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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伤寒论》条文的温习探讨“重方复治、反激逆从”辨治化疗相关性腹泻

2022-03-23李志明陈小春彭玲珍谢燕指导周岱翰

中医肿瘤学杂志 2022年6期
关键词:太阴少阴伤寒论

李志明, 陈小春, 彭玲珍, 谢燕, 指导 周岱翰

1.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江西 南昌 330019;2.江西中医药大学,江西 南昌 330004;3.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中心,广东 广州 510405

化疗是肿瘤的一个主要治疗手段,但因为其无差别地攻击快速生长的细胞,其毒副反应往往也是无法避免的。其中,化疗相关性腹泻(chemotherapy induced diarrhea,CID)就是限制化疗有效使用的常见毒副反应之一。CID发病率高达47%[1],增加患者的痛苦,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导致住院时间延长、住院费用增加,严重的CID可中断治疗,延误病情,甚至危及患者生命。虽然临床上有止泻剂、黏膜保护剂、微生态制剂、抗感染等药物,但仍对一些腹泻患者无法取效。

国医大师周岱翰教授提出肿瘤辨证施治规范的形成始于《伤寒论》,六经、八法乃中医肿瘤治疗之绳墨[2]。笔者学习整理《伤寒论》398条原文,发现腹泻属于《伤寒论》“下利”的范畴,仲师对于“下利”论述颇详,涉及条文80余条,方剂31首。CID病因虽为药毒,迥异于外感,但其病机与《伤寒论》所论下利有许多相似之处,值得我们大力借鉴运用!笔者在不断温习《伤寒论》下利条文后,深受启发,结合笔者总结的“重方复治、反激逆从”辨治思路[3],诊治CID,每获良效。感经典之魅力,掘经方之实效,特分享如下,不当之处,敬请赐教!

1 六经下利

《伤寒论》中六经为病,皆有下利。另有水饮下利、下焦失约下利及六经兼、合或坏病导致下利,无法完全归纳为某经,其临床表现及病机皆与CID有相同之处,现陈述如下。

1.1 太阳下利

涉及方剂四首:桂枝汤、葛根汤、葛根芩连汤、桂枝人参汤。

太阳下利为表邪内陷。正气抗邪于表,不能顾护胃肠,里气不和,升降失常。患者化疗期间,人体抵抗力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卫外不固,易为外邪所侵,太阳病往往可见。周东浩[4]认为所谓卫气是人体防御系统的统称,主要作用就是抵御外邪。张维波[5]认为卫气主要存在组织液中,其路径与淋巴管重合,构成人体免疫系统的主要部分。化疗药物进入身体,多损耗人体卫气,寒邪直中又兼外邪,此时桂枝汤为首选。肿瘤患者表现以发热恶风为主,兼下利症状,此时调和营卫、驱邪达表既能防治癌毒、药毒深入,又能驱癌毒外出。化疗药物与桂枝汤一攻一守,一收一散,中西重方,复治癌病。如果卫气闭郁较重而津伤不甚,可加麻黄。如有津伤,《伤寒论》第32条“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宜加葛根升津液上达而发表、止泻。桂枝汤和葛根汤仍偏于在表,如伤寒表邪化热入里,化疗药物的持续损伤导致下利益甚,这与《伤寒论》34条“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相同。葛根芩连汤证多为素体胃肠湿热患者易得,表现为里有湿热,外则表邪未去,表邪属寒属热?考葛根辛,凉而不寒,升阳解肌,故葛根芩连汤当是外有风热内有湿热之证。而《伤寒论》第163条“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表明桂枝人参汤为外有风寒内有虚寒之证,亦可理解为太阴、太阳合病。葛根汤风寒之邪内迫大肠,其下利多为水粪杂下,而无臭秽及肛门灼热感。如大便臭秽、黏厕,考虑葛根芩连汤。肿瘤化疗相关药物与太阳表邪在性质上均伤及人体卫气,初期所致下利所致营卫失和,后邪气伤及卫气,入里化热,导致CID的加重,故在肿瘤化疗前期就应调和营卫之气。

