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辞（组诗）

祁文亮

大地之光

远山上曲线连绵

圈括了质朴的富足

勤谨的生活宽容

撙惜漫长——

今晨褪下来的羊毛

与昨夜的鲜花一起繁盛

黄土地上搭建的窝棚

是杨柳边村子里的财产

是梨花摇曳

漫山殷青的卜辞

匆匆游走的虫蚁附和

沿街远去的吆喝声

以及那狂飙而出的麦芽

都在杏花前形相失色

带着春天的信子

去守候远古的典藏

阳光如词——

每一个鲜花开放的时光里

守候漫长的子民

都是连缀日月的班智达

无眠的大地和我

您的孩子和我的亲人都已睡去

唯独我还在看着您啜泣

时光、月光，

连同黄土地上的农民

都要把您抛弃

如水般宁静的遗忘背后

一声叹息是大地自我的安慰

无奈的雨水把墙脚久违的犁铧润湿

烂疮疤装点的镰刀等待玩家的收藏

您还在用赤裸裸的躯体狠狠地用力

试图栽种些遮羞的作物

可滚滚尘沙，

却撩拨起您干瘪的乳房

万年的操守终将留不下农村的招牌

黑夜轻抚着您苍黄的脊梁

我在回望父亲的脸庞，子孙的肤色

无眠的大地和我

都将您生命中最深的秘密通彻

多少年了，

您盼望着子孙从梦中来

把粮食的精酿举过头颅

在麦子地里续写着与您的儿女长情

儿女也在酒杯里亲吻着月亮

明晨，露珠磨合犁铧的声音重新响起

惊动了枯枝杂草里慵懒的老喜鹊

在每一个节气里欢声笑语

这是农民欢庆唯一的仪式

许久，我的亲人和您的子孙

在黎明的曙光里醒来

明天，无眠的我还有您的子孙

归还大地一个新的姿态

雪漫在故乡的大地上

念着故乡，

这故乡

雪已落过几场

袒胸露乳的天地间

兄弟拾掇柴草

备下了醉心的酒曲

黄土地心间的余热

把信子捎往远方

再落一场漫山的雪

阿奶挑起背篓

炕洞边咳出声声的牵挂

浅浅入睡的乡关十里

在苍白的大地中央

温暖的柏油路伸开臂膀

大雪中虚掩的门房

亲吻爹妈的脸庞

等故乡的月亮裹上躯体

庄落里顿时——

鸟起，狗吠;喝酒，叹息

也自此安置家业，男欢女爱

紧贴住这西北的山梁

生养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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