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大河口霸姬盉铭文汇释

李国香

摘 要：霸姬盉出土于2007年发现并开始挖掘的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有铭文8行52字，因其造型奇特、部分字字形首见而备受学者关注。文章整理了自霸姬盉出土以来各家对其铭文研究的成果，为以后的研究者提供资料索引。按照铭文内容，将分歧较大的字词进行整理汇总，并阐述所认同的见解。

关键词：霸姬盉;铭文;汇释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2.008

0 前言

霸姬盉①出土于大河口M2002号墓。根据出土的青铜器铭文，M2002墓主是M1017墓主霸国国君之弟霸仲，时代属于西周中期偏早，可能属西周中期穆王、恭王之际。②M2002号墓盘铭的“霸姬”是墓主霸仲的夫人。③此盉经《中国文物报》《中华遗产》《考古》发表后，接着引起学术界的关注，不少学者在网上发表文章和“跟帖”讨论。诸位学者对该盉的铭文内容讨论全面且详细，本文对诸家观点进行整理，为学术界研究提供参考。

1 霸姬盉简介

山西翼城大河口墓地M2002出土了一件霸姬盉和盘，应为一套水器。霸姬盉整器为一昂首挺立的鸟形，鸟背上盖内壁有铭文8行52字，含重文一（图1）。④

2 霸姬盉铭文汇释

已有不少学者对该盉铭文进行了研究，白军鹏⑤，黄锦前⑥，苏建洲⑦，董珊⑧，李学勤⑨，邓佩玲⑩，王沛k，龚军l，沈培m，胡宁n，李纪言o，何有祖p，裘锡圭q，严志斌、谢尧亭r，黄益飞、刘佳佳s，王静t先后发表关于此盉的文章，并有网友“跟帖”讨论，多有创获。该篇铭文的意思已经基本确定，但是还存在未识之字，现将各家对铭文的不同解释做汇释。以上所列学者在下文中再次出现并引用其观点时不再单独注释。

2.1 气誓曰余弗称公命

2.1.1 “气”

诸家多认为该字应为人名，但是否为器主名，则分歧较大。董珊认为此盉无器主名，但有不少学者认为该字即是器主名。黄锦前、王沛认为应是作器者之名。苏建洲、李学勤、邓佩玲、龚军、胡宁认为此字是器主名。白军鹏认为如果此铭单独成篇则该字就是器主名，但此篇铭文据现有资料已证明节录于盘铭。另有学者认为此字是人名，但不一定为器主名。有网友认为“气”以人名为妥，但不一定是器主名。u王静认为“气”为人名是可信的，但他是盘、盉铭文中的被告。裘锡圭结合盘铭得出“气”并非器主，而是器主霸姬告到“穆公”那里的一个被告。白军鹏、黄锦前、邓佩玲并未释读该字。苏建洲通过对比字形得出该字为“气”，此盉名为“气盉”。董珊通过对整篇铭文的理解，训该字为“求”。李学勤解释“气”与“乞”的关系，前者是后者的古字，该字为“乞”。胡宁从之。严志斌、谢尧亭不同意上述观点，认为“气”与“乞”为两字，该字为“气”，是上达于天的精气。裘锡圭认为该字与盘铭中的“”等字形无异，“气”是气体之“气”的本字，后来分化出“乞”。结合盘铭之意，从裘锡圭之说，此字“气（乞）”为人名但不是器主名，而是上文所说的被告。

2.1.2 “”

对于该字的释读，目前学术界有几种不同的看法。白军鹏认为此字与“弗”构成双重否定，读为“无”。黄锦前认为这是第一人称代词，指上文的“余”。董珊认为“余”“某”为同位语，“某”指代发誓者的名字。李学勤、邓佩玲皆认为“某”应读为“谋”，计谋﹑图谋之意。沈培认为此字是否定词，但不读为“无”，应是读为“毋”，为否定副词。裘锡圭根据盘铭，认为此字不能释为“某”，不确定释为何字，郭理远认为从誓词语气考虑，疑为“噉”字异体，读为“敢”。鞠焕文提出此字是“”，读为“苟”，意为如果。v王静在其文中以霸姬盘内容解读盉铭，认为“某”指代气之名。结合盉铭和各家之说，应从裘锡圭之观点，不确定释为何字。

