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的职业教育教学与职教师资培养培训

张建荣 曹凡 冯仰存

摘 要 202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职业技术教育中心发布了《影响未来职业技术教育教学趋势研究》报告，提出了影响未来职业技术教育教学及师资人员培养培训的十个趋势，这些趋势涉及职业技能的变化、技能预测系统的建构、TVET教学人员的培养培训、企业参与及TVET利益相关者的协调等方面。报告部分内容对我国职业教育教学和职教师资培养培训有参考价值：面向未来工作领域不断变化的要求，需要建立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保持职业标准的先进性;针对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普遍应用，需要厘清信息技术对职业教育教学的影响路径，提高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面对职业教育培养具有新知识、横向技能、跨职业能力的技术工人的目标，需要助力教师积累行业企业经验，实现其持续的专业发展。

关键词 UNESCO-UNEVOC;职业技术教育;职教师资;职前培养;在职培训

中图分类号 G71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2）04-0065-08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Technical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以下简称UNESCO-UNEVOC）一直致力于推动职业技术教育（Technical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以下简称TVET）的发展和完善，不仅发布了多个纲领性文件，而且通过一系列项目组织调研、举办论坛、实施培训，增强了各国间的共享、学习与合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和良好的社会效益。2020年，UNESCO-UNEVOC发布《影响未来职业技术教育教学趋势研究》（以下简称《TVET研究》）[1]，提出了影响未来TVET教学及TVET师资培养培训的趋势。本文对《TVET研究》的发布背景和核心内容进行疏理分析，提出了对我国职业教育教学及职教师资培养培训的若干启示。

一、《TVET研究》的背景和过程

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变化和不确定性成为当今时代的重要特征。2020年更是前所未有的标志性年份，除了市场化、全球化、数字化、第四次工业革命、气候变化、人口变化、移民等持续性的变化，新冠疫情的突然爆发加剧了全球变化的复杂性和不可预测性。大变局在改变全球性经济形态的同时，也催生了新的工作角色。对于TVET学生而言，需要提升自身的知识、技能和素养，以便胜任新的工作、适应迅速变化的劳动力市场;对于TVET教学人员而言，需要学习新的技术、重塑课程、创新教学方法，从而培育学生面向未来的能力。因此，TVET需要关注未来、具有灵敏性和弹性，以充分适应复杂和不可预测的全球变化对劳动力市场的要求。

《TVET研究》旨在提高全球TVET工作者对全球变化的理解，确定影响未来TVET教学的趋势，调查TVET教学人员在知识、技能和素养方面已经取得的进展和仍然面临的挑战，继而培养学生具备面向未来的能力。

该研究经历了三个阶段：准备阶段。举行了为期一周的“TVET教学的未来”虚拟会议，讨论的主题是面向21世纪及未来的TVET教师和培训师所应具备的技能，着重围绕新的工作形式的三个关键领域：可持续发展教育和培训、信息和通信技术与数字化、创业精神。会议讨论的结果作为第二阶段调查问卷设计的基础。调查阶段。面向各国的TVET利益相关者，包括国家机关、TVET机构、TVET工作者，进行在线调查。调查问卷是按上述三个群体分别设计的，但都力求收集以下数据：一是建立了哪些系统来跟踪和传播关于未来技能需求的信息，并将这些信息纳入TVET的政策和方案;二是有哪些向TVET教学人员提供的培训，使得他们获得TVET学习者未来工作所需的知识、技能的具体案例;三是为提高TVET对未来技能需求的应激反应，存在哪些持续挑战;四是在以上几项工作中合作伙伴的参与程度如何。评议阶段。由TVET专家小组对问卷调查的结果进行评议并提出反馈意见。

二、《TVET研究》的主要内容

《TVET研究》提出了影响未来TVET教学及TVET教学人员培养培训的十个趋势。对十个趋势的内涵进行梳理，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问题。

（一）职业技能的变化

全球變化对工作、学习和生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是什么对工作领域产生的影响最大？对TVET机构以及TVET工作者就“过去五年工作领域发生的三大变化”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位于前列的变化有：信息和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简称ICT）即数字化的普及、技术的快速变革、在工作中更加关注可持续性、自动化程度提高等，见表1。其中约1/4的被调查者认为，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即数字化的普及是影响职业工作内涵的首要因素。

