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魂

李秀蓓

爸爸：

您好！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您离开我们已经23年了，但我总是在梦里见到您……

去年是中国共产党100周年华诞，恰逢331厂建厂70周年喜庆之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祖国科技突飞猛进，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航天航空领域，“问天号”飞向了火星，实现了毛主席说的“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歼-20、歼-31、运-20、直-20等新机型跨入了世界先进行列。

1937年，您抱着“航空救国”的初心，冒着抗日烽火，报考了国立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航空工程系，您和同学们（其中包括陆元九院士）艰难求学，成为我国第一代航空工程系毕业生。

大学毕业后，您抱着“航空报国”的决心，去了中国第一个航空发动机厂——贵州大定（现为大方县）羊场坝飞机发动机厂。后来您考取了公派留学，在英国罗罗公司学习了两年，将那里的工艺、设计技术带回国，为祖国的航空工业贡献一份力量。

共和国成立后，您听从组织分配，毅然放弃去大城市的机会，于1951年由沈阳410厂调到刚组建的湖南株洲331厂。当时331厂条件非常艰苦，技术力量非常薄弱。您毫不犹豫地将我们全家从南京迁到331厂落户。没想到这一来，就是一辈子、几代人……为了祖国的航空事业，您献出了自己的毕生精力，并引领子孙投入到航空事业。现在我家已是三代航空人。

当年我国第一台航空发动机的研制，您肩负着厂里工艺、设计揽总的重任，在条件差、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与技术人员和工人们一起日夜奋战，终于在1954年仿制成功第一台M11活塞发动机。1954年10月，毛主席给331厂写了嘉勉信。1955年，您被评为湖南省劳动模范。从那时起，您就成为我们姐弟心中的榜样。

1954年至1955年，您先后被选为株洲市第一届人大代表、湖南省第一届人大代表，之后一届至八届（“文革”前）都是省人大代表。

1956年后十年间，您日夜操劳，一直忙于航空发动机的研制、改型、长试等。经常为了讨论一个问题，拖到很晚才回家吃饭，我们都等您回来，望着妈妈做好的饭菜吞口水。厂里调度经常半夜来敲门，叫您去试车台解决问题，一去就是一夜不归。在试车台里，您与工人、技术人员坚持到试车成功。常年的熬夜，对您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慢慢落下了哮喘、肺气肿等毛病。我们和您待一起的时间也很少。

记得我10岁生日那天，您答应陪我过生日，但突然接到厂里任务要去试车台实验。当时的我非常难过，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您蹲下来耐心地和我说：“蓓蓓，对不起，爸爸今天突然接到任务要到工房去一趟，等过几天爸爸忙完一定带你去公园玩。”

1967年，您的工作渐渐停止了。离开了心爱的航空发动机，您就仿佛是孩子离开了家，心里空落落的。1968年底，我和弟弟去浏阳插队落户，临走时去向您告别，您含着眼泪对我们说：“你们去浏阳后要好好劳动，注意身体，你们要相信党，你们要相信爸爸一定还要重新摆弄‘我的发动机。”

1971年您恢复了工作，又重新回到了心爱的发动机“身”边，就像母亲见到了久别的孩子一样高兴。然而您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当时您已五十有余，担任大队长、公司副总工程师等，全面负责新机研制、设计。

您不顾自己体弱多病，呕心沥血，要把耽误的时间补上来，经常工作到深夜，从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环节。爸爸您常对我们说，对于飞机，发动机就像人的心脏一样重要，哪个工作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整个发动机的寿命，我们的工作一定要认真细致。

在荣誉面前，您从不考虑个人得失。每当要填报科研成果，您总说“都是广大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们做的，我只是审查一下”。您把荣誉当成事业的新动力、新起点和加油站。您被中国航空工业总公司评为第一批“有突出贡献专家”“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在这些荣誉面前，您觉得自己的担子更重了。

20世纪80年代，您被调往公司科技委担任副主任，一直工作到65岁才离开工作岗位。人虽离岗，心仍在岗。您经常带着小孙子在外面散步，边走边听试车的声音。渐渐地，孙子都知道，发动机怪叫是要出事了。您的一言一行，深深地影响和激励了下一代人。

爸爸，如果您在天之灵，看到今天的无数个中国第一，一定会为祖国感到骄傲和自豪，也会为您生前为祖国航空事业所作的贡献感到高兴。这些成果离不开几代航空人的付出，特别是离不开你们第一代航空人所奠定的基础。中国航空事业的接力棒将会一代一代传下去，中国将会更强大。

思念您的蓓蓓   敬上

2022年3月30日

编辑/赵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