2.2 余自无则鞭身笰传出

2.2.1 “无”

白军鹏认为“无”读为“荒”，训为“废”。袁金平却认为“自无”即“自非”，意为不敢不。w黄锦前认为读作“模”，隶定作“无”，“自模”意为自作主张。董珊读为“御”，“自御”即自用命、自作主张。李学勤读为“谟”，与“谋”同意。刘佳佳读“无”为“譕”，古“谟”字。x邓佩玲读为“侮”，欺侮、伤害之意。龚军从之。萧旭认为“无”应读为“诬”《广雅》：“诬，欺也。”y王沛认为“无”在文句中应是自利、自大的意思。沈培认为读为“荒”“幠”或“怃”都可以，训为“傲慢”。鞠焕文从之。李纪言读“余自无”之“无”作“幠”，取自大之意。何有祖則认为“无”读作“侮”，指轻慢。裘锡圭赞同萧旭读“无”为“诬”，解作“不能行而言之”。严志斌、谢尧亭认为或读“舞”为“许”，“自许”，自以为是，自命是从;或读为“迕”，即违背誓言。

2.2.2 “笰传出”

白军鹏提出“笰传”可能为人名的推测，为宣誓之人;“出”，从陈剑之说，释为“造”，读“肇”，语气词。刘云认为“笰”读为“废”，训为“弃”，与“传”同意。z黄锦前读“笰”作“弼”，训作“戾”，后与涂白奎讨论读作“佛”，指用来关押犯人的囚笼之类的东西;“传”为暂时羁押犯人的处所;“出”为驱逐。董珊认为“笰”即蔽车之席;“传”读为“转”，训为“弃”;“出”是大出，即出丧。蒿耳网友跟帖认为“笰传出”是偏正结构，“笰传”是“以竹席为蔽的传车”。郭永秉认为“传”应读为“断”，训为“弃”。李学勤认为“笰”通“茀”字，“茀传”是一种有遮蔽的传车;“出”，出行。邓佩玲将“笰传”释读为“弗全”;“出”指被逐至境外。王沛认为“笰”即“茀”，去除之意，“笰传出”，指流放之刑。龚军以为“笰传”即“軿传”，四面有屏蔽的传车;“出”，驱逐。胡宁认为“笰传出”，指驱逐。裘锡圭认为“笰传”从李学勤之说，“出”为“驱逐”。严志斌、谢尧亭认为“鞭”即鞭刑;“出”有废弃、放弃之意。黄益飞、刘佳佳读“笰”为“敝”;“传出”即流刑。王静结合盘铭认为“笰传出”是“驱除宗族的惩罚”。

今按：“无”是“舞”字初文，由前后铭文联系，避免重复意思，此字不取“废”“有无”之意，考虑从裘锡圭之说，取“不能行而言之”之意。“笰”字字形下半部分与前文“弗”相似，上半部分为“竹”之异体。古代“⺮”与“艹”相通，从李学勤、裘锡圭之说，“茀传”是一种有遮蔽的传车。

2.3 报氒誓曰余既曰余称公命

“报”的释义有六种不同看法。白军鹏、黄锦前、李学勤皆以“报”为“反复”意，刘佳佳、王静等从之。另，白军鹏提出“报”可读为“孚”。董珊“报氒誓”即“答对上述之誓词”。沈培同意上述两种观点，并认为“孚”有信的意思，确保自己誓言可信的意思。邓佩玲以为“报”为报命、复命。王沛认为“报”指违背誓言后的处分。胡宁认为“报”可通“保”，保护意。裘锡圭认为是通“褒”之“报”，解释为加强。联系铭文，从裘锡圭之说认为“报”应是“加强”之意。