当被问及过去三年工作领域最显著的变化时，虚拟会议的参与者也提出了类似的结论。与会者强调，技术进步和竞争加剧了组织工作方式的改变，这反过来又加速了雇主对于新技能的需求。工作领域的变化在增加对高级技能需求的同时，减少了对低级技能的需求，对工人产生的巨大影响是，一方面带来了工作的不稳定性，另一方面对工人提出了更高的技能要求。工作领域的变化导致工人所掌握的技能与岗位所要求的技能不相匹配，即使是对于高技能和有经验的工人，也会造成就业竞争的加剧。

那么对于工人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技能？对国家机关、TVET机构、TVET工作者的问卷调查结果见表2。由表可见，在未来十年中，工人最重要的技能为：解决问题/批判性思维技能、数字/ICT技能、创业/创新技能、团队合作/协作技能、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技能等。这意味着，虽然传统的部门或职业技能将继续在未来的工作场所发挥重要作用，但未来最有价值的职业技能的主要特点是跨界（与特定领域无关）、多维（包括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态度）和更高层次（代表处理复杂问题和不可预测情况的能力）。

新技术的传播、自动化和工作世界中发生的其他变化正在重新定义技术工人所需要的工作能力，对新知识、横向技能（如解决问题和学会学习）和跨职业能力（如创业）的需求将成倍增长。尽管传统技能将继续扮演重要角色，但新兴领域的新技能，解决问题的横向技能以及诸如企业家精神、可持续发展教育、ICT等领域的跨职业能力将更加重要。专家认为，在继续发展TVET的过程，技术工人需要掌握新的技能，如重要的跨岗位技能，解决问题、沟通、社交和情感等一般核心技能。

调查结果反映了在各个国家甚至在全球范围内都对未来工作所需技能进行的广泛讨论。包括UNESCO在内的多个机构都制定了框架，概述了随着技术的发展和各国向知识经济转型期间，需要什么样的职业技能。除传统技能外，所有这些框架都强调沟通、协作、创新和解决问题等能力，以及与信息通信技术相关的技能和文化意识的重要性。即使是价值较低、技能要求较低的重复性工作，也需要掌握与新的工作领域和新技术相适应的新技能。因此，所有工人都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教育和培训，以便在迅速变化的工作环境中保持工作能力。以上调查结果再次表明，需要在国家层面建立一个可行的框架，以提高TVET系统对未来技能需求的反应能力。

（二）技能预测系统的建构

工作领域的巨大变化，在创造了基于新技能或更高水平技能的新的工作机会的同时，也使得一些工作变得过时。新的职业岗位的出现，要求学习者不断提升自身的能力水平。为了让学习者具备面向未来的工作能力，TVET教学人员必须先具备这些能力和素质。

技能预测系统致力于定期收集关于未来技能需求的精准信息，并将这些信息系统地传递给TVET机构和TVET工作者，以有效提高TVET体系应对未来变化的灵敏性和适应性。技能预测系统的必要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市场变化，收集有关未来技能的信息，用于制定或改革TVET政策、开展专业或课程规划、改革职业资格认证体系或师资培训制度等;二是能够实现未来技能信息的系统化传递。

面向国家机关、TVET机构、TVET工作者的调查结果显示，TVET机构和TVET工作者自身获取信息的可靠性存疑。TVET机構除依赖大众或社会媒体外，主要通过参加会议和从行业企业获取有关工作领域变化的信息，而TVET工作者则严重依赖于大众或社会媒体。调查还发现，未来技能需求在国家机关、TVET机构、TVET工作者三者间的传递渠道较为薄弱，这也就意味着，即使国家机关获取了关于未来技能的信息，也并不能够将信息有效传递给TVET机构和TVET工作者。

为了评估在国家层面收集未来技能需求数据的程度，在面向国家机关的调查答卷中专门设计了相关问题。结果显示，接受调查的国家中有一半以上定期进行技能预测，其余大多数国家正在开发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但仍有1/6的国家（包括所有发展中国家）尚没有实施也没有计划开发跟踪未来技能需求的系统。

