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内陆开放新高地关系实证研究

张晴 龚亮

[摘 要] 培育外向型产业集群，实现内陆地区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是现阶段的重要目标。本文以高技术产业为例，综合评价内陆地区外向型产业集群竞争力與开放经济程度，采用Geweke检验方法验证二者互动关系。结论可知，从长期与即期来看，两者呈现明显的双向因果关联，且现阶段更多表现为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的因果特征。进一步探索开放经济的影响因素发现，外向型产业集群的经营规模、技术创新能力与外向竞争潜力对内陆地区开放经济具有正向效应，其中技术创新能力对其影响最大。

[关键词] 外向型产业集群;高技术产业;内陆地区;开放经济;Geweke检验

[中图分类号]F127;F276.44    [文献标志码]A

一、引言

未来，国家将进一步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建设对外开放新高地，开拓合作共赢新局面。虽然内陆地区凭借资源优势、人口红利等参与国际分工，但仍存在产业层次不高、参与程度不高、开放程度不高等问题，新时期培育内陆开放新高地成为重要任务。十三五规划中明确提出外向型产业集群发展战略，产业尤其是高技术产业的集群式发展，建设各有侧重的外向型开放基地，为实体经济拓宽新的增长空间，全面融入国际分工、高水平参与全球价值链带来新的契机。在此背景下，如何抢抓开放机遇，引导和培育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实现更宽领域与更高深层的对外开放，打造内陆开放新高地，成为亟待解决的重点问题。

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的关系研究是国际贸易领域重点关注且存在争议的议题。部分学者认同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的正向促进效应，认为产业集群的外部性特征，有助于企业充分掌握出口信息[1]919，提升生产效率[2]5[3]16[4]46，增加出口可能性与倾向性。然而部分学者提出不同观点，如乔晶[5]84以重庆这一中西部城市为研究对象，考察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间的互动关系，提出制造业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具有促进作用，而开放经济却难以提升重庆制造业集群水平。随着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国家级战略的推出，少数学者开始关注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的影响。如洪建新和沈建强[6]36、张冬梅和李建丽[7]56、仇怡等[8]1347以衢州市、成都新区等高技术产业为典型案例展开剖析，提出外向型产业集群有利于区域的竞争力提升与参与国际分工高端环节的观点。邱斌等[9]23、Koening等[10]622肯定外向型产业集群的出口学习效应及出口信息传播效应，有利于区域外向经济的发展。然而，许强等以中关村示范区战略性新兴产业为样本，采用计量方法验证得到了不同类型的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其出口竞争力呈现正向或负向的差异化影响的结论。[11]98包群等基于四万多家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实证发现同质的外向型企业过度集中易导致出口“去本地化效应”。[12]61

梳理文献发现，第一，从研究结论来看，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的关系研究存在争议，尤其是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区域开放的影响尚未达成统一认知。第二，从研究方法来看，已有文献多采用定性分析为主，实证研究较为缺乏。第三，从研究对象来看，多数文献或基于典型案例，或集中于全国层面或沿海地区的考察，对于内陆地区的针对性研究较为薄弱。因此，本文将外向型产业集群竞争力与开放经济发展置于同一研究框架，以高技术产业为研究对象，构建外向型产业集群竞争力与开放经济发展的指标体系，并展开评价;采用Geweke检验方法验证二者的长期与即期互动关系特征，依此为内陆地区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开放新高地互动发展提供政策依据。

二、理论分析

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通过规模经济效应、技术创新效应与产业关联效应，增强了区域开放经济竞争力。具体来说，一是规模经济效应。集群内企业间分工协作，技术、人才、信息、基础设施等要素共享，既为中小企业降低了贸易门槛，又以整体优势参与国际竞争更易获取规模效益[13]43。二是技术创新效应。空间集聚降低了技术转让成本，加快知识传播速度，提高了创新效率，技术溢出有助于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生产优质高技术含量产品，增强国际市场竞争力与附加值产出能力[14]57。三是产业关联效应，自身走出去的同时带动整个产业链条发展，为配套产业的走出去与对外投资带来新的机遇。

开放经济通过出口、对外投资、进口和外资进入对外向型产业集群发挥影响。出口与对外直接投资为企业带来更多的国际需求信息，为企业拓展国际销路、吸收国外管理经验与先进技术提供机会，有助于集群企业扩大产能利用率，提升国际竞争力。而进口与外资进入主要通过前向、水平与后向路径对产业集群产生影响。水平路径下，更多的外资进入与产品进口，一方面加剧了行业内竞争，易导致本土产业集群压缩生产规模产生负面竞争影响，另一方面引入更为先进的技术与经营经验，有利于集群内企业吸收模仿产生示范学习效应。前向路径下，更多的外资进入与产品进口为下游行业带来种类新颖、成本较低的中间品，有利于集群内企业提升产成品质量，推动集群发展[15]312。后向渠道下，更多的上游产品进口不利于集群内下游企业的产品销售，而更大规模的外资进入增加对上游本土中间品的采购量，可能增加对群内企业的原材料、中间品生产提供技术与管理支持，有利于集群内企业利润率的提高[16]251。由此可知，开放竞争力对外向型产业集群的影响主要取决于正向与负向影响的大小对比。

