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与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

王佳宁 黄水灵

摘 要：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我国与沿线国家间的农业合作取得了初步成效。文章基于2001—2015年的面板数据，采用DID和PSM-DID的方法，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是否能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发现，“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显著地促进了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对“一带”国家的促进作用大于“一路”国家的促进作用，对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积极影响高于土地密集型产品的积极影响。而且剔除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后，结果同样也符合预期。

关键词：“一带一路”;进口多样化;DID;PSM-DID

中图分类号：F25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432（2022）10-0072-07

DOI：10.13939/j.cnki.zgsc.2022.10.072

1 引言

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全面推进，已有文献从“一带一路”倡议构想、建设思路和次区域经济合作等方面进行定性研究（李丹和崔日明，2015;孙致陆和李先德，2016），转向了利用多种模型或相关指标对沿线国家的贸易网络结构、贸易潜力、互补性与竞争性等进行实证分析（李敬等，2017;胡艺等，2017）。孙楚仁等（2017）利用双重差分方法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口贸易的促进作用。李兵和颜晓晨（2018）运用引力模型考察了恐怖袭击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和进口的影响，并分析了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双边贸易的新比较优势。尚涛和殷正阳（2018）探讨了中国与“一带一路”地区新产品的二元边际，并对影响二元边际增长的各因素进行了经验分析。而有关农产品贸易的文献更多的是从双边或多边角度探讨中国与沿线国家间的贸易网络结构、贸易潜力、互补性与竞争性等。何敏等（2016）根据RCA 指数和TCI指数分析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产品贸易的竞争性和互补性。王瑞和王永龙（2017）利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实证分析了我国与“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间农产品进口贸易潜力及其影响因素。詹淼华（2018）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分析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产品贸易的出口关系、竞争关系和互补关系网络及其变化趋势。其主要结论为，沿线国家农业优势明显，贸易的互补性强，但农业贸易自由化程度相对较低，贸易成本较高，导致沿线国家农产品贸易较少、面向区域内贸易比重较低，贸易潜力远未释放。然而，考察“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有何作用的研究较少。文章则基于2001—2015年的面板数据，采用DID和PSM-DID的方法，考察“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是否能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

2 中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特征事实

自古以来，农产品贸易就是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的主要对象文章“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包括64个国家，主要参考的是孙致陆和李先德（2016）的界定方法，具体详见：孙致陆，李先德.“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农产品贸易现状及农业经贸合作前景[J].国际贸易，2016（11）：38.。特别是自2001年我国经济进入快速发展时期，随着农产品进口的迅猛增长，我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农产品呈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如图1所示，从2001年的19亿美元增加到2012年的234亿美元。近年来，受国际市场农产品价格下跌的影响，我国农产品进口总额有所下降，2015年从“一带一路”国家进口农产品总额217.77亿美元，年均增长17.66%，高于从非“一带一路”国家年均增长的16.07%和整体年均增长的16.34%。自2005年以来，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的农产品占我国整个农产品进口的比重都稳定在20%以上。

从宏观层面看，如图2所示，在2008年以前，我国前十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和前五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表现出上升—下降—上升的波动。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自2008年以来，我国前十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和前五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都逐年下降，分别从2008年的78.48%、61.83%下降到2015年的70.65%、53.15%，即从十五年的最高点下降到了最低点，分别下降了7.83%和8.65%。十五年来，我国前十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均在70%～80%，前五位农产品进口市场占比除了2008年超过60%外均在50%～60%。虽然我国农产品进口市场集中度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市场高度集中的格局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改善，但从2008年以来市场集中度下降的幅度还是较大的。

文章采用产品—国家对数量（T指数）、集中度指数（HH 指数）和多样性指数（H指数）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市场多样化进行评价文章的进口集中度指数和多样性指数采用的是魏浩等（2014）计算方法，具体计算公式详见魏浩.中国进口地区结构及其变化趋势的测算研究[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4（9）：5-6.。如表1所示，2001—2015年，除2008年、2009年受金融危機影响，产品—国家对数量有所下降外，总体上表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从2001年的7726个增加到2015年的11317个。农产品进口集中度指数维持在0.08～0.11，多样性指数保持在4.2～4.5，虽然变化幅度不大，但“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集中度指数逐年下降，多样性指数不断上升。说明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程度得到了一定的改善，进口市场结构趋于优化，有利于规避国际市场波动产生的风险。