尽管已经开发或正在开发国家技能预测系统的国家占全部调查国家的83%，但只有10%的国家报告说，国家技能预测系统的预测结果可供TVET机构或从业人员使用。国家机关的问卷结果显示，技能预测的结果会用于：制定/改革TVET政策或方案（92%）;更新或创建课程（41%）;对本国的职业教育制度进行评估（29%）;改进职业资格认证体系（18%）;确定资金投入的先后顺序（12%）。对TVET机构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技能预测的结果会用于：更新或创建课程（90%）;修订课程实施方法（87%）;评估教学和行政人员的培训需求（84%）;升级学校设施和基础设施（77%）。这两组数据的差异表明，政府机关对未来技能需求（培养学生面向未来的技能）的最常见反应是调整TVET的教学内容，而对教学论方面的关注较少，即对课程的教学方法及如何对TVET教师开展培训的关注较少。对学习者获得知识、技能的影响来说，教学方法与课程内容一样重要，特别是考虑到未来对解决问题和协作等横向技能和应用技能的要求将比具体的技术技能更高。

在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中，大多数国家收集数字经济（92%）或绿色经济（77%）所需新技能的数据，只有54%的国家（主要是高收入或中上收入国家）关注知识经济所需的新技能。以知识为基础的技能是利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关键[2]，因此瞄准和发展知识经济所需的新技能更为重要。

（三）TVET教学人员的培养和培训

工作领域的巨大变化，对TVET教学人员也提出了巨大的挑战。课程的教学方式与课程内容对学习者获得的知识、技能的影响一样大。TVET教学人员不仅要学会这些新技能，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将这些新技能及相关知识传递给学生。因此，需要改革对TVET教学人员的培养和培训，造就一支能够面向未来技能的TVET教学团队。

1.定期评估TVET教学人员的技能和培训需求

TVET工作者应该具备面向未来的技能，成为自我导向的学习者，对学生的性别、文化背景、学习差异及社会弱势群体保持敏感和包容。为了实现这些期望，需要定期评估教师技能和培训需求，并根据评估结果制定或改革培训方案，为TVET的教师提供强有力的培训支持。具体工作包括：根据企业员工所需要的职业资格和岗位能力制定政策框架，以确定需要采取哪些行动来支持企业员工获得这些资格和能力;根据工作领域和学习领域的变化，定期评估TVET工作者的技能要求和培训需求;根据评估结果为TVET工作者制定或改革职前培养和在职培训方案，使他们接受的培训具有针对性和前瞻性。

定期评估教学人员的技能和培训需求需要国家机关、TVET机构、行业企业、TVET工作者的有效参与，以对国家机关、TVET机构、行业企业三方为主体对TVET工作者进行评估与培训。调查显示，TVET机构在监测TVET教师培训需求方面的作用比国家机关大得多。41%接受调查的国家机关代表表示，自己的国家会定期评估TVET工作者的技能和培训需求，另有41%的国家机关代表表示自己的国家正在制定这样的制度。而超过90%的TVET机构受访者表示，自己所在机构会定期收集并评估关于TVET教师技能需求和进一步培训需求的数据。

对国家机关和TVET机构的调查结果显示，约78%的国家机关和约90%的TVET机构会将技能评估的结果用于制定、改革职培训方案，但用于制定、改革职前培养方案的国家机关和TVET机构却均不到50%。说明职前培养方案的动态性在一定程度上被忽略了。而职前培养是教师迈入真实教学实践前的关键环节。面向未来的TVET系统应确保TVET工作者在其整个职业生涯中都能接受所需的培训和支持，以使得他们有能力传授未来的技能。

2.TVET教师入职前的培养

虚拟会议的参与者和调查的受访者都强调TVET工作者职前培养的重要性。职前培养是许多教师和培训师特别是青年教师和新教师的一个绝好机会，能够帮助教学人员如下技能在职业教育学和教学法学习中，培养在课堂教学和研训活动中运用教育技术和媒体技术的专业技能;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掌握需要教授的专业，并将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开展跨专业协作;与学生、培训师、雇主、工会等进行更好地沟通;熟悉非教学方面的内容，如TVET管理、网络创建和管理、指导和咨询等。

