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进入对我国碳排放影响的门槛效应研究——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证实

苏慧娟

（太原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2）

一、引言

经济全球化趋势下，外资进入促进了东道国经济的发展，但其对环境的影响也成为学术界关注的问题。有关环境的问题一直是全球重点关注的话题，为抑制全球变暖，我国在联合国大会上做出2030实现碳达峰、2060年达到碳中和的承诺。外资流入虽然能通过技术溢出、优化产业结构等方面对环境产生积极影响，但整体来看，其仍然建立在大量的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基础上。在碳减排和提升外资质量的双重目标下，需要对外商直接投入和碳排放之间的关系进行系统性分析，以确保FDI和环境的协调发展，并为制定合理的引资和保护环境政策提供借鉴意义。

FDI可以通过不同渠道对环境污染产生直接或间接作用，但二者间究竟存在何种关系，仍存在着争议，学术界形成了三种代表性观点：“E K C假说”、“污染天堂”、“污染光环假说”。那么中国的情况与哪一种观点更为吻合？FDI如何通过其他因素间接作用于环境污染？基于这些因素是否存在着FDI对环境影响的门槛效应？假设存在，这些因素具体有哪些？作用机制如何？

二、FDI影响碳排放的相关理论

学术界对FDI和环境污染的关系进行了反复讨论验证，最后形成了以下三种观点：

(一)“污染天堂假说”

其基本理念就是在经济全球化下，由于国家之间发展程度、收入水平的差异，所制定和实行的环境标准不同，较之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制定的环境标准更为严苛。而且跨国集团为降低生产成本，往往会将高污染的企业或产业链转移到发展中国家，恶化当地环境，使发展中国家被迫动沦为“污染天堂”。这一假说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外资对环境影响的结构效应，由该假说可知，外商直接投资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产业结构，使得发展中国家的高污染产业更为密集，加剧了发展中国家的环境污染。

(二)“污染光环假说”和“波特假说”

这两类假说一致认为FDI的流入会降低东道国的碳排放，对东道国的环境产生积极的影响。“污染光环假说”认为，外资流入会对东道国企业产生技术外溢效应和示范效应，在此过程中，东道国企业利用习得的技术和经验，改进生产方式，提高生产效率，降低能源消耗和碳排放。“波特假说”认为，东道国在引入FDI时，会严格审核其对环境的影响，提升环境管制标准，降低能源消耗，减轻环境压力。

(三)“环境库兹涅兹曲线假说”(E K C假说)

库兹涅兹(1955)通过分析收入与分配之间的关系，明确了二者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即经济增长会导致收入差异程度先上升后下降，这一关系曲线被称为“库兹涅兹曲线”。G r oss m a n和Kr u e g er(1991)通过研究发现，环境质量和人均收入之间也存在着这一关系。P a n ayot o u(1996)将这一关系曲线命名为环境库兹涅兹曲线(E K C)。A n t we il er和T ay l or(2001)发现，FDI与碳排放之间也存在有这一“倒U型”关系，即：东道国引入FDI较少时，会增加当地的环境污染，但随着FDI流入量达到一定水平后，环境污染程度随之降低。

三、FDI影响碳排放的门槛机制

(一)规模效应

规模效应是指FDI流入东道国后，有助于当地经济发展，经济规模的扩大会影响能源消费、碳排放量。具体来看，FDI流入东道国所产生的规模效应体现为：一方面，国外企业增加对东道国的投资，会显著提高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扩大生产规模，在此过程中需要的煤炭等化石燃料增加，相应地碳排放也会增加。另一方面，在经济逐步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经济发展的方式和重心会发生转变，会更加重视环境质量，由粗放型经济逐步转向集约型经济。此时，相关产业会利用流入的FDI进行技术革新，提高生产效率，并使用更多的清洁技术和清洁能源进行生产，发展的同时减轻环境压力。此外，在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居民的环保意识也逐渐增强，倾向于使用环保产品。所以只要经济发展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FDI对碳排放的规模效应会由负向转向正向。

