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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视域下的生态社区建设实践

2022-04-19黄毅王治河

鄱阳湖学刊 2022年1期
关键词:生态文明共同体

黄毅 王治河

[摘 要]生态社区建设并非仅仅为社区居住者提供舒适、环保、美观的居住环境,它更是共同体的创建,是对工业化消解社区生命力的重建,是倡导人人参与、在合作中共创可持续发展的新生活方式和理念。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过程哲学为基底,强调人与世界的存在方式是关系性、生成性和有机性的;特别是其对内在性关系的理解,即将工业文明范式下“理性经济人”的假设引向生态文明范式下“共同体中的人”的假设,使健康活泼的社区氛围、团结友爱的社区支撑、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理念得以在生态社区建设实践中得到深度有效的推进。山西永济蒲韩生态社区建设实践,将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思维方式下的“块茎理论”运用其中,使生态社区建设从理念、设计到落地真正符合生态文明发展的内在要求。

[关键词]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社区;共同体;生态文明

社区是文明的鲜活细胞,生态社区兴则生态文明兴。2020年新冠疫情后,“逆全球化”更加彰显社区建设在抵御系统性风险和生态灾难时的重要作用。生态村、生态田园综合体、城市可持续宜居社区、生态老年公寓等生态社区的不同形式,正在从以往简单的人类生产生活聚落区探索转变为一种集“环境-社会-人”于一体的和谐共生的组织方式。

目前,国内外生态社区建设的理论支撑大多来源于生态系统论、生态控制论或循环经济论。例如,1984年中国著名生态学者马世骏和王如松等提出了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理论以及生态控制论原则原理;①1985年德国建筑师格鲁夫针对现代社会出现的因一味追求生活便利与效率而牺牲自然环境与人性化特色的“都市型社区”,提出了与环境、人文共生的城市“生态型社区”模式;②1987年出版的布伦特兰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Our Common Future)提出了“可持续发展”概念,③很快受到国际社会的重视和广泛认同并迅速成为生态社区思想的核心理念。在这些理论的指引下,更有涵盖社会、经济、环境、建筑等多维度指标体系的《生态社区评价指南》出炉,①用以指导生态社区建设。但无论这些理论和思想的初衷是什么,到生态社区实践者的手中往往都变成了线性思维下标准化的工业文明产物,能够很快取得成功的是技术上的功能性满足,即围绕为居住者——人提供舒适、健康、环保、高效、美观的居住环境,而健康活泼的社区氛围、团结友爱的社区支撑、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理念很难在实践中得到有效的推进。

哲学及其思维方式对人类的实践活动具有根本性的指导意义。一项实践活动是否有效,能否在最广泛的内涵和外延上体现出其本源意义和价值,取决于其背后的世界观及其哲学的思维方式。本文提出将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作为生态社区建设的理论支撑,从过程哲学视角为生态社区建设提供一种后现代的思维方式,一种系统整全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使生态社区建设从理念、设计到落地真正存有某种宽广的视野、高远的志向和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

一、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

后现代主义是当代西方具有重大影响的哲学文化思潮,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是其中不同于解构性后现代主义的一个重要流派,其理论基础是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的过程哲学(又称“有机哲学”),主要代表人物是美国著名后现代思想家小约翰·柯布(John Cobb, Jr.)和大卫·格里芬(David Griffin)。

以过程性思维为思维方式,以强调流变性和生成性为基本立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赞同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的本质主义、中心主义和实体主义的批判态度的同时,始终强调“建设性”这一基本主张。②柯布和格里芬认为,对于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而言,“过程性”或“有机性”的世界观比“实体性”的世界观更加具有建设性。在过程性思维方式的基础上,他们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设计了一整套建设性理论,其中精髓可以概括如下:

第一,世界以及个体存在方式的关系性、生成性和有机性。怀特海坚持关系支配性质,而不是实体哲学所认为的性质决定关系。以事件为出发点,最为重要的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事物在事件中发生的关系,事件本身就是关系的集合。真实存在的只是过程当中的关系。对于物和人来说,生成或合成的过程就是关系性的生成。过去、现在和未来呈现于某种相互观照的联系当中,没有过去的事件就没有现在的过程,自然就没有未来的可能。在此基础上,格里芬认为,个体的人的生成关系和群体的世界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相互联系,使得世界在空间上彼此关联、在时间上相互观照,无论是人的生命活动还是人与世界的关系都处于富有生机的有机体当中。③自我当然也是关系性的存在。自我不是单一的、封闭自足的实体,而是一个开放的系统;自我不是一个与个体的身体、环境以及与个体有关系的他人隔绝的存在,而是延伸到了社群和环境之中并与它们息息相关。④