虽然职前培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调查发现有30%的国家并没有对中等职业学校教师强制进行职前培养，接受调查的TVET教学人员中有一半表示，他们在第一次获得TVET教学职位之前不必接受岗前培训。这与2018年国际劳工组织的一份报告中的结论一致，该报告指出“在低收入和中等偏下收入国家，教师和教员的职前培养计划并不都能到位”“2008年金融危机后，一些国家以提高成本效益的名义减少了对职前培养的需求”[3]。有趣的是，调查显示，有的国家不对教师开展职前培养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缺乏资金或缺乏对职前培养价值的认识，而是由于缺乏具备相关知识和专业技能、训练有素的培训师来提供培训。

即使在为教师提供职前培养的国家，大多数TVET教学人员接受职前培养的时间往往比国家政策规定得要短。接受调查的国家中，有2/3的国家机关代表表示，中等职业学校教师必须接受12个月或更长时间的职前培养，但接受调查的TVET教学人员中有一半表示他们接受的职前培养不足6个月。这表明国家的培训条例缺乏执行力。职前培养的持续时间很重要，因为它影响教师的准备程度，從而影响教学质量。虽然人们普遍承认，职前培养的质量更多地取决于培训方案的内容、结构和培训实施期间所得到的支持，而不是持续时间，但研究表明，短期的职前培养（例如2～10周）比长期的职前培养（例如2～5年）需要更多的在职支持[4]。

即使参与了职前培养的TVET教学人员，仍面临着巨大挑战，因为职前培养或培训课程的内容往往是传统的，而不是面向未来的，难以开发教学人员和培训人员新的专业知识和技能。面向国家机关和TVET工作者分别进行了中职教师职前培养内容的问卷调查，结果见图1。大多数中职教师的职前培养都侧重于培养教师对学科领域知识的理解以及他们的一般教学能力，而没有发展教师有关工作过程新做法或新技术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这样的职前培养难以促使教师和培训师对现行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提出质疑，也难以促使他们将着眼于未来的要素融入为TVET学习者提供的培训中。

为向TVET教学人员提供高质量、面向未来的职前培训，培养方案中必须要求TVET教学人员有一段时间的行业企业实践经历。专家认为，甚至可以将教师的生涯发展道路规划为行业与TVET教学的融合，未来的TVET工作者甚至可以是行业从业者。但调查发现，只有30%的职业教育培训机构要求中等职业教育新进教师须具备行业企业经验。大多数国家机关和TVET机构更看重中等职业学校教师的文凭、学位。参与讨论的专家小组提出了将行业实践纳入职前培养的两种可能方法。一是将行业经验作为参加职前培养的先决条件，即参加职前培养的TVET教学人员至少具备有两年行业经验。二是创建一条专门的职业道路，参加职前培养课程的“初级教学人员”将接受行业培训，由具有至少2～3年行业经验、接受过涵盖教育学职前培训的“高级教学人员”指导。在这种模式下，行业从业者可报名参加“高级教学人员”课程，从事跨越行业和TVET教学的复合型职业。这样一个系统不仅可以加强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机构与行业之间的联系，而且可以确保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方案不断更新，以反映工作过程、技术和设备的变化。

3.TVET教学人员的在职培训

TVET教学人员的在职培训需要关注培训内容、培训方法，将在职培训和教师持续专业发展（Continuous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CPD）相关联。

一是培训内容。TVET教学人员的培训内容应是具有前瞻性且定期更新。参与调查的国家中，86%的国家在培训文件中强调注重培养TVET教学人员的新兴技能，59%的国家定期更新用于教学或TVET教师培训的课程，36%的国家正在开发定期更新课程的系统，只有5%的国家没有更新课程的机制，也没有开发此类系统的计划。TVET教学人员的培训内容涵盖两大领域：课程内容以及教学方式。首先，课程内容包括ICT技能、横向与应用技能（如解决问题和协作）、新兴技能领域（如可持续发展教育、创业技能）等。虽然课程内容不断更新，但调查结果显示，TVET教学人员很少接受关于ICT或数字技术方面的培训，对于TVET教学人员如何帮助学习者使用ICT或数字技术作为学习、交流、协作的工具也并不多见。此外，为了减少全球变化对弱势群体的影响，课程内容还应包括性别平等、文化和语言的包容性、教育心理学、劳动权利方面的培训。其次，TVET教学人员需要掌握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法，在教学中有效利用新的教学工具和技术工具，开展项目式学习，带领学生在工作场所环境中观察生产过程。