(二)技术效应

FDI影响碳排放的技术效应体现为：一方面，东道国引入FDI后，东道国企业可以通过“干中学”效应获得他国企业的先进工艺、专业知识以及生产技术等，以此提高能源利用率，降低碳排放。并且会加快新能源的开发，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降低环境压力。另一方面，FDI的流入会加剧东道国企业的竞争，在激烈的竞争和压力之下，当地企业会进革新生产技术、转变管理方式，提升企业生产效率。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当地企业生产过程中能源使用量减少，更多地生产低能耗、高附加值产品，降低能源消费，减少碳排放。但是，FDI流入带来的技术效应并不都是有利的，如果东道国技术发展十分滞后，FDI流向高污染的行业，那么FDI带来的则是更为严重的环境污染。

(三)结构效应

结构效应是指东道国将FDI引入到不同产业时，使得当地的经济、生产结构都会发生改变，从而导致当地环境的变化。具体来看，如果FDI流向第二产业，会增加对燃料等能源资源的需求，碳排放量会相应增加。但如果FDI多流向第三产业，服务业的“轻能耗”特性使得对于能源的需求减少，碳排放降低，环境质量变高。也就是说，FDI流向的不同会对碳排放产生很大影响。

四、FDI影响碳排放的实证分析

(一)变量选取及说明

2.核心解释变量：FDI强度(fdi)。通过FDI总额/G D P得到，单位为%。

3.门槛变量：(1)经济发展水平(y)。为剔除人口规模的影响，利用人均G D P进行衡量，单位为万元/人；(2)技术水平(tech)。用R&D投入强度衡量，单位为%；(3)产业结构(str)。第二产业产值/G D P，单位为%。

4.控制变量：(1)能源消费结构(cs)。煤炭消费量/能源消费量，单位为%。能源消费结构会对碳排放产生极大影响，而煤炭燃烧是产生C O、造成环境污染的主要因素；(2)贸易开放度(tra)。进出口总额/G D P，单位为%。一国在进行对外贸易过程中，会通过“干中学”效应改变本国生产方式及习性，影响碳排放量；(3)城镇化水平(urb)。城镇人口/总人口，单位为%。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居民消费情况等都会对碳排放产生影响。

(二)O L S回归

依据前述理论及图形分析，设定以下模型，探究FDI和碳排放之间的关系。

按照上述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时，进行H a u s m a n检验，得到P值为0.29＞0.1，确定选择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下表1。

由表1可见，fdi的系数为0.204，fdi的系数-0.0010，随着对FDI实际利用水平的增强，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表明FDI强度和碳排放之间确实存在着显著的“倒U型”的数量关系，符合E K C假说。

其他变量对碳排放的影响：(1)人均G D P的系数为4.902，经济发展会增加碳排放。大量经济活动的发生会增加对于能源的需求，碳排放相应增加。(2)技术水平的系数为0.537，系数不显著，不符合预期。笔者猜测可能是因为当前我国研发投入还处于较低水平，其带来的技术溢出不足以降低能耗。(3)产业结构对碳排放影响为负，随着经济转型升级，第三产业加速发展，第三产业轻能耗、重服务的特性，使得其能源消耗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空气污染程度降低。这三个指标对碳排放的影响后续会通过门槛回归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以明确经济发展、技术水平、产业结构对碳排放的确切影响。(4)能源消费结构越大，碳排量越大，因为煤炭燃烧是碳排碳的主要来源。(5)贸易开放度对碳排放的影响为负，一国在与他国进行贸易时，会学习到他国的先进经验、管理水平、技术等，提高自身的生产水平和产品附加值，在此过程中，能源利用效率得以增强，碳排放量相应减少。(6)城镇化水平对碳排放的影响为负，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经济增长由粗放型向集约型的转变，城镇居民对清洁能源的需求增加，都使得碳排放减少。

表1 FDI强度对碳排放影响的回归分析

(三)门槛回归

1.模型设定

前述回归分析得出FDI和碳排放之间呈现“倒U型”关系。再根据FDI影响碳排放的门槛机制分析，得到FDI可通过规模、技术、结构效应对碳排放量产生影响。那么，三大效应如何发挥作用？是否存在基于这三大因素的门槛效应？为明确三大效应的作用机制及结果，以经济发展水平、技术进步、产业结构作为门槛变量，进行如下门槛模型设定：

