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式”住区的历史传承与更新——以兰州市五星坪为例

文／张文辉 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

引言

每个城市都会有其与之匹配的地域文化氛围，这些文化氛围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求，人们的生活才会丰富而有意义，同时它也为这个城市赋予了生机。不同的城市由于地理位置、环境、民族等不同，所形成的传统建筑也不同，而这些差异性往往是这个城市的标签，它们为这个城市提供了可识别性，留下了时代烙印，塑造了城市特色。

1 五星坪概况

五星坪位于兰州市七里河区，北接南环路，南临狗娃山，处于兰州市城市边缘的城乡结合部。五星坪社区产生于上世纪60年代，是由当时的全国规划大师任振英先生着手规划设计的，是兰州市第一版城市规划的成果。因此，从五星坪历史住区中能够看到兰州当地居民最本真的生活场景和市井文化。而近年随着城市化的高速推进，目前五星坪的居住环境逐渐恶化，内部私搭乱建严重、房屋质量严重恶化、缺乏基础设施、老年人比例偏高等诸多问题在这片过去美好的住区中慢慢滋生，使其逐渐变成我们眼中的“棚户区”（图1）。

图1 五星坪现状（图片来源：作者自绘自摄）

2 历史文脉解读

五星坪的城市文脉可分为两个层面，在中观层面，五星坪周边东侧保留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工业厂房，其中有不少工业元素可以让人回忆起当时兰州工业时代的情景，而这些厂房也为五星坪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经济支撑，其作为部分居民的工作地点，是五星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西南侧分布着一些拱北。拱北是伊斯兰文化中特有的一种墓葬形式，在某种层面上是五星坪内部居民文化风俗的体现。五星坪背后的狗娃山有较好的景观开发价值，站在狗娃山上既可以眺望到黄河对面的白塔山，又可以看到东侧不远处著名的五泉山，其独特的景观为五星坪的更新带来了更多可能性。另外还有当时解放兰州的狗娃山战役在此发生过，让这片土地因为有了可纪念性的事件而具备某种精神力量。以上这些元素构成了五星坪中观层次的文脉，表面上看这些元素似乎不能与五星坪直接发生关联，但从长远角度来讲，却是推动五星坪未来发展的潜在动力。

从微观层面分析，五星坪社区的街巷肌理与整体空间格局（图2）保存完整。内部的交通系统主要由前街、中街、后街构成，这些街道约6米宽，周围建筑高度3～9米不等，人走在其中有较好的尺度感。此外在不同街道的交叉口上还形成了不同的转角空间，使这些线性空间丰富多变，有较强的趣味性。五星坪的整体空间呈院落式布局，院落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传统的一种民居形式，院落内向型的空间性格常给人一种安定、宁静的感觉，体现着古代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哲学思想，这也是院落式住区最富有魅力的地方。如今的住宅虽然盖得越来越高，却变得越来越不接地气，所以这一片院落式住区的存留对兰州而言是珍贵的。

图2 街巷肌理（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然而，随着城市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五星坪社区内出现了大量的违规建筑，乱搭乱建的现象到处可见，院落肌理和整体风貌都受到了破坏。现如今的五星坪社区内存在着混杂的建筑风格，凌乱的生活场景覆盖在街上的丑陋表皮，很难再体察到真实的历史人文气息。

3 院落更新的内容与策略

3.1“街巷-院落”整体布局的改造更新

3.1.1 延续原有图底关系

为了有效地实现有机更新的“微循环”改造模式[1]，四合院落的改造规划应该遵从原有的城市肌理关系，延续当地的城市脉络，保留历史印记。

3.1.2 营造社区共享性公共建筑及空间

结合改造用地各个部分的用地性质选择合适的位置进行改造、加建，为当地居民创建出公共空间，丰富社区使用功能。例如养老服务中心、社区图书馆、茶馆、民俗博物馆等功能的植入，从而完善整个社区的城市配套设施，特别是某些具有历史事件的空间。在进行改造的同时，应足够重视通过延续原有街巷内的公共性“事件空间”（例如：改造升级五星坪居民原来的公共打水站或一处原有居民喜欢围观下棋的地方），重新激发社区的活力。

3.1.3 避让保留院落和保留古树

在改造过程中，应特别注重对院落的尊重和对古树的保留，这些元素是社区是否具有历史感最直接的反映，同时是时间的见证。在五星坪社区内存在着历史久远的古树，这些古树经历了社区的整个发展过程，有些古树虽然有上百年的树龄了，但仍然枝繁叶茂。这些古树共同构成了五星坪社区内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通过调研了解到有些古树一直是社区人们集会的地方，是五星坪社区重要的公共空间，也是当地人们重要的精神之地。然而正如五星坪社区的现状一样，古树也同样物是人非，昔日热闹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如何利用场地内的古树重新构建公共空间，从而重新塑造场所精神，是改造过程中的重要环节。