二是培训方法。TVET教师需要参与真实的企业项目，建立稳定的行业联系，将企业实践作为教师专业发展培训的核心内容，以提升实践知识和技能。调查显示，只有11%的TVET从业者报告有行业企业实践的培训经历，但绝大多数培训活动是在教室或者网上举行的，而不是在公司或工作场所。在可持续发展教育、创业技能、ICT或数字技能这些领域的培训中也均如此，培训更倾向于TVET教学人员对理论和概念的掌握，而非对实际技能的掌握。

三是培训机制。持续专业发展是解决教师职前教育基础参差不齐的关键，也是TVET教师职业发展的关键。在几乎所有的国家和TVET机构中，TVET教师都有机会参与专业发展活动。约80%的TVET从业人员报告说，在过去两年中至少参与过一次专业发展活动。鉴于大多数TVET从业人员没有参加岗前培训的机会，或岗前培训的时间不到六个月，他们参与持续专业发展活动对于填补其技能空白显得尤为重要。将TVET教学人员的在职培训纳入其持续专业发展框架，能够使TVET教学人员反思自己的实践，了解其学科领域和工作领域的最新发展。但调查显示，由于TVET教学人员专业发展政策机制尚不完善，调查覆盖的40%的国家和50%的TVET机构并不要求TVET教学人员参与在职教育或培训。

TVET机构和其他利益相关者为了激励教学人员参与持续专业发展采取了一些激励措施。结果显示：相较于提供短期回报的激励措施（如财政支助、带薪休假），提供长期回报的激励措施（如获得某种职业资格）效果更好。提供长期回报的激励措施，可以提高教学人员的声誉和在劳动力市场上的适应性。在接受调查的TVET院校中，约60%的院校提供了培训预算等财政激励措施，只有不到50%的院校为教师提供了获得证书或职业资格的机会。因此，为改善TVET教师接受持续专业发展的效果，专家小组建议建立一个培训框架，由中立机构认证教师的能力，并将教师的能力与相应的职业升迁相联系。这样一个系统将激发教师/培训师对持续专业发展的兴趣和参与积极性，这也将提高在职培训的投资回报。

（四）企业的参与及TVET利益相关方的协调

行业企业在提供TVET教学人员培训、能力认证，提升职教师资培养培训体系灵敏性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行业企业在大多数国家TVET体系中的作用在于：界定核心能力和职业标准，提供劳动力市场需求方面的信息，并将信息整合到资格框架中。行业企业应参与到职教师资培养培训的全过程中，但47%的TVET工作者接受调查时表示和行业企业没有互动，40%的TVET机构表示，尚未建立鼓励TVET教学人员参与企业实践的机制。应引导行业企业以实际和可持续的方式参与职教师资培养培训。一是让TVET教学人员参与到企业实际运营的项目中，与企业员工进行沟通交流，使公司可以从创新的交流中受益。二是让企业员工和专家到TVET机构中担任教师，并让表现优异的企业员工有机会成为自身企业的培训师，指导其余的企业员工。

从宏观层面看，需构建强有力的利益相关者协调系统。TVET教学是一个多方利益相关者协调的过程，当所有合作伙伴：国家机关、TVET机构、公司、培训师，合力为所有教学人员提供未来技能的能力而作出贡献时，该过程才能发挥最佳作用。TVET的有效发展不仅取决于TVET体系本身，还需要把TVET体系与更广泛的教育和其他部门联系起来[5]。强有力的利益相关者协调系统能够：提高TVET师资培养培训体系面对未来技能需求时的敏感性;使所有的TVET利益相关者都能够在目标设定、实施、监控和审查中跨越不同级别（国际、国家、地区或地方、部门）采取协调行动;明确各利益相关者的角色，以避免職能上的空缺或重叠;在TVET教学人员所需技能和激励TVET教学人员参与专业发展的措施方面达成广泛共识;为TVET教学人员的培训提供稳定和持续的资金。调查涵盖的国家中只有27%的国家建立了多方利益相关者协调系统，55%的国家正在制定，20%的国家缺乏该系统且没有制定的计划。缺乏该系统的国家机关代表指出，建立该系统的主要障碍是资金不足、机制构建的能力不足以及利益相关者（尤其是行业企业）的参与兴趣低。