在此基础上提出本文的待验解释：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发展可能存在互动关系。

三、实证设计

（一）指标选取

1.外向型产业集群的竞争力指数（Agg）

外向型的高技术产业集群作为外向型产业集群的典型代表，即以高技术纵向、横向关联的企业在区域内聚集形成密切关联的网络结构，技术、人才、创新、资金等的集聚，助推技术吸收、扩散与提升，实现技术突破特征;积极参与国际分工，嵌入全球价值链，保持并捕获高附加值收益，凸显外向型特征。

产业集群竞争力的评价尚属探索阶段。本文借鉴欧阳平凯和赵顺龙[17]3、任保全和王亮亮[18]42的研究，构建包含3个一级指标（集群规模、技术创新能力、外向竞争力）、13个二级指标在内的指标体系，以充分体现高技术、外向型产业集群特征。本文以《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所界定的9大类18小类的高技术行业为典型考察对象，测算高技术外向型产业集群的发展指数。为消除各指标间的互相影响，测算过程中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客观评估各内陆省份高技术外向型产业集群发展指数。（1）

2.开放经济指数（Open）

开放经济发展程度包含综合内涵，本文借鉴栾海庆等[19]26、陈强[20]7、马瑞等[21]59的做法，构建开放新高地竞争力指标体系（具体指标构成见表2），在此基础上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全国各省份开放新高地竞争力指数进行总体评价。

其中，规模指标反映各地区开放规模，采用进出口总额、利用外资与国际旅游外汇收入表示。活力指标反映各地经济对开放活动的依赖程度，采用外贸依存度、外资依存度、旅游开放度与对外投资存量占比来衡量。其中，外贸依存度以各地区进出口总额在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外资依存度以各地区实际利用外资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旅游开放度以各地区国际旅游外汇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

（二）模型构建

为检验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开放新高地的长期因果关系，本文采用Geweke检验方法予以考察。不同于传统的Granger因果检验法，Geweke检验方法在检验变量间因果作用的同时，增加了对变量间的即时因果与反馈因果关系的考察。由式（1）可知，外向型产业集群（Agg）与开放新高地（Open）的因果关系（R（Agg，Open））分解为变量间的长期反馈关联（R（Agg→Open），R（Open→Agg））与即时因果关联（R（Open←→Agg））。

（三）数据说明

为探索其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的互动关系，本文以内陆地区19个省份为研究样本，观察年份为2007-2020年。测算区位熵所需的各省份高技术行业的进出口额来自《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2008-2021）。（2）测算开放经济指数所需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指标数据来自《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进出口额、实际利用外资额、国际旅游外汇收入额、国内生产总值等指标数据，来自中经网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年鉴》。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平稳性检验

为避免伪回归现象，时间序列的Geweke检验之前采用单位根检验以验证其平稳性。本文采用ADF检验法，检验结果见表3。可得，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Agg，Open为非平稳序列，作一阶差分处理之后，差分序列ΔAgg，ΔOpen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即Agg，Open作一阶差分平稳，为一阶单整序列。

（二）协整检验

首先，采用VAR模型确定最优滞后阶数，由表4可知，VAR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为2。

其次，展开Johansen检验验证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表5显示了协整检验结果，可以看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竞争力之间存在一个协整关系。在此基础上估计协整方程见式（12）。结果可知，自变量与协整方程整体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表明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之间存在稳定的正向协整关系。

（三）因果关系检验

根据Geweke检验原理，就内陆省份的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发展指数的因果关系特征进行实证。由表6显示的检验结果可知：

第一，从相伴概率来看，内陆省份的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的相伴概率为0.04%，小于1%，表明两者呈现显著的双向因果特征。从长期因果关联来看，二變量的相伴概率分别是1.56%与0.82%，均小于5%的临界值，表明长期下两者呈现明显的双向因果特征。即期因果关联来看，两者的相伴概率为2.19%，表明即期下两者呈现明显的双向因果特征。

第二，对比反馈份额可知，内陆地区的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作用于开放经济R（Agg→Open）的反馈份额（53.57%）大于开放经济作用于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R（Open→Agg）的反馈份额（32.16%），表明现阶段两者互动关系更多表现为外向型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的因果特征。究其原因为相较于东部沿海地区，内陆地区的开放经济较为落后，开放程度与开放层次不足，难以为该地区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提供较为优渥的发展环境，因此，现阶段应更加关注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对内陆区域开放的带动作用。

