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荣督九穴摩方在小儿脑瘫中的应用

王爱荣

(山东省莱阳复健医院，山东 莱阳 265200)

荣督九穴摩方出自《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为柳少逸先生所立方。柳少逸(1943-)，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文化专业委员会委员，山东中医药学会肾病专业委员会委员，山东省中医药学会民间疗法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小儿推拿外治分会副主任委员；胶东柳氏医派集大成者，柳氏广意派小儿推拿代表性传承人。《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是柳氏广意派小儿推拿代表性专著，为柳氏广意派小儿推拿临证之圭臬。该书以中医脏腑经络理论为基础，拓展熊氏《推拿广意》，立“摩法”“摩方”，立摩方百余首，为小儿推拿创新之作。笔者尝运用《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摩方于临床，每获良效，兹举“荣督九穴摩方”治疗小儿脑瘫两案，现报道如下。

1 小儿脑瘫概述

小儿脑瘫，又称儿童脑性瘫痪，是指出生前到出生后一年内，各种原因所致的非进行性脑损伤，主要表现为中枢性运动障碍及姿势异常。可伴有智力低下、癫痫及视力、听力、语言、行为异常为临床特点，属于中医“五迟”“五软”“五硬”“痴呆”“痿证”范畴。其核心病机是胎禀不足，肝肾亏损，后天失养，气血虚弱。《医宗金鉴·幼科心法》云：“小儿五迟之证，多因父母气血虚弱，先天有亏，致儿生下筋骨软弱，行步艰难，齿不速长，坐不能稳，皆肾气不足之故。”祖国医学对该病的治疗有丰富的经验，包括中药内服、外洗、穴位贴敷、针刺、艾灸、推拿等。小儿脑瘫核心病变部位在脑，督脉行于脊里，上行入脑，并从脊里分出属肾，临证中常以荣督九穴摩方作为各型脑瘫的基础治方。

2 荣督九穴摩方组方释义

摩方组成：长强、腰俞、命门、筋缩、至阳、大椎、风府、百会、人中。

施术要领：长强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尾骨尖下0.5寸，约当尾骨尖端与肛门的中点，揉300次。腰俞施以揉法、补法，穴于骶区，后正中线上，正对骶管裂孔，揉300次。命门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腰部脊柱区，第2腰椎棘突下凹陷中，揉300次。筋缩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背部第9胸椎棘突下凹陷中，揉300次。至阳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背部第7胸椎棘突下凹陷中，揉300次。大椎施以揉法、补法，穴于颈部第7颈椎棘突下凹陷中，揉300次。风府施以揉法、补法，穴于颈后区，枕外隆突直下，两侧斜方肌之间凹陷中，揉100次。百会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后发际正中直上7寸，揉300次。人中施以揉法、补法，穴于人中沟的上1/3与中1/3交界处，揉30次。

摩方解析：《灵枢·经脉》有“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之论。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而通于脑，脑为元神之府。督脉起于胞中，下出会阴，沿脊柱里面上行，至项后风府穴处进入颅内，络脑。督脉行于脊里，并从脊里分出属肾，所以取督脉经穴位进行施术治疗，有补肾元、益脑髓、增神智的作用。脑瘫患儿多因胎禀不足、肾元亏虚、元神失养所致，所以治疗大法当益元荣脑、填精补髓、养血益神、强筋健骨。长强为督脉络穴，又为督脉与肾经的交会穴，具有益肾荣督之功。腰俞督脉经穴，柳少逸《经络腧穴原始》：“腰俞乃腰肾精气所过之处，具益元荣督，强筋健骨，通络活络之功。”命门督脉经穴，高等医药院校教材《中医基础理论·藏象》有“右肾为命门说”“两肾俱称命门说”“两肾之间为命门说”“命门为肾间动气说”之论，诸说皆体现出命门具有壮阳益肾之功，为治肾虚之要穴，也为治脑瘫常用穴。筋缩督脉经穴，柳少逸《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筋缩乃督脉经之穴，又为肝胆之气应于背部之处，具强筋健骨、疏经通络、柔肝利胆、健脾和胃、醒神定痫之功，为脑瘫五软、五硬，及痫疾之用穴。”至阳督脉经穴，柳少逸《经络腧穴原始》有“人身背为阳，横膈以上为阳中之阳，横膈以下为阳中之阴。至阳内应横膈，督脉为阳，自下而上，行至此穴位即达阳中之阳”之论。所以对该穴施术，能治疗五迟五软之功能低下证。大椎督脉经穴，为手足三阳经交会穴，治疗脑瘫的要穴。风府督脉经穴。百会督脉经穴，为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交会于头巅之穴。《灵枢·海论》篇有“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于其盖(百会)，下在风府”，“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视，懈怠安卧。”之论。此经文体现出风府、百会具补髓荣脑之功而用治脑瘫。柳少逸《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有“百会伍风府，名‘髓之海方’，故百会乃脑瘫之重要治穴”之论。人中督脉经穴位，为督脉与手足阳明经交会穴。柳少逸《经络腧穴原始》有：“人中为开窍醒神，解痉定搐之要穴，故为急救穴之一”之论。

