当闺女待的。你代理个‘美人白,黑汗白汗拼一年也不过挣百八十万,不抵你爸爸卖一套房子,挣钱是男人们的事,咱家有你爸,你就不用操心了。”

银月摆摆手,说:“妈,过去有句俗话,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就算童声有,也还隔道手呢,花别人的钱没意思。我爸做大生意挣大钱是我爸的本事,我卖化妆品不论能挣多少钱,也体现我自己的价值。不管这话对不对,我就这样认为。”

听了这话,一股凉气从蒋兰英的脚跟直蹿到脑门。

蒋兰英没精打采地来到童君庆的公司,将银月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童君庆一听,气鼓鼓地骂道:“他妈的,逆天了,我找童声去!”说着,给司机打了电话要了车,丢下蒋兰英,直接赶往市政协。

到了市政协门口,童君庆给童声打了电话,要他出来一下。不大一会儿,童声出来了,他没穿外套,只穿个白衬衣。因为父子要说私房话,童君庆让司机下车,叫童声上了车。童声上车后,他气呼呼地把蒋兰英见银月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对童声说:“你真是个窝囊

废,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吗?问问你妈,这辈子我哪句话她敢不听?”

童声刚要申辩,童君庆一挥手,拦住不让说,直接给童声下了一道命令:“你娃子得千方百计,百计千方说通银月,让她给我们老童家生个孙子!过去国家不准生,我也就不往那儿想了,现在国家放开二胎让生了,不生个孙子,我童君庆死不瞑目!一个家过的就是人丁,纵是再有钱,人丁不旺、续不上香火还过个啥劲!”

童声见他爸火气很大,自己不能起高腔,那样,容易火上加油,激化矛盾,就不紧不慢地说:“爸,别说银月不想生,就是我也不想生,一个贝贝已经够忙的了,再生一个,你儿子更遭罪。其实,银月照顾贝贝的时间很少,贝贝多数时间是我照顾。银月生意忙得很,三天两头外出跑业务,在市里每天也下班很晚,最多就是早晨送贝贝上学。上课外班、检查作业都是我的活儿,开家长会也得我去,她一次都没去过。为贝贝学习的事,俺俩经常吵架,我也耽误了不少工作,领导很有意见,要再生一个孩子,你儿子简直没法过了。你还希望我提个副处,真这样,会更耽误工作,我提屁副处啊……”

童君庆巴掌在膝盖上“啪”地一拍:“咱请个保姆,不行再请个家庭教师,年轻的,高学历的,一套房子就够了!”

童声苦笑着说:“老爸,你财大气粗,但不顶用。孩子需要的是亲情,是陪护,保姆家教再年轻、学历再高,也给不了孩子亲情啊。”

童君庆还不服气,却一时无言以对。

童声说他手头还有事,就拉开车门,下车走了。

学校放暑假,贝贝参加夏令营去了,银月和童声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星期天早晨,小两口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快十点。醒来后,童声对银月说,前段时间为二胎的事情惹爸妈生气了,这么多天也没跟咱联系,今天没什么事情,回家看看吧,中午陪爸妈吃个饭。银月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童声躺在床上,先给妈拨通了电话,妈接到电话非常高兴,连声说,好,好,妈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两口起床洗漱完毕,草草喝点麦片酸奶,算吃了早餐。银月挑了件花格吊带连衣裙穿上,又简单化了个淡妆,带上前两天给婆婆买的一双凉鞋,坐上童声的帕萨特,往公婆家赶去。

快到一个十字路口,眼见绿灯的时间只剩下十来秒了,童声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可到了跟前,红灯还是亮了。童声一脚刹车,车子猛地一顿,银月一个前倾,吓了一跳,叫:

“干吗呀你,没看到红灯啊?”

童声笑了一下:“想在变灯前赶过去的,还是晚了。”

“又不是赶着抢钱,慌什么。”银月拢了下头发。“哎,你说今天爸妈会不会再提二胎的事?”