第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一種整体论的方法,对生态文明实践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矛盾和张力进行综合与调和。现代科学的分化和线性思维使每一门学科都相对独立。每一门学科各自发展了研究其自身世界的模式以及研究方法,它们的工作是技术理性的。例如现代经济学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方法就是技术理性下的“经济人”模式,它探讨的人是一些自给自足的个人以及在此基础上建立的市场交易关系。它不会考虑自然界的严重退化问题,在面对资源耗竭和环境危机时会因为超越其研究边界而力不从心。例如,土地在现代经济学中被当作生产的被动要素,并被当作财产的一部分而从产权和地租的角度加以研究。经济学的这种价值观来源于笛卡儿。笛卡儿将世界分为精神主体和物质客体,形成主客二分的二元论。这为经济思想提供了背景和假设的基础,即只有人的主观欲望才是价值核心,土地以及其他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这种“核心价值”的外在客体。毫无疑问,主流经济学对土地的认知是从物质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角度展开的。但物质世界的现实性又一再告诫人类:土地是生产要素,但它绝非仅仅如此。土地在广泛意义上代表所有自然资源,包括所有需要土地供养的生物。人类与土地的依存关系远远超越主客二分。土地不仅为人类提供物质层面的产出,而且同样具有精神层面和灵性层面的内涵。人类栖居于土地上,也成为土地的一部分,繁荣并滋养着土地。人类和土地原本是共生的整体关系。①现代性思维方式对待土地的办法是将其“商品化”,其后果已经为世人所见:一方面是可耕种土地和土地中的不可再生资源从“相对稀缺”变成“绝对稀缺”,另一方面是土地上人的心灵的异化和破碎。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将人类的经济问题纳入人类共同体和自然界的关系之中。这样一来,人们在看待和解决问题时就有了全然不同的视角。同样面对土地问题,人们将土地去商品化,使其成为共同体的公共托管物,共同体与土地休戚与共。共同体在健康的土地方面的利益,可以在税收政策或者一种奖惩体系中得到体现。如果表层土壤流失或土地受到污染,农民可能就会因为他们给土地造成的这些损害而被征收额外的赋税。如果作为托管者的农民改善了土壤质量,让土地变得更加肥沃,那么他们对社会福利作出的这种贡献,就可以从他们应缴的赋税中扣除,而他们自己也可以从提高的农业利润中持续获益。②

(一)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建立在对“关系”的超越性理解之上

现代性受机械世界观的影响,对关系的理解是抽象和机械的。人在现代性那里是孤立的存在,即所谓“原子式个人主义”。个人主义把占有视为人的本质,特别是对私有财产占有的崇尚使得竞争在社会关系中起主导作用。过程哲学认为,人并不是一个静态的结构、灵魂或心灵;相反,人每一刻都从周围世界中摄取东西,每一刻都在整理那些摄取的东西并赋予其价值。人们由此界定那一刻自己是谁,自己正在成为什么样的人。在任何特定时刻,人们都根据自己的身份来行动和回应。然后,人们的行为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进而为之摄取来进行身份识别和价值认定。③从根本上说,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认为,关系的内在性是第一性的,而现代性将关系建立在外部性上。因此,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最大贡献在于扭转了人们的思维定势,拓展了人们的思维苍穹,促使人们重新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

1.内在性关系

建立在机械唯物主义之上的现代性把世界理解为空洞的荒漠性的存在,而过程哲学认为宇宙是情感的海洋,“感受”(feeling/prehension)贯穿于整个世界之中,存在于自然界的万事万物之中,因为构成自然的基本单位是有经验的、有情感的、自主的、创造性的动在。尽管所有的动在都受到先前动在的影响,但是每一个动在并非完全由过去决定,每一个动在至少都体现了某种自我决定或自我创造的性质,从而对未来施加某种创造性的影响。①因此,“普遍的存在感”在怀特海看来“即感到自己作为他物中的一员,存在于一个有效验的实际世界”。②这其实是中国“天人合一”观念的另类表达。格里芬等过程哲学家把自然万物看作是有感情、有目的的能够进行自组织活动的存在。这意味着自然万物与人们的关系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在的,这是一种相互依存、荣辱与共、血肉相连的内在关系。由此一来,人们就能够理解自然和他者都具有内在价值,并学会尊重它、感激她、欣赏他;人们就能够理解世界的多样性的实在和价值,以及自然过程的复杂性和互依性。

2.基于内在性关系的“共同体中的人”

现代性将人首先预设为“理性经济人”,现代经济学大行其道更加强化了“经济人”寻求自我利益的价值属性,这也成为了一种集体意识。然而,很少有人否认,人类也是政治人、文化人或宗教人,人的多维性构造了人的完整人格。只有将人的多维性及其关系放入社群以及公共政策中加以研究,人们才可以看见完整的个人的善以及所有人共同的善。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小约翰·柯布博士认为,“人是由他们与其肉体和更广泛的自然界,特别是和他人的内在关系构成的。除了这些关系以外,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他们是在人类共同体中形成和成长的。正是在共同体中并通过共同体,他们获得了真正的个性和人格”。③柯布将这种关系的最佳模式表述为“共同体中的人”。