1.2 阳明下利

涉及方剂三首:小承气汤、大承气汤、调胃承气汤。

阳明下利为热结旁流。阳明燥热伤津,燥屎已成,坚结于里,有形之物阻滞肠道而不畅通,而无固形之水液尚能通过,多见腹部胀痛、下利臭水,甚至可扪及肠型。CID患者因化疗药物作用肠道导致胃肠功能受损,蠕动障碍,易形成燥屎,或有积聚,可出现热结旁流之下利,此时可参考阳明下利之治疗,方选小承气汤、大承气汤、调胃承气汤等。承气汤为下利,见原文374条“下利,谵语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气汤”,此为通因通用之法,又称从治之法,患者出现下利,我们反而采用“反激”之法,正是中医思想之“治病必求于本”。

阳明病燥热伤津一般有三种形式:一是手足濈然汗出,或腋下出汗,或周身出汗,为“津液外渗”;二是小便频数,为“津液偏渗”;三是《伤寒论》第321条所说“自利清水,色纯青”,则为“津液下渗”。所伤之津,如卮之漏(形容如有洞的酒器),势必及于少阴之阴,欲救少阴之阴,必须泻下胃肠燥结之实。中医强调未病先防,承气汤的形成多为津液损伤所致,而CID的日久不愈也会导致津液流失严重,故阳明下利三方在治疗CID有很好的临床实用性。

1.3 少阳下利

涉及方剂一首:黄芩汤。

少阳下利为胆热内迫。少阳火郁不伸,邪热内迫阳明而下趋大肠所致。《伤寒论》172 条“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其下利往往兼有大便不爽、下重难通、肛门灼热,甚或有红白黏秽的特点。研究表明,黄芩汤可以有效改善一些化疗药物治疗肿瘤所引起的CID,并具有一定抗肿瘤作用,并且能有效提高肿瘤患者的临床疗效及生活质量[6]。黄芩汤为桂枝汤去桂枝生姜加黄芩而成,黄芩汤是小方,但其在方剂学上的意义却不小。后世治疗痢疾的著名方剂“芍药汤”,即从本方演化而来,所以汪昂称黄芩汤为“万世治利之祖方”[7]。

1.4 太阴下利

涉及方剂一首:理中丸。

从《伤寒论》可以看出下利是太阴病主症之一,其病机是脾脏虚弱,寒湿内盛。伤寒论第273 条:“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硬”,其中“腹满、食不下、时腹自痛”提示脾阳、脾气虚,运化失司导致寒湿阻滞,气化不畅。特点是时轻时重、隐隐作痛、喜温喜按、得温得按则缓解。“自利益甚”有三个方面的意思:一是越利越伤脾阳则利越甚;二是以下利为重,呕吐为轻;三是其他症状伴随下利加重而加重。方选理中丸。通过临床发现,化疗药物进入人体,经常损及脾阳,不少病例与太阴下利病因病机一致。当辨CID病偏太阴时,可见大便稀薄,甚至呈水样泻[8],此时理中丸温中健脾祛湿。同时考虑肿瘤患者的特殊性,补益之法易闭门留寇,故以清补兼以通利之药,如乌药、槟榔等,在固护人体正气的同时,加速癌毒的排除。

1.5 少阴下利

涉及方剂八首: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白通汤、白通汤加猪胆汁汤、吴茱萸汤、桃花汤、猪苓汤、猪肤汤。

少阴包括手少阴心和足少阴肾,少阴病也就是心肾的疾患。少阴司水火,为人体阴阳之根,先天真气之所系。心火居上,肾水在下,心肾借经脉之连属,使水火上下交通既济,以维持人体的阴阳平衡。病至少阴,则心肾机能受损,阴阳失去平衡。火衰者,表现为阳虚寒证;水亏者,表现为阴虚热证,若阴阳虚极而离决,则可出现精气竭绝的死证。

少阴阳虚下利为肾阳虚衰,不能温脾暖土,故自下利。太阴下利不渴是其审证要点,太阴病本寒湿为病,其属中焦,未及下焦,肾阳尚可蒸津上布,故口不渴;少阴下利,阳虚程度严重,肾阳已不能蒸腾布津,亦多口渴。太阴病,仅是脾阳虚,可用理中汤;而脾阳有赖肾命真火温养方能生生不息,故久病脾肾阳虚,又须用四逆汤类。通脉四逆汤为下利兼脉微欲绝,为伤阳更甚之象。白通汤主治少阴寒证,阳虚则抑,方用四逆汤去甘草之缓敛,加葱白之辛通,故能破阴寒之结,以舒展抑郁之阳气。