“肯定要提的,就看什么方式了。”童聲说。“嗨,真是的,当年爸妈要多生两个兄弟,也不至于把童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压到我肩上了……”

“当年政策那么紧,一票否决,谁有那胆子啊。”银月说。

正说着,有汽车喇叭不停响起,原来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在催。童声松开刹车,继续朝前开去。过了路口,见路边一家西瓜挺好,童声把车停下,让银月下去买了个大西瓜带上。刚到门口,正好遇见爸妈从外边回来,手里大兜小袋提着东西,显然是接到童声电话,去超市采购食品了。小两口接过老两口手里的东西,一同回家。

蒋兰英见了银月给她买的凉鞋,非常高兴,夸儿媳有眼光,有孝心。她先把大西瓜洗了切开,让大家吃了消暑,然后就钻进厨房做菜去了。童君庆忙着拖地板搬桌子挪椅子洗茶杯涮酒盅,忙得不亦乐乎。童声和银月知道爸妈在刻意讨好他们,想过去帮着干点什么,爸妈却不让他们插手,好像他俩是稀来的贵客。小两口相视一笑,坐到沙发上,一个看电视,一个玩手机。

蔣兰英做菜很用心,除鸡鸭鱼肉外,多是消暑的时令蔬菜,荆芥黄瓜、凉拌西芹、蒜泥茄子之类。餐桌上照例放了一瓶红酒,一瓶白酒。白酒还是五粮液,红酒却换成了更上档次的法国原装干红。他们做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儿媳妇喝红酒,让银月开心,好早生二胎。在去超市的路上,老两口心里推测,估计小两口主动回家,极有可能是生二胎的事想通了。况且,周围已经有人怀上二胎了,也许会触动或影响到他们。

吃饭的时候,银月不喝红酒,也不让童声喝酒。这让老两口产生了误会,以为这是他们备孕的迹象,因为人在备孕期间是不能喝酒的。其实银月不喝酒,是因为昨晚有点感冒,她不让童声喝酒,是怕下午回去路上遇到交警查酒驾。蒋兰英不知道实情,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吃饭中间,蒋兰英走到卧室,取出那张购买宝马车的发票,回到餐厅朝童声扑闪着眼说:“4S店不退款,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叫去提车。你们下午去提了吧。”

童声说:“算了,我找关系把车退了,开那么豪华的车太扎眼。”

“扎谁眼了?你爸挣钱买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碍别人什么事了?”蒋兰英“啪”的一声把发票拍到餐桌上。

“你那辆车早该换了,开辆帕萨特也与咱家身份不匹配。”童君庆说。

童君庆说的没错,那辆帕萨特确实有些老旧了。快十年了吧,原本是他创业初期买的,后来他换了台奔驰,就把帕萨特下放给童声开了。

童声笑着说:“开这破车胆大,不怕蹭也不怕碰。”

话说得轻描淡写,也没对宝马给个明确态度,主要是因为上次跟爸妈弄得不欢而散,今天不想再起冲突。

老两口见儿子没多说什么,低下头只顾吃饭,觉得二胎的事多了几成把握。

饭后,蒋兰英把餐桌上的残汤剩菜撤了下去,抹净了桌子,刚要泡茶,童声和银月却提出要走。蒋兰英慌了,话还没扯到正题呢,这一走,只怕又没了下文,忙拦住他们,说:

“这阵外边太阳正毒,等会儿凉快了再走,先喝会儿茶,说说正经话!”

银月“噗”一声笑了,说:“难不成咱说了大半天,都不是正经话?”

童君庆说:“你妈的意思是还有要紧话没说……”

“什么正经话、要紧话,还不是生二胎的事?”童声说,“爸,妈,你们是想要孙子的,可谁也把握不住生男生女,万一生个女孩,还不称你们的意,反而心里更不舒服。”

“现在医学发达了,只要到医院给医生塞红包,医生就有办法让你想生男生男,想生女生女。”童君庆说。

“你说的是试管婴儿吧?”银月问。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蒋兰英喜不自禁。

这两个月老两口表面上很淡定,没有与小两口联系,私下里可一点没有放松,他们已经请医院做试管婴儿的医生吃了两次饭,每次都给医生塞了红包,早把医生喂熟了。

蒋兰英瞄了银月一眼,说:“试管婴儿的技术现在很成熟也很简单,你俩只用去一下就成了……”

