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KL-40在代谢性疾病和心血管疾病中的研究进展

罗丽琼　王庆高　

YKL-40在代谢性疾病和心血管疾病中的研究进展

罗丽琼1王庆高2

（1.广西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广西 南宁 530001；2.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西 南宁 530023）

YKL-40是一种新发现的炎症性糖蛋白，近年来研究发现其不仅与炎性疾病有关，在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中也均有高表达，并与全因死亡率及不良心血管结局密切相关。因此，YKL-40有望成为一种新的生物学标记物来预测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的发生、发展及预后。文章就YKL-40与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的近年研究结果进行总结，以期为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的治疗提供参考。

YKL-40；代谢性疾病；心血管疾病；综述

引言

心血管疾病威胁人类生命健康安全，伴随生活条件的改善及人口老龄化的到来，我国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及死亡率不断上升。2018年，我国城乡居民的首位死亡原因是心血管疾病，其中，农村占46.66%，城市占43.81%[1]。虽然人们对心血管疾病危险因素的认知和管控已日益增强，但仍存在较高的心血管残余风险，这提示人们进一步寻找有效措施防治心血管疾病仍很重要。

炎症是心血管残余风险的重要原因之一[2]。最近研究发现，新发现的血清炎症因子YKL-40不仅与炎症性疾病有关，而且与心脏代谢紊乱患者相关，其对于评估心血管疾病的病情程度、发生发展和生存率方面都有重要作用。本文旨在对YKL-40在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中的作用进行总结。

1 YKL-40简述

YKL-40属于几丁质酶样蛋白（Chitinase-Like Proteins，CLPs）中的一种，又叫几丁质酶-3样蛋白1（CHI3L1）。YKL-40是由分子量为40kda的肝素和具有高度保守结构域的几丁质结合的糖蛋白组成，因其N端又具有酪氨酸-赖氨酸-亮氨酸的YKL序列，故被命名为YKL-40[3]。几丁质是是自然界中最丰富的多糖，由β-(1-4)-糖苷键连接N-乙酰氨基葡萄糖（GlcNAc）的多糖链构成，广泛存在于真菌、甲壳类及节肢动物中，也是低等生命形式如细菌的重要营养物质。几丁质酶是广泛存在于昆虫、植物、细菌、真菌和哺乳动物等多种生物体内的酶，属于糖基水解酶家族18，可通过水解β-(1-4)-糖苷键催化几丁质中甲壳素N-乙酰氨基葡萄糖的降解。哺乳动物不合成几丁质，但它们可产生两种几丁质酶及几种CLPs，后者包括YKL-40。

因YKL-40不具有酶活性，故缺乏降解几丁质的能力，但仍显示寡糖结合能力。CLPs已被证明参与了各种人类纤维化和炎症性疾病的发病机制，其中有关YKL-40的研究最多[4]。现代研究发现YKL-40在代谢性疾病、心血管疾病、急慢性炎症、癌症等以炎症和组织重建为特点的疾病中水平升高[5]。YKL-40可由巨噬细胞、血管平滑肌细胞（vascular smooth muscle cells，VSMC）、内皮细胞、成纤维细胞、滑膜及软骨细胞等分泌产生，可激活自身免疫系统，也可参与细胞外基质重塑的形成过程，还能在血管形成、内皮功能障碍和动脉粥样硬化中起作用[3,6]。但目前YKL-40的潜在生理功能和机制仍不清楚，有待进一步探索。

2 YKL-40与代谢性疾病的相关性

代谢综合征（metabolic syndrome，MS）以肥胖、血压、血脂、血糖等多种代谢成分的异常为临床特点[7]，是促进心血管疾病发生及死亡风险增加的重要因素。

国内外研究发现，MS与机体慢性低度炎症反应相关，炎症因子YKL-40的血清水平在MS患者中升高且随着MS危险成分数量的增多而增高，此外，YKL-40与MS患者的胰岛素抵抗及糖脂代谢紊乱有关，YKL-40可预测MS的发生[8-10]，提示YKL-40可能参与了MS的微炎症反应，MS的危险成分越多可能预示的机体炎症反应越剧烈。

