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和出站口

杨大卫

人的一生，似乎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年是我第一次在春运期间从一个离家1000多公里的地方回家。临行前一天，我收拾行李到很晚，生怕第二天睡过头，便定了个早早的闹钟。

在闹钟的“鸣叫”提醒下，我按计划出发了，天还没亮，校园也仿佛还在睡梦之中，之前似乎下了场雨，地上湿湿的。我走到校门口，情不自禁地在朦胧的灯光中回望校园，“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和父母在校门口分别，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那次分别好像有点儿“不欢而散”。因为是新生报到，父母似乎比我还激动，他们希望早一点送我到学校，把事情都做得从容一些，于是一直催促我快点儿收拾行李。但我可不这么想，说不定晚点到校能错过报到高峰期，更快更省事呢。之后，一起“鸡毛蒜皮”引发的争吵就不合时宜地爆发了。母亲有点着急了：“我说你这孩子，动作快点，都催了你几回了，还这么不紧不慢。”我心里还是很不情愿：“再晚点去行不？昨天坐车坐了快一天，我晚上也没睡好，我想眯一会儿再去学校。”“还眯啥啊，把你早点送到学校我们也放心啊。”“我们住的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再说了现在就过去，报到的人可能正多着呢。”“行了！你在這里光说话这会儿时间，东西就准备齐全了。”母亲开始帮我收拾行李，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低头默默地准备要带到学校的物品。

去学校的路上，我撅着嘴，一声也不想吭，心情很不好。

快到校门口时，我看到三三两两的同学和家长，有的在登记信息，有的在深情交谈，还有的在拍照留念……后来我才知道，由于疫情防控要求，父母是不能进入校园的，也就是说，在校门口，我们就要分别了。“这也太快了吧。”一时间我没晃过神来，爸爸妈妈脸上刚刚还在怪我磨蹭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照顾好自己知道不，每天必须吃早饭……”父母絮絮叨叨的叮嘱成了我脑海中的背景音，而当时“唱主角”的是另一条信息：你下次回家可是四五个月之后了。我忽然间有点儿恨自己，为什么之前要和父母拌嘴……

“四五个月好像也没那么久嘛。”正拖着行李准备回家的我回过神来，看看时间还早，从学校附近乘上地铁，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家似乎都是归心似箭，还没到火车站那站，就有好多人早早地在出口处等待下车了，随着地铁门一打开，大家就像赛跑一样冲向扶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跟着人流快步向前……

坐在开往家乡的高铁上，我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之前下了大雪，高铁速度不能开太快，加上还要换乘一趟列车，我到目的地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将近20分钟。

下了列车，从出站口出来时，外面早已经围了很多人等着接站。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张望，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哦！是妈妈！”原来父母早就在出站口那里等着我了，母亲不停地向我挥着手。“哎呀你冷不冷呀？怎么穿得这么少！”还没等我回答，一件他们刻意带过来的厚外套已经被爸爸用说时迟那时快的速度披在了我的身上。“不冷不冷。”大小行李连提带背地很不方便，我便顺手把即将从我身上滑落的外套又递给了爸爸，“真的不冷！”“刚下过雪，外面气温很低的。”“这孩子，快穿上，怎么还这么不听话！”“我不是嫌麻烦，我是真不冷。”“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你看你的手摸着这么冷，快点穿上！”……在三个回合的“交锋”之后，我深刻领会到了爸妈的不放心，以及他们眼中透出的信息：有一种冷叫爸妈觉得你冷。于是我乖乖地穿好了外套，圆滚滚地挤进了车里。

接着，妈妈又开始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那你想吃什么？”“都行。”……虽然我嘴上搪塞着，但看着车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我猜：爸爸一定担心雪下太大，车不好开，今天很早就出发来准备接站了。还有，妈妈肯定已经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不管我回答想吃啥，都在其中……

我没想到，相隔四五个月后再见父母，就好像是“校门口”的故事在“出站口”上演了续集，“争吵”和“唠叨”继续，但这声响此刻听来，我竟心生温暖。

（作者系北京大学第四期青年理论骨干人才培训计划学员）

责任编辑：马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