“妈,你把我当三岁孩子看了,就会糊弄我。那是很疼的,像生孩子一样的疼。”银月说。

“可能会疼一下,但疼的时间很短。我问医生了,最长一分钟。”蒋兰英嘴角挂着笑说。听银月说这话,以为她也研究试管婴儿的事了,心中暗喜,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银月啊,上次你说怕怀孕影响工作,怕生孩子影响形象,我想办法不让影响你的工作,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妈,不用你说,这些事我都知道。”银月打断蒋兰英的话。“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得多次往医院跑,甚至还要住院,还要打针吃药,这些药副作用很大,据说还会大把大把掉头发,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不干!”

蒋兰英见银月懂这么多,更加肯定她对试管婴儿做了详细研究,既然研究了,就有生的打算,起码是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否则,研究这些干吗?想到此,就鼓着劲给银月做思想工作。

“医院可能是得去几次,但也不是天天去。只是需要时去一趟。你说疼,生个孩子哪有一点不疼的?痛苦一小会儿,幸福一辈子,值得。至于你说有副作用掉头发,医生说看人的体质,有的人有不良反应,有的人就没有,有的人会掉头发,有的人不会掉。”

“那我要是会有不良反应、会掉头发的人呢?”银月问。

“那也不要紧,头发掉了还会长出来。”蒋兰英说。“妈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只用把前边这些配合好,后边什么你都不用管了,妈给你找个代孕!”

“代孕?”银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蒋兰英走到银月面前,打开手机上的微信收藏,调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照片,对银月说,“这是医生给介绍的,这女的别看肤色黑,身体可棒实,我已经让医院给她做过体检,没一点毛病,很健康,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你俩的基因,这叫借腹生子。价格也不贵,只要五十万元,你爸卖几个车库就够啦,到时候咱只用把孩子抱回来就是了。”

“妈,代孕是违法的!”童声咆哮道。

童君庆正在喝茶,生气地将茶水往地板上一泼,吼道:“叫你们生你们不生,东拉西扯找理由,找代孕又说违法,违法也是童君庆和蒋兰英违法,与你们两口子无关!”

“爸,你别说那么轻松,我们脱不了干系!”银月撇了下嘴说。

童声也更加气愤了,说:“童老板,好赖你也曾当过国有企业的工会主席,我妈也曾是车间主任,你们虽然不在体制内了,也不能不讲国法吧?”

童君庆手一拍桌子,喷着唾沫星子说:

“犯法也是你们逼的!我遵纪守法哪来的孙子?童家无后,我拼死拼活挣的钱、置的家业让谁继承?”

“爸你怎么这么说啊?贝贝不是你们的后代?”银月说,“法律规定,女孩也有继承权!”

童君庆“哼”一声,撇撇嘴:“说句不该说的话,贝贝长大了要嫁出去,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让她把我童君庆的家产带给一个外姓人家?”

童声冷笑说:“童老板,我告诉你,你的家产我童声不要,一分钱也不要,你就捐献给国家吧。”

童君庆一听火冒三丈,指着童声鼻子说:“你娃子说对啦,我宁愿捐献给国家,也不给你童声留一分钱,明天我就去慈善协会办手续!”

蒋兰英见吵成一锅粥,跺着脚说:“你们别吵了,别吵了,楼上楼下都是人,就不怕别人听见耻笑?”

童君庆气得吹胡子瞪眼,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停地拨打电话——

“王大山,你通知所有的摩托店关门,别问咋,关门,一律关门!”

“唐总,立马停工!全工地都停!农民工都让回家,不干了,啥也不干了,老子什么事也不干啦!老子干给谁呀!”

