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雕匠

叶梦

安化有各种各样的匠人，他们自由生长在民间，或拜师学艺或自学成才。我在安化挂职期间认识的一位雕匠蒋国贤就是其中一位。

蒋国贤家住在资江边的山坡上，我去他家那天，见他站在家门口，穿着一件白背心。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似乎与山水形成一种共振。他身后是一个狭窄山峡口，可见坡下人家的灰色屋顶，然后是沿江公路，然后是江面，抬头一看，再远处是对岸的绵绵不绝的高山。蒋国贤的屋场有这样开阔的视野。蒋国贤带我转到屋后，这个时候的阳光正好，我不失时机地按动了快门。背景是这个房子的木板墙壁，墙壁上还有用来挡雨的竹晒垫。蒋国贤不经意的一个笑容被我捕捉到了，灵动飞扬，沉静安详的蒋国贤内心的智慧与定力了得。

蒋国贤的家就是一个陈列馆，每一个房间都是他的雕刻作品。有根雕的罗汉床，有各种根雕木雕的人物、花卉与动物。他的作品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竹根雕，蒋国贤把竹根这种材料的利用发挥到极致，除了作为烧柴之外毫无用处的竹蔸根，到了蒋国贤的手里就有了赋予它艺术生命的多种可能。他的竹根雕刻作品很多，我收藏的一个竹根雕作品就是一个欲开未全开的半卷的荷叶，荷叶的肌理质感超强，正在生长的欲全开还在半卷的新荷叶，仿佛带着露珠，让人怦然心动。我还看到他家陈列的竹根雕刻的一个佛手，尾部有洞，洞上有盖，盖上趴着一个蝙蝠。这是象征民间寓意福禄寿喜之一的作品，虽然表现题材过俗，作为雕刻家也要吃饭，养家糊口，这样的作品很讨人喜欢，也有收藏者愿意收藏。蒋国贤还会让老竹蔸子连带根须保留下来成一个寿星老倌，在竹根的尾部保留锥形状，成为寿星的帽子，他尽可能在保留竹蔸的基础上给竹蔸开脸。雕刻五官，让竹根原生的根须成为老者的胡须，让人惊叹。他有一件获奖作品——《水漫金山》，是把一个竹根雕成一艘船，船上雕刻了神态各异的众多人物。颇具匠心，构思之巧，雕刻之难，让人惊叹。

蒋国贤是一个艺术世界的发现者又是创造者，看似平凡的竹蔸树蔸，经他的妙手雕刻，就可以变成一件耐人把玩的艺术品。

安化多溪流峡谷，河里溪里总是可以发现很多奇石。经过蒋国贤之手的奇石，他都会配上木头雕刻的基座，让石头提升到艺术品的层次。一个斧子形状的灰色石块，蒋国贤给它配上高低错落的云纹装饰木底座。黑色底色的石头上有灰色与白色的纹理，很像一幅抽象画，有一种悠远的意境。

他有时候还会在自己的木雕根雕作品中嵌入石头，成为木石联盟之作。有的根雕，他还会引入中国画的意境，把花鸟画的技法引入根雕，就有了喜鹊含梅之类的作品。蒋国贤来自民间，鸡、狗、猫等动物都有民间手法表现。

蒋国贤是一个善于发现的人，善于思考，勤于创作，在他的眼里，万物皆可雕刻。他时刻都在运神，发现可以创作的一切材料，思考如何赋予材料以新的生命，一个树蔸一个竹根，里面隐藏着他可以再造的元素。生活在安化的蒋国贤，他走进山里有取之不尽的树根，蹚进河里溪流里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奇石，山水给他带来永远的创作激情。

心细手巧加勤奋的蒋国贤现在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听说他一直在创作在雕刻，作品越来越多。几十年来，他获得过各种各样的奖项，最近在自己家的那个屋场建起了雕刻艺术馆，他的雕刻作品在民间流传，他成为了杰出的民间艺术家。

编辑/贺小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