“共同体中的人”与“理性经济人”中的人以及集体主义下的人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共同体中的人”的关系是内在的,而后两种模式下的人的关系是外在的。“理性经济人”的人之间是原子般的独立个体,他们之间的连接主要通过市场交换来完成,竞争关系为其主要关系,个体行动的主要动力源是个体利益的增加,甚至原子化般的人组建的最小经济单位——家庭,其成员之间的连接在“原子”价值理论的支配下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物化”“去心灵化”,使现代家庭关系岌岌可危。集体主义在西方是以阶级等级来确定人在社会中的角色的,在中国则以传统的伦理共同体出现。它们的共同特性是人在集体中的不平等性,人在集体中的差序格局下保持连接稳定的是外在强制力量。不管这种集体性在历史进程中如何进化,都会由于低估个性而导致其丧失生命力。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对“共同体中的人”的基本假定是:“无论人在多大程度上是由其和他人的内在关系构成的,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做出自己的决定。”④因此,在共同体中,个体差异、个人自由和个人的首创性都应得到强调和鼓励。内在价值通过个体经验得以呈现,所以人们追求的终极价值乃是个人的。共同体最终怎么样,要根据它如何服务于构成该共同体的那些个人而加以判断。真正的个性和真正的共同体是极性的(polarity)而非二元的,即它们处于一种相互支持而非二元张力的关系中。用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贝拉(Robert N. Bellah)的一句话加以总结就是:“个人只有在共同体当中并通过共同体才能实现自我;强大健康、道德高尚的共同体乃是造就强大健康、道德高尚的個人的前提。”①

3.存在于“共同体中的人”的后现代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社会关系

存在于“共同体中的人”的后现代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社会关系必然是健康的。健康的关系存在于健康的共同体中,其最根本的实现前提是共同体成员对共同体的归属和“参与治理”。共同体的所有成员都对其作出的决定和共同体的方向有某些影响,而且参与的程度越高,共同体就越健康。

在“经济人”模型中,关系的展开基于“竞争是第一位的,合作与互益是第二位的”。而在“共同体中的人”的模型中,关系的展开基于“互益及共同体的健康是第一位的,竞争是第二位的”。在这样的集体意识排序下,关系的紧密依存在内外张力中保持和谐。从外部来讲,后现代共同体的支配权力超越现代性中强制性权力占主导地位的情境,它包括说服性强制权力(为了支配并达成统一)、建议的权力(为了扩大他人选择范围的可能性)、善于接受与主动施予的权力(以此让共同体成长)和共享合作的权力。这种多元化的权力安排基于后现代的一个基本认同:经济、政治和社会关系是一种相互关系,其关系准则并非一人有所得时另一人就有所失,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②任何一个共同体中的人的全面发展都将促进共同体的整体福利;同样,一个共同体获益也会促进所有共同体及更大的共同体的福利。从共同体中的人的个体内部来讲,他保有奉献和牺牲的意愿。虽然在共同体中的人们也是彼此竞争的个体,但共生共荣的意识让牺牲和奉献成为个体发展的某种需要。在这种情况下,对共同体恰当的服务不是牺牲某个个体的生命,而是通过“美、真、道德、勇气和平和”的经验深度来提升个体自己,从而提升共同体的方式。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因此,后现代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关系致力于构建“我们”,而非充满敌意的“他们”。

(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来源于将怀特海过程哲学创造性地运用于生态世界观的建构和阐释中。“虽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有许多维度,然而最重要的维度是其对于人类现代物质文明与自然界之间整体的和谐关系的驱动导向作用。因此,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也可以称为‘生态后现代主义。”③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秉持的生态观主要包括:

第一,尊重他者,欣赏多元差异之美。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看来,任何事物都具有内在价值和工具价值。内在价值的实现及其大小取决于受造物自身的经验强度,正如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包含欢乐、痛苦、愉悦、失望等诸多经验,经验强度越大,内在价值越大。个体的自由发展通过主动性的自我选择来增强体验中“美的力度”(strength of beauty),因而人们终其一生都在通过自我提升追求真、善、美与平和,追求和谐美好的生活体验。工具价值是个体服务他者的价值,犹如食物之于生命、钢琴之于演奏者。如果说内在价值是个体依据自身并服务于自身的价值,是以丰富自身的体验、实现美的经验为目的,那么工具价值作为外在价值就是每一条经验对其他经验的价值。比如社区中的医生,他对社区成员的外在价值是帮助改善他人的健康,这个价值来源于他自身的内在价值,即他作为医生的过往所有内在整体经验的总和。因此,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同等重要。在一个系统当中,较小内在价值的个体往往具有较大的工具价值。例如海洋中的鲸鱼和浮游生物:从个体上说,与浮游生物相比,鲸鱼有着更大的内在价值;但从生态系统整体角度看,浮游生物处在海洋食物链的底层,大多数生物依赖浮游生物来生存,相比之下,浮游生物对整个海洋生命系统的工具作用要比鲸鱼大得多。①建设性后现代生态观倡导尊重每一个个体、每一个生命,包括非人类世界的生命,因为每一个生命、每一个个体都不同程度地具有为自身而存在的内在价值,同时每一事物都具有对他者、对生态系统大小不同的工具价值,而美通常意味着差异和多样性中的和谐。