2.1 肥胖

肥胖定义为身体脂肪或脂肪组织过多，是重要的独立心血管危险因素[11]。现代研究认为，肥胖的发病机制涉及一系列先天性免疫细胞，尤其是巨噬细胞和脂肪细胞，而炎症在肥胖发病中起着关键作用，外周血单核细胞被认为是肥胖症炎症状态的代表[12]。既往有研究提出YKL-40与经典炎症标志物如单核细胞趋化蛋白-1及IL-6存在强关联[13]。随后，Victoria Catala´n等[12]研究发现肥胖患者的血清YKL-40水平及外周血单核细胞中的YKL-40的基因水平均有高表达，且YKL-40与CRP、纤维蛋白原等经典炎症标志物呈正相关。由此可推论，YKL-40作为肥胖患者慢性低度炎症反应的新兴标志物，可通过促进肥胖炎症反应的恶化而加剧机体代谢紊乱。既往的研究也证实YKL-40与肥胖存在相关性。如Hempen等[14]研究发现病理性肥胖患者血清YKL-40水平升高，经手术减重约40Kg后，其YKL-40的血清水平较减肥前显著降低。但也有研究提出YKL-40水平与肥胖参数无显著相关性[9,15]。目前，YKL-40与肥胖的相关性研究尚存在争议，有待今后研究进一步验证。

2.2 血脂

血脂异常是促进代谢性疾病发病的重要因素，临床上常表现为血脂检测指标如胆固醇、甘油三酯（TG）水平异常为特点。当前对CHI3L1基因的广泛测序研究证实基因变异可能参与了血脂代谢紊乱的发生。一项针对290名韩国受试者的研究描述了血清LDL-C水平升高与CHI3L1的rs946261单核苷酸多态性密切相关[16]。另一项针对丹麦全基因组关联研究的数据通过对CHI3L1基因的12个单核苷酸多态性进行了基因分型，证实了血清总胆固醇水平与YKL-40水平成正比，且携带轻微纯合rs12123883 SNPs的患者总胆固醇水平更高[17]。此外，血清YKL-40水平与甘油三脂水平成正比[18]。由此可见，由CHI3L1基因的单核苷酸多态性诱导的血清YKL-40水平的变化在血脂异常中发挥重要作用。

2.3 血糖

血糖升高是糖尿病的特征，也是代谢性疾病的危险因素之一[19]。多种炎症细胞增多与胰岛素抵抗相关的证据表明糖尿病和炎症有关联[20]。最近，糖尿病也被视为是一种与慢性炎症有关的代谢类疾病[21]。董丽等[22]研究发现YKL-40的血清水平在糖尿病患者中增高，且在糖尿病合并冠心病的患者中其含量更高，YKL-40水平和Gensini评分、冠状动脉病变数量及病变程度相关。相关性研究还发现YKL-40血清水平升高与胰岛素抵抗、尿白蛋白排泄相关[23,24]。故可推测，糖尿病患者的YKL-40血清水平升高预示机体炎症反应越严重，加速了动脉粥样硬化的进展。此外，在国外一项纳入了290名2型糖尿病患者的前瞻性观察性随访研究中首次描述了YKL-40和2型糖尿病患者全因死亡率之间的关系。其研究者经过约17.2年的漫长随访期后，发现共有189名患者（65.2%）死亡，其中有119名（41.0%）死于心血管疾病。该研究还发现，较高YKL-40水平的糖尿病患者的全因死亡率增加更显著，血清YKL-40水平可用于预测糖尿病患者的全因死亡率[25]。

2.4 血压

众所周知，高血压是代谢性疾病发生的重要原因，亦是导致全身其他大小血管如眼、脑、肾等靶器官的损害的常见因素。现代研究认为，高血压的防治不能局限为降压水平的高低，同样重要的是应关注有无心、脑、肾及血管等亚临床靶器官的功能及结构的改变，进一步提高人们对高血压的防治水平，延缓高血压患者的疾病进展，最终延长高血压患者的生存时间和提高生存质量。有研究者提出机体长期慢性低度炎症反应与高血压进展相关，炎症因子可参与高血压的发生及其靶器官损害的过程[26]。

内皮功能受损是高血压的基本病理特点，而内皮舒张功能是评估高血压导致早期心脏靶器官损害的重要指标。赵萌萌[27]等研究发现高血压患者较健康人群血清YKL-40水平明显升高，YKL-40不仅与血压及脉压水平呈正相关，该研究还证实，YKL-40与高血压患者的内皮舒张功能及左室舒张功能相关指标的异常相关，提示YKL-40可能参与了高血压的发生发展，其水平的高低在评估高血压患者早期心血管损伤方面有重要价值。此外，国内研究还发现，YKL-40水平与高血压各种靶器官损伤的评价指标如微量白蛋白尿、动脉僵硬度、脉搏波传到速度、股动脉及颈动脉内膜中层厚度均呈正相关[26,28]。相关性研究还表明，血清YKL-40水平与高血压及高血压前期患者的发病率呈正相关[29,30]。血清YKL-40水平升高是高血压患者长期随访期间发生主要不良心血管结局的独立预测因子[31]。由此可见，YKL-40可能促进了高血压的发生发展，监测YKL-40的血清水平对指导早期防治高血压靶器官损伤及评估高血压的预后尤其重要。