3 典型病例

3.1 案 1

林×，女，年龄3岁5个月，2018年5月10日初诊。

主诉：出生至今步态不稳，言语落后，智力较同龄儿落后。

病史：患儿足月剖宫产，产时未见异常。出生后婴儿期运动、言语、发育落后，6个月会翻身，13个月时会坐，20个月时会叫“baba、mama”，未予以系统治疗。诊见：患儿智力落后，认知及理解能力较同龄儿低下，能用简单的词语表达意愿，如“不要”、“妈妈抱”等。无发热恶寒，无恶心呕吐，睡眠、饮食、二便基本正常。神志清楚，精神可，未闻及异常气味，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指纹色淡。查体：头控、腰控好，脊柱伸展充分。双上肢肌力Ⅴ级，肌张力基本正常，粗大运动及精细动作可。双下肢肌力Ⅳ级，肌张力基本正常，双膝腱反射(++)，双侧巴宾斯基征(-)，双侧踝阵挛(-)。

辨证：胎禀不足，肾元亏虚，髓海失荣。

诊断：五迟。

治法：益元荣髓，强筋健骨。

处方：荣督九穴摩方合天星十一穴摩方。

荣督九穴摩方：长强、腰俞、命门、筋缩、至阳、大椎、风府、百会、人中。

天星十一穴摩方：足三里、内庭、曲池、合谷、委中、承山、昆仑、环跳、阳陵泉、通里、列缺。

施术要领：荣督九穴摩方诸穴施以揉法、补法，人中、风府穴各揉30次，余穴各揉300次。足三里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小腿前外侧，当犊鼻穴下3寸，距胫骨前缘一横中指，揉300次。内庭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足背，当第2、3趾间，趾蹼缘后方赤白肉际处，揉200次。曲池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肘横纹外侧端，曲肘时当尺泽与肱骨外上髁连线中点，揉300次。合谷施以揉法、补法，穴于手背，第1、2掌骨间，当第二掌骨桡侧的中点处，揉300次。委中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腘横纹中点，当股二头肌腱与半腱肌腱的中间。承山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小腿后面正中，委中与昆仑之间，伸直小腿或足上提时腓肠肌肌肤下出现尖角凹陷处，揉300次。昆仑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足部外踝后方，当外踝尖与跟腱之间凹陷处，揉300次。环跳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股外侧部，侧卧曲股，当股骨大转子最凸点与骶管裂孔连线的外1/3与中1/3交点处，揉300次。通里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前臂掌侧，当尺侧腕屈肌腱的桡侧缘，腕横纹上1寸，揉300次。列缺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前臂桡侧缘，桡骨茎突上方，腕横纹上1.5寸，当肱桡肌与拇长展肌腱之间，揉300次。

1 d推拿1次，连续推拿6 d，休息1 d。1个月为1个观察期。以上处方结合认知及言语训练。治疗1个月，患儿言语稍有改善，行走较治疗前平稳。调整上方加补脾经、揉中脘各300次，以促进脾胃运化功能。余穴施术要领同前。观察患儿无明显不适，家长配合默契，治疗3个月后认知及理解能力明显提高，词汇量增加，吐字清晰，能说简单的词句。能独立行走，平衡度较治疗前提高，双上肢肌力、肌张力基本正常，双下肢肌力Ⅳ+级，肌张力基本正常。治疗6个月后，患儿能独立行走，不易摔倒。吐字清晰，思维逻辑有序，能进行日常言语交流，入当地幼儿园就读。

按语：本案患儿虽然出生时未见明显异常，但出生后无明显诱因出现运动、言语、发育落后，所以病因病机仍属先天禀赋不足、肾元亏虚、髓海失荣所致。荣督九穴摩方具有益元荣髓、强筋健骨、开窍醒神之功，为各型脑瘫病的基础治疗处方。天星十一穴摩方出自《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为柳少逸先生所立方。方中包含足阳明胃经的足三里、内庭穴，手阳明经的曲池、合谷穴，足太阳经的委中、承山、昆仑穴，足少阳经的环跳、阳陵泉穴，手太阴经的列缺穴，手少阴经的通里穴。小儿脑瘫属于中医“痿证”范畴，《内经》有“治痿独取阳明”之论，所以取手足阳明经共四穴。少阳为枢，内联三阴，外络二阳，为入病之道路，出病之门户，故取少阳胆经之环跳、阳陵，具调达枢机之功。足太阳经居三阳经之表，经脉上行至巅顶，下行至足部，上入脑络，下属膀胱络肾，具通达一身阳气之功，所以取太阳经3穴。心主行血，肺主气，取手少阴心经络穴通里、手太阴肺经络穴列缺，以促进气血运行。两方同用，标本兼治，收效于预期。

