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对毛泽东政党协商基本原则的坚守和发展

伍 安 张 丽

（湖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政党协商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工作条例》当中明确的政治协商的首要基本方式。政党协商的基本原则是指各协商主体在协商运行中所要遵循的基本准则和规范。作为一个复杂的政治过程，政党协商只有依据一定的准则和规范才可以在实践中有序开展并发挥作用。毛泽东在政党协商开展中围绕政党关系、程序规范、态度考量、价值指向等方面进行了不懈探索，形成了协商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在新时代仍具有重要价值，习近平予以援引坚持并进行创新发展，形成了具有丰富内涵的新的基本原则，为新时代政党协商发展提供了重要遵循。

一、政党关系：从“承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到“必须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

政党关系原则是指在协商活动中由谁来领导，即领导权问题。领导权问题是中国特色政党协商的核心问题，关系到协商的方向和前途。

毛泽东极为强调党在统一战线中的领导责任，指出“没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的领导，任何革命统一战线也是不能胜利的。”[1]1257新政协会议顺利完成协商建国这个大事件，与民主人士“愿在中共领导下，献其绵薄，共策进行”[2]216-217的表态是密切相关的。《共同纲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但标明以“工人阶级为领导”，实质就是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的确认。建国初期各民主党派在相继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会议中，都明确表示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1954 年12 月，毛泽东在会见缅甸总理吴努时谈到：“中国的各种党派是有差别的，并不是在一个水平上，有领导和被领导的分别。中国各民主党派承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3]375谁要是否认这一点，毛泽东绝不容忍，因此当民主党派在帮助中国共产党整风过程中发出了一些否定党的领导的言论时，毛泽东敏感地进行了强烈反击，并在七千人大会上提出“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党是领导一切的”。必须指出的是，尽管毛泽东要求在政党合作与协商中中国共产党要力争领导权，但也明确主张要保持各政党的独立性，坚持合作不是统一，统一性和独立性不可偏废。

习近平继承了这一思想，始终坚持以党的领导为政党协商的首要原则。《关于加强政党协商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实施意见》）明确提出“政党协商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4]。他直接援引并发展毛泽东的“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这一论断，把“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第一条基本方略。习近平指出，“越是做党外工作，心中越是要有党”。在统战工作的原则方法中，他强调“最根本的是要坚持党的领导”，所“实行的政策、采取的措施都要有利于坚持和巩固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5]561，他希望各参政党要“准确把握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的基本要求”，首要的基本要求即坚持党的领导；他在定义民主党派参加政治协商的基本职能时，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为前提，充分说明了政党协商是党领导下的政治协商。

在坚持党的领导的基础上，习近平强调各级党委要在政党协商中“切实加强领导”[4]，这是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对毛泽东政党协商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当前机遇与挑战并存，政党协商要通过党的领导来牢牢把住协商的正确方向，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这种核心作用体现在：从协商的倡议、组织、参与到履行，中国共产党始终是主导者，始终处于协商的领导地位，没有中国共产党的主导，政党协商就无从谈起。因此，“要不断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善于使党的主张通过法定程序成为国家意志”[5]54，只有在党的领导下并切实加强领导，才能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优势。对于毛泽东关于政党协商中民主党派保持独立性的问题，习近平也是高度重视，解决了既要在人民内部广泛协商又要在协商中加强党的领导这样一对矛盾。他指出：“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不是不要民主了，而是要形成更广泛、更有效的民主。”[6]把党的领导寓于政党协商之中，既可以实现科学民主决策，又可以增进相互间政治共识，实现党对参政党的领导。习近平认为，党的领导是政党协商的基本前提和首要原则，而加强政党协商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为了更好地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更好实现党治国理政。

二、程序规范：从“遇事先和党外人士商量”到“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

程序对于协商民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没有程序的民主，就没有实质的民主。因此程序规范原则构成了协商民主的基本原则之一，政党协商要发挥应有价值，程序规范必不可少。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在与民主党派的协商合作中，强调“遇事先和党外人士商量”[7]742-743，开创了事前协商的原则。陕甘宁边区各级政府完全遵循了这一原则，在具体工作中坚持“协商在前、票决在后”，周恩来认为“各方协商，一致协议，取得共同纲领，以作为施政的方针”[8]253是“三三制”的重要特点。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与民主党派领导人频繁交换意见，他提出“希望今后在重大政治问题上，民盟能与中共事先交换意见，统一认识后，采取一致行动”，表达了事前协商的意愿，得到了民盟负责人张澜的赞同。因此，在旧政协会议召开期间，中国共产党代表王若飞很好地执行了这一原则，他与民盟代表罗隆基精密谋划、密切配合，据罗隆基回忆，“在每次开会前，他总要把对当天会议的战略战术向我分析一番”[9]221并进行叮嘱。李维汉回忆与民盟之间的君子协定时讲到，“即对重大问题事先交换意见，以便互相配合”[10]633。协商建国可谓遵循事前协商原则的典型事件，“凡是重大的议案提出来总是事先有协商的，协商这两个字非常好。”[11]17建国后，这一原则依然执行得很好，中国共产党决定大事之前“事先都要向党外人士通通气，听取他们的意见”[12]1271。

