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公园感怀
2022-04-29徐国平
徐国平
难得一个闲暇的下午,义乌的天竟然阴沉欲雨,但我还是出发了,去找寻城中中路的骆宾王公园。
白墙绿树,灰瓦棕门。公园大门上赫然两行大字:“故廊眇千里自有林泉堪隐栖,意气溢三军当时门客今何在”如游龙般行走。南国的公园与北方不同,袖珍微观,但具体而微,小桥流水,更惹人流连。公园外,车水马龙,红尘嚣嚣;公园里,物静人闲,禅意郁郁。
公园入口处建有仿唐牌坊照壁。绕过照壁,便是相传骆宾王七岁时咏鹅的祖居地骆家塘。骆家塘碧波荡漾,浮萍摇曳,白鹅在水中尽情地嬉戏;各色物种在岸边葳蕤繁茂。湖岸有一小小庭院,那里自然便是骆宾王纪念馆了,我沿湖匆匆而行,急于一睹为快。
骆宾王纪念馆,是每一位慕名而来的游者必来之处。骆宾王纪念馆大门口中间楹联是“草檄能扶唐社稷,祠君可但作诗宗”。此联为明崇祯年间(1628一1644年)义乌知县熊人霖所作。
义乌骆宾王墓建于武则天死后,早于南通等地的骆墓,和南通骆墓一样也是骆宾王的衣冠冢。嗣圣元年(684),武则天废中宗自立。这年9月,徐敬业(即李敬业,李勣之孙)在扬州起兵反对。骆宾王为徐府掾属,撰写著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11月,徐敬业兵败被杀,骆宾王“亡命不知所之”,下落不明。
该墓历代以来曾多次修复改建。明崇祯年间义乌知县熊人霖在主持重修骆宾王墓时,为其建立墓坊,命名为“唐杰流风”坊,亲笔题书于坊额,并在石牌坊上题诗一首:“武功高去天三尺,骆子才登第一峰。草檄能扶唐社稷,祠君可但作诗宗?” 该诗一、二句是称颂路宾王的文才,在京城内外的才子林中首屈一指,登上了文场的巅峰。句中“武功”乃长安附近的一个县的县名,属京畿,骆宾王曾在该县任主簿。“高去天三尺”是说武功离京城长安很近,地位重要。“骆子”系骆宾王的尊称,“才登第一峰”是说骆宾王才名列众人之上。
据《旧唐书·李峤传》载:“时京畿名文章者,骆宾王、刘光业,峤最少,与等夷。”把骆宾王列为文坛之首。“骆卢杨王四才子”的“四杰”名号当时即为人们所公认,而“四杰”中骆宾王排在第一,故该诗称骆宾王“才登第一峰”是符合实情的。
该诗的三、四句则是推崇骆宾王的德,赞扬骆宾王政治上的高风亮节,壮怀义举。句中“草檄”即指骆宾王起草的《讨武瞾檄》。这篇檄文气势磅礴,感情激越,对武则天改李唐王朝为武周天下的窃国逆行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揭露和谴责,具有极大的鼓动性和感染力,被誉为中国文学史上骈文的巅峰之作,受到历代文人学士的高度推崇。
在骆宾王写此文二十几年后,武则天被迫还政于李唐,有人对此评价说:“唐之中兴,兴于一檄耳! ”认为武则天的最后下台,骆宾王的檄文起了极大的作用,诗中“草檄能安唐社稷”即是此意。
第四句中“祠君”即指骆宾王,“可但”犹“岂止”之意,全句意思是说骆宾王岂止仅是一代诗宗,他匡复唐室的功绩比他的文学成就还要大。
原牌坊由于时间久远,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已不复存在,这一纪念馆使这一历史人文景观的魅力得以重现。
跨进门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庭院,庭院有蜿蜒曲折的回廊,镶嵌着历代名人对骆宾王颂扬文字的书法碑刻,每隔一米便是一幅用黑框精心裱起来的名篇。60多幅由国家级、省级著名书画家的书法碑刻依次排开,行、草、楷、隶,不一而足,一段段佳话行走在红柱白墙之间。
这里没有喧嚣,没有聒噪,即便是那些绕着围廊疾行的人们,也是静静的,安闲的。
正面是纪念馆的正厅,上面中间挂着“唐杰流风”匾额,仍为明崇祯年间义乌知县熊人霖所题。两边还有“灵乌其范”“义薄云天”的匾额。门柱上的对联“笔凛董狐六尺固,椎惊博浪五龙骧”取自明末的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土、东阳人张国维颂扬骆宾王的《谒骆文忠公祠诗》二首的其中之一。其诗曰:“文雄四千辟初唐,忠岂工杨敢颉顽!笔凛董狐六尺固,椎惊博浪五龙骧。擒华有用今同仰,表洁无人昔自伤。此日九泉如可作,定知传檄尽秋霜!”
明末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以后,福王朱由散在南京即位。在政权岌岌可危的情势下,想借骆宾王匡扶唐室的忠义志节,以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
于是在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土东阳人张国维的表荐下,封骆宾王为“文忠公”,并亲赐象赞一道。张国维本人,则为骆宾王写了《唐文忠公碑文》,以及律诗二首,楹联两副。碑文对骆宾王的扬州檄文大加褒扬,认为中宗复辟之功皆由檄出。同时对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在撰史时对骆宾王没有秉公立论,大为不满。
另外一联“少年重英侠意气风云倏如昨,访客上琴台故园梅柳尚馀春”是抽取骆宾王诗句所拟。
跨进纪念馆门里,正中高悬一匾,匾中四个大字“一代文宗”为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林剑丹所书。展厅里挂着很多文字与图画,介绍骆宾王的一生,从其书香家世、少年时光到宦海沉浮、扬州起事,有二十个匾框的样子。
浏览着这些匾框,怀想着一生坎坷,我深深感触着那份“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下有青污泥,馨香无复全”“裛露珠晖冷,凌霜桂影寒”“不汲汲于荣名,不戚戚于卑位”的高格绝唱。
深秋时节,骆宾王纪念馆氤氲在桂花的芳香中,掩映在火红的枫叶中,肃穆娴静。清风微凉,落雨淅沥。我走出纪念馆,纪念馆左侧是义乌诗歌林,拾级而上,可以看到当代义乌诗人的诗歌碑林,一直延展到纪念馆后面的墓冢。
从诗歌林下来,再次踏上湖边幽静的小径,仿佛置身于行走的油墨画卷中。轩榭点点,亭台数数,游客寥寥,营造着一个迷离朦胧的闲暇午后,耳畔似乎响起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