第二,重视内在关系,礼赞有机共同体。建设性后现代主义重视内在关系,认为个人是由其关系构成的,经验的丰富性就是关系的丰富性,并依赖于经验对象的丰富性。这表明,个人存在于社群共同体中,并由他们赖以存在的共同体构成。②这样一来,处于有机世界(社区)中的人不可能是绝对自私的,因为在这一世界(社区)中的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尊重他者、爱护他者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爱护自身。当然,这里的他者同样包括构成有机共同体(社区)的植物、动物和一切参与合生过程的实体。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社群所倡导的新的生活方式,无疑将使人回到共同体(社区)的生活之中,重新获得家园感和亲缘感,并以此重新获得生命和生活的真正意义。

第三,推重创生力和创造性转化。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拒绝重复、渴望创造,这种创造与现代主义强调复制化、模块化的生产不同,它强调的是人的创造和创意的独一无二,是根据情境智慧地进行创造性的转化。这些创造存在并体现于日常生活的一切领域之中。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说的创造不同于现代主义个人英雄式的创造,它在体现个人创造力的同时更加注重合作和创生,因而凸显了社会责任感和某种共同的使命。

第四,高扬美的价值。在后现代这里,整个宇宙的目的是达致美。与现代性所指的美不同,后现代的美的本质是动态和谐,是动态的美、深度的美,这种美存在于既实现了整体的和谐又不牺牲整体的各个部分的高超艺术中。③故而后现代美学鼓励发展一种相互支撑的美学关系。在社群关系中,整体的每一个成员自身越好,每一个成员越愿意支持其他成员,该整体就越好。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认为,宇宙间的每一个动在都具有内在美的价值,都包含情感、蕴含着美,因此它们都是人类的同胞,都值得人们珍惜与呵护。因此,无论是从个体所在的小的局域环境来看,还是从个体所在的大星球视角来看,个体要生存并生存得更好,就要发展对环境和他者的敏感性,进而获得相互支撑,为了共同福祉而共创丰富多彩的灵动世界的高层次和谐。

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对生态社区建设的再阐释

生态社区旨在发展出一套全新的高质量共同居住的社区生活模式。它不受社会经济压力的驱使,不一味满足社会的期待;它带领社区成员奔赴美好生活的愿景,在彼此尊重和互助的精神中铸就团结凝聚的共同体;它通过生活多元性来表达无限的生命力和创造力,以解决当前世界上所面临的社会、环境和经济危机等问题。

(一)生态社区建设的本质

生态社区建设本质上是共同体的创建,是对工业化消解社区生命力的重建,因而它是新的组织创新和治理创新的体现。生态社区建设依靠的是一个以追求人与自然共同福祉为共同志向而联结在一起的生命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人们守望相助、相互关心、求同尊异、共同成长、互补并茂。在这个共同体中,每个人都可以创造性地因时因地地同当地资源进行智慧性的链接,自食其力并维持生计,充满活力和凝聚力地安顿于一方水土。

(二)生态社区建设的内涵

生态社区共同体的内涵在于唤起其中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周遭一切彼此相连、互为责任的意识。同时,这些紧密相连的社区能够为负责任、关心社会的公民成长提供一个身心健康、生机勃勃的环境。

自古以来,社区共同体的恰当作用是提供规范和理想,并支持那些促进其实现的活动。但是规范和理想从何而来?现代性预设的那种关系是“外部”的,人可以从对他人和自然界的所有關系中抽象出来,因而“理性人”的行动逻辑是寻求自我利益。个体商人追求更高的利润,个体雇员要求更高的工资,个体消费者寻求更低的价格。当社会或社群作为一个整体被理解为“理性人”构成的总和,且他们的行动目标被主要定义为经济利益上的目标时,共同体的理想是线性增长,规范主要来源于外部制度约束。如果没有除增长之外的特定内容来维系社群存在,那么人作为劳动力、土地和自然资源作为生产要素就只会流向投资回报更高的领域。乡村空心化就是明证。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如果“关系”是内在的,共同体的理想就更有可能与个人的理想相一致,规范也将在他律和自律中共同展开。生态社区建设的内涵就是要以行动无限靠近由“内在”的关系所构建的张力之中。这些行动包括:(1)社区成员的生态明智和精神上的满意;(2)社区建设行动足以激发社区成员的个体创造性;(3)社区活动能够激发社区最大范围的参与度;(4)社区行动体现了公平和互助,没有人落在最后;(5)由于社区福祉与更大的福祉相一致,因此社区健康将强化更大的共同体的健康。