在新的时代条件下，习近平对“遇事先和党外人士商量”程序原则继承的突出表现，即是强调“有事商量”。“有事商量”的内涵是十分丰富的，这里可以把它理解为遇事要多商量，即在遇到事情前要进行广泛商量。习近平把有事商量作为人民民主的重要体现，要求有事要在人民内部各方面进行广泛商量，“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5]74，是我国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不仅鲜明地表达了事前协商的重要性，而且把这一原则提升到民主的高度；提出“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并进行了详细的展开论述，充分表明事前协商是协商程序的基本环节，缺少这一环节，就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协商，充其量只是一种告知。为了更好地阐明观点，习近平直接引用了毛泽东、周恩来的原话来说明，如“新民主主义的议事精神不在于最后的表决，主要是在于事前的协商和反复的讨论”[13]292，明确体现了对“遇事先和党外人士商量”原则的继承性。

在继承这一原则的同时，习近平对协商程序有了新的发展，要求“协商于决策实施之中”和“注重协商成果运用反馈”[5]293，强调要把政治协商纳入决策程序的完整过程。习近平多次强调协商程序，把“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14]527作为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的重要内容，指出“真协商就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之中”[13]297，这一原则已经成为习近平关于政党协商重要论述的重要组成部分。原中央统战部部长孙春兰曾撰文指出，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这是一条基本原则”[15]，是必须要始终贯彻执行的。《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把“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增强决策的科学性和实效性”作为协商民主建设的基本原则之一，在具体论述协商程序时还强调要“注重协商成果运用反馈”。《实施意见》更是把“在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之中”作为政党协商概念的核心内容，同时对协商前、中、后三个不同阶段应该做什么、怎么做都进行了细化，尤其注重对于协商成果的运用反馈。由此可见，在习近平的强调之下，这一重要原则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不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更多的已经体现在具体操作层面。

三、态度考量：从“民主合作”到“深入开展民主协商”

政党协商能否取得成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党间相互的态度。因此，对协商主体的态度考量是政党协商的基本要求，是政党合作共事的基础，构成了政党协商的重要原则之一。

毛泽东在政党协商合作中十分注重自身态度，倡导和践行与党外人士“民主合作”，取得了显著成效，堪称民主协商的典范。他把共产党员与党外人士民主合作的义务上升到原则的高度，指出这个原则是固定不移和永远不变的，多次强调“要学会打开大门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方法，我们一定要学会善于同别人商量问题”。对党外人士采取关门主义和官僚主义的错误态度，他多次提出批评，而他本人坚持做到平等相待、诚敬谦和、作风民主、宽容胸怀。他提出各党派享有“组织上的独立和自己决定自己问题的权利”，中国共产党“必须把党外大多数民主人士看成和自己的干部一样”，采取“谦和、尊敬、商量态度，不采傲慢、轻视、独断态度”，坚持“诚恳地坦白地商量和解决那些必须商量和解决的问题”[1]1437。强调共产党员遇事必须先和党外人士商量，绝不能自以为是，盛气凌人。九三学社中央主席周培源曾评论与毛泽东的交谈“完全是商量、探讨、研究的口气，使我们毫无拘束”[16]195。对于协商过程中的不同意见甚至是尖锐的批评，都能虚心倾听；即使是错误的意见，只要不是破坏性的，也都可以提。可以说，称毛泽东为统一战线中的模范是恰如其分的。

毛泽东倡导和践行与党外人士“民主合作”的协商态度产生了深远影响，被胡乔木总结为“为我国政治生活留下来一种宝贵的传统”[17]563，深刻地影响了我国协商民主事业的发展。习近平曾多次在重要场合谈到要深切缅怀毛泽东等老一辈领导人为人民政协事业和多党合作事业所做的贡献，倡导与民主党派民主合作，要求“深入开展民主协商”，其本人在与党外人士的合作协商中始终做到了平等相待、诚敬谦和、作风民主、宽容胸怀，赢得了党外人士的高度信任。