利益相关者协调系统，可能包括企业项目信息交流的平台、基于能力的认证计划、就业门户网站等。该系统在构建时，应树立开放、参与、合作的理念，由国家在顶层设计层面加强教育、劳动、经济、农业等不同政策领域间的联系，从行动上实现对于职业技术教育的责任共担，实现所有职业技术教育利益相关者之间以及部门间的合作与对话。

三、《TVET研究》的启示

《TVET研究》格外关注世界发展和变化给TVET体系中的教师和教学带来的影响，以促使各国提升其面向未来挑战的能力，也为我国职业教育发展带来若干启示。

（一）构建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保障职业标准的先进性

职业技术教育与经济发展有着最紧密、最直接的联系，但只有职业技术教育能够充分提供与经济发展相适应的高素质劳动者，才能对经济发展真正发挥促进作用。国家技能预测系统是沟通劳动力市场与职业院校的桥梁和纽带。通过定期收集各个行业企业职业技能变迁的相关数据，及时获取未来技术工人所需技能的信息，对技能需求进行预判，并系统地将信息传递给职业技术教育领域，不仅能为职教师资培养培训提供依据，同时也为职业院校的人才培养提供依据。《TVET研究》强调，一个科学、准确、及时的技能预测系统，是职业技术教育主动适应、有效服务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保障。《TVET研究》显示，尽管调查所涵盖的83%的国家已经或正在开发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但只有10%国家的系统可供TVET机构或从业人员使用。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规定“国家确定职业分类，对规定的职业制定职业技能标准，实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我国于1985年首次出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职业分类大典》，并于1990年、2020年两次修订，自2017年以来公布及修订《国家职业资格目录》《国家职业技能标准》《国家职业技能标准编制技术规程》，至2019年共颁布了143个国家职业技能标准，在规范从业者行为、引导职业教育培训方向、规范技能型人才管理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这些工作都是针对已经相对成熟的职业岗位。为确保标准编制质量，每项职业技能标准均须经过立项、开发、审定、颁布共4个阶段13个环节的工作流程，其中仅审定阶段就包括预审、初审、征求意见、修改、终审5个环节，编制时间较长，对体现行业最新技术的职业岗位有较大滞后，更难以对技能发展起到预测作用。

国家技能预测系统为保障职业标准的先进性提供了更大的可能，国家技能预测系统的构建：一是要对国家的背景进行初步评估，不同国家的实际情况对系统的构建和实际应用都会产生极大影响。如国家规模、经济和社会背景、政治稳定和文化、国家的开放性、文化语境、体制背景[6]。二是国家要提供基础性的数据支持。首先是标准的职业分类系统;其次是宏观经济数据，包括按行业划分的国民账户、资本要素投入、劳动力投入;更为详细的行业数据，按年龄和性别划分的就业以及工资信息;最后是全国性的人口普查，劳动力普查。这些基础性数据为后期技能预测复杂模型构建提供了可能[7]。三是组织政府职能部门、行业企业、职业院校、研究机构等协同参与。我国中央及各级政府的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门对于全国或区域的产业规划布局和劳动力市场变化有较为全面的把握，能够进行大规模的数据统计和趋势预测。行业企业对技术发展最为敏感，对新兴职业岗位的技能要求特别是新兴岗位与传统岗位之间的技能差异有真实而准确的感受和理解。职业院校可以从毕业生的就业状况发现技能发展的端倪，并通过对往届毕业生的回访调查，为技能预测提供现实证据。研究v机构的专业人员综合政府部门、行业企业、职业院校提供的资料，用科学的手段进行分析，并结合国外的研究资料，对国内的统计结果进行补充，对技能预测结果进行判断调整[8]。四是明确技能预测系统的主体角色和模块结构，主体角色包括政府、职业院校、企业等，除主体角色所需的专有性模块外，共有性模块应包括行业发展现状、技能供应现状、技能需求状况、专业教学标准与技能培养匹配状况、职业院校的专业设置与技能匹配状况等[9]。