少阴病“水饮上冲”吐利交作以吐为主,吴茱萸汤主之。病机为少阴阳虚兼中脘隔塞不通,此时若用四逆辈,因浮阳上扰,姜附热药不能下达,反以助上膈浮热而增其呕吐。方用温中下气之吴茱萸以降呕逆,人参、姜、枣以增胃汁而扶脾阳,但使中气渐和,津液得通而呕吐烦躁当止,下利随之而止。

桃花汤为下焦虚寒不约便脓血的证治方,肾阳虚衰,火不暖土则下利。下利日久,肾气愈伤,关门不固,则滑脱不禁。虚寒久利,由阳及阴,伤及气血,而致下利脓血。治用桃花汤温阳散寒,涩肠固脱。赤石脂一半煎汤,一半用末冲服。临床上对纯虚无邪,下利滑脱不禁之CID常可取效。

肾主水,对水液代谢起着重要作用,然少阴的主水功能,和肾阳及肾阴的平衡协调有关。肾阳虚衰不能制水,大家熟知;殊不知肾阴亏损,阴虚生热,热与水结,亦会影响肾主水的功能,而水渗于大肠则下利,故有《伤寒论》第319 条“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

猪肤汤是将猪皮用文火炖成浓汁,下米粉、白蜜熬膏而成,主要功效滋阴润燥,调和脾胃。猪肤汤可治上至咽痛,下至腹泻诸病,正如《伤寒论》第310 条文“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猪肤汤主之。”后世多在咽痛上发挥使用,鲜有论治腹泻的报道,笔者发现化疗黏膜反应,包括口腔、咽喉、食道胃肠黏膜等,而出现口腔溃疡、咽痛、食道阻滞感、恶心、腹泻,每用猪肤汤见效。盖阴虚内热,脏腑功能失调,调其阴阳复于平衡则功能恢复,腹泻可止。

1.6 厥阴下利

涉及方剂三首:乌梅丸、麻黄升麻汤、白头翁汤。

厥阴为阴之极,阴寒盛极,盛极必返,每有阳气来复的机转,所以厥阴有寒证,亦有热证,而多见寒热错杂之证。

厥阴疏泄不利,气机不调,寒热格拒上下,阴阳之气不相顺接,影响脾胃不和,升降失常出现腹泻,辨证使用乌梅丸,正如《伤寒论》第338条言“乌梅丸……又主久利”。

《伤寒论》第357 条“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本条论述寒热错杂,唾脓血泻利的证治。伤寒病未成胃家实而误下,上焦阳热内郁,下焦阳气受损,出现上热下寒,气阴两虚之证。用麻黄、升麻透发内陷的阳郁之邪,升麻兼以升举下陷之阳气;用黄芩、石膏、知母清肺胃在上之热;用桂枝、干姜以温里;用当归、芍药以养血和阴;用天冬、葳蕤以养阴生津、滋补阴液不足;白术、茯苓、甘草健脾补中、交通上下之阴阳。本方宣发阳郁之邪,滋补脾胃之阴,温养下后阳气之虚。虽主治寒热错杂,但偏重于宣发升散,故以麻黄升麻为方名。麻黄升麻汤为张仲景《伤寒论》治杂病并病等复杂病证之典范,方中宣发收敛、滋阴助阳、清热散寒、升浮沉降并用,看似庞杂,实为有制[9],内含“重方复治、反激逆从”的深邃思想。

前言大多为寒利,为厥阴阳虚所致,而白头翁汤为厥阴热利,《伤寒论》第371条“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今多为治下利赤白,甚至脓血相兼之利,这与CID相关肠道黏膜损伤出血的临床表现类似。现代研究发现,白头翁汤对结直肠癌具有良好的抗肿瘤作用,同时在CID方面也疗效显著[10]。

2 六经兼病、合病或坏病下利

涉及方剂七首:大柴胡汤、柴胡加芒硝汤、柴胡桂枝干姜汤、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四逆散、桂枝人参汤

肿瘤的产生多为多种复杂病因导致,CID为药物不良反应所致,患者多见兼杂合病,表现为寒热错杂、虚实夹杂之象。而《伤寒论》论及下利也有多经为病、复杂证候、坏病的内容,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其中泻心汤类为小柴胡汤误下,损伤中阳,少阳邪热乘虚内陷所致。心下即是胃脘,属脾胃病变。脾胃居中焦,为阴阳升降之枢纽,中气虚弱,寒热错杂,故为痞证。配伍寒热互用以和其阴阳,辛苦并进以调其升降,补泻兼施以顾其虚实。