2.4 余亦改朕辭出弃

2.4.1 “”

不少学者隶定为“襄”，白军鹏、邓佩玲、龚军、严志斌、谢尧亭读“襄”为“曩”。黄锦前隶定为“襄”，读为“扬”。董珊亦隶定为“襄”，读“倘”，沈培从之。刘佳佳读为“向”。另，李学勤、裘锡圭认为该字是“襄”字所从，读为“尚”，即后来写的“倘”字。王沛、胡宁从之。于释义方面，有三种不同见解：一作“以前，从前”讲，白军鹏、邓佩玲、龚军持此观点;二作“助，佐也”讲，黄锦前从之;三作假设连词，释为“倘”，持此种观点者居多，有李学勤、董珊、裘锡圭等。

2.4.2 “亦”

黄锦前、邓佩玲解“亦”为假若、如果之意。董珊、李学勤认为此字是句中语气助词，无意义。胡宁从之。黄益飞、刘佳佳读为“易”，假“亦”为“易”字。裘锡圭训为“又”，视为表示转折语气，解释为“却又”。

今按：该句首字与（《集成》10205）、（《集成》12113）字形极似，此二字皆隶定为“襄（）”，盉铭中的字形为，应是去掉“衣”，即“”。从裘锡圭作假设连词之观点，强调如果违反誓言的后果。亦，古代“亦”作“又”讲常见，在此铭中为句中语气词，表转折。

2.5 对公命用乍宝盘盉孙子子其万年用

各家认为“对”或为“对答”之意，或为“记录”之意，或是“对扬”之省。而李学勤认为该字应读为“践”，履行之意。

今按：《说文》“汉文帝以为责对而伪，言多非诚，故去其口，以从士也。”本意为“应答”。《广韵》：“对，答也。”《诗·大雅·桑柔》：“听言则对。”

注释

①霸姬盉原称作鸟形盉，严志斌、谢尧亭提出“其实霸姬才是这套盘盉的器主”。裘锡圭认为鸟形盉是盘铭的节录，“‘气’，是被盘、盉的器主‘霸姬’告到‘穆公’那里的一个被告”。黄益飞、刘佳佳认为大河口M2002所出盉应称作霸姬盉无疑。王静认为霸姬是霸仲的夫人，霸姬所作盘、盉出现在其夫君之墓也是合情合理的。可见，此盉名应为霸姬盉。

②谢尧亭，王金平，杨及耘，等.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2002号墓发掘[J].考古学报，2018（2）：236-286.

③付强.翼城大河口墓地出土气盘铭文考释[EB/OL].（2018-06-03）[2022-01-03].http：//www.fdgwz.org.cn/Web/Show/1492.

④王静.霸国有铭铜器及相关问题研究[D].郑州：郑州大学，2019.

⑤白军鹏.翼城大河口墓地M2002所出鸟形盉铭文解释[EB/OL].（2013-06-24）[2022-01-03].http：//www.doc88.com/p-6304700254947.html.

⑥黄锦前.大河口墓地所出鸟形盉铭文补释[EB/OL].（2019-02-13）[2022-01-03].https：//www.wenku365.com/p-32609822.html.

⑦苏建洲.翼城大河口墓地M2002所出“气盉”器主名小考[EB/OL].（2011-05-05）[2022-01-03].http：//www.fdgwz.org.cn/Web/Show/1491.

⑧董珊.翼城大河口鸟形盉铭文的理解[EB/OL].（2011-05-05）[2022-01-03].http：//www.fdgwz.org.cn/Web/Show/14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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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邓佩玲.《读山西翼城大河口出土鸟形盉铭文札记》跟帖[EB/OL].（2011-08-04）[2022-01-03].http：//www.fdgwz.org.cn/Web/Show/1613;邓佩玲.山西翼城大河口出土鸟形盉铭文考释[J].古文字研究，2012（00）：354-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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