（二）厘清信息技术应用路径，提高信息技术应用能力

信息素养是智能时代教师开展教育教学活动的必备素养。《TVET研究》指出，新兴技能领域，如可持续发展教育、创业和ICT，需要成为TVET教师职前和在职培训计划的一部分。我国对于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的研究较为薄弱，已有研究集中于信息素养内涵研究，不同学科、不同地区、不同教育层级教师之间的差异性研究[10]及实践评价研究[11]等，对TVET教师信息素养提升的研究有待深入。

信息技术通过三条路径影响职教教师的专业教学能力。第一条是“信息技术—教育方式”的路径。以20世纪60年代的计算机辅助教学（Computer Aided Instruction，Computer Assisted Instruction，CAI）为发端，现代教育技术综合应用多媒体、超文本、网络通信、知识库、虚拟实验、人工智能等技术，克服了传统教学情景方式上单一、固化、片面的缺点，成为了缩短学习时间、提高教学质量和教学效率、实现个性化教学、优化教学目标、实现教育目的的有效手段，特别是对于职业教育而言，虚拟实验（实训）可以避免真实实验的复杂性、危险性、高成本等缺点，并能及时有效应对诸如2020新冠疫情等突发事件。第二条是“信息技术—生产方式”的路径。信息技术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正如《TVET研究》中提及，ICT与数字化改变了工作形式，对劳动者的技术能力提出要求，因而，教师要具备将信息技术运用于工作领域的复合能力，并能够将其传授给学生，帮助学生适应劳动力市场的变化。第三条是“信息技术—工作领域—教育培训”的路径。即基于信息化、智能化的工作领域进行信息化的职业教育和技术培训。

要针对职教教师信息技术应用特点，提高培养培训的有效性。一是需要加强对职教教师信息素养的研究。职教教师相较于普教教师、高教教师，除了需要承担教学任务外，还需具备专业实训、科研等综合能力，其信息素养融合了信息化生产和信息化教学。二是要完善国家层面职业院校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标准。所谓的参照执行并不能反映职教教师信息素养的特殊性，有必要制定专门针对职教教师的《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标准》，并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信息技术在各行业应用的发展不断更新与完善。三是确保职教教师培训内容的专门化和时效性。职教教师的信息化职业实践能力指的是在职业实践中，灵活把握信息化工作环境，运用技术手段解决问题、提高效率[12]。工业4.0、智能化工厂、数字化车间，不断变化的职业实践环境及相关技术，要求职教教师培训内容与时俱进。职教教师培训可按专业划分为若干小规模群体，并邀请把握前沿技术的专业领域专家参与师资培训。四是关注并解决各类教师信息素养提升的共性问题。如，构建衔接教师职前和职后贯通式信息技术应用培训活动，并通过相应考核对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进行认证，作为教师资格证的必备条件之一[13]。创设良好的信息技术应用环境，包括网络硬件设备、信息化教学资源、信息化教学平台、虚拟实验室等虚拟网络学习空间等。优化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培养培训的方式。可建立个人培训档案，实现个性化培养;注重实用性，避免纯粹的技术训练，面向行业企业岗位技能、面向教师教学应用开展专题化、项目式培训[14]。

（三）强化行業企业实践，助力教师专业发展

《TVET研究》中提到：“行业经验的获得是职前培养中最重要的模块，是高质量在职培训不可缺少的”“行业企业是未来TVET师资培训的重要合作伙伴”。行业企业是职教师资培养培训中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我国教育部等七部门联合发布的《职业学校教师企业实践规定》专门提出了“职业学校专业课教师（含实习指导教师）要根据专业特点每5年必须累计不少于6个月到企业或生产服务一线实践，没有企业工作经历的新任教师应先实践再上岗”的具体要求。