大柴胡汤为少阳兼阳明里实证,不仅有大便秘结,亦有热利而不爽者。如《伤寒论》第165条言“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鞕、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

柴胡加芒硝汤为少阳与阳明合病,本应大柴胡汤主之,医者“以不得利”下之,而出现微利,但病机无明显变化,所以用小柴胡汤加芒硝。是因为肠道燥热,芒硝咸寒,为高渗性通便药,润燥通便较大黄佳。本条已经误下,阳明正气相对偏弱,故不用大柴胡汤。

柴胡桂枝干姜汤以柴胡为君,行少阳之郁;臣以黄芩解传里之邪,一解经邪,一清腑,少阳经之郁热可除,甘草、干姜为甘草干姜汤可温补太阴脾土,以固其阳,桂枝之辛,畅达三焦;佐以栝蒌根引液上升,故能治渴;牡蛎味咸,可除胸满之症,共奏解半表半里邪气之功。此方为多个经典方剂配伍,合而为一,用于治疗多经合病所致的复杂证候,符合“重方复治、反激逆从”的思维模式。

四逆散为治疗阳郁下利代表方,其所强调的是“泄利下重”,为阳气郁积于内,上热下寒、肝脾不调所致,故用四逆散透邪解郁,舒肝理脾。肿瘤之病机为多种致病因素胶结于里,气血痰瘀互结所形成的病理产物,其中气机的郁滞是关键,方用四逆散,既梳理气机,也能调和肝脾,在面对CID患者出血兼阳郁之候时,可以此方为基础加减运用。

桂枝人参汤为人参汤加桂枝而成,为太阴寒湿太阳中风合病,见前述。

3 水饮下利

涉及方剂四首:小青龙汤、十枣汤、五苓散、真武汤。

凡水邪为患,常因气机升降的变动不居,随所伤部位不同,而有不同见症。痰饮在胃肠,可见水走肠间,历历有声而发所致下利。化疗每导致肺、脾、肾及三焦的水液代谢紊乱,而出现腹泻,故总结《伤寒论》水饮治方,以辨治CID水饮腹泻。

首先,外寒里饮代表方为小青龙汤,《伤寒论》第40 条“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

水蓄膀胱,兼有外感可用五苓散。

十枣汤治悬饮下利,本病病位在胁下,但其影响所及,却是表里内外,三焦上下无所不有。此种水证,非一般利小便之法,如五苓散辈所能及,因其有形之水饮已聚结胁下,筑巢而居,若非峻剂,则不足以疏决外出。

真武汤为少阴阳虚水泛,较五苓散位置更下更里,为CID伤阳较重下利,故以真武温阳止利。

小肠别清浊,大肠传糟粕,水饮下利的治法正是“利小便以实大便”具体运用。

4 下焦失约下利

涉及方剂二首:赤石脂禹余粮汤、桃花汤。

赤石脂禹余粮汤出自《伤寒论》第159条,善治久泻不止、滑脱不禁,具有温涩固脱止泻之功效,全方重在治滑脱下利。现代一般认为用该方,是因为伤寒屡经误治,不仅中焦之气受损,且下焦元气亦遭损伤,以致脾肾阳微,统摄无权,关门不固。

桃花汤见《伤寒论》第306条、第307条,均提及“下利便脓血”,为中焦受损、下焦失约所致,故见腹痛、小便不利。在CID的治疗上不必拘泥于脓血,而应关注于下焦失约兼脾阳受损。对于顽固性CID,可考虑赤石脂禹余粮汤或桃花汤,赤石脂禹余粮汤偏治下焦以收摄,桃花汤偏温中焦以固气。