放下手机,又气鼓鼓地抓起那张宝马车发票,撕碎了,撒在地板上,然后,气鼓鼓地下楼去了。

童声和银月也跟着下楼走了。

蒋兰英一个人坐屋里喘粗气……

当然,摩托车生意并没有停,建筑工地也一切照常,只是一连六七天,童君庆都没有一点消息,蒋兰英每次打电话,都是关机。有时她想,老头子夜间可能会开机,就半夜起来打电话,可仍然是关机。公司里没人知道老头子的动向,打听了他的几个朋友,所有朋友也都说没见着童君庆的影儿。她心里着急,也很生儿子儿媳的气,又不想给他们打电话,就给童声发了条微信:你爸几天没影了,你也不找找你爸?

不大一会儿,手机“滴”了一声,是童声回了微信:

寻父启事

我父童君庆,男,58岁,花白头发,上周因生气离家出走,上穿一件白衬衣,下穿黑蓝色裤子,脚穿蓝白相间运动鞋。哪位朋友见到,捎信者,酬谢2000元,送到家者,酬谢5000元……

蒋兰英没有看完,就气不打一处来,给童声打去电话,劈头盖脸地训斥道:“童声,有你这样找爹的吗?”

童声“嘿嘿”一笑,说:“这么大的城市,人海茫茫,我往哪去找啊?现在是信息社会,微信传递最快,覆盖面最大。我这朋友圈就有五六百人,动动指头五六百人就知道了,五六百人再传五六百人,不到一天,就是上万人,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

蒋兰英跺着脚说:“你不嫌丢人啊?这传出去啥影响啊?你要让全市的人都知道啊?”

“不就是让全市人民都知道吗?人尽皆知,我爸就无处藏身了。”

“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你不要脸面你爸还要脸面呢……”

“妈,我还没发呢,给你发的是征求意见稿。”

“别在那儿嬉皮笑脸,快删了,快想办法找你爸!”

“妈,你放心,我会让我爸自己走回来的。”

当天晚上,童声就把这条“寻父启事”发到了他爸的微信上,后边又加了一条:爸,你再不回家,我就把这条微信发到朋友圈,其影响您老人家应该知道的。

第二天晚上,童声和银月刚在卧室躺下,听见“滴”的一声,有了微信,正是他爸童君庆发来的,忙点开看,见微信中这样写道:

童声,我不是离家出走跟你们怄气,我这几天一直在闭门思过。

首先,我有过错。你那天说我离开了体制就不讲国法了,想想这话也对。的确,我曾当过国有企业的工会主席,受党教育多年,现在虽不在体制内了,也不该忘了党纪国法。当年我是遵纪守法的,只生了你一个,没有超生;現在,有钱了,就以为钱是万能的,可以买来一切,竟想到找人代孕,这是我的错。

可是,童声你也该想想,你就完全正确吗?当年国家只让一对夫妇生一胎,那是国策;现在国家提倡生二胎了,也是国策。国策是与时俱进的,是根据国情决定的。你是国家公务员,该不该带头执行国策生二胎?就像你开车走到路口,红灯停,绿灯行,该停不停,那是违法,该行不行也是违法……

银月也在看这条微信,说:“爸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批评与自我批评?”

童声好久没说话,又过了好久才说话:

“好像爸是认真的。”

银月问:“你什么意思?”

“爸是固执,不过,他讲的也是理。我是国家干部,应该响应国家号召,别说生二胎,真要让生三胎也该生啊,你说呢?当然,我不为难你,提倡嘛,就是自由自愿的,国家也没有强迫。”

银月思忖了好长一阵,眼睛眨了几眨,最后一把夺过手机,说:“我替你回。”

童声靠着银月的肩,见银月这样回了微信:

爸,你讲的话有道理。快回来吧,我这就跟银月商量生二胎的事。但有一条,你和我妈必须答应,不做试管不要代孕,我们自然生,生男要男,生女要女。你答应了,这事就有商量余地。

童声一愣,说:“银月,你说的是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给老头子撒谎。”

银月盯着童声说:“红灯停,绿灯行,说生就生,一言九鼎。”

“舍得下你的‘美人白,不怕丢了市场,不怕身材变形?”童声有点不敢相信。

银月点点头,说:“可能,爸是对的……”

童声没等银月说完,翻身将她压到床上,哈哈笑道:“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责任编辑 申广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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