3 模型、数据和变量

3.1 计量模型与变量选取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为文章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准自然实验。为了考察“一带一路”倡议是否促进了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文章基于DID方法将计量模型设定为：

为了解决DID分析中处理组和控制组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前不完全具备平行趋势假定问题，文章进一步采用PSM-DID方法进行实证，将计量模型设定为：

在模型（1）和（2）中，i代表出口国，t代表年份，被解释变量lnTit为中国在第t年从出口国i进口的农产品的产品—国家对数量的对数。dui表示出口国i是否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虚拟变量，dui=1时，表示出口国i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处理组，否则为控制组。dtt为政策发生的时间虚拟变量，“一带一路”倡议是习近平总书记2013 年提出的，所以文章将2013年作为政策冲击事件发生的年份。当dtt=1 时，表示政策发生后的时期，否则为政策发生前的时期。交互项duidtt是核心解释变量。Zit是可能影响我国进口产品—国家对的控制变量，包括我国农产品对出口国的实际进口关税（TARIFFit）、经济规模（GDPit）、人口总量（POPit）、出口国是否与我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FTA it）、出口国是否是WTO的成员国（WTOit）、农业生产总值（AGDPit）、农业面积（AREAit）、农业生产率（PRODit）、安全互联网服务器数量（serverit）、固定宽带互联网用户（kdit）等。这些控制变量都采用我国与相应出口国之比来衡量，并以ln（1+Zit）的方式进入模型。δi为国家固定效应，用于控制国家间不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ηt为时间固定效应，用来控制年度的宏观冲击带来的影响。εit是随机误差项。

3.2 数据及处理

在DID方法实证分析的基础上，为了降低DID方法估计偏误，文章进一步采取PSM-DID方法进行实证分析，匹配方法上采用卡尺内最近邻匹配法，匹配数量上选择一对一匹配，在用Logit回归估计倾向得分的基础上，对数据进行平衡性检验以保证倾向得分匹配结果的准确性，结果见表2。从表2可知，经过倾向得分匹配后，除实际进口关税外，其他变量在控制组和处理组之间没有显著差异，表明这些变量在处理组和控制组之间是平衡的。

为了更好地反映平衡性检验的效果，绘制了处理组和控制组匹配前后的概率分布核密度函数图（见图3）。从图3可见，两组样本在匹配前核密度差异较大，匹配后核密度分布比较接近，表明匹配效果较好。

4 计量结果与分析

4.1 基准回归

采用DID方法实证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影响。检验dui与dtt交叉项的系数β1是否显著为正，若符合预期，则“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对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具有正效应。表3为基准回归结果，栏（1）、（3）为加入控制变量进行DID回归，栏（2）、（4）为加入控制变量的PSM-DID回归。从2001—2015年的样本回归看，所有的估计结果都表明，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β系数均显著为正，只是加入控制变量后，β系数的数值有所减小，采用PSM-DID方法，β系数的数值进一步减小，回归结果比较稳定。文章利用2001—2015年的全样本数据和2008—2015年的数据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严重地影响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我国农产品进口量也减少。选取2008—2015年的数据分析，是为了剔除金融危机的影响，避免过长的时间效应。，用2008—2015年的数据对此进行考察，结果同样也符合预期，而且促进作用更大。可见，“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确实能够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在控制变量方面，从2001—2015年样本的实证结果看，我国进口关税的下降、相对于出口国的人口增长对进口多样化有显著的正影响，而出口国与我国签订了FTA协议、我国相对出口国农业GDP的增加、农业生产面积的扩大、宽带用户的增多对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有显著负的影响，这说明FTA对我国农产品的进口并没有发生转移效应，出口国宽带用户的增加会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从2008—2015年样本的实证结果看，出口国是WTO成员国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有显著正的影响。