5 病案举隅

胡某,男,67岁,2021年11月30初诊。诊断局部晚期肺腺癌8月余,2021年11月8日于外院行培美曲塞+卡铂+卡瑞利珠单抗方案治疗,一周后出现腹泻。刻见:精神差,全身乏力,食欲差,腹微胀不痛,口渴,大便呈稀糊状,日行十余次,凌晨3~6 时腹泻尤甚,畏寒,双下肢踝关节周围水肿。舌质暗淡,苔白腻,脉沉细无力。大便细菌培养及鉴定回报示:未检出沙门菌及志贺菌;未见真菌生长。外院已予蒙脱石散、枯草杆菌、咯哌丁胺(易蒙停)等治疗,未见效果,严重影响生活,并产生恐惧心理,拟放弃化疗。中医诊断:①肺癌病;②泄泻,脾肾阳虚兼水饮内停证。西医诊断:①肺腺癌;②化疗相关性腹泻。治法:温补脾肾、收涩止泻、化气行水,方用理中丸合五苓散、桃花汤、四神丸加减。具体方药如下:党参10 g,干姜5g,炙甘草5 g,炒白术15 g,桂枝10 g,猪苓20 g,茯苓20 g,炒泽泻20 g,炒车前子20 g,赤石脂10 g,制吴茱萸5 g,肉豆蔻10 g,盐补骨脂15 g,醋五味子10 g。三剂,日一剂,水煎服。

2021 年12 月4 日二诊:诉服三剂药后,腹泻次数明显缓解,由每日解十多次大便转变成日解2~5 次,乏力较前改善,下午及夜间低热,守原方,去五味子,加炒薏苡仁20 g、诃子10 g、柴胡5 g、仙鹤草30 g。同意继续化疗。

2021 年12 月9 日三诊:虽为化疗期间,大便已完全正常,精神好转,苔转微黄,守原方,加蒲公英10 g。后2 月继续化疗,同时中药随证变化,未再出现腹泻。

按语:理中丸用人参、炙甘草健脾益气,干姜温中散寒,白术燥湿健脾。脾阳得运,寒湿可去,则中州升降调和而吐利自止。五苓散中猪苓、茯苓、泽泻、白术导水下行、通利小便,以实现利小便以实大便,桂枝通阳化气,助膀胱气化,使水有出路。或加车前子增强利尿,合五苓散方义。桃花汤药方中赤石脂能够涩肠固脱,作为君药使用。干姜能够温中散寒,作为臣药使用。粳米能够养胃和中,恢复脾胃的运化功能,作为佐药使用。三药一同使用,就会有温中涩肠止痢的功效。四神丸方中的补骨脂大温,补肾阳以温脾土,可以治疗肾虚泄泻,而肉豆蔻能够温脾暖胃、涩肠止泻;吴茱萸可以温脾肾、散阴寒;五味子固肾益气、涩肠止泻;全方温补与收敛并行,辛散与涩肠兼顾,补而不滞。虽为后世方,深得经典义,符合太阴下利、少阴下利及下焦失约下利辨证用药。炒薏苡仁健脾、利水湿止泻;诃子入肺与大肠经,涩肠止泻;柴胡起升举之功,防止患者久泻脱肛,又不会提前妨碍止泻之效;仙鹤草又名脱力草,具有收敛止血、止利,补虚等功效,可治久泻久利、气血亏虚脱力劳伤等;蒲公英清热解毒,反制方中温热药。

患者化疗后,以腹泻为主要见症,兼有腹胀满、食欲不佳,符合太阴下利辨证;腹泻五更时分加重,口渴,为命门火衰,不能温煦脾阳,符合少阴下利辨证;腹泻频繁,常规处理效果不佳,肛门失约是也,符合下焦失约辨证;口渴、下肢水肿结合舌脉,为膀胱蓄水,津液不能输布,符合水饮下利辨证。方选理中丸合五苓散、桃花汤、四神丸加减,集多方多法于一体,体现治疗复杂性疾病,当于“重方复治、反激逆从”思路中求之。“重方复治,反激逆从”为笔者归纳总结,用于治疗复杂病证的辨治思路,“重方复治”是指在中医理论指导下,辨证施治,给予两个以上方剂加减治疗的思路;“反激逆从”是指根据病情的复杂性,或顺或逆、或反或激处方,以达到更好的疗效。临床上灵活运用经方结合“重方复治、反激逆从”辨治思路,对提高CID的疗效大有裨益。

6 小结

CID的病因复杂性决定其难治性,中医在治疗CID中有一定优势,结合《伤寒论》下利分析,总结为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厥阴、六经兼、合或坏病、水饮、下焦失约下利共九种类型,能较全面辨证治疗下利的各种证型,为中医辨证治疗CID 提供理论及实践源流。同时,结合“重方复治、反激逆从”思维,不拘泥于单方或单经辨证,针对病情采用多方多法合用[3],通中寓收、止中寓行、补中寓攻,对辨治CID有一定的意义,值得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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