(三)生态社区建设的难点

自古以来,人们都向往和谐统一的社群和共同体,多少智士哲人毕生奋斗于此。然而,生态社区建设的难点有其内在的逻辑根源和每个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外在掣肘。

从内因上来看,对于任何一个社群或共同体来说,自由和秩序都是一对天然矛盾。秩序导向过程的平顺和效率,自由导向因情境而变的直觉和创造性。秩序的产物是集权,自由的产物是分权。在一个庞大的中央集权制下,社会组织通过金字塔的科层结构完成自上而下的命令,科层链条越长,执行命令和反馈的过程越容易导致组织失去活力。纯粹的自由往往导致混乱和失序,难以让众多个体在组织中有效完成有利于社群的多重目标。因此,寻找秩序与自由的平衡点是摆在人类社会治理上的一道难题,也是后现代思想下生态社区建设中最为人们所关注的课题。

从外因上来看,目前工业文明通过全球化主导了世界的政治和经济模式,使与之伴生的社会治理模式岌岌可危。以市场经济来诠释“自由”的资本主义通过分工和不断扩大的生产规模改变了原有社群的意义——经济生活成为人类的主要生活,社群的多重目标被简化为单一的经济目标。社会治理模式不得不以金字塔式的科层制来应对不断扩大的市场规模和相应简化了的经济目标,人类在社群中的其他生活和目标被抽离,人与自身之外的连接逐渐弱化。

工业文明和现代性对生态社区的消解极为严重。人们生活在共同体内,但大部分时间运行在工业机器的齿轮中,交往变得单薄稀松。在传统社会里,人和人的交往是立体的、多层面的,大家不仅在一起聊天,还在一起劳动和生活。以前搬个家必须找几个朋友来帮忙,现在搬家直接找搬家公司就可以了。以前农村婚丧嫁娶办宴席要请邻里来帮忙,并通过换工完成社会交往,现在可以直接外包给饭店。所以,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谁真正需要谁,人和人之间缺少丰富的纽带来帮助其建立更深层次的连接。同时,现代生活越来越趋于碎片化,个体在与共同体的分离中走向裂变。人的共同体属性的日益缺失,造成了个体的人无法在纷繁复杂的道德适应环境中寻求自身的统一,从而导致原有伦理共同体的断裂。①

由此看来,生态社区建设需要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来突破工业文明范式的藩篱,这种思维方式就是建设性后现代的思维方式。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一种整体论的方法超越碎片化的分析,因而对生态文明实践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矛盾与张力具有调和性和综合性。

三、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视域下的社区建设实践

正如柯布先生所言:“工业文明往往剥夺人们的权利,而生态文明则往往赋权给人民。工业文明切断人与人的联系,而生态文明则鼓励人们在小型社区中相互帮扶,同时也鼓励不同的社区,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相互合作。工业文明鼓励竞争、跨国流动,而生态文明强调在彼此共有的社区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②毫无疑问,建设性后现代思维方式下的生态社区建设是赋能的、合作的、共创的。理论与实践都在不断擘画和具象这一构想。

(一)理论支撑

一种后现代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方法不可能制定特定的规则,它鼓励各种实验。用马克思的话来说,“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③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生态观视域下的生态社区建设主要围绕“块茎理论”展开,构建多元主体在实践中内在的、自主的、和谐的“共生”状态。

“块茎”(rhizome)这一概念出现在后现代思想家德勒兹(Gilles Louis Rene Deleuze)和瓜塔里(Pierre-Felix Guattari)合著的《千高原》一书中。“块茎理论”相对于“树状理论”而言。“树状思维”描述一种生长形态,即以树根为主体和中心,树干和树枝是树根的同质性表达。树形系统是等级分明的系统,它在生长过程中具有自我复制的特点。与树状思维不同,具有块茎特征的植物如地瓜和马铃薯,它们并不是独立的存在,而是一个包含了诸多个体的整体,而且地瓜的藤蔓可以在其延伸的过程中重新生长。块茎的生态学特征呈现出多元化、开放性、非中心、无规则的形态,它不存在像树那样的边界,而是通过自身生命力的强弱表现出延伸的空间形态。④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思维方式下的生态社区建设就是这种类似于块茎的组织分布。社会由若干个社区组成,每个社区依照自己的组建逻辑形成自己的规模和边界。每个社区就是一个共同体,它由更小的基本共同体单位——家庭构成。不同的社区共同体凭借它们自己的故事和记忆以及所有成员的参与而紧密联结在一起,并构成独特的自我。⑤社区与社区之间也相互支撑,它们在更高的层面上有相同的目标和合作事件,它们的关系也是内在的。因此,不同的社区组成更大的共同体,整个社会治理呈现一种去中心化的分布状结构。