（四）内陆地区开放经济影响因素分析

为进一步验证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作用于内陆开放竞争力的实证效应，构建模型：

模型估计结果见表7，其中第（1）列为仅考虑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结果，第（2）（3）列为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后的估计结果。由第（3）列的完整估计结果可知，经营规模（sca）、技术创新能力（inv）与外向竞争潜力（out）对内陆地区开放经济发展的影响均显著为正，且技术创新能力（inv）对其影响最大。从控制变量来看，要素可获取性（ele）、法治环境（law）、市场化环境（mar）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为正，表明一方面，资金、劳动力等要素越容易获取，有利于企业开展多样化产品经营，以更低的可变成本从事产品生产与出口活动，提升区域对外开放规模。另一方面，法治环境与市场化条件为企业提供优越的制度环境与商贸环境，较高的法规执行效率与纠纷处理能力，有助于保护企业参与外向经济的利益;充分的市场化条件，有利于企业积极融入国际市场，增强区域外向经济活力。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以高技术产业为例，验证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内陆开放新高地的互动关系，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无论长期还是即期来看，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发展水平呈因果特征，且现阶段两者互动关系更多表现为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对开放经济的因果特征。

第二，经营规模、技术创新能力与外向竞争潜力对内陆地区开放经济发展的影响均显著为正，且技术创新能力对其影响最大。

（二）建议

研究结论为内陆地区实现外向型产业集群与内陆开放新高地的互动发展提供政策建议：

第一，内陆地区应充分认知并大力培育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打造开放经济的新引擎。从各地比较优势、发展潜力与科学布局出发，引导地方特色的外向型产业集群，构建完善、合理的外向性产业集群政策，提升产业链的外向度，鼓励产业集群向高附加值、高技术产业转移，充分依托国内市场的同时，争取更宽范围和更高层次地参与全球价值链，积极推动内陆地区开放经济的跨越式发展。

第二，着眼于外向型产业集群的施力点，为实现开放新高地培育新动力。一要大力建设以技术密集和高端生产服务业为主导的产业集群，发挥龙头企业的辐射带动效应，全力壮大区域外向型高技术产业体系。二要大力培育先导环节与关键技术，以先进技术优化产业集群;强化品牌的品质与技术升级意识，增强技术吸收与独立研发能力，提升产业高端化参与国际竞争的能力，提升集群创新能力。三要推动高技术含量的中间品进口，实现生产工艺与技术升级;抢抓“一带一路”的战略契机，鼓励集群企业参与国际协作，并向高端环节迈进，获取更多附加值。

第三，优化制度环境，助力外向型高技术产业集群与开放经济互动发展。一要降低外向型企业融资成本，创新金融产品为科技企业拓宽资金渠道，为科技研发与成果转化提供专项资金支持。二要加大教育财政支持力度，重点培养科技创新型人才;搭建企业为中心、市场为导向的产学研机制，推动高校与企业联合人才培养基地建设。三要完善司法体系，优化法治环境，提升契约执行效率，推动内陆地区企业健康发展。四要简化政府审批流程，提升税务、海关等监管部门行政效率，优化开放与贸易便利环境。

[注  释]

（1）高技术行业主要包括医药制造业（化学药品制造;中成药生产;生物药品制造）;航空、航天器及设备制造业（飞机制造及修理;航天器制造）;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通信设备制造、广播电视设备制造、雷达及配套设备制造、视听设备制造、电子器件制造、电子元件及电子专用材料制造、其它电子设备制造）;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计算机整机制造、计算机零部件制造、计算机外围设备制造、办公设备制造）;医疗仪器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医疗仪器设备及器械制造、通用仪器仪表制造、专用仪器仪表制造）;信息化学品制造业等。

（2）考虑到西藏与港澳台地区数据获取困难，本文对其作样本剔除处理。故内陆地区共包括内蒙、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北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吉林、黑龙江共19个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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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立国

Abstract：To cultivate 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 clusters and achieve a higher level of opening up in inland areas is an important goal at this stage.Taking high tech industry as an example，this paper comprehensively evaluates the competitiveness of 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 clusters and the development degree of inland open economy.On this basis，Geweke test is used to verif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two.It can be seen that there is obvious two-way caus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in the long run and in the short run.At present， the causal characteristics of 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 clusters on open economy are more obvious.Further exploring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open economy，it is found that the operation scale，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pability and outward competition potential of 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 clusters have positive effects on the open economy of inland areas，among which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pability has the greatest impact.

Keywords：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 clusters;high tech industry;inland areas;open economy;Geweke t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