3 YKL-40与心血管疾病的关系

现代研究发现，炎症因子水平与心血管疾病存在相关性。首先，在炎症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活化的炎症细胞产生并分泌过多的促炎细胞因子，这些炎症因子是促进动脉粥样硬化过程的关键环节，可导致急性心肌梗死或死亡等不良心血管结局的发生[32,33]。此外，循环中的几种炎症生物标志物也可能对评估心血管疾病患者的预后有一定价值[34]。最近，YKL-40也被认为是预测心血管疾病的优越预后生物标志物。在此，本文总结了YKL-40在不同心血管疾病中的作用。

3.1 YKL-40与动脉粥样硬化及冠心病

冠心病的发病机制复杂，其过程超出脂质的内膜浸润范围，可涉及全身或局部免疫系统的激活导致冠状动脉壁的慢性炎症，可通过促进动脉粥样斑块的破裂或损伤而最终导致心肌缺血甚至坏死。动脉粥样硬化被认为是冠心病的基本病理特点，内皮细胞、VSMC和巨噬细胞在动脉粥样硬化形成中发挥重要作用，其大致形成过程为：血管内膜受到损伤性刺激导致内皮通透性屏障遭到破坏，LDL-C等有害物质透过内皮损伤的间隙进入血管壁并沉积在内膜下，内皮细胞被激活招募白细胞向血管壁聚集，同时激活的内皮细胞可高表达热休克蛋白，内源性热休克蛋白60通过Toll样受体2激活先天性免疫细胞Toll/IL-1受体信号通路，通过脂多糖受体CD14和p38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等信号通路促进单核细胞活化，聚集于血管壁的单核细胞随后分化为巨噬细胞并摄取血脂后形成泡沫细胞，慢慢形成斑块的起始部分——脂质核，此阶段可产生炎性因子，促使VSMC发生迁移与增生。同时VSMC也可摄取血脂参与泡沫细胞的形成，其中，炎症因子在此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35]。

既往研究证实，YKL-40与动脉粥样硬化进展相关。早在1999年就有学者[36]指出，YKL-40 mRNA高表达于动脉粥样斑块内的巨噬细胞和VSMC中，尤其是在动脉粥样硬化早期及浸润更深的巨噬细胞中YKL-40含量最高，提示YKL-40可参与早期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过程。随后，在一项经手术去除的颈动脉粥样斑块的研究中发现，YKL-40可使THP-1单核细胞的基质金属蛋白酶-9的活性增加，可参与P38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的激活[37]。此外，YKL-40水平与基质金属蛋白酶-9的含量成正比[38]，表示YKL-40可通过刺激巨噬细胞和基质降解参与动脉粥样硬化的进展。另一项体外研究[39]采用氧化的低密度脂蛋白刺激巨噬细胞以模拟泡沫细胞的产生过程，结果发现YKL-40在经处理过的巨噬细胞表面出现高表达，故可推论YKL-40通过促进巨噬细胞吞噬血脂向泡沫细胞的转化过程，从而促进动脉粥样硬化的进展。

此外，有研究报道YKL-40能促进VSMC的趋化、黏附、迁移以及分支小管的形成[40]，血清YKL-40水平与颈动脉斑块内新生血管形成的严重程度密切相关[41]，表明YKL-40可通过调控炎症因子的表达途径参与动脉斑块内新生血管的发展并促进斑块不稳定性的发生。

近年来研究表明，YKL-40水平高表达于冠心病患者中，尤其在急性冠脉综合征、心肌梗死中更高。其中，YKL-40水平与冠脉罪犯血管数量及狭窄程度、与Gensini评分及SYNTAX评分定义的冠心病的严重程度、与急性心肌梗死（AMI）患者心室功能损害程度均呈正相关[42-46]。此外，YKL-40水平增高可能是AMI后近期心脏收缩功能恢复不良的间接生物标志物[47]。这些证据表明血清YKL-40水平升高对评估冠心病患者的病情程度及进展有重要价值。