“块茎”是一种平面化、多样性的存在,可以在不同“质”的相互交融中结合形成新的生命。生命体的存在不是单一的、孤立的存在,在块茎中的延伸并非同质性的伸展,而是新生命的形成,即“更大发展的需要”,这恰恰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关于健康社群构建的指导意义所在。它强调“个体”是具有创造性的丰富的个体,强调社群的重要特征在于自组织,在于共同的参与和奔赴。关系的丰富性和经验的丰富性取决于新的个人的创造性自由。健康的社群关系能为这种具有丰富创造力的自由提供条件,其基础是充分理解“多样性”和“参与”机制的重要性。每個人在社群中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其经验的丰富性是同等重要的。与现代“理性经济人”将劳动看作谋生的手段不同,“共同体中的人”始终认为真正的生产者是创造中的生产者,即他们在劳动中的享受和在创造性活动中的满足同样可以得到社群充分的尊重。这样的社区首先关心的是本社群和社区内每个家庭的生计。社区致力于发展其成员在各自能力基础上的分享、合作、创新精神,致力于智慧地利用本地资源、强化本地的多样性和自我服务的能力,致力于发展同外部大市场的一种公平贸易。①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有鉴于此,生态社区当然呼唤不同于传统社区的领导者——为社区转型赋能的创建者。这样的创建者在面对问题的时候会充分考虑事件的情境和决策的长期效果,他们相对于传统的领导者更倾向于采用整合且系统的思维方式而非线性的思维方式,更倾向于通过关注系统的反馈来选择某种非二元对立的可替代方案。传统的领导者总是将目光聚焦结果而不管过程中所有精神层面的负反馈,而生态社区的领袖们真正关心的是所有参与者是否能够在不利的情境面前发展出创造性的转化能力。②

(二)落地办法:以山西永济蒲韩社区实践为例③

山西永济蒲韩社区实践可视为“块茎理论”的应用范例。蒲韩乡村社区位于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因当地村民自1998年以来陆续成立了多家合作组织,覆盖并服务于蒲州、韩阳两镇12个行政村3865户农户(两镇共计6520户),遂自称为“蒲韩乡村社区”。管理这一空间的民间自组织被称为“蒲韩乡村协会”。2010年以来,蒲韩乡村年均总产值增长均超过20%,2015年农产品销售经营收入超过5000万元,净盈利超过300万元,在农业技术培训、老人服务、儿童教育等方面形成了多元供给机制。④

蒲韩社区带头人郑冰女士和她的团队在多年的共创中内化了“尊重他者、欣赏多元”“更多参与、公平互助”的价值理念,在关系的互动中激活个体丰富的创造性,在共同体中强化“共同体中的人”的特质,在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件中创造了跳出自身局限的可能性。本文试从以下七个方面总结蒲韩社区的共同体实践:

第一,社区生活渗透在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方方面面,是社区共同行动的焦点。健康的社区可持续生活包括:蓬勃向上的社会精神与文化;自给自足的社区经济;同自然與土地和谐融洽的社区生态;自由与秩序统一的社区组织。社区居民共同行动的目标是:通过一个个具体的社区项目或社区活动,将社区成员聚集起来并鼓励他们参与其中。蒲韩社区一开始是通过开办农资技术培训课、组织村民清理全村垃圾、组织农民妇女参加广场舞等活动展开共同行动的,发展到后来,合作社的业务扩大到老人服务、儿童服务、手工艺、农产品销售、信用互助、土壤转化等方面。①这些活动关乎村民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增强了社区连接的基础。社区活动常常是自发的,并且根据社区本地化的特点和时刻的需要而展开。

第二,社区带头人在“关系”连接中极为重要,是社群“自组织”的阀门。蒲韩社区的带头人郑冰女士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社区能人。她善于化解矛盾、调和关系,勇于在困难面前集思广益、迎难而上,用具有开创性的思路和办法凝聚社群精神,发展健康的社区生活。例如郑冰在自己深陷人生低谷时没有消沉失意,反而反思困境、向上生长。她通过组织妇女跳广场舞,让自己的人际关系重新恢复,也让妇女们在集体活动中焕发了活力和积极性。这些力量被妇女们带到家庭的夫妻关系和亲子关系当中,也被带到社群后续活动的创建当中。比如自愿清理村里的垃圾这种在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便郑冰不在村子里,妇女们也都能完成。社区带头人从郑冰一人变成了以不同项目为首的多人。往往在社群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带头人不一定是通过选举选出来的,而可能是在做事情的过程中产生出来的,这也体现了个体内在价值丰富的可能性。