但目前我国企业参与职教教师师资培养培训的现状不如人意。在职前培养方面，2015年在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增设“职业技术教育”，目的是为了培养高质量“双师型”中职教师，全国教育专业学位教指委明确要求“到中等职业学校和企业进行实践活动的时间分别不少于3个月”，但从试点培养的实际情况看，大部分教师企业实践的时间和质量难以保证[15]。此外，有研究表明，高职院校教师参与企业实践的困境可以概括为三方面：企业身份融入困难、校企角色冲突明显和企业实践质量不高。可见，教师参与企业实践流于形式，企业参与度不高，教师不积极。

实现高质量的职教教师企业实践，一是要创新职教教师企业实践模式。我国职业教育采用的是学校办学模式，如何通过“校企双主体办学”“校企深度融合”改革职业教育办学模式，充分发挥企业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职教师资队伍建设中的主体作用，各地进行了大量有益探索。上海市自2016年开始实行中等职业学校新进教师赴企业实践的规范化培训制度，实施了三种中职教师企业实践实训模式：“基于产教结合”的企业实践培训模式;“综合资源整合”的企业实践培训模式;“双导师流动站”的企业实践培训模式。二是完善的运作机制和保障机制，激发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教师培训的积极性。三是要厚植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社会责任感。应加强对此类企业的宣传，打造优秀的企业形象。四是要培育职教教师持续的专业发展意识，激发其参与企业实践的内在驱动力，在个人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可采取团队形式与企业开展多层面的实质性合作，形成多样的实践学习共同体。五是对职教教师企业实践实行信息化管理。搭建信息化管理平台，有效对接各主体，降低信息搜寻成本，通过“一校多企”或“一企多校”的合作形式，为职业院校选择企业，企业选择职教教师，提供多维度的数据分析与辅助决策服务，实现资源优化配置。

参 考 文 献

[1]UNESCO-UNEVOC.UNESCO-UNEVOC study on the trends shaping the future of TVET teaching[DB/OL].[2022-01-10].https：//unevoc.unesco.org/pub/trendsmapping_futureoftvetteaching.pdf.

[2]OECD. The Knowledge Economy[DB/OL].[2022-01-10].https：//www.oecd.org/naec/THE-KNOWLEDGE-ECONOMY.pdf.

[3]Joint I L O. UNESCO Committee of Experts on the Application of the Recommendations concerning Teaching Personnel（2003）[J].Eighth Session Report. Geneve/Paris： ILO/UNESCO.

[4]Learning Portal. Pre-service teacher preparation[DB/OL].（2021-07-13）[2022-01-10].https：//learningportal.iiep.unesco.org/en/issue-briefs/improve-learning/pre-service-teacher-prepa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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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ure-oriented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ing and Vocational Teacher Cultivation and Training

——Enlightenments of“UNESCO-UNEVOC Study on the Trends Shaping the Future of TVET Teaching”

Zhang Jianrong， Cao Fan， Feng Yangcun

Abstract  In 2020， the 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Technical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released the report“UNESCO-UNEVOC Study on the Trends Shaping the Future of TVET Teaching”， which put forward ten trends affecting the future TVET teaching and TVET teaching staff cultivation and training， introduced the countermeasures of various countries， gave a number of cases. Part of the contents of the report has reference value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ing and vocational teacher cultivation and training in China： Facing the ever-changing requirements of the future work field， it is necessary to establish a national skill prediction system to maintain the advanced nature of professional standards; facing the rapid development and universal applic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t is necessary to clarify the influence path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ing， and improve teachers’information technology application ability; facing the goal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train skilled workers with new knowledge， horizontal skills， and cross-professional abilities， it is necessary to help teachers accumulate industry and enterprise experience and achieve their continuous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Key words  UNESCO-UNEVOC; TVET;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pre-service training; in-service training

Author  Zhang Jianrong， professor of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ao Fan， postgraduate student of Tongji University; Feng Yangcun， Tongji University

作者简介

张建荣（1962- ），男，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职教师资培养（上海，200092）;曹凡（1997- ），女，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职教师资培养;冯仰存，同济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

基金项目

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學规划教育学一般项目“中等职业学校教师专业能力内涵及发展模式研究”（A1708）;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立项课题“教育硕士（职业技术教育）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研究”（2018-002）;同济大学研究生教育研究与改革项目（2019PT01），主持人：张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