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风雪（组诗）

◆王华

蓝底白描

铺开蓝色的纸张

最洁白的笔心描摹修长的身躯，

时而轻盈、也可厚重

面对苍茫大地和绿水

是一大幅蓝底白描的图画

再把金边的画框交代给

晨曦和余晖

那些千变万化的图画里

像山河，也似故乡

烟火

费尽祖母屋里一夜的柴火

当晨曦点燃雨露

祥云同微风起舞

留余的炭火

刚好可以煮沸清晨的茶水

酿造

故乡的梨花又开了一季

那些不变的山谷里

熟悉的晚风

拂过眼前

数不清的山峦依旧

江水缺失的奔腾

我曾用

用酒酿造的诗歌来弥补

还有那些山脊的轮廓

像极了阿妈的脸庞

静谧安详

也巍峨雄壮

码头黄昏

野鸭划开水面

晚风轻轻吹唱

落日凄美

余晖碎落满地

用力消融寒冰与惆怅

猪槽船停靠星河港湾

浪花拍打酣睡的沙滩

听见沙石的浮沉

和冬草的飘摇

灯火温亮

人间烟火依旧

半生风雪

雪花飘洒下来

就在山脊堆叠

白雪压弯了松木

绿白交错

榫卯相融

雪花飘洒下来

也在山谷里堆叠

白雪隐藏起的秘密

石头从中探出黑头

寻觅半生浮沉

平铺厚白，就连风的痕迹

都销声匿迹

安静闪烁，替白昼炫耀

助黑夜明亮

光的痕迹

天空中没有云彩

翱翔的鸟儿

就能拨动纯蓝里的涟漪

湖面上没有行舟

欢跳的鱼儿

就能泛起绿水里的波纹

一棵枯树拴系一叶破舟

港湾简陋

光的痕迹残留

一片黄叶离弃一截枯枝

辗转流浪

风的自由哀愁

缓慢亦或飞速

终陷入光年的角落

唯有繁星填满夜空

低声呤唱辉煌

一弯河滩

有一弯河滩

堆压在记忆的深处

确切点

是隐藏在已经被江水掩盖或是冲刷的梦里

古老的金沙江畔

一弯河滩

连接绿水和青坡

串联现实与梦境

河滩边的山坡上，草稀

却更改不了小玩伴和我放牧的方向

多少寒暑

江水猛涨又退去

河滩的范围扩大又缩小

牛羊都在坡上嚼草、奔跑

无暇顾及放牧的孩童

而在河滩的柳树下

或是大石头周围

我们围绕石子和沙子

摸爬滚打

放牧各自的童年

错过的生命

时间过于狭长

我们只能处在拥挤狭窄的地方

回过头才得体会它的悠长

母亲离世已经7年

小孩快满3岁

母亲没见过两个小孩

确信的是

母亲会很爱他们

像那夏天的风和冬天的雪

都是生命里最大错过

在我出生的院子里

桑果挂满了树

许多熟落在地上

桑汁却变成我蓝色的墨水

母亲织布，我在一旁

一张白色纸上描摹天空江河

那时

我还和我的小孩一样还没有长出烦恼

消瘦如柴的母亲

躺睡在病床上望着我

疼痛难忍却还在坚强

嘴里颤颤地说着

这该死的病

谁给它取的这么讨厌的名字

时光里的欢乐

不知会不会叠加

而烦恼多了总会负重

隔开幸福与失落的

仅是一张透明的薄纸

它们都能相互看清