4.2 区分“一带”国家与“一路”国家

“一带一路”倡议将陆权与海权并重，目的是促进沿线国家间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实现“一带一路”区域安全高效的陆海空通道网络。根据“一带一路”的走向，“丝绸之路经济带（即一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即一路）”有着不同的发展战略，“丝绸之路经济带”主要是推进铁路、公路等陆上国际大通道的建设，“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主要是加快海上港口的建设。表3区分了“一带”国家与“一路”国家的异质性，进一步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影响。从2001—2015年的样本回归结果发现，无论是匹配前的DID回归还是PSM-DID回归，DID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而且“一带”国家的系数要大于“一路”国家，也就是说“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我国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促进作用要大于“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促进作用。用2008 年以后数据进行回归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一路”沿线国家有我国建立的最早的自贸区“中国—东盟自贸区”，这有力地促进了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一带”是在古丝绸之路的基础上提出的战略性经济带，虽然“一带”沿线多属内陆国家，经济相对落后，但伴随着战略的实施，实证结果呈现出优于“一路”国家的情况。

4.3 区分劳动密集型产品和土地密集型产品

为了区分“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对异质性产品多样化的不同影响，依据程国强（1999）和朱晶等（2004）的方法按照要素密集度将农产品分为劳动密集型农产品和土地密集型农产品，其中，土地密集型农产品主要包括谷物类、油料作物类、纤维类、糖料类和烟草类等，劳动密集型农產品主要有蔬菜、水果、坚果、果蔬产品制品、水海产品、水海产品制品、畜产品、畜产品制品等。表4回归结果显示，无论是匹配前的DID回归还是PSM-DID回归，无论是用2001—2015年的面板数据还是用2008—2015年的面板数据的回归，DID的系数都是显著为正，这表明“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不仅促进了劳动密集型农产品的多样化，还促进了土地密集型农产品的多样化。2001—2015年的数据实证结果显示，“一带一路”倡议对劳动密集型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积极作用更大，但用2008—2015年的数据却反映出“一带一路”倡议对这两种密集型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影响相差无几。可见，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将会进一步提高，特别是土地密集型农产品的进口多样化的提高，不仅会缓解我国国内消费升级的需求，还有利于降低我国外部冲击的脆弱性和国际市场的不确定性风险，也有利于促进我国农业供给侧结构改革和农业生产结构的转型。我国关税的下降、人口的增加也有利于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出口国是WTO的成员、宽带用户的增加、农业种植面积的扩大也会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

5 结论与政策建议

文章利用我国2001—2015年从世界各国进口的HS6位的农产品统计数据和世界农业发展指标数据，采用DID和PSM-DID方法，考察“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是否促进了我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实证结果显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显著地促进了我国从“一带一路”国家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剔除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发现“一带一路”倡议更加明显地促进了从“一带一路”国家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区分“一带”国家与“一路”国家分析结果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对促进从“一带”国家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作用更加明显。区分要素密集度的产品差异，发现“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对促进我国进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多样化要高于土地密集型产品的多样化，剔除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发现对两种密集型农产品进口多样化的影响相差不大。文章研究还发现，我国农产品关税的下降，出口国是WTO的成员国，出口国网络等通信设施的普及对促进我国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有积极作用。

在当前逆全球化思潮和保护主义情绪不断升温之时，我国倡导的“一带一路”倡议为我国新产品边际增长和农产品进口的多样化提供了新的市场空间。文章的研究结论具有很强的政策启示意义。在深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中，根据文章的研究结果，我国政府应该重视以下几个问题：一是要采取积极的多边主义策略，鼓励和支持未加入WTO的国家尽快加入WTO。在严格遵从WTO多边贸易规则的基础上，致力于WTO框架内贸易自由化的多边谈判，促进农产品关税水平持续下降。同时，我国要采取积极的单方面的贸易自由化策略，自主地进行农产品关税减让，展现出全球开放的利益担当。二是在推进区域内设施畅通的同时，加大互联网的建设，提升农产品利用跨境电子商务的能力，实现网络相通，使区域内农产品市场内外联通、线上线下融合。三是要打造区域内开放、包容、均衡、普惠的农业合作，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立出口农产品生产基地，挖掘农产品贸易的增长点，从资源条件、生产现状、增长潜力等方面对区域内各国农业生产和出口的潜力进行精确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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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7YJA790038）;浙江省科技厅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19C35075）;浙江农林大学2019年国家级创新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01910341038）。

[作者简介]王佳宁（1999—），女，浙江嵊州人，研究方向：国际贸易;通讯作者：黄水灵（1975—），男，安徽安庆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农林产品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