其中，th为门槛变量，γ、γ为门限值。首先需确定门限值，后进行门槛回归。

2.变量平稳性检验

门槛回归需保证变量的平稳性，因此，先利用LL C检验、IPS检验进行确定，表2是各变量平稳性检验的结果。

由表2可见，fdi、y的二阶差分，ec、tech、str、cs、tra、urb的一阶差分都通过了LL C和IPS检验。据此，在进行后续的门槛回归时，选择fdi、y的二阶差分，ec、tech、str、cs、tra、urb的一阶差分进行回归分析。

表2 各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

3.门槛效应检验

先通过验证确定各个门槛变量的门限值，检验结果如下表3所示，发现人均G D P有两个门限值，技术水平和产业结构都是一个门限值。具体分析如下：

表3 FDI强度对碳排放影响的门槛效应检验

在确定门槛值后，借鉴王群勇的门槛回归方法，运用st at a15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下，对FDI对碳排放影响的门槛效应予以详细分析，如下表4所示：

表4 FDI强度对碳排放影响的门槛回归分析

(1)经济发展水平。FDI对碳排放存在着显著的基于产业结构层次的“双门槛效应”，门槛值为7.5943和10.7189。当人均G D P低于7.5943万元时，系数为0.0907，实际利用FDI的增强会提高地区碳排放，当人均G D P超过7.5943万元时，系数为-0.191和-0.313，实际利用FDI的增强有利于抑制碳排放，且影响程度显著增加。具体解释为：当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FDI的流入更多地会促进当地的生产，生产过程中消耗能源增加，对应的碳排放也会增加；但当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时，政府不再单一地追求经济效益更会重视环境质量，FDI更多地流向高新技术产业、清洁能源产业等，提高工业生产效率，降低环境压力。

(2)技术水平。当R&D投入强度低于2.41%时，FDI的流入会带来碳排放的增加，当R&D投入强度超出2.41%时，FDI的流入会对碳排放产生抑制效应。具体解释为：当地区R&D投入较少时，技术革新的速度缓慢，清洁技术、高新技术等发展不足，FDI大多流向高污染、高耗能的产业，造成环境污染；但当R&D投入增加到一定程度时，FDI的流入更多地体现为技术溢出效应，通过“干中学”、技术竞争等促进企业高质量发展，国内各企业进行技术、管理等方面的升级，提升生产效率、能源利用效率，降低碳排放。

(3)产业结构。随着第二产业占比的增加，FDI对碳排放的影响由负向转为正向，临界值为45.697%。具体解释为：第二产业占比较高意味着产业结构层次较低。当产业层次较低时，地区发展主要依赖于第二产业，外资多流向这些产业，第二产业规模扩大，其高能耗的特性会带来碳排放的增加。随着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第三产业占据主导地位时，引入的外资也会流入到第三产业中，第三产业“轻能耗、重服务”的特性会减少能源消耗，降低碳排放。

五、政策建议

第一，提高引入外资质量。在引入外资的过程中要注重规模与质量并行。将外资引向新兴产业、高技术产业、创新型产业，加快这些产业的发展速度。另外还需提高外资准入门槛，严格审核其对环境的污染，通过严格的环境标准过滤低质量外资，确保高质量外资的引入。

第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发展经济过程中，一要发挥政策导向作用，对低能耗、高技术产业予以政策扶持。二要主动改变经济发展方式，尤其是西北地区，要摒弃依靠煤炭等高耗能产业发展的模式，探索绿色发展模式，提升经济发展质量。

第三，加大研发投入，提升技术水平。实现“节能减排”目标，我国应加大研发投入，尤其重视在清洁能源、清洁技术等环保领域的投入，提升能源利用效率。

第四，加快产业结构转型。一方面各地区要合理规划能源产业的发展，投入资金发展新能源产业。另一方面，各地区利用自身优势加速产业转型，沿海地区可以利用其人才、资金、技术等优势进行发展，内陆地区可借助政策优势，吸引人才、企业落户，发展高新技术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