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语文教育亟须语言学家参与

苏新春

当前中国语言生活研究，有“热”有“冷”，“热”在适时，“冷”在意外。在全方位对接社会需求、热点频现的同时，却存在着一个让人忧虑和不安的现象，那就是对语言应用中最早且最为重要的语文教育问题表现出不应有的忽视和轻视。主要表现为：第一，缺乏有全局影响的标杆性的代表成果。像《通用规范汉字表》这样的成果甚为少见，跟20世纪语文教育各重要阶段都有标志性语言学成果相去甚远。第二，缺乏话语影响力。当代语文教育迅猛发展，新问题新理论不断涌现，但鲜有语言学者对重要问题提出关键意见。第三，缺乏成规模、强有力、以语言教育为专攻的研究队伍。这些年国家对语文课程、语文教材、语文教学高度重视，组建了不少国字号大队伍，但真正由语言学科与学者领衔的不多。第四，缺乏对语文问题的必要关注。“全国教育科学基金课题”每年立项甚众，可鲜有语言学者身影，鲜有对语言文字教育问题或从这一角度提出的解决方案。

不是当代语文教育不重要，也不是因历史悠久而无可再作为，更不是混沌杂芜了无头绪。语文教育因其内容丰富多样，道与器、人文性与工具性，紧密交合，可它们的关系是分而各立、表里互表，还是融为一体、水乳相融，值得研究。语文教育有听说读写的强烈实践性，但也有知其所以然的自觉，更有化知为用的提升，值得研究。语文教育延续时间长，各个学段的任务如何确定，如何衔接，值得研究。随着国家兴隆，民族强盛，要让边远贫穷落后地区与发达地区同步发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语言的多属性多功能得到充分体现，语言的交际工具、知识载体、情感认知、身份认同、心理建构、文化重塑，凡此种种功能，都在语文教育中得到映射，值得研究。

有人认为提高语文教育效率的关键是科学化，颇有道理。科学化不只在于精确诠释与描述，更在于周全地实施与推进。语文素养说，是当下语文教育科学化的一种伟大实践，它不断赋予语文素养以新内涵，努力改变语文素养一直以虚示人的印象，不断寻求素养培育的新方法新途径。话语体系说，也是语文教育科学化的一种探索，它努力建构与解构语文话语系统的单位、结构、层级、语境与目标。教材语言的“三个世界说”，也是语文教育科学化的一种探索，它从教材语言的语言世界到知识世界，再到观念世界，努力呈现每个“世界”域的面貌。对语文教育过程科学性的最简单概括是“教什么，不教什么”“先教什么，后教什么”“如何教”“教的效果如何”，对语文教育内涵科学性的最简单概括是“语文实践”“语文知识”“语文能力”“语文素养”的各自内容、关系及转化。语文教育的科学化离不开语言学。这里需要语言学工作者义不容辞、任重道远的责任与担当，也需要科研管理部门的重视与激励。于后者，当务之急有二。一是不能只看到语文教育的“教育学”属性，而轻视了“语言学”作用的发挥。二是要改变将语文教学研究归属于“术科”而非“学科”的陈旧观念。语文教育离不开语文教学，语文教学是将理论融于实践，实践中包含深刻理论的复杂过程。唯有这样，才有利于吸引更多的语言学者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