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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让我走出生命的黑暗

2022-04-05李川

中小学德育 2022年1期
关键词:李老师报告手术

李川

2020年10月25日对我来说是一个黑暗的日子。那天午饭后,由于要先去区中医院拿体检报告,然后再去学校上课,我早早就装好备课本和已批改好的数学单元测试卷,和先生驱车前往医院。

到得医院,我让先生在路边停车等候,自己登楼到了取报告窗口。报上姓名后,医生面色有些凝重地说:“这个报告叫你家人来取吧!”

“什么?叫家人来取?”我脑袋“嗡”地一声,感到有些“大事不妙”。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的病需要住院治疗!”医生见我神色不对,忙安慰说。

“医生,您把报告给我吧,无论什么病,我都能接受!”我近乎恳求地说道。

医生有些左右为难,在我的再三请求下,还是把报告给了我。我急切地扫视了一眼结果,见几个扎眼的字映入眼帘:“宫颈腺癌?建议到上级医院复查诊治!”

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迷迷瞪瞪地下了楼。见到先生,我像孩子受了委屈似的大哭起来。先生接过报告,顿时也像被惊雷击打了一般怔在了原地。

“走,不能等待,马上到重庆去!”丈夫登上车,麻利地调转车头,并同时在车上向校长请了假。

我坐在车上,看着手中的试卷和备课本,心里有些隐隐不安:不安排一下,孩子们的课怎么办?

于是我颤声说:“老公,我也许不是这个病,我想回学校安排一下,不然这段时间孩子们怎么办?”

“好吧!”先生再次掉转车头,向学校飞奔而去。

来到学校,感觉此时的校园里静寂得有些吓人,平常熟视无睹的桂花树也显得有些苍凉。我想向孩子们告别,于是信步来到教室门口,见教室里景物依旧,却又像物是人非,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我不由得趴在讲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擦干眼泪,我回到教师办公室,将早已准备好的教案、单元试卷、作业本、课件U盘、教学用具等整齐地摆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心里升起莫名的酸楚:老天,要保佑我早一點回来哟!

到重庆后,检查情况更不妙:已经是IB3期。治疗方案是:手术治疗+化疗6次+放疗25次。三天后,漫长的治疗就开始了。手术前,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望着孤寂的天花板,听着病人痛苦的喊叫……三十年没有离开过孩子也甚少请假的我,此时竟特别特别想念那些孩子们:成绩优异的风铃、安康等是否每天坚持完成布置的提高练习,离校最远的小兴每天坐客车是否能按时到校,有些“学困”的浩浩、小雨是否老毛病“复发”,调皮的皓童是否又在学校里闯祸了……

几天后的手术日,我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冲胃、麻醉、手术、术后治疗,期间的每个环节都让我痛不欲生。

五天后,我能翻身下床并翻看手机了。闲来无事时,我打开手机,见孩子们的问候“刷爆”了手机屏幕:

“李老师,杨老师说你今天手术,我们一起为您祈祷!”这是班长风玲的留言。

“李老师,你叫我们要做坚强的孩子,您自己也一定要坚强哟!”这是胆小的婷婷的留言。

“李老师,你走后,我们都很听话了,等待您早日回来!”这是调皮孩子浩浩的留言。

……

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孩子们的稚嫩话语犹如黑暗中的一束光,让我有了生的力量。

手术后,是漫长的化疗和放疗阶段。在这期间,我静下心来思考了自己在山区教育工作的30年历程,并深深体味到:爱是教育的灵魂,只有融入了爱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

还记得那个家离学校三十多公里远的高山头的寄读“孤儿”小陈,父亲外出打工遇车祸离世,母亲出走,爷爷奶奶辞世,只好随伯父生活。刚来时由于棉絮破烂,孩子们都不愿与他搭铺同睡。对这些缺爱的山区孩子,我常常流泪,并不由自主地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他们坚持着关爱的“四个一”:每天早、中、晚巡查寝室一次,关注他们的衣食住行情况,解决他们生活中的困难;每天傍晚辅导一次,为他们的学习量体裁衣,指导进步;每周三到我家相聚一次:洗澡洗头洗衣,养成良好卫生习惯,提高自理能力;为孩子过好每一个生日,帮他们点蜡烛,许心愿,让他们感受亲人般的温暖。

还记得那个常常逃学的学困生亮亮,为了提高他的学习兴趣,时时处处给予“偏爱”:课堂提问时给予“偏爱”,作业布置批阅给予“偏爱”,参与集体活动给予“偏爱”,鼓励表扬给予“偏爱”,家校联系给予“偏爱”,终于让他逐步走出“低差”,变得优秀。

还记得那个叫小琳的孩子,由于家贫准备辍学。我全副“武装”去家访:因为要走10公里山路,我穿上水靴和带帽的长袖衣服,随孩子们一路走过乱石嶙峋的山涧,爬过陡峭笔直的梯坎,穿过杂草丛生的松林,经过一片乱坟岗,终于到得他家,并“硬生生”地把他要回了学校。

还记得期末总结会上,当校领导宣布我班数学科又取得第一的好成绩时,同事们戏谑地送我外号“李第一”,我只能说:“我运气好,班里的孩子们都听话努力。”

别看孩子小,其实我的付出回报不小:每届孩子毕业时,他们都会围着我并拉住我的手嘤嘤抽泣,久久不愿离去。孩子们刚上初中时,由于两个学校离得近,每到周末,他们就会如同断奶的孩子重新见到妈妈一般,聚到我的宿舍门前等候我,雀跃般地拥抱我,述说着新学校的见闻和受到的委屈,让我心生温暖与感动。孩子们考上大学后,常常第一时间激动地给我报来喜讯,让我时时替他们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才好。在孩子们的心中,我既是妈妈又不是妈妈。而在我的心中,孩子们给了我同样的爱。

2021年 6月15日,治疗结束,虽然头发掉尽,但检查结果各项指标一切正常;8月底,再查,指标仍一切正常。 9月开学之际,憋了大半年的我特别想见到孩子们,于是向学校申请回去上班。9月1日,我终于回到了课堂。

如今,每天在学校里,我都觉得天清气朗,惠风和畅。也许是30年里与孩子们相处成了习惯,只要每天见到他们,心就会变得宁静,变得舒畅。

更也许,是爱,让我走出了那段生命的黑暗。

(作者单位:重庆市开州区敦好镇中心小学重庆 405417)

责任编辑 余志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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