习近平要求在政党协商中深入开展民主协商，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首先，要广泛商量。广泛商量的过程既是发扬民主的过程，同时也是民主决策的过程。人民民主的真谛就在于通过广泛商量找到符合全体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主持和参与各类与党外人士的座谈会，就重要问题进行深入商量，平均每年达4 至5 次，认真践行了广泛商量的态度要求。其次，要平等协商。习近平指出，共产党各级组织尤其是领导干部在协商中要以“平等的心态”来“增强民主协商实效”，“相互尊重、平等协商而不强加于人”[18]8。这种平等既要求保证对民主党派组织独立性的对待，也包括对其政治平等性的尊重。再次，要真诚协商。习近平屡屡强调“真诚协商，务实协商”[6]，努力在协商中取得实效。他曾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提出“协商就要诚心诚意、认认真真、满腔热情”，连续用了三个修饰词来说明，足见对真诚协商的重视程度；在庆祝人民政协成立70 周年大会的讲话中，再次强调了要“真诚协商而不偏激偏执”。最后，要有宽容态度。习近平提出要“倡导协商民主精神，培育协商民主文化，让大家乐于讲真话、讲实话、讲心里话，形成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19]182他强调执政党应有“虚心公听，言无逆逊，唯是之从”的胸襟，坚持求同又注重存异，自觉做到虚怀若谷；要有“闻过则喜”的态度，通过发扬“团结－批评－团结”的优良传统，展开说理工作来形成共识；要以开阔的胸襟、爱才的诚意、容才的雅量，广开进贤之路。这给党外人士留下了深刻印象，前台盟中央副主席汪毅夫曾回忆“颇感动于他虚心倾听的宽容”[20]。

四、价值指向：从“为人民服务”到“以人民为中心”

协商价值指向关系到“协商为了谁”这个根本问题，因而价值原则构成了政党协商的一个重要原则。中国共产党主导下的政党协商，始终遵循为人民谋幸福的价值导向。

“为人民服务”是毛泽东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中始终坚持的价值导向，也是中国共产党开展政党协商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为人民服务》一文不仅鲜明地提出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而且明确阐释了“为人民服务”的协商价值，“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说的办。”他并举例加以说明，“‘精兵简政’这一条意见，就是党外人士李鼎铭先生提出来的；他提得好，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采用了”。正是因为对人民有好处，能够为人民服务，党外人士的协商意见就能得到毛泽东的高度重视。《论十大关系》强调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其中特别提出要“抓一下统一战线工作”，改善与民主党派的关系，把党外力量调动起来。为此，毛泽东认为，“一切善意地向我们提意见的民主人士，我们都要团结”，即便是那些骂共产党的，“也要养起来，让他们骂，骂得无理，我们反驳，骂得有理，我们接受”。因为，“这对党，对人民，对社会主义比较有利”。[21]35于毛泽东而言，只要有利于党和人民，无论什么意见都可以接受。

习近平高度重视毛泽东为人民服务所蕴含的精神财富，承传了“为人民服务”思想，要求在一切工作中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使其在新时代熠熠生辉。在为人民服务和协商民主的关系上，习近平明确提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是我们能够实行和发展协商民主的重要前提和基础。”[21]295指明了为人民服务对于协商民主的重要程度。在继承“为人民服务”思想的基础上，习近平顺应时代发展需要，创造性地提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构成了习近平治国理政的核心理念，成为中国共产党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相较于“为人民服务”而言，“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性体现在人民主体地位更重、人民利益要求更高、执政理念意味更浓。

从政党协商来说，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主要体现：首先，协商本身是对以人民为中心思想的充分展示。习近平把协商民主看成是实现人民民主的一种独特方式，指出人民享有的民主权利不只是有民主投票权，而且要看“是否有持续参与的权利”“有没有进行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13]292。其次，协商内容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习近平强调“凡是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决策都要充分听取群众意见，通过各种方式、在各个层级、各个方面同群众进行协商。”[13]297在这个基础上，习近平要求在部署重大工作和重大决策时必须“识民情，接地气”。最后，协商过程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习近平指出，协商民主要切实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人民群众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点”，“要按照协商为民的要求”，在协商时充分听取群众意见。要求协商就要真协商，要实实在在协商，而不能是形式主义地协商，“使我们的决策和工作更好顺乎民意、合乎实际”[13]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