3.2 改善原有院落的平面布局

北方传统民居大都以院子作为交通组织中心，作为整个院落的核心，它在为居住者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室外环境的同时也切断了整个使用空间的连续性[2]。如一个人需要进行休息、吃饭、上厕所这些每日所进行的活动时，就需反复在室内外空间中来回穿梭三次，显然这种平面布局形式在气候寒冷的北方是不合理的。而在现代单元式住宅却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以起居室为核心，其他私密以及半私密性空间围绕起居室进行布置，这样既为居住者提供了一个连续的使用空间，而且也避免了使用者由室内到室外再到室内这样不便的居住行为活动。

而在五星坪院落改造中如何将传统的北方院落与现代单元式居住空间结合并在它们之间取得平衡是改造的关键问题。五星坪社区中有些院落还完整地保留着，但是却早已不能满足现代生活模式，与现代生活严重脱节。在原平面布局的基础上，引入现代元素，如玻璃连廊、钢构架、景观绿化等来满足现代生活要求，为当地居民提供舒适宜居的居住环境。在观唐中式别墅改造中就将传统的四合院落形式改造成“L”形平面，使得改造后的平面更加连续，更好地满足居住者的生活需求。

3.3 庭院景观的保护更新改造

院落式住区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每家每户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庭院，庭院是中国传统民居的核心，就好比国外住宅的壁炉一样重要，它既可以将外界自然环境引进来，也为居住者提供聚集的场所。通过对庭院原有景观的构成与现状质量进行分析，从而制定改造措施。其具体措施主要包括恢复庭院的传统空间界面和使用属性，保护原有绿化植被、对地面进行硬质铺地修复，同时进行符合现代化生活模式的适应性更新改造。以下为作者提出的两点建议：

（1）“激活”院落中的古树

五星坪院落式住区中存在一些古树，这些古树都已经年代久远，它们见证了兰州的发展。在改造中应该对这些古树加以保留，并且将这些古树作为场地内的限定因素结合院落进行改造。甚至在面对古树与四合院的抉择时，我们可以对院落形制进行微调，以适应古树的生长需求。在保留古树的同时也保证四合院内部环境之中的“活”的传统文化以及历史生活记忆得以延续，保留场所记忆，记住乡愁[3]。

（2）植入现代景观元素

院落中的景观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在谈到建筑更新的同时也要对院落中的景观进行更新，因为人们的生活模式及审美意识也是发生改变的，景观应该伴随着建筑的更新而更新，人们亦需要更加合理化、更加人性化的景观空间，现代化的景观无疑可以为一座院落增添几许魅力。

3.4 院落外在形态的重构

物质形态的保护更新是所有历史地段都必须面对的问题，国内通常采用的做法是将沿街立面作为整体来进行设计，而国外通常从微观层面入手，以建筑物为单元进行逐步更新，这样就保证了历史地段风貌具有同一性的同时又具有多样性，而非清一色的、毫无生趣的单一样式。

对于五星坪历史地段院落外部形态的设计，可以通过调研，将内部的建筑按不同的标准进行分类，然后严格按照保护修缮、整治修复以及复建这3种修复手法进行修复。其中保护修缮型应该严格按照历史建筑的原貌和布局进行修复，只对部分损坏的构件进行更换，最大程度保持建筑的原真性。整治修复型是该地块内存量最多的类型，历史信息已不明显，对于此类建筑，可以借助类型学方法，依据现存的建筑片段进行类型提取，通过类型分析整理并提炼出居住单元的基本原型，从而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风貌建筑的真实状态。在此基础上拆除违章搭建部分，保持基本的院落空间格局及原有砖木结构形式，对内部空间及外部墙体进行修整[4]。对于复建型，结构采用现浇框架与木结构相结合的形式，外表面通过将五星坪特有的建筑元素提取并且进行转译，利用现代手法将其表现出来，使整体风貌与历史地段相协调。

结语

对于传统院落式住区，较之以往“粗暴拆除”继而“平地起广厦”的改造模式而言，在保留原有街巷式肌理与院落式布局的基础上对不同院落进行精细化改造，无疑是一种更值得提倡的更新模式。兰州市的历史住区已不多见，而五星坪街巷式、院落式的空间形态更是其他棚户区所不具备的，对兰州的历史内涵构成有一定的意义，所以在今后的改造更新中应加以区别对待（图3、图4）。不管如何，城市是人的城市，城市的本质是服务于人。

图3 改造后总平面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图4 改造后效果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一抬脚走出房门、街门，便是通畅干洁的胡同，夏日的老槐，冬日的白雪，残秋的黄叶，春暖的浮云，散步在胡同中，脚踏实地，溜溜达达。早晨，迎着旭日；黄昏，踏着斜阳；遇到街坊邻里，老远就打招呼：‘您早！’‘您回来啦！’……”[5]这是邓云乡先生老年时对他居住在四合院时生活场景的描述，这一幕幕场景在今天的城市生活中似乎已经格外少见了。希望兰州最后的一片院落式住区能够保留下来并得到合理的更新改造，以适应现代化的生活模式，让那些令人眷恋的、富有人情味的生活情景得以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