最近，YKL-40与不良心血管预后的相关性也被研究。血清YKL-40水平升高可能意味着冠心病患者的死亡风险增加，且用于冠心病患者PCI术后预后的评估[48,49]。此外，血清YKL-40升高与STEMI患者不良心血管预后和6个月生存率相关[39]，可评估STEMI患者PCI术后的远期预后情况[50]。

3.2 YKL-40与房颤

心房颤动（简称房颤）是一种致死致残率较高的心律失常。心房重构是房颤的重要病理基础，其发病机制复杂，可能与炎症反应有关[51]。炎症因子可参与房颤的发生、维持及影响房颤的预后，同时，房颤与炎症反应又能相互促进并形成恶性循环[52,53]。有学者发现，YKL-40水平高表达于房颤患者中，且在持续性及永久性房颤患者中更甚[54,55]，提示房颤的慢性过程与炎症之间存在关联且持续性或永久性房颤患者可能存在更高的炎症负担。

炎症和细胞外基质重塑均参与房颤的发病过程，而心房纤维化是心房重塑的根本过程。王清等[56]研究发现YKL-40在房颤患者心外膜脂肪组织中高表达，并与心房纤维化相关，提示YKL-40可通过促进房颤患者的细胞外基质重塑和心房纤维化而参与左心房重塑的病理过程。

最近研究指出，炎症因子在评估房颤预后方面也有一定价值。Marott等[57]发现血清YKL-40水平升高预示入院时房颤的风险增加。一项小型研究发现导管射频消融前较高血清YKL-40水平与房颤复发有关，但YKL-40未能预测成功电复律为窦性心律[58]。但随后有学者提出YKL-40水平升高与房颤电复律后短期复发相关，且电复律1周后YKL-40水平明显下降[54]。针对YKL-40对评估房颤患者电复律结论不一致的研究，有待将来进一步探讨明确。

3.3 YKL-40与慢性心力衰竭

慢性心力衰竭（chronic heart failure，CHF），是高血压、冠心病、心肌病等多种疾病长期存在最终导致心脏血泵功能失代偿甚至衰竭的一种严重终末期心血管疾病，可简称为慢性心衰。现代研究认为慢性低度炎症与心力衰竭，特别是慢性心力衰竭的发病有关。有学者发现，YKL-40的血清水平高表达于CHF患者中，且与纽约心功能分级所定义的疾病严重程度相关[59,60]，提示慢性心衰存在炎症和免疫系统激活，YKL-40作为炎症指标可能参与了CHF的病理生理过程，可作为心功能不全严重程度的新生物标志物。

目前，YKL-40与心衰预后的相关性研究尚存在争议。最初，血清YKL-40水平被认为不能预测慢性心衰患者的总死亡率或心血管事件风险[61]。随后，Bilim等[59]证明YKL-40水平与心血管不良事件发生率呈正相关，提出YKL-40可预测CHF患者的不良临床结局。最近，血清YKL-40水平升高被认为是心衰患者的全因死亡率和因突发心力衰竭而入院的风险增加的重要预测因素[62]。这表示YKL-40可用作心衰预后的评估，并可能成为治疗CHF的新靶点。

4 结束语

综上所述，炎症可能是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防治的潜在靶点。新的炎症因子YKL-40可能促进了代谢性疾病及心血管疾病的进展，血清YKL-40水平越高预示机体慢性炎症反应越剧烈，检测YKL-40的血清水平对评估代谢性心血管疾病的病情有重要价值，但其中具体的作用机制尚需未来进一步探索及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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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Progress of YKL-40 in Metabolic Diseases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YKL-40 is a newly discovered inflammatory glycoprotein. In recent years, it has been found that it is not only related to inflammatory diseases, but also highly expressed in metabolic diseases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and is closely related to all-cause mortality and adverse cardiovascular outcomes. Therefore, YKL-40 is expected to become a new biomarker to predict the occurrence, development and prognosis of metabolic diseases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recent research results of YKL-40, metabolic diseases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treatment of metabolic diseases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s

YKL-40; metabolic diseases; cardiovascular disease; review

R586; R54

A

1008-1151(2022)03-0086-05

2021-12-23

罗丽琼（1994－），女，广西中医药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西医结合防治心血管疾病。

王庆高（1971－），男，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心血管内科主任医师，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西医结合防治心血管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