3.2 案 2

王×，女，年龄7个月，2019年6月16日初诊。

主诉：生后至今各项运动发育迟缓，伴左侧上肢活动障碍。

病史：患儿系早产，胎龄26+2周，出生体重800 g。产后窒息持续复苏23 min。极早产儿貌，反应差，面色略发绀，呼吸节律不规则，哭声低弱，口唇略发绀，吸气三凹征弱阳性，听诊双肺呼吸音低，可闻及湿啰音，四肢肌张力减低，吞咽反射减弱，觅食反射、吸吮反射、握持反射、拥抱反射未引出。出生后2 d做颅脑彩超示：右侧室管膜下出血。以“早产婴儿”“超低出生体重”“新生儿轻度窒息”“新生儿肺透明膜病”“先天性肺炎”“极度不成熟”入本地区级医院住院治疗68 d。诊见患儿神志清，精神可，头发稀疏干黄，1 d吃奶量400 mL左右，大便1 d 1次，小便正常。无发热恶寒，无恶心呕吐，眠可。舌淡红苔薄白，指纹色淡。查体：头控略差，不能翻身，双手抓握能力欠佳，以左手为甚，左侧拇指内收，追视略差，左侧上肢肌张力略高，左下肢肌力Ⅳ级。握持反射仍存，拥抱反射仍存。

辨证：胎禀不足，脾肾两虚，髓海失充。

诊断：痿症。

治法：健脾补肾，填精益髓，活血通络。

处方：荣督九穴摩方合治痿九穴摩方。

荣督九穴摩方：长强、腰俞、命门、筋缩、至阳、大椎、风府、百会、人中。

治痿九穴摩方：气冲、足三里、大杼、上巨虚、下巨虚、人迎、膻中、百会、风府。

施术要领：荣督九穴摩方诸穴施以揉法、补法，人中、风府穴各揉30次，余穴各揉300次。足三里施以揉法、补法，揉300次。气冲穴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腹股沟稍上方，当脐下5寸，距前正中线2寸，揉300次。大杼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背部，当第一胸椎棘突下旁开1.5寸，揉300次。上巨虚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小腿前外侧，足三里穴下3寸，揉300次。下巨虚施以揉法、补法，穴于上巨虚下3寸，揉300次。人迎施以揉法、补法，穴于颈部喉结旁，当胸锁乳突肌前缘，颈总动脉搏动处，揉30次。膻中施以揉法、补法，穴于胸部，当前正中线上，平第4肋间，两乳头连线的中点，揉300次。百会施以揉法、补法，穴于头部，当前发际正中直上5寸处，揉300次。风府施以揉法、补法，穴于项部，当后发际正中直上1寸处，揉300次。

1 d推拿1次，连续推拿6 d，休息1 d。1个月为1个观察期。日推拿1次，连续推拿6 d，休息1 d。1个月为1个观察期。以上处方结合中药膏滋方内服。治疗1个月，患儿头控有改善，握持反射、拥抱反射明显减弱。1 d吃奶量500 mL～600 mL。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指纹色暗。调整上方加补脾经、揉中脘各300次，以促进脾胃运化功能。余穴施术要领同前。观察患儿无明显不适，家长配合默契，治疗3个月后头控良好，坐位稳当，能仰卧位向左、右侧翻身至俯卧位，俯卧位肘支撑胸部离开床面。与人眼神交流可。纳可，眠好，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细，指纹色淡。上方微调治疗6个月后，患儿爬行流利，表情丰富自然，咿呀学语。治疗1 a患儿独立行走稳当，认知及理解能力明显提高，日常言语流利，思维逻辑有序，吐字清晰。右侧肢体活动灵活自如，左侧肢体肌张力略高，粗大动作可，精细动作欠佳，可自行进食。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

按语：小儿脑瘫的治疗，重在及时，贵在坚持。本案患儿为极度不成熟，超低出生体重，早产婴儿。生后半年积极给予康复治疗。其治疗大法当健脾补肾，益元荣髓。荣督九穴摩方具有益元荣髓、强筋健骨、开窍醒神之功，为各型脑瘫病的基础治疗处方。治痿九穴摩方出自《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为柳少逸先生所立方。方中包含①水谷之海方：气冲和足三里穴，具有具健脾胃、调气血、通经络之功。②十二经海方：大抒、上巨虚、下巨虚，具有疏通经络、益督补血之功，是治疗脑瘫的常用方。③气之海方：膻中和人迎穴，具有益气举陷、通脉导滞、调气血、达枢机之功。④髓之海方：百会和风府穴，具有荣督益髓、升阳举陷之功。诸方合用收效于预期。

4 小 结

荣督九穴摩方出自柳少逸编著的《小儿推拿讲稿——广意派传承录》，书中对小儿脑瘫的推拿治疗立有荣督九穴摩方、治痿九穴摩方、益血濡筋荣髓摩方、百脉朝会摩方、人中委中摩方、调达枢机摩方、通达原气摩方、天星十一穴摩方、交会八穴摩方、交通任督摩方等17个处方，供小儿脑瘫辨证选用。临床中小儿推拿疗法与药物疗法相结合应用，对小儿脑瘫的治疗有显著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