第三,形成社区共识需要多条腿走路。构建社群需要一个相对底层的共同价值观。在工业文明对社群严重消解的当下,价值观也支离破碎。如何统一社区居民的信念和行动,调动更多的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和共同奔赴,变得十分重要。蒲韩社区在实践中不断从失败中汲取教训,用行动的力量统一社员的思想。比如大家在对单一种植和多样化种植进行实际比对后统一了认识:多样化种植更加能够充分利用农忙季节的劳动力错峰成本,并分散农户的种植经营风险。又如大家在对向政府要资金同自己筹措资金两种选择进行对比之后统一了共识:向政府要资金有可能因为二次分配不公而使社员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不利于大家将重心置于项目本身上来。对于更加细化的村社构建过程中的选择,他们创造性地采取集体辩论的办法。比如关于盖楼房好还是盖平房好、农村发展是经济重要还是环境卫生重要等问题,大家经过辩论就能得出具体事件背景下的最优结论。用辩论赛的方式议事,加强了社区精神凝聚力和社员之间精神能量的传递和流动。

第四,扎根土地,关注自身与土壤的连接。乡村社区最大的生产生活都是与土地直接相关的,农民与土壤的连接是最深切的。面对工业化农业的大势所趋,蒲韩社区的农业合作社却坚持要求每户拿出一定的田亩来做有机种植和土壤转化,建议社员根据自有土地的情况进行多样化种养,用实际效果教育和引导农户关注土地的可持续生产。在农业生产组织方面,合作社尝试过规模化耕种和农户独立耕种两种方式,结果发现规模化耕种反而不利于调动社员的积极性。农户独立耕作时(不论他耕种的是承包地还是流转地),因为土地上要产出他自己的劳动果实,所以他在劳动上是不计成本的,在对待土壤上是最为认真细致的。蒲韩社区下的农业合作社为了保证精耕细作,要求每个农户耕种的土地不超过30亩,多余部分可以流转给其他农户耕种。合作社为农户提供生态种养的建议和指导,也为农户提供农资统购、农产品统一销售、统一机耕、统一培训的服务,帮助合作社对接市场。这样,对于农户生产经营来说,生产的“独立”和产前产后服务“联合”的统一,能让农户安心种地,用心对待土壤和生产。

第五,生产多元化,保证基本的生计和自给自足。在健康的社区中,生产生活常常是融为一体的,而且多样化的生产生活蕴含了社区居民的创造性和智慧,表达了社区自给自足的独立精神。例如,蒲韩社区在2006之前已经凝聚了社区力量,大家自愿组织“生态家园理事会”来自筹经费、自主行动清理村庄垃圾。2006年新农村建设的政策一下来,“生态家园理事会”被村长叫停,取而代之的是从政府取得“村容整洁项目”经费。这样一来,村民反倒不积极了,他们认为既然村里拿了政府的钱,那么村干部就应该负责此事。钱事挂钩,大家都觉得自己免责了,结果村里又变脏了。郑冰想了个办法,让社区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收一元垃圾费。虽然只是象征性收费,却让村干部和村民之间在这种互动中建立了信任,最终大家都自觉不乱丢垃圾,积极主动轮值清运垃圾。通过这件事,蒲韩很少再拿政府的补贴和资助。他们动用联合社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一方面打消了村民依赖政府的念头,另一方面激发了社员的合作热情和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的精神。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第六,以生活富裕经济,而非以经济富裕生活。生态社区建设,一定是社区成员在丰富的社群生活中建立了充分深度的连接和良好的关系之后,才谈得上合作发展经济和其他社群目标。蒲韩社区刚成立合作社的时候,大家所有的目标都奔向“经济”二字。从2005—2007年,他们几乎把所有活动都停止了,全部集中力量搞经济,结果经济没搞出来,人却全散了,反倒是之前举办技术培训、妇女活动的时候人都凝聚起来了。①郑冰由此总结:公共服务、文化活动和经济发展要多条腿走路,社员往往是在社群生活的深度连接中激发了更多的市场活力和潜能。所以,只有先让使大家的生活内容和生活空间富裕起来,才能最终使大家的钱袋子富裕起来。

第七,经济的内循环与外循环相协调。经济作为最活跃的因素,连接了共同体内部与外部的力量。只有社区经济内循环做得扎实,才有健康的外部循环。蒲韩社区的农业合作社在统购统销的业务基础上建立了信用互助。信用互助的对象只为社员提供小规模生态种植、生态养殖的资金贷款,不提供信用给外部做生意的社员。对于村里最弱势的群体,信用互助提供无偿借款,其目的就是为了鼓励这些农户建立自信、勤劳自立。除了信用互助之外,合作社还拿出盈利部分的60%二次返还给社员,20%—30%用来做社区公益。②在这样坚实的经济内循环下,合作社也积极向外对接市场,为永济和运城两个最近的大市场提供粮、油、米、面和蔬菜。在经济外循环的过程中,蒲韩社区也保持同外部消费者的真实连接,比如配送员在配送货品的时候指导消费者如何正确地选用生态食材。

蒲韩作为乡村社区,具有生态构建的基础,即广泛存在于中国的传统乡村社群和土地。它保留了生态社区所需的多样性,更重要的是恰好有能够为社区转型赋能的领导人郑冰女士。在城市,生态社区建设的最大障碍是工业文明对社群体系的瓦解,但这恰恰也会成为生态社区建设的急迫要求。总而言之,不管是乡村生态社区还是城市生态社区,其目标都是为了推动公正的、参与式的可持续健康社群的发展,都是为了服务于建立网状的生命支持系统,以恢复地球这个有机体的生机和活力,恢复生命的健康与繁荣。

责任编辑:胡颖峰

[作者简介]黄毅,安徽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安徽合肥 230039);王治河,美国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

[基金项目]2020年度安徽省社会科学创新发展研究课题“‘村社共同体视角下的乡村振兴与扶贫攻坚有效衔接路径研究”(2020CX028)

①马世骏等:《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生态学报》1984年第4期;王如松:《高效和谐——城市生态调控原理与方法》,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57—67页。

②高吉喜、田美荣:《城市社区可持续发展模式——“生态社区”探讨》,《中国发展》2007年第4期。

③World Commission on Environment and Development Our Common Future, Our Common Future,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中文译本参见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我们共同的未来》,王之佳、柯金良等译,夏堃堡校,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52—81页。

①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生态社区评价指南》,2021年5月21日,https://www.bzw86.com/205727.html,2021年12月17日。

②史巍、韩秋红;《面向生态文明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兼论建设性后现代的逻辑进程》,赵成、姜德刚、王治河主编:《中国过程研究》第4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第39页。

③格里芬等:《超越解构:建设性后现代哲学的奠基者》,鲍世斌等译,曲跃厚校,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第303頁。

④王治河、樊美筠:《论建设性后现代的“有机自我”——当代西方“自我”概念发展的新取向》,杨丽、温恒福、王治河主编:《中国过程研究》第5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第60页。

①Herman E. Daly and John B Cobb, For the Common Good:Redirecting the Economy toward Community,the Environment,and a Sustainable Future,Boston:Beacon Press,1994,pp. 100-105.

②Herman E. Daly and John B Cobb, For the Common Good:Redirecting the Economy toward Community,the Environment,and a Sustainable Future,Boston:Beacon Press,1994,pp. 253-256.

③菲利普·克莱顿:《过程哲学与系统管理》,赵成、姜德刚、王治河主编:《中国过程研究》第4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第250页。

①王治河:《过程哲学让我们的爱拓展到他者》,《世界文化论坛》2015年第7期。

②大卫·格里芬:《复魅何须超自然主义:过程宗教哲学》,周邦宪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年,第155页。

③John B. Cobb, Postmodernism and Public Policy,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2, p. 121.

④小约翰·B. 科布:《后现代公共政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第170页。

①转引自John B. Cobb, Postmodernism and Public Policy,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2, pp. 129-130.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②Herman E. Daly and John B Cobb, For the Common Good:Redirecting the Economy toward Community,the Environment,and a Sustainable Future,Boston:Beacon Press, 1994,p. 202.

③大卫·格里芬:《序二》,李惠斌、薛晓源、王治河主编:《生态文明与马克思主义》,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第7—8页。

①小约翰·柯布:《怀特海的价值理论》,张学广译,《天津社会科学》2006年第6期。

②曲跃厚:《过程哲学与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第82页。

③樊美筠:《怀特海有机美学初探》,赵成、姜德刚、王治河主编:《中国过程研究》第4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第171—183页。

①李建华、刘刚:《现代伦理共同体的断裂及道德适应性补救》,《江苏社会科学》2020年第3期。

②《柯布:不能将城市建设中的价值观带到乡村》,2021年8月25日,http://www.zgcxxw.org/pro_news.php?id=12133,2021年12月17日。

③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7页。

④潘于旭:《基于“块茎思维”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践逻辑探析》,《理论与评论》2018年第3期。

⑤Clifford W. Cobb,Responsive Schools, Renewed Communities, Calif. : ICS Press, 1992, p. 205.

①David C. Korten, Change the Story, Change the Future: A Living Economy for a Living Earth, Berrett-Koehler Publishers, 2015, p. 101.

②Rick Smyre and Neil Richardson, Preparing for a World that Doesn't Exist-Yet: Framing a Second Enlightenment to Create Communities of the Future,Winchester: Changemakers Books , 2016,pp. 60-81.

③該案例所采用的素材来源于作者2017年8月在蒲韩社区的实地参访。

④龙萧如、叶裕民:《乡村合作治理模式研究——以成都市战旗村和运城市蒲韩乡村社区为例》,《小城镇建设》2021年第6期。

①杨柳:《蒲韩乡村社区:我们家园我们建——永济蒲韩乡村社区发展的自组织模式》,《学术评论》2015年第2期。

①②侯赏:《蒲韩故事:凝聚社区,蹚出乡村振兴之路》,2021年3月27日,https://mp.weixin.qq.com/s/yX5SGsn5PaxXyjHOzKr_RQ,2021年12月17日。B34FDA31-1A06-492A